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也不敢回，聽到身後傳來有人的慘叫，伴隨着重物撞擊到牆壁、玻璃破碎的聲音。忍不住用餘光瞄了一眼，樑左看到身後機長几人已經躺在地上，一個綠色腦袋的人正趴在他們屍體上撕咬……
他不由感到慶幸，之前沒有翻開那個沙發。裡頭的人應該是被攜帶病毒的動物感染了，只是沒想到力量那麼強，幾乎一瞬間就擊倒了四個人。
好在它並沒有追過來。
終於到了那棟樓，一行人跑得癱倒在地。
樑左依舊體能充沛，這些年來他養成了一個奇特的習慣，越是萬分緊急的時刻越是能夠冷靜清醒。
他開始打量起這棟有着神秘力量的大樓。
距離機場大廳入口只有幾百米，按理說這裡修建一棟電梯公寓是非常不合理的。一來靠近機場的地方噪音非常大，幾乎沒人願意住在這裡，二來機場周圍應該是極爲敏感的地方，不太可能允許私人住宅。根據樑左的記憶，地圖和指南中這裡機場都沒有這麼一棟建築纔對。
他問在一旁安排和幫助乘客們進樓的乘務長：“這棟樓是做什麼用的？”
頭髮都有些凌亂的乘務長啊了兩聲，聲音有些茫然地回答：“不知道。”
“之前這裡有這棟樓嗎？”
“……沒有。”
樑左猶豫了下說：“那還是讓大家暫時不要進去吧。”
周圍的人聽到他的話，紛紛怒目而視：“你不進去就算了，擋着別人幹什麼？”
乘務長只是沉默地指揮，讓工作人員幫助乘客有序地進樓。
周奇拉着情侶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他：“來啊，樑左，我們三個一起可以有些照應。”
樑左翻開包，將一半士力架和兩瓶飲用水遞過去。
“你這是……”
周奇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我暫時不想進去。”
“你這人……先進來啊，外面多危險。進來我們再想別的啊。”
樑左笑着搖搖頭：“就不了。你們注意安全。”
頓了頓，周奇咬咬牙：“兄弟，我們在樓上等你。”
很快一百來人就全部進入樓中。
還在大門外站着的只有倆人。
樑左。
乘務長。
樑左好奇道：“你不進去嗎？”
乘務長用手將頭髮束好，她左手無名指位置有一枚精巧的戒指。
“你說得沒錯，這裡有問題。我在這裡工作了八年，在起飛前這棟樓都還沒有出現過……不過我們有的選嗎？祝你好運……我要去找他。”
她慘然一笑。
樑左想要叫住她，卻又放棄了。他終於想起來，機長的手指上也有一枚同樣的戒指。
最後他還是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遞給她：“穿上吧，天挺冷的。”
乘務長說了聲謝謝，神態輕鬆，穿上大衣。然後朝着機場大廳緩緩走去。
看着離去的蕭索背影，樑左不由捏緊拳頭，今天頭次感到憤怒和無能爲力。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
首要問題是判斷這棟樓到底是怎麼回事。
目測有三十三層高，就是很普通的單棟電梯公寓，在手機燈照射下外牆呈現出一種灰白色。摸了摸，質感介於琺琅和琥珀之間，表面光滑，而且有着一個個水波一樣的紋路。樑左蹲在牆角，在燈光下他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地方。
這棟樓周圍的水泥地呈現龜裂的態勢，還有不少水泥塊就被翻開來。
就彷彿，這棟樓是從天而降砸入土地中，或者是彷彿發芽一樣從地下長出來的一樣。
摸出之前帶在包裡的長扳手，敲了敲樓的外牆，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
樑左看了看周圍，用力揮動長扳手對着牆壁砸去。
砸了幾次甚至差點傷到自己，牆壁上連白痕都沒有留下一個。
他仰起頭看向這棟樓，裡頭有零零碎碎的燈光，不過沒有看到一個人從窗戶位置探出頭來。進去避難的人至少一百多號乘客，他們爲什麼杳無音訊？
身後突然響起了貓叫。
他扭頭一看，渾身汗毛都要炸起。
不知什麼時候綠毛貓已經圍在身邊，距離他不過三米遠。粗粗數一下數量有十幾只。按照之前它們表現出來的爆發力和力量，一個撲擊樑左幾乎沒有任何辦法。他咬牙慢慢退後一步，感覺到自己的背已經和牆壁貼在一起。冰涼的觸感透過羽絨服，讓他皮膚上的冷汗帶來的滑膩更是清晰。
他下意識想要躲入樓內。
樑左咬牙堅持着腳下不動。
他和這羣怪貓大眼盯小眼。
熬過最初最痛苦的幾秒鐘後他終於發現了，這羣貓沒法靠近這棟樓，或許是這棟樓有着某種它們厭惡或者恐懼的東西。
樑左小心翼翼蹲下，將揹包丟在地上，然後伸出手。
對準怪貓們比了箇中指。
這羣貓彷彿明白其中的含義，一個個弓起背咧開嘴露出牙齒，一副隨時要襲擊的樣子。它們在樑左身邊繞着小步，就是沒法靠近。
而樑左則是大大鬆了口氣，依着牆壁坐在地上撕開士力架包裝紙開始補充卡路里。
“原來你們也這麼慫啊。”
他自嘲了一句。
然後用力將士力架對準一隻貓腦袋丟去，對方機敏地閃開，朝着他齜牙咧嘴，對落在地上的食物並不感興趣。
樑左摸出手機——之前他用的那個已經丟老鼠時不知哪去了，這是撿來的三個中的一個。
喀嚓了兩聲，他將綠毛貓拍了下來，想要放在社交網絡上，看看有沒有幸存者願意給他點贊……
然而網絡正如他預料般依舊登不上。
看着天上的星星，樑左不免有些寂寞和難過。
坐在飛機上被綠毛貓圍攻時他沒有，緊急逃入機場大廳，收集東西和幫助周奇時他也沒有。
曲終人散，只有一羣怪物和看不見的明天。
我們到底遇到了什麼？
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他翻出毛毯蓋在自己身上，用手機對自己自拍。
如果這是最後一夜，那麼留下一個笑臉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