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舊在下，只是從之前的小雨變得更加細密，讓原本能見度就不高的廢棄區變得霧濛濛的，到處都是水汽。
好在韓靖隨身攜帶了兩件有特殊陣法的黑色雨衣，目的倒不是用來遮雨，是爲了能夠提高倆人之間的辨識度。
黑海海岸倒是十分平靜，至少靠近岸邊還看不出海上有什麼兇險，只是墨汁一般嘩啦啦的海水讓人看得有些發瘮。
靠近黑海樑左就內心有些躁動不安，黑海中似乎藏着某種巨大危險之物，讓他體內的警報響個不停。反倒是韓靖，卻蹲了下來，用一個小小的像是吸管的東西嘗試對黑海取樣。
“先別下去，讓我看一看。趁着這功夫，你去把定位陣法符籙貼在蛤蟆旁邊，目前看起來也只有它那邊稍微安全一點了。”
說着他就開始翻出一個盒子，將手中吸管在裡頭搗鼓着什麼。
樑左徑直走到陶瓷蛤蟆旁邊，爲了表示尊敬，他雙手合十：“蛤蟆兄，暫時借寶地一用……勿怪勿怪，我們救了人馬上就走，絕不影響你在這裡看風景。”
蛤蟆自然紋絲不動。
撕下定位陣法符籙的開關，樑左輕易將陣法符籙從中分裂成兩層，第一層那張紙貼在蛤蟆兄面前地上，另一層樑左卷收起來。
當他回到篝火旁，韓靖正一手一根試管，裡頭都是黑色的液體。
“結果得出，這兩個，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成分相似性，都具有高密度，水，能量，未知物比例也極其相近。我左手的是從黑雨中的採樣，右手是從黑海之中的收集物。”
樑左心想這不奇怪啊。
他一早就覺得黑雨應該是來自於黑海，首先兩者形態基本相似，再者，只要有類似於龍捲風的東西將黑海捲起來，就能夠呈雨水狀態落下。
“無知。”
韓靖冷哼了一聲：“你好歹也是念大學的人，連基本地理常識都沒有，陸地和海洋表面的水蒸發變成水蒸氣，水蒸氣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後遇冷液化成小水滴。當它大到空氣託不住的時候，就從雲中落了下來，形成了雨。然而在廢棄區，黑海和黑雨有着很大程度的統一性和相似性，這意味着什麼？”
樑左試着回答：“意味着黑雨是從黑海轉化而成的？”
“算了，我還是直說。”
韓靖眼睛抽了抽：“很有可能，黑雨和黑海的形成機理有某種相似性，黑海是怎麼形成的？它最早就是廢棄區能量聚集的中心，逐漸沉澱演化而成，黑雨應該是霧氣沉澱變換形態而成，霧的成因是由於廢棄區不斷增多的廢樓，有的自然坍塌後能量外流，能量總是不斷在逸散，變成特殊的霧狀，在這個過程中，‘霧中靈怪’應該是伴生現象製衣。在廢棄區這個特殊環境之中，混亂意識自然是其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
樑左突然想起黑仔的突然甦醒：“對了！黑仔說黑雨中有他喜歡吃的東西。”
“那沒錯了。夜魂喜歡吃的東西只有兩種，能量和意識碎片，黑雨也好黑海也好都蘊含着大量的意識碎片……”
“狗。”
樑左突然打斷搭檔的推演。
韓靖皺眉：“去哪？”
“不是go，是狗！”
樑左瞄向前方。
那裡有一條狗邁着四條腿飛快奔他而來。
看來這次遭遇的黑衣劍士不是以前那種普通角色，竟然還有巡邏犬，樑左拔出障刀和龍咆，隨時準備以雙刀模式迎敵。
“樑左！是你嗎？”
狗卻喊出了他的名字。
哈？
樑左定神一看。
停在前面不遠的狗是一條黃色柴犬，正朝着他汪汪大叫：“羅素出事了，你救救她！”
