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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深淵的最底層開採出最堅韌的鐵,經由最好的鐵匠將它加工做成刀,但是卻將這把刀拿來裁切信封。
將斷了柄的鐮刀刀尖部分適當地磨過,再加上一個木塊做爲手把,如此做成的刀卻甚至可以拿來救一個國家。
一百頭龍聚在同一處攻擊,卻連一間草屋都無法掀倒。
一名魔法學徒所念出的簡單咒語,卻甚至可以讓一百座城寨崩潰。
人們稱這種道理爲什麼?稱它們爲人生……
摘自《在風雅高尚的肯頓市長馬雷斯。朱伯烈的資助下所出版,身爲可信賴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職肯頓史官的賢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國民既神秘又具價值的話語》一書,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
※※※
我們走上山路,沿着彎彎曲曲的路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是第二次走這條路,所以我現在還能稍微有餘裕地慢慢看一看四周。可是,我往山丘上面一看,和上一次我們來的時候一樣,那種敬畏的心情仍然壓迫着我。
那棟建築物真是漂亮的作品啊!
大暴風神殿真的很雄偉壯觀。設計那棟建築物的人,一定也曾經站在我現在站着的地方,望着那座山丘。嗯,他這樣望着山丘一定不只一次吧?應該少說也有數十次。如果不是這樣,豈能創造出堅實踏在地上,卻又凌駕着天空的那種傑作?
“呼嗚!”
杉森轉過頭來對我說:
“你這是怎麼了?”
“我這是感嘆的意思。真是棟美麗的建築物啊!”
不知道杉森是感動還是有別的意思,總之他點了點頭。吉西恩則是像往常一樣,好像騎在公牛上面打瞌睡的樣子,他的頭有點低低的,左手按着劍柄在喃喃自語。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一定會以爲他是喝醉酒才騎着一頭公牛。
卡爾看起來像是有一句話非說不可的樣子。
“哼嗯,嗯。各位老弟們,雖然我們知道很多事實,但是沒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妮莉亞嘻嘻哈哈笑着說:
“什麼,卡爾叔叔?你是不是不相信艾德布洛伊的高階祭司?”
“啊,妮莉亞小姐。是這樣的,我們知道一些只有國王陛下和最高層的閣員們纔可以知道的重大國家機密。”
我好像聽到了妮莉亞的眼睛睜大開來的聲音。妮莉亞可以說是用閃閃發光的眼神看了看她周圍的人。她的眼睛固定在我的臉上。
“修——奇——?”
呃呃呃呃!是那種會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嗲聲!
“別這樣!”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快好奇死了。”
卡爾嘆了一口氣說:
“妮莉亞小姐。”
“開玩笑的啦,卡爾叔叔。可是你爲什麼要說這個?”
“艾德布洛伊的教壇勢力是很厲害的。而且那些祭司們理所當然沒有國境的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來往。間諜如果有心想利用的話,祭司可以說是很好的僞裝手段。”
“啊哈!”
妮莉亞點了點頭,而杉森則是問道:
“上一次我們來這裡的時候,你沒有跟我們說這些,不是嗎?”
“那時候是我們去找高階祭司。而且是我們纔剛到首都沒多久的時候。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是大暴風神殿的人請我們去的啊!”
杉森點點頭。
說的也是。今天早上突然間有幾名從大暴風神殿來的修煉士前來找我們。那些修煉士看到我們一行人的臉上塗着墨水吵吵鬧鬧的,他們個個都呆住了,卡爾雖然臉都紅了,但是杉森仍然不在意周圍的目光,執意在我的臉上塗了墨水。他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戰士啊!
等到我們都把墨水擦拭掉,對於我們的無禮表示道歉之後,那些修煉士才告訴我們來訪的原因。那些複雜的程序我都省略不說了,他們的意思是高階祭司想請我們下午去喝杯茶,請問我們是否可以去。
但高階祭司不是對吉西恩,而是對我們發出邀請。然而,這件事真是令人不得不起疑心。杉森卻是很耿直地說:
“可是這是高階祭司的邀請,不是嗎?”
卡爾露出微笑之後,用很認真的臉孔又再說道:
“我不會懷疑高階祭司。因爲如果用這樣的觀點看世界,就太悲慘了。但是對於那個秘密,如果連我自己也說我有疑心,那麼算是回答了你的問題嗎?費西佛老弟?”
