321 夜澈回國

321 夜澈回國 t

兩人一路往北而去,將車停在江北區的某一幢瘋人院門口,下車。

黛藺一度以爲他會帶她去看鄒小涵,但他在前臺處簽了個名字,示意院長和護士將人帶出來。

幾分鐘後,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在護士和傭嫂的攙扶下,顫巍巍的從病房走出來,一頭銀白的頭髮,猶如蓋了一頭白皚皚的霜雪,襯着那蒼老的臉龐,無力的眼皮,讓人想到風燭殘年、時日不多。

老婦人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了,只能緩緩的挪步,艱難前行,枯瘦的老手抓着那一襲整潔衣裳的衣角,顫巍巍的抖動着,無牙的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黛藺吃驚的看着,又朝身側的滕睿哲看了看,不明白袁奶奶是何時被送往這裡的。

“鄒宗生入獄後,老太太立即被遣送回國,一度顛沛流離,遭鄒家仇家報復。最後將老太太送來這裡,是因這裡的醫療設備非常齊全,環境幽靜,位置隱秘,一般人不會想到老太太住在這裡。”男人薄脣輕掀,高大健碩的身板朝前走了幾步,幽黑的眸子閃着冷笑與寒光,“鄒宗生當年,是打算將妻女母親一起送往國外,自己則與情人遠走高飛,瀟灑自在,無奈藍氏不肯過去,讓這件事耽擱了下來。如若不然,現在被送往這裡的會是祖孫三人,老太太也不至於孤單無靠,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說話間,袁老太太已被攙扶過來了,中風的面孔枯瘦挪位,根本看不清面前一男一女的長相,視力褪去。她弓着背艱難坐了下去,耷拉的眼皮一直看着地面,安安靜靜的,與以前笑聲朗朗的袁老太太大相徑庭。

“袁太是我們院的特殊病例,我們爲她單獨準備了一個小院,讓她與一些被遺棄的孤兒住在一起。老太太自己則也比較喜歡孩子,經常讓孩子們給她講故事,說他們家也有兩個乖孫女,乖乖巧巧的,就是孫女們一直都不肯來看她。”護士在旁邊給老太太蓋毯子,並幫老人梳髮,將那一頭銀髮一絲不苟的梳順,“不過現在老太太已經不能開口講話了,新陳代謝在減退,中風嚴重,眼睛也看不見,但耳朵還聽得見……”

黛藺接過護士手中的梳子,撫上老太太那一頭銀髮,在老人耳邊輕輕喊了一聲袁奶奶,帶笑的聲音一如以前那般清脆柔美,似昔日的小黛藺站在老太太面前,俏皮活潑。果然的,老太太枯瘦的手指在動,眼皮劇烈翻動,想擡起頭看黛藺。

黛藺便蹲在老人身前,握緊老人乾瘦的手,將臉躺在老太太的腿上,輕聲道:“黛藺這幾年一直在國外,沒能過來看望袁奶奶,袁奶奶不要生氣。”

老太太的手指動了動,破碎的嗓音從喉嚨裡艱難的擠出來,渾濁的眼睛努力想看清膝下的人兒,“黛……藺……”想不到親生孫女沒有過來看她,第一個來的人是黛藺。她又怎麼會生氣,她昔日的兩個乖孫女總算來了一個,喊她奶奶,她高興都來不及。

——

江北洞橋貧民區,破舊髒亂的廉租房一間接一間,貨車揚起的塵土卷着公廁的惡臭,卷滿整個廉租區。鄒小涵就在這種蚊蠅亂飛的環境中呆了數日,裹着牀單,右手被拷,每天心驚膽顫的盯着房間的大門。

最初兩日,乞丐們每天過來羞辱她,想與她成事,但每次他們解褲子,外面都會發生狀況,被人打斷好事。所以受了一些肢體上的羞辱後,乞丐不再來找她麻煩了,而是讓她餓,讓她一個人呆在這兒。

於是這幾天她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她,讓她時常想起,其實過清潔工的生活也不錯,安寧、安全、工作穩定、有吃有住,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這羣假乞丐綁在這裡,隨時遭受他們的羞辱,被他們侵犯,被賣去髮廊當洗頭妹……