樑左想起來了。
是克雷斯！
小黃花羅素的愛犬，曾經幫自己躲開了夜魂的襲擊，也導致黑仔萌芽。
“你來啊，求求你，幫幫她。”
克雷斯急得原地打轉，汪汪直叫。
“別動。”韓靖一把抓住樑左的胳膊：“先鑑別它是否是真的克雷斯。”
樑左點點頭，動用明目之下，柴犬克雷斯體內都是鮮紅的活物氣息，只是有些紊亂。
“她就在海里，跟我來。”
汪了一聲，克雷斯就跑向前方海岸處。樑左和韓靖跟着它一路往前，跑了大概一千米左右克雷斯停下來。
“羅素在那裡。”
樑左望去，在黑海上漂浮着一個人，距離岸邊大概有六七百米的距離，黑海上倒是沒什麼霧氣，能夠看到羅素的羊駝色毛衣，她躺在黑海上，生死未卜。
“要怎麼救她？”
克雷斯說：“現在她被困在上頭，人在黑海中只能勉強抵抗那裡的侵蝕，根本不能亂動，一動就會下沉。你能不能想辦法過去把她撈起來？”
這難了。
不知道黑鐮能不能跨過黑海？樑左望向搭檔。
“以你目前的水準不行。”韓靖回答依舊無情：“雖然黑鐮的確能夠保持短時間懸浮飛行，可是黑海這裡能量駁雜，波動極大，你過去幾乎是死路一條。”
樑左一陣猶豫。
“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她！你不救她她死定了。樑左，羅素已經被困在這裡超過一天了，現在她已經撐不住了啊……”
克雷斯抱住樑左的小腿，滿是哀求。
“我……”
樑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韓靖卻代替他說：“不是不想幫，是沒辦法幫忙。超出我們能力範圍的事，我們也無能爲力……爲什麼就羅素出事，你反而安全？”
克雷斯急切道：“羅素是被霧中靈怪蠱惑拖入了黑海中，我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飄蕩在黑海上了。”
韓靖眼裡閃過一道奇異光彩，喃喃道：“原來是這樣麼……”
樑左咬咬牙：“我試試看。”
遇到故人遇險，他無法見死不救，翻出手中定位陣法符籙樑左卻沒有必中羅素能夠夠到位置的信心。
“我來。”
韓靖一把抓過他手中的定位陣法符籙，進入六壬十二將“勾陳”的戰鬥狀態，前面凝聚成一具金甲人，金甲人手持長槍瞄準遠方。他將手中符籙揚起，金甲人長槍攜裹着陣符飛速扎向高空。樑左有些擔憂，長槍的斜角過高，導致投射時對着天上去的，看起來距離前面的羅素十萬八千里。可金色長槍飛行了大概三百米遠時開始急速下降，最後恰好落向羅素面門，正好轟中！
海面上輕微蕩起一陣波浪，散去之後，羅素失去了影子。
倆人一狗朝着蛤蟆的位置跑去，趕過去一看，果然，羅素正背靠蛤蟆，臉色蒼白地大口喘息，將臉上和手臂上的黑色液體給抹掉。
“謝了……”
羅素吃力地對樑左倆人說，呼吸紊亂。
克雷斯也是拼命感謝。
樑左指了指蛤蟆：“還是別靠着它比較好……去篝火那邊吧。”
羅素點點頭，在樑左攙扶下站起來。她比樑左要矮不少，身體很輕盈，樑左覺得估計扛在自己肩上也不會比一把武器更重。不過她還是堅持要靠自己的腳走過去，羅素身上溼淋淋的，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身體很涼，樑左碰到她的手時只覺得像是冰塊。
“我沒事……”
羅素口氣依舊倔強，只是臉上疲倦和困頓出賣了她，還沒走兩步就支撐不住搖搖晃晃倒在樑左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