“是,我知道了。”
妮莉亞聽到卡爾說的話,像是很驚訝似地睜大了眼睛。
“修奇——?”
“啊啊啊!不要再說了!”
在正門口已經有修煉士們和幾名祭司在等我們。呵,確實不像只是要“喝杯茶”的樣子啊!祭司們很鄭重地對我們打招呼,卡爾也很熟練地回答他們的招呼語,我們其他人則是……說了一些有關天氣的話。
那些修煉士們用同樣鄭重的態度把我們的馬和公牛帶走,還因此發生了一件小意外,三名修煉士被黑夜鷹拖着走,發出慘叫聲,大聲喊着艾德布洛伊的名字。真是一匹性格令人頭痛的馬!結果是我跳了起來把那傢伙推倒在地,才結束這場小意外。呃,要去喝茶的途中,我竟把衣着弄得亂七八糟了!
其中一名祭司撫着胸口說道:
“請,請跟我們走。高階祭司正在等候着。”
這次居然不是修煉士,而是祭司直接來幫我們帶路。我愈走愈覺得很奇怪,我們只不過是之前跟着吉西恩來過這裡一次,怎麼會變得像是這裡的什麼貴賓了呢?啊!如果硬要追究的話,也只想得到在卡拉爾領地,我們和艾德琳一起行動的那一件事。
這裡就如同皇宮般,不對,比那裡更誇張,沿着路走去甚至還會讓人頭暈(至少在皇宮裡是沒有云橋或者在空中叉開來的階梯等等這類的東西)。
“嗯?”
杉森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我一看前面,有兩名男子站在走道的一邊,正在和一名祭司講話。在神殿裡若是穿着一般的衣服,是很引人注目的。那兩名男子的其中一位是稍微年輕的男子,另一個則是揹着一把長劍在背上。好像在哪裡看過他們?
“修利哲先生?”
卡爾先叫了他一聲。隨即,那個正在和祭司談笑的男子轉過頭來看我們。
“啊,是賀坦特領地的……”
那個男子是涅克斯。修利哲。而在他身後的是那天早上也有看到的那個像是馬伕的男子。涅克斯一面看着我們,一面問:
“各位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啊,是高階祭司邀請我們來。”
“是嗎?”
涅克斯露出訝異的表情。他的眼神可能是在想:像我們這種剛來首都的人怎麼會受高階祭司邀請,真是奇怪。哼嗯,這個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涅克斯對此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說:
“啊,對了,哈修泰爾家族的艾波琳小姐問我有關各位的住所,我告訴她了。請問你們有見到她嗎?”
一聽到艾波琳的事,卡爾的目光立刻變得暗沉。***,又害我想到那件事了!
“是的,我們有見到她。”
涅克斯一看到卡爾的目光變得這麼奇怪,露出訝異的表情。但是仍然還是沒問什麼話。
“希望各位有個愉快的下午時光。以風中飄散的大波斯菊之名祝福你們。”
“以平息暴風的花瓣之榮耀祝福你。”
卡爾一回答完,涅克斯就點頭行禮,也向剛纔一起談話的那名祭司道別,便離開了。他身後的那名男子仍舊還是一句話也沒說,跟隨在涅克斯的背後走了。卡爾看着他的背影一會兒之後,說:
“嗯,他是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
“是啊,大概就是因爲如此,所以他纔會來到這裡。”
我們和涅克斯。修利哲道別之後,又在那些祭司們的引導之下,走了一會兒。接着就出現上一次被引導到的那個後院。然後我們看到高階祭司用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姿勢坐在那裡,令人不禁懷疑是不是從上一次那個時候起他就一直坐在那個地方。
高階祭司起身微笑着說道:
“以風中飄散的大波斯菊之名歡迎各位。”
吉西恩鄭重地行了一個注目禮,說道:
“以平息暴風的花瓣之榮耀祝福你。謝謝您邀請我們來。”
我們呢……則只是跟着行了注目禮。高階祭司的眼神移動着,然後停在妮莉亞那裡。高階祭司歪着頭問道:
“這位淑女,我之前沒有見過吧?”
