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停在西安車站的時候,外面是九月的冷雨,人流太過龐大,所以在寬敞的過道里倒顯的擁擠了。白瑕擠在人流裡,看着過道里貼出的廣告和壁畫。頭頂的燈光很暗,所以即使是陰雨,在出了過道的時候依然感覺眼前一亮。沒有帶傘,旁邊有人舉着西北大學的牌子在接人,是一個高高的男生,外套的帽子帶在頭上,頂着傘,面孔看不清楚。他在人流裡把牌子搖了一下,然後用手把頭頂的帽子揭掉。很漂亮的男生,白瑕這麼想的時候,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用來形容男生的詞不是英俊,不是帥氣,而是漂亮。就像那時候看到藍色,看到他比旁邊女孩子還要白淨的臉。大概是從藍色起,她對男孩子樣貌的形容變成了漂亮。
白瑕那麼想的時候,那位舉着牌子的男生旁邊已經圍了幾個人,女生嘰嘰喳喳的聲音傳過來,好像在不停的詢問着什麼。白瑕看了一眼,幸虧以前遇到過藍色,對漂亮的男生還是有免疫力的,要不然估計現在自己也湊上去了。男生的臉從女生的縫隙裡擠過來問白瑕是不是也是西北大學的新生。白瑕點了一下頭,然後看到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汗!不就是和帥哥說了句話,不用這樣吧!
坐到車上的時候,就有女生問那個男生的名字,他說自己叫蘇北,白瑕覺得這個名字好怪,像是一個地名,貌似還是革命戰爭年代的地名。大家知道了名字,下來是籍貫,家中還有什麼人,白瑕看着湊在旁邊的女生,心裡想,還不如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算了。想的時候就聽到真的有女生這樣問了,那個叫蘇北的男孩靦腆的一笑,說還沒有。這句話傳到白瑕的耳朵裡,白瑕想,騙女孩子也不用這樣,像他這樣的男生身邊沒有女朋友,打死她都不會相信。腦袋給座位上一靠,頭腦漸漸的朦朧開了,眼皮閉上的時候,腦子停留在半睡半醒之間。
可能是坐車的關係,可是一路上自己都在車廂裡睡覺呀!不知道怎麼了。在旁邊人的說話聲音裡,白瑕漸漸進入睡眠。
有人在喊她,那是哥哥的聲音,蜜兒,蜜兒,一聲聲的呼喚裡,哥哥在帷幔的後面找到了她。他拉着蜜兒的手,把蜜兒拽着往後走。“哥哥,我不要看,我不要看。”蜜兒說着的時候,淒厲的慘叫聲從旁邊的院子裡傳來,那是那個船老大發出的聲音。
那一天,大隊的人馬在沙漠裡把幾個水手抓住,然後去了大湖的岸邊,順帶把船老大也逮捕了。扣押王子公主,而且還私運兵器。無論那一條,他們都是必死無疑。那時候,蜜兒就看到哥哥眼中的目光一瞬間變的凌厲兇狠。
庭院的裡面,幾個兵士正把那個人吊起來打,深秋的寒風裡那個男人滿身的血痕,鞭子一次次的抽向已經遍佈血痕的身體。打了一會,那個人昏死了過去,一個士兵把一瓢冷水潑在他的身上。那個人慘叫着,哥哥的眼睛裡看不出一絲神色,像是平靜的湖泊。對於那樣的慘景和嚎叫,像是完全沒有在意。
那個人叫的淒厲,蜜兒已經不敢看了,用手捂着眼睛,手指的空隙裡看着哥哥。沁兒依然平靜的樣子,用手拉着妹妹的手。寒風吹過,王子的束髮在風中飛舞。“妹妹,看到了嗎?以後誰還欺負咱們,就會這樣。”那個人已經完全沒有人形了,壯碩的身體上蜿蜒着血痕,鞭子抽打的印記疊加,已經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沁兒舉了一下手,旁邊的軍士把手中的鞭子停了。
王城的街道上,幾具屍體被夾在木枷裡,從近處看,還可以看到一個人臨死前的抽噎,一種顫抖,最後對抗死神的無力。他們都是被剁去雙手,然後用木枷固定,流乾鮮血而死的,死以前,嚐盡了生命終結的痛苦感。
“蜜兒,我們出去玩。”沁兒拉着蜜兒的手,向着宮門的方向跑着,蜜兒把他拉了一下。“我不要去了,母妃說我再出去,就把我鎖起來。”蜜兒說着把手從哥哥的手裡抽出來。“父王也對我說了,還打我了。不怕,我們趕天黑回來,他們不會知道的。”蜜兒拗不過哥哥,其實她心裡也不想待在王宮,外面的世界是多麼遼闊高遠,沙漠大湖邊的兒女向來都是喜歡自由的。像是樓蘭圖騰中的金翅大鵬一樣,博空翱翔,自由自在。
宮門的衛士跪在地上請王子公主回去,蜜兒拉了一下哥哥的手,哥哥趴在她耳朵邊說,跟我來。一處宮殿的牆邊,沁兒爬上牆邊的樹木,從樹上用腳夠到了牆上,然後把身體在牆上站穩。“蜜兒,上來,上來。”蜜兒試着上了幾次,可是上不去,她可不像哥哥那樣搗蛋頑皮,上樹爬牆樣樣精通。沁兒看到妹妹上不了樹,從牆壁上跳下來。
他把蜜兒頭抱住,蹲下身體,從宮門的地方過來了一隊士兵,沁兒把無名指放在嘴邊,制止了妹妹想要說話的衝動,士兵離開的時候,他們才緩緩的起身。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有個狗洞,以前我身邊的丫鬟告訴我的,我們從那裡出去。”蜜兒被哥哥推到樹前的時候說。“我們怎麼能爬狗洞呢!”哥哥推着她,讓她緊緊把樹抱住,蜜兒上了一會,哥哥推着她的屁股,然後是腿和腳,等到哥哥夠不着的時候,蜜兒感覺下面沒有力氣了,嚇的抱着樹哭了起來。聽到妹妹哭。沁兒沒有辦法了,如果不是蜜兒,他早出去了,可是自己一個人出去也沒有意思。看來是別想讓這個妹妹這樣過去了。只有鑽狗洞了,反正也沒有人看到。不是母后以前也對自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