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左返回水仙號時甄望舒正在組裝她的靈貓。
樑左心裡一動:“計元奎的事,給我看看你的貓記錄到的影像。”
“哦好。”甄望舒一邊給靈貓上螺栓一邊道:“之前我還以爲龔副掌門會親自過問,沒想到他只問了你的事就沒管其他人了。”
語氣雖然平淡,樑左還是聽到了隱隱不滿。
人命都屬於同一種類,然而很多時候由於位置關係就會產生價值差異。
他也只能嘆了口氣,按照甄望舒所說讓靈貓的雙目和自己對視。一時間樑左跟隨靈貓視角,最開始視線劇烈晃動,一會兒靈貓終於雙爪固定在天花板處,透過一雙貓眼樑左將裡頭控制室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計元奎此時正在用刀一刀刀割桑巴的脖子,聲音裡帶着些癲狂:“你不脫是吧?那我就給剝下來!”
桑巴硬氣地一言不發。他渾身如同長久浸泡在水中一樣,浮腫且蒼白,雙眼看向這邊,似乎在求救。
可是這邊空無一人,只有靈貓。
計元奎用“梟首刀”兩刀砍下桑巴的兩隻臂膀,隨意丟在一旁,接着又大笑着一刀刀斬斷他的雙腿,如此一來桑巴就像是一張鼓囊囊的大布袋倒在地上,手足斷口處都是鮮血。
計元奎一邊叫罵着,一邊從他脖子處開始剝皮……
樑左看得幾次想要嘔吐,可他還是強忍着看完了整個過程。
最終計元奎如同拔出一塊皮下肉一般,強行將桑巴從涅槃衣之中拖出來,終於砍掉了他的腦袋,用涅槃衣包裹。
樑左知道,這是爲了防止涅槃衣可能被其他人召喚帶走。桑巴此時還沒有死,卻已經是行屍走肉,剩餘的腦袋僅僅是計元奎用來保持涅槃衣可用的控制工具。
他將人頭塞進一個罐子裡。
這個匣子樑左並不陌生,之前錢穆的頭顱就是同樣插在罐子裡。
計元奎果然就是玉京山細作!
不過樑左覺得有些不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是那個眼神,桑巴的眼神。
被計元奎凌虐時,桑巴是看向樑左所在的靈貓方向,他的眼神是在……求救?那麼即是說,那裡有人?
樑左猛地胸口一痛,他反手一掌打退對方,卻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融化了一樣,只能勉強用手扶住牆壁。
睜開眼,他看到甄望舒手中一把匕首上沾滿鮮血,一張天真無邪的臉上帶着些許遺憾。
“可惜,師傅,我們畢竟不是同一夥人啊。”甄望舒舔了舔匕首:“這個眼神我很喜歡,我會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戴在脖子上。”
她笑着說:“師傅,我很喜歡你,不過爲什麼你要和崑崙爲敵呢?”
樑左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意識中樞掌控力也越來越弱。
“別動喲。”甄望舒用匕首刀刃在樑左臉頰上輕輕划動,細長的手指摸着樑左的下巴:“越生氣越是容易死得快……師傅,最後讓我補償你一下。”
輕輕,少女的嘴脣觸碰到樑左的脖子上。
狠狠咬入,甄望舒舔了舔佈滿血漬的脣:“很熱,很美味,你爲什麼不等等,讓我策反你該多好。”
她用手指撫弄着樑左的頭髮,指甲刺入樑左頭皮,劃出一道道血痕。
刀刃插入樑左的嘴裡,一點點將他兩邊的嘴角劃開。
甄望舒的眉心突然出現了一點刀尖。
她嘴脣動了動,想要扭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她才吃力地動了動,有人已經將她腦袋砍下來,一腳踢飛屍身。
樑左眼前最後出現的是距離自己越來越的一張臉。
祝迦葉那毫無波瀾的臉上,“Ψ”形態的刺青就像是機器人身上的番號。
樑左醒來身處一個奇特的白色房間,這裡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奇妙感覺。
“醒了?”
原本翹腿背對他正在衝兌什麼的醫生轉過來,脖子上掛着聽診器,側分發,表情似笑非笑,竟然是很久未見的醫師彌夏。
彌夏是器木府的二所醫師,自己現在竟然是在器木府?
那麼如此一來,說明自己到底還是被崑崙方擒獲了,身陷敵營。
外面又有一人走進來,臉上標誌性三叉戟般刺青,祝迦葉換了一身寬大的風衣,看了看樑左:“醒了就好,我回去覆命了。”
“慢着。”樑左喊住她,腦子裡還有些痛:“到底是怎麼回事?戰爭到什麼程度了,還是你也是崑崙的人?”