她之前,估計真的是日子過的太平淡,沒有起伏,所以纔在見到妮妮的那一刻,新仇加舊恨一起涌上心頭,不計後果的將孩子抱走!現在她連一個乞丐都對付不了,如何在滕睿哲的勢力下,將妮妮撫養長大?報仇之說簡直是天方夜譚,現在只要她露宿街頭、露宿公園,就會有流浪漢打她主意,有保鏢追殺她,讓她與豬一起坐車,與豬一起吃食,一直流浪躲藏。

但如果她不去妄想再與蘇黛藺鬥一回,她就能繼續當保潔員,每天按時上班下班,沒有仇家追殺她,沒有故人知曉她,不會上新聞媒體,也不會被夏麗他們嘲笑羞辱,週末她就去一趟超市買一大堆零食,躺在出租屋看電視吃零嘴,舒舒服服過上一天。然後再去看看她唱戲的母親,去墓園給蘇市長送上一束花……

但現在她把妮妮抱走了,還打了妮妮,不知道滕睿哲會如何對付她?

想到此她越發心驚膽顫,瞪大眼睛惶恐的注視着四周的環境,好怕滕睿哲找來一羣壯漢,把她按在這裡給強了。她現在什麼也沒有了,身體也不好,如果再不留具清白身子給未來丈夫,估計沒有男人敢再要她。當然,即便她挑不到好男人,不想這麼早嫁,那她也不能被一羣噁心巴拉的人給強了,而且還是被lun奸!

“有沒有人,救我。”她用牀單裹着光溜溜的身子,虛弱的趴在牆上,腦袋耷拉着,指望外面的路人能救她。聽說這羣假乞丐在故意餓她,把她餓到沒有力氣,然後將她擡到附近的髮廊直接開葆,賺取**費。現在他們就在開門,猥褻淫蕩的聲音一陣陣傳來,比他們身上的狐臭味還讓人噁心。

“剛子,在把這娘們擡去髮廊前,我們先樂樂。反正老大隻說是保留她的完整,又沒說不讓我們碰她其他地方,我已經好多天沒碰了,想死她了。”

“那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我先說好了,我喜歡她胸前那對大饅頭,是我的,你別碰。”

“一起來唄!咱們一邊一個!”

鄒小涵聽得身子直髮抖,想往牀角躲,奈何身體虛弱,右手被拷,只能眼睜睜看着兩男人走進門來,猴急的一把將她抓上牀!

她原本虛弱,再被這麼一摔,腦袋已經犯暈了,雙手乏力的揪緊身上的牀單,不準狐臭男人撕扯!但是兩男人只要輕輕一抽,被單就從她身上抽離——

這一瞬間,她只感覺生不如死,羞恥難當,後悔自己沒事找事。現在誰來救她?誰會管她死活?她是爲誰報仇?她現在不就是落得與蘇黛藺當年一模一樣的下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孤單無依、無人相助?!當年蘇黛藺受難,她還猛力踩上一腳,做了落井下石的事!

“不要這樣對我。”她虛弱的掙扎着,發現自己的羞恥心在這一刻迸發,感覺自己的身與心都很髒,髒到,這羣男人這樣對待她,是不會有人同情她的!她自找,她活該,而且報應還不夠……但奇怪的是,房裡沒有一絲動靜,兩男人抽去她的蔽體物之後就軟軟倒在了地上,竟是昏厥過去。

她乏力的撐起身子,看到滕睿哲的貼身護衛龍厲不知何時站在窗邊,側轉着身子,對她冷笑道:“今日,鄒小姐姑父公事繁忙外地出差,不能前來,所以本人代爲接送鄒小姐。不知鄒小姐接下來是想去警局,還是想去瘋人院?”

鄒小涵抓緊被單,早已癱軟在鐵牀上,對目前的處境欲哭無淚。

幾個小時後,鄒小涵被從狼窩裡救了出來,喝了水,進了食物,躺在車上睡了一覺。然後等她養足精神,她人已經被送到瘋人院,站在會客廳看着自己年事已高的奶奶。

這個時候,黛藺已從袁奶奶身前站起,回頭看着被送進門來的鄒小涵,明澈美眸裡噙着一抹冷笑。不知道當日,鄒小涵是用一種什麼心態來毒打幼小的妮妮?妮妮沒有惹她,藍氏也沒有惹她,但這個女人,就是狠得下心傷害她們,把自己的生母砸得頭破血流!