妮莉亞一面點點頭,一面說:
“我是妮莉亞。與這幾位一道行動。”
高階祭司用不太一樣的目光看了一下妮莉亞,然後說:
“妮莉亞小姐,希望你不介意,我想請問你幾歲。”
我感覺妮莉亞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那有可能只是我自己的感覺而已。呵,高階祭司好像也知道那件事?妮莉亞簡單地說道:
“嗯,我只能說我已經過了十歲,還不到三十歲。”
高階祭司點點頭說:
“對不起。我認識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所以纔會如此無禮。好了!現在不僅只有貴客而已,甚至還接待到美麗的客人,更是令人高興。各位請坐吧。”我們圍靠着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過了不久之後,修煉士們拿着托盤和茶具,而且還拿了小小的提燈和水壺。高階祭司親手把提燈點了火,把水壺放在上面煮水。
“對了,吉西恩。你那把可愛的魔法劍怎麼樣了?”
“……”
“吉西恩?”
“……哦?啊,您剛纔說什麼?”
“沒事,算了。你算是已經回答我了。”
高階祭司靜靜地點點頭,把茶斟滿之後,開始把茶杯拿給每個人。卡爾像是很熟練似地稱讚茶的味道,高階祭司也適當地表達了謙虛。兩位長輩互相對答如流,實在是太絕妙了,聽得我連茶的味道也沒有好好品嚐。
然後高階祭司連天氣的話題都不說,就直接進入正題了。
“卡爾先生以及各位一行人到首都來,是爲了要籌措寶石吧?”
卡爾真是令人尊敬耶?我和杉森都轉爲驚訝的臉孔了,但是他和我們不同,他的臉上仍然保持着微笑,並且輕輕地回答:
“我是猜不出高階祭司您問這個的用意爲何。”
“你的意思是,會因爲我的用意而改變你的回答嗎?”
“我已經不需要回答了,不是嗎?”
高階祭司手指交叉着,放在膝蓋上,說道:
“我知道各位已經去過光之塔。而且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首都裡都沒有寶石了。”
卡爾並沒有回答,只是露出深深的微笑。哇,如果是我,早就已經回答好幾句話了,卡爾卻只是溫和地微笑,等待高階祭司繼續把話說下去。所以高階祭司有點猶豫了一下,說道:
“各位如此詢問珠寶的下落,所以我纔會又知道了一個消息。”
卡爾點點頭。高階祭司說:
“怎麼樣?說不定我可以幫助各位哦。”
“謝謝您,但是已經有位人士答應要幫我們籌到寶石。”
“國王他嗎?這個嘛……尼西恩國王雖然這麼說,但是沒有的東西怎麼可能拿得出來?”
“您的意思是大暴風神殿有可能拿得出沒有的東西?”
“呵呵。那是隻有神才做得到的事,同時,也是神最討厭做的事啊!”
卡爾沉默地看着高階祭司。
“我是個無法察覺出言外之意的愚昧村夫。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說明理由。”
卡爾歪着頭問道:
“您是指沒有寶石的理由?”
“是的。但是當然不是由我來說明。”
高階祭司說完之後轉過頭去。我們也全都轉過頭去。在連結這個後院和主建築物(姑且稱它爲主建築物?嗯,反正它是最大的建築物)三樓的雲橋之上,有兩個人正要走過來。卡爾皺着眉頭,但是眼力不錯的杉森先認出了他們。
“咦?”
因爲背光的關係,我也看不太清楚。反正,大概是爸爸和兒子,一個高個子和一個矮個子……可是那個兒子的鬍鬚怎麼比較多?
“艾賽韓德?”
“咦?亞夫奈德?”
我和杉森輪流說出了他們的名字。
那個矮個子正是有着健壯身材和寬闊肩膀的那個矮人,艾賽韓德。而在他旁邊站着的是看起來很高瘦,簡直可以說是很纖弱的男子,亞夫奈德。艾賽韓德先揮了揮手。
“喲,好久不見啊!對了,最近還有跟馬一起騎修奇嗎?”
杉森的臉孔變得一陣青一陣紅的。亞夫奈德也笑着看了看我們每個人,接着表情訝異地說:
“真高興見到你們。那位精靈小姐到哪兒去了?”