“戰爭已經在兩天前結束。”祝迦葉簡短敘述:“結束後把你轉到了器木府這邊,他們的醫師更擅長醫治精神類污染,剩餘情況我稍後會發一份給你。先走了。”
她從來不拖泥帶水,說走就走。
樑左支撐着坐起來,看着彌夏:“彌夏姐姐……”
“喲,戰場裡殺人魔樑左竟然喊我姐姐了?”彌夏一臉驚訝:“當不起,當不起,叫我小夏就行。”
樑左實在沒力氣和她擡槓:“什麼殺人魔?”
“看看你的戰績,相當謠言。先斬我器木府十幾人,後擊殺琉璃府‘四’號陳四,魚龍府佐曉,從八所所長程浩南眼皮下逃之夭夭,害得他被降職回到副所長,還不夠嗎?”
彌夏臉上玩味讓樑左不知該如何應對。
陳三就是陳又廷,不知怎麼,外界竟然將原本祝迦葉換成了自己,連佐曉之死也強行加身。親手殺死了自己好友陳又廷……樑左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他揉了揉太陽穴,一時間有些眩暈。
“不過你身體還真不錯,應該是用某種方式改造了自己吧?”彌夏過來,摸出一根細長針筒,扎入樑左胳膊上:“過度透支,加上之前被人陣法之中用精神詛咒類術式攻擊,能夠活下來已經算是奇蹟了。”
打針完畢,她隨手將針筒丟入旁邊垃圾桶:“主要是進行陣法消弭,其他步驟也相對保守,符合龔喜副掌門的要求。所以什麼都沒動,你不用擔心,什麼秘密呀,洪荒之力啊,或者是身體裡藏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我這個主治醫師都沒動。”
她突然從旁邊抽屜裡翻出一個銀色酒盒,擰開蓋子,一臉享受地喝了起來。
“外面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樑左焦急道,一把抓住彌夏握住酒壺的手腕:“你快點告訴我啊彌夏。”
“別急,嘶,可真有勁。”揉了揉手腕,彌夏理了理劉海:“就說我知道的東西吧,我在後方,情況肯定沒有你們前線清楚,大體情況還是知道的。”
得知前線戰局突變,以太人作爲海神盟友參戰,彌夏一干器木府後勤人員都極度緊張。很快詳細後續戰報如同雪花一般從前線飛回來。
三大以太將軍聯袂出手,擊殺器木府副掌門穆凌,逼走袁貴人,袁貴人不得不帶領殘部放棄大批戰具和物資,撤到了無妄界之中。
可還未站穩腳跟,蓬萊的暗殺小隊就出沒,同一時間暗殺了大批器木府的維修工程師,導致器木府失去了整備再戰之力。
袁貴人當機立斷,徹底返回崑崙。
器木府上下瀰漫着緊張氣氛,袁貴人返回之後也一直沒有露面,導致門內衆說紛紜。不知道蓬萊人是怎麼滲入崑崙的,一些危言聳聽的言論和似是而非的恐怖信息發佈在崑崙的新聞欄目之中。
有說前線遭遇的不是獨眼、白髮、解救者這三位將軍,而是第一元帥亞歷山大親至,凱撒後續也趕到,所以當場斬殺負責斷後的穆凌。
之所以對外宣稱是三位將軍出沒,是爲了穩定人心,崑崙方封閉了前線真實消息。
也有說起前方戰事進度的,說原本魚龍府就是蓬萊的內應,深入蓬萊腹地時突然倒戈一擊導致琉璃府和稷下學宮被前後夾擊,損失慘重。
還有更直接的,公佈了前線戰死名單,當頭第一人就是器木府副掌門穆凌。
毫無疑問這些信息散步都是早有預謀組織的,用以動搖人心,便於前線配合後方共同內應外合。玉京山緊急出動四處搜尋,卻收穫極少,蓬萊方輾轉收買了部分新進入崑崙者發佈的消息,而這些愣頭青根本不知道情況。
彌夏卻知道這些絕不是空穴來風。袁貴人遲遲不出現,一直反而由袁襲人主持日常事務,連吊兒郎當的袁襲人也是毫無笑臉,行事雷厲風行,事態嚴重可見一斑。
前方最新消息,琉璃府遭到三仙島半路攔截,配合蛇首道重創琉璃府,譚烈險被擊殺。魚龍府掩護琉璃島,也遭到了連續不斷的追殺。
唯有稷下學宮算計好了路線陰了蛇首道一把,算是沒有讓顏面盡失。
雙方損失都極度慘烈,有消息說玉京山正在遊說離恨天參戰,彌夏也做好上前線作爲急救醫師的準備。
就在這個關頭,一個猝不及防的重磅消息出現在每個人耳朵裡。
“經過雙方磋商和嚴肅討論,崑崙蓬萊之戰至此畫上句號,請各單位清點傷亡情況和物資戰損名單,統一報備。”
停戰聲明毫無預兆地頒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