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話人是一個彪形大漢,手腳鐐銬對比起他高大的身體顯得過於細小,他俯視樑左,一臉警告:“滾遠點,新來的。”
樑左問:“這位老兄,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叫舟哥,這裡老子最大。”自稱舟哥的漢子滿臉傲氣:“過來給老子捏腳,快。”
舟哥的腳臭幾乎把樑左薰得暈過去。
不過爲了信息他還是咬牙用手捏着,一手腳臭也管不了那麼多,可麻煩是問話必須會張嘴,樑左也拼了。
“這小子,之前竟然敢反抗老子,老子不教育他一番也枉費在集中營這十年生涯了。”舟哥一臉不爽:“捏重點,你是娘們嗎?”
樑左壓下嘔吐的噁心,避開看對方噁心的黑色腳趾。
舟哥突然一把踢開樑左,其他人立刻跟過來,一羣人圍着弗拉基米諾維奇拳打腳踢,弗拉基米諾維奇一言不發。
毆打了大概十幾分鍾,舟哥指揮大家散開來,一副看起來風平浪靜的模樣。
弗拉基米諾維奇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樑左也不方便直接詢問,索性坐在另一個角度冷眼旁觀。
很快他看清楚了這個監區內部虛實,舟哥的確是老大,衆人都聽他的,然而並非是他武力有多強,裡頭的人都被鐐銬鎖住,幾乎只能依仗身體力量。
舟哥塊頭大,的確優勢,只是他的真正用處在於腦子好用。
負責這裡監區的獄卒送食物過來,那是一堆看起來像是饅頭的灰撲撲的丸子,舟哥過去用他的大手一陣抓,獄卒裝作沒看見,其他人抓,就會被揍。
毫無疑問,舟哥和獄卒達成了某種協定。
到底舟哥有什麼東西值得獄卒看中?
獄卒根本用不着忍讓,只需要自己拿就行纔對……樑左咬着手裡的丸子,只覺得是在啃紙團,噁心要命。
一會兒獄卒就差事他們裡頭的人往外走,依舊是用鎖鏈一個個串住,就連弗拉基米諾維奇也踉踉蹌蹌走在最後。
很快七人都各自熟練來到自己的區域,一個個開始堆砌磚頭,似乎在蓋一棟建築。樑左被獄卒要求去攪拌黑色的粘合劑,下面有一個類似於能源爐子的裝置在加熱充能,黑乎乎的粘合劑粘稠得像是黑芝麻糊。
樑左費力地搖動其中的攪拌長杆,糊狀物一旦化開就會往下滲,所以需要他將其不斷上下攪勻。
這個工作關鍵就是不能停下,失去了元和氣支撐,樑左十分費勁,渾身汗液不停分泌,身上黑白條紋囚服在高溫爐下不斷溼了又幹。
樑左在工作時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
粘合劑中互相之間的巨大吸引力原來是元。
也就說,粘合劑如果能提取的話可以變成一種能源補充。麻煩的是怎麼在獄卒眼皮下瞞天過海,自己吸收一些,樑左決定先不要着急,多想想觀察,穩妥起見。
一直忙碌到樑左身體開始虛脫,渾身肌肉顫抖,這是身體嚴重警報的預兆。
好在獄卒們也知道不能一次性折磨太狠,將他們集合,趕回了監區。
回去後連舟哥也不發一言躺下就睡。
樑左確認大家都陷入沉睡這纔開始用黑仔竊聽情報。
外面獄卒低聲道:“這批人上頭下了死命令,不能讓他們離開。不太好處理,又不能立刻用作處決,商君大人不知道爲什麼一直在維護這羣人……”
“商君大人太過於婦人之仁。”另一獄卒不滿道:“這羣垃圾,就該都處決掉。可惜聯盟遲遲不肯宣佈他們罪行確鑿,還說走什麼程序,可笑。”
“那怎麼辦?七君大人命令不能違背,商君大人又是直接在這裡……”
“我有辦法,老樣子啊,你傻啊。”