卡爾一副驚訝的表情,看看兩個人之後,又看看高階祭司。高階祭司露出了微笑。
“我是吉西恩。拜索斯。和這幾位一起同行……”
“拜索斯!您是殿下?”
亞夫奈德很是驚愕,艾賽韓德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艾賽韓德板着臉看了看吉西恩,然後說:
“你是那個浪蕩的王子?”
呃呃。雖然矮人對於人類的王子沒有必要表示敬意,但是艾賽韓德做出這種反應,與其說是這個原因,不如說是艾賽韓德的性格原本就如此的關係。吉西恩點點頭,亞夫奈德則是表情慌張地看着吉西恩。不管怎麼樣,最後一個介紹的是吉西恩,然後我們相互間的介紹就結束了。我首先問艾賽韓德:
“請問您是什麼時候到的?”
“昨天。”
“哼嗯。我想到我們是在雷諾斯市分開的,那您很快就來到這裡了哦!”
我們之後還在卡拉爾領地停滯了三天,在首都也是過了差不多三天。而艾賽韓德是用走路走來的,所以算是以很快的速度到達的。但是艾賽韓德嘟嚷着說:
“事實上,我幫你們脫獄的事被人發現了。那個手腳不利落的半身人!在算錢以外的時間都睜着一雙模糊的眼睛!***。所以我被市政府叫去接受各種盤問,所以纔會慢了一些。如果不是這樣,我早就到這裡了。”
艾賽韓德把爲什麼會慢一點到這裡的理由告訴我們。在我的想法中,我原本還以爲那雙短腳堅強地走到首都,好像會比較慢一點的。卡爾趕忙道歉。“真是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這是我照我想做的去做而遭遇到的事。你們沒有必要在意呀!”
“可是,還是……”
“我說沒事!而且市政府那裡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都坎那傢伙的關係纔會纏住我的。你們逃獄的時候……你們做得很乾淨利落耶!市政府那裡的人會抓我是因爲都坎的那些鑰匙的關係。市政府可能會因此遭殃,不是嗎?”
“啊哈,原來如此。但是畢竟還是因爲我們……”
“哎呀,沒事啦。託你們的福,我才得以欣賞到難得一見的景象。”
“難得一見的景象?”
艾賽韓德咯咯地笑着說。他用一副讚歎的表情一邊拍打手掌一邊說:
“我愈想愈覺得啊,那真是狡猾的手法。你們不是把鬥技場移交給市政府嗎?”
卡爾露出了微笑。
“啊,是。”
“但是真不像話。嘖。姑且不論那個名叫希裡坎的傢伙個性方面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但是他的經營能力好像很不錯的樣子。那時候託你們的福,鬥技場成了市政府的財產,但後來雷諾斯市卻陷入了經營困境。”
“真的嗎?怎麼會這樣?鬥技場是和賭博的場所沒什麼兩樣的地方,會陷入經營困境真是令人難以相信啊!”
“是這樣的,嘖。那裡竟然爆出了史上最懸殊的賭盤比率。我因爲被滯留在那裡,所以纔可以看得到那副景象。那就是我所說的難得一見的景象。”
“史上最大的贏賭比率?”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了兩個異人,他們以史上最大的賭盤比率贏了賭局。真是令人不敢相信。那兩個異人一點也不怕,就指名巨魔爲戰鬥對象。你們知道賭贏的比率是多少嗎?可真不少!三百比一!但是他們竟然贏了。市政府那邊差點把金庫搬光。總之,他們完完全全陷入了赤字。”
“呵,真令人驚訝!”
“所以市政府那邊請希裡坎當顧問。雖然他不能像以前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希裡坎很努力經營鬥技場,充飽了市政府財庫,纔好不容易挽回市政府的面子。希裡坎的個性也變好了。我覺得這似乎是很好的收場。市政府那邊突然收到鬥技場這麼大一間看管不來的財產,過程中似乎有些辛苦,不過現在好像已經回到正常的經營狀況了。”
“那真是太好了。至於那兩個人呢……”
“嗯,他們撈到那麼大一筆錢,當然是很幸運啦。唉唷。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其中有一個還戴着狼爪項鍊,簡直就像個野蠻人……怎麼了?”
艾賽韓德很興奮地說到一半,看到我的表情,他變得很訝異。我無法相信地問他:
“狼,狼爪項鍊?他是不是還很怪異地使着一把半月刀?而且,他的臉上是不是有酒渦?”