所以如果說這女人懂得悔改,短時間內能變成好人,她還真不能相信!唯有住院治療,心理疏導,才能逐漸讓這個女人不走極端,知道親情的可貴。於是她緩緩退開,讓袁奶奶與鄒小涵單獨相處,走到門外。

其實瘋人院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綠柳成蔭,環境清幽,靜養的病人在護士的陪同下走在湖邊散步,說說笑笑,一切正常。縱觀下來,這裡其實更像是一個心理輔導門診部,用科學的方法給病人疏導精神和心理上的障礙,不會虐待病人,也不會有病人發瘋胡鬧,適宜靜養。

她在這裡走了一圈,最後與滕睿哲坐在車上,看着下山路上的風景。

“這裡是瘋人院,也是幽禁之地,以後她不會再出來傷人。”滕睿哲示意司機將車往某處望山臺上開,與黛藺一起眺望眼前的羣山起伏,萬丈絕壁。

他們難得來這麼雄奇空闊的地方一次,所以他決定在這裡走走,暫時拂去身處繁華都市的浮躁,登高遠眺。曾經他們也來過這麼高的地方,與她一起走上山頂,同牀而眠,但那個時候,他們沒有心情去欣賞,一夜之後,她被接去蕭家,即將與蕭梓結婚,擁有一個家。

“就在這走走吧。”他負手走在前面,發現懸崖處有個飛天瀑布,薄薄的霧紗將這裡的空氣浸得溼潤潤的,入鼻之處都是草木、參天古樹的清香。他往前近了幾步,俯瞰這林巒拱抱,澗壑交趨,松風巖谷石泉相映成趣的懸崖峭壁,眉頭輕鎖。

今天他去了一趟滕氏大樓,發現二伯由於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對公司的管理逐漸鬆懈下來,每隔一段時間纔去公司一次。於是滕氏的賬務和公司發展逐漸出現一些虛報和滯待,前景不佳。最近滕氏競標,便是三股東出面,用高於市場價十倍的價格將地皮競標下來,然後再向財務部報假賬,從中抽取高達十幾億的油水。

於是長此以往,規模宏大、樹大根深的滕氏就是被這樣一點一滴抽乾殆盡,被瓜分在小股東之手。而最大的股東,也就是他的一對雙胞胎,還是三四歲大的小奶娃,根本不知道大公司破產倒閉是怎麼一回事,只能讓媽咪代爲掌股,長大以後才能接手公司。

而他,打算收購高氏,自然也能讓搖搖欲墜的滕氏屹立不倒,獨領它的商界帝國,現在關鍵就是,黛藺願不願意讓他去執掌滕氏?

黛藺走在他身後,望着他寬厚的背影,一雙翦水瞳眸遙望遠山峭壁,紅脣淺抿,正在琢磨他的心思。

對於此處清涼幽靜的環境,她也是喜歡的,尤其喜歡那座掩映在蔥翠樹木裡的仿古小屋,想在裡面避避暑。但男人心事重重,面若冰霜,明顯不是想在這裡愜意的走走,而是在思考事情。

於是她看看腕錶,決定下次帶雙胞胎過來避暑,“我得回公司了,滕市長,失陪。”

男人回過頭,冰冷銳眸看她一眼,瞳仁幽深如寒潭,似乎浮露着一絲淡淡的笑,目光柔和,並沒有留她,而是讓司機送她下山,自己高大魁偉的身影則往山中走去。

黛藺下山後,直奔創e大樓,在會客廳接待她的客戶,讓助理衝咖啡,但讓人惱怒的是,女同事們一個個趴在玻璃門上竊笑,取笑她與滕市長幽會回來了,早已給她標上了‘市長情人’的標誌。

她用手支着額,發現高晚晴把她的那些舊事全捅出來了,在她公司放了一把火,火勢正在燎原,讓她臭名昭著,在創e呆不下去。於是她站起身,讓助手先將客人送出去,走到門口看着這羣看熱鬧的女同事。

“剛纔蘇設計師坐滕市長的車出去了。”女人們在鬨笑,抱臂抱胸,態度比她還兇,“去哪兒了?你老公回國都找不到你的人,呵呵。”

“老公?”黛藺不解看着她們。

“嚕,就是他嘍!”女人們齊齊指着另一間會客室的一個頎長清雅背影,捉姦捉的樂極了,“這位帥哥等很長時間了,我們只能說蘇設計師你坐滕市長的車走囉,讓他等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