對方精神一振:“你是說給他們機會……不過不行啊,一旦最後商君大人查起來,我們倆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擔心,你沒認真聽嗎?商君大人被林大人招走,明天就是機會,七君大人應該是看準了這個時機,給我們創造機會。”
“原來如此。”
倆人心照不宣,不再說起細節。
樑左渾身冷汗。
他們倆言下之意是給犯人們製造可以逃走的假象,讓這羣人逃走,然後他們就能夠堂而皇之當場處決。這個計謀的關鍵不在於是否有人真的逃亡,而在於他們認爲“有逃走的行爲”,一點點異常就能讓他們當場發作。
其實樑左卻是和事實想差了一些,玉京山管控自己人同樣森嚴,不能隨意處決犯人,必須有觸碰紅線行爲。而且雖然是內部對獄卒自由度極大的重刑犯隱秘地點“集中營”,也有監控措施,處決一人需要證據證明犯人觸碰紅線。
樑左思前想後,舟哥那邊自己不能通知,風險太大。
他小心挪到弗拉基米諾維奇身旁,將手裡一個東西塞進對方耳朵裡,讓弗拉基米諾維奇身體微微一動。
“弗拉,聽我的話,明天一定要全程保持在原地,不要有任何異動。記住了,切記!”
弗拉基米諾維奇驚訝:“這是什麼……怎麼你還有道具可以攜帶,包裹不是被封閉了麼?”
“記住就行,明天要出事。”
樑左說罷,佯裝路過,將弗拉基米諾維奇耳朵的黑仔觸鬚再次收回。
弗拉基米諾維奇看了他一眼,低垂眼簾,再次躺在地上休息。
第二日(這裡開工之間休息的時候算是一日)樑左一行跟隨兩個獄卒走到外面,繼續開始堆砌搭建建築物。
兩個獄卒都有些心不在焉。
其中一個不停打哈欠,最後對同伴說我去吃點藥,休息一下,身體扛不住了。另一個人稍後也似乎有點事提前離開。
這下子變成八個人完全沒有任何人監督的情況。
除去樑左和弗拉基米諾維奇還在兢兢業業乾貨,舟哥幾人眼神似乎在交流什麼,之後有三個人拔腿就跑,鑽入旁邊的通道,沒了蹤影。
後頭又有兩個人也追隨而去。
唯獨舟哥坐在原地,打瞌睡起來。
這傢伙……真的是聰明,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沒一會兒,兩個獄卒回來,看到三人還在,大驚:“有人越獄!抓住他們!”
他們演技拙劣,倆人一股腦去追那五個人,恰好給了樑左三人又一次逃跑的機會。
舟哥慢吞吞用粘合劑粘連磚頭,弗拉基米諾維奇沉默堆疊,樑左用力攪拌,三人心照不宣。一會兒,兩個獄卒渾身鮮血回來:“你們三,爲什麼看到有人越獄不報告!”
不容三人分辨,獄卒揮舞六壬鎖將他們抽打了一番,丟回了監區。
舟哥擡起頭,認真看了看樑左和弗拉基米諾維奇倆人一眼,用手指在地上寫:“死。”
樑左指了指天花板。
弗拉基米諾維奇點頭,寫:“謀。”
三人的意思互相明白。
死,死於非命,有人要下手。
樑左回答,上面人的意思。
弗拉基米諾維奇說,我們需要合謀想辦法。
樑左還未到信任舟哥的地步,三人之間不敢開口談論,只能比劃啞謎。
好在他們都很聰敏,溝通起來絲毫不費勁。
之前弗拉基米諾維奇也好,舟哥也好,都是在極力隱藏自己真實想法和性格,三個精明人通過死亡越獄事件後互相認可。
在這裡,獨身一個人是無法活多久的。
舟哥眼中精光一閃,寫了個字:“逃。”
他的意思是大家想法逃走。
弗拉基米諾維奇猶豫片刻,寫:“困。”
難,周圍困鎖人的地方太多,地理先天性缺失,一旦有一個失誤萬劫不復。
最後樑左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