“咦?”
“另一個人是不是拿着戰戟……”
“你是不是認識他們?”
“豈只是認識而已!”
杉森聽到我這句話,咯咯地笑了出來,卡爾也露出了微笑。
我們在雷諾斯市發生的事,吉西恩和妮莉亞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很認真聽艾賽韓德說着,而且很是讚歎不已。之後我說了卡拉爾領地所發生的事,杉森和卡爾以外的所有人都忘神地聽着我們發生的故事。中間有時候我看到卡爾使了眼色,我在故事裡面沒有提到有關傑彭的事,只說村莊被下了詛咒,而我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詛咒,我把它轉成這樣的故事。
“那些男的甚至還敢去殺炎魔,膽量可真大。我聽說他們去抓炎魔,原來他們真的去了啊。嘖。”
“他們說他們有去殺炎魔?這兩個人瘋了呀!說的也是啦,瘋到那種程度,所以纔敢指名和巨魔打鬥,還讓雷諾斯市政府到了破產的境地。噗哈哈,”
高階祭司露出很開心的表情,其實是正在壓抑忍耐着。嗯,任誰也看得出來。雖然他一直插入我們的談話,讓我們覺得他是在找機會,但是艾賽韓德說話的時候非常喜歡大聲說話,特別是嘴巴大開然後笑得很大聲,他就是這種個性。高階祭司在旁邊看起來像是有些着急,但是艾賽韓德真的很不會看人臉色。最尊貴的矮人……大概因爲他最尊貴,所以最不會看人臉色的樣子!因爲沒有什麼事情需要看人臉色,纔會變成這樣吧?
卡爾看不下去了,想要悄悄地把主導權轉移到高階祭司那裡。
“我們見到這兩位客人,真是太高興了。高階祭司您是想讓我們見到這兩位,所以叫我們來的嗎?真是令人感激之至。”
高階祭司露出微笑,正要回答的那一瞬間,
“噗哈哈!能夠謹記鐵砧與錘子間火花的精髓的人,不管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矮人的友情與你們同在。而且你們還和我一起對抗過半獸人,xaro,Dmeii!那種醜惡的生物,所以我們怎麼可能會分離呢?這次見面是老早就註定好的呀。哈哈哈!”
高階祭司笑不出來了。而卡爾很困窘地笑了笑,又想再試一次。
“可是高階祭司,剛纔這兩位來這裡之前,您是要說……”
高階祭司很快地說:
“艾賽韓德,矮人的敲打者。”
“哼嗯,您是怎麼了,大暴風神殿的閣樓鬼?”
閣,閣樓鬼?形容得也太實在了!這艾賽韓德的個性原本就是如此。高階祭司微笑着說:
“這真是很有新鮮感的稱呼啊。崇高的矮人敲打者用稍短的雙腳走到人類的首都,可否告訴我們理由是什麼?我已經說好要讓在場這幾位知道首都寶石短缺的理由。”
艾賽韓德露出一副很不妥的表情,一面撫摸下巴的鬍鬚,一面說:
“你這個閣樓鬼活得愈老就愈讓人厭惡耶,唉唷,簡直像是隻百年老狐狸握住了神的權杖。喂!你如果想要邀請矮人來講故事,拿一杯啤酒出來請我,怎麼樣啊?”
“真是對不起,大暴風神殿裡沒有啤酒。因爲這是將穀物做無價值的使用,所以我們宗規裡禁止製造啤酒。”
“這個稀薄的茶水難道就不是無價值?”
“茶葉不是穀物吧?這是嗜好品。”
我用糊里糊塗的表情,看着最高貴的矮人和最高貴的艾德布洛伊祭司他們兩人在互相挖苦攻防(嚴格說來,是隻有艾賽韓德在挖苦祭司)。高階祭司對於對方講什麼都一副不怎麼在意的態度,所以艾賽韓德也一副不怎麼有趣的樣子。結果艾賽韓德干咳了幾聲之後說:
“哼嗯,嗯。所以我要說了,你們聽好。”
我們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走到大陸任何地方都很難找到的聽衆,用很真摯的表情準備好要開始聽他說。
“這個世界上最貪愛寶石的是誰?”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我們聽到艾賽韓德這句令人意想不到的問話時,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杉森小心地問:
“應該就是矮人最愛寶石了,不是嗎?”
“噗呵呵呵,謝謝你這麼有禮貌地說出來,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和矮人不相上下,同樣喜歡寶石的,還有一種傢伙。”
卡爾說:
“您是指龍嗎?”
“沒錯。”
“爲什麼您要提到龍呢?”
“因爲龍,所以首都的寶石和貴金屬會短缺。”
爲什麼我突然覺得有股涼意呢?
“大約三個月前吧?我聽說褐色山脈的礦山突然開始傳出奇怪的傳聞。”
艾賽韓德開始用沉着的語氣解釋着。
“在坑道的某一處有聽到遠處隆隆作響的聲音。各位應該知道,我們矮人對於在地下移動的東西都能正確地猜出是什麼東西。我們在地底下一百肘以上的距離,即使只是聽到咳嗽聲也能辨認出是半獸人還是狗頭人。但是聽到那個聲音的矮人們全都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
艾賽韓德摸摸他的下巴鬍鬚。
“雖然那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但是聲音還是很巨大。這個傳聞實在是愈傳愈大,各位應該知道,矮人們的個性本來是不接受傳聞這種東西的。可是傳聞還是傳得很大,所以我纔出發前往褐色山脈。然後在途中遇到了你們。”
“啊,原來是有這麼一回事。”
“真是的,後來我運氣不好,被扣留在雷諾斯市。要不是因爲有這一位,我恐怕到現在都還陷在那裡也說不一定。”
艾賽韓德一邊說還一邊指着亞夫奈德。亞夫奈德慌張地搖搖頭。
“不是,嗯,我是說我並沒有做什麼……”
“你這樣謙虛真是噁心。不要再謙虛了。”
“不是,這怎麼會是謙虛。這個,我來說給各位聽吧。”
他說完之後,瞄了一下我們。
“三位可能都認爲我是個騙子。所以,嗯,三位可能不太相信我說的話。但是……如果能拋去你們的成見,聽我說,我會很謝謝你們。而且現在我要開始說的是艾賽韓德先生也一起經歷過的事……”
呵,這男的,他和以前比起來,態度變得好很多了耶!卡爾點點頭說:
“我們不是那種相信人類只有一面性格的笨蛋。請您說吧!”
亞夫奈德露出安心的表情之後開始說。
亞夫奈德那天晚上離開了希裡坎男爵的宅邸。但是總不能就這樣漂泊去某個地方。所謂的旅行,並不是想去,馬上就能用一雙腳這麼出發了。所以他先留在雷諾斯市幾天,煩惱自己的去處。
最後他決定要聽從卡爾所說的話。因爲他終究是個巫師。但是這時候雷諾斯市政府那邊突然請他協助辦案。
“正當我在準備旅行事宜的時候,沒想到會在市政府見到遭逢困難的艾賽韓德。市政府那邊調查了各位的逃獄事件之後,結果沒抓到名叫都坎。巴特平格的那個半身人,但是卻逮捕了艾賽韓德先生。然而因爲艾賽韓德先生對於那個半身人的事頑強拒絕說出證詞,所以被扣留了起來。市政府那邊叫我去,拜託我去問出那個半身人的下落。”
亞夫奈德停頓了一下,紅着臉說:
“因爲一直到那個時候,雷諾斯市政府那邊都還……以爲我是個師。”
卡爾露出微笑,做出手勢要他繼續講。
亞夫奈德下定了決心要講真話。也就是“他不是師,而且他也不會可以找出藏在大陸任何一處之人的魔法”的這個事實。因爲既然已經決心要重新出發,就不可以再犯以前的那些錯誤,但是在他與艾賽韓德的面談之中,他聽了艾賽韓德對他所說的悄悄話,去找那個半身人。
艾賽韓德本來不想說出那個半身人都坎。巴特平格的下落,但是因爲趕路的關係,不能繼續一直被扣留在市政府。於是他決定要利用亞夫奈德,請亞夫奈德去和都坎。巴特平格見個面。
“艾賽韓德先生告訴我哪裡可以見得到那個半身人,我去找了他,向他拿了鑰匙之後交給市政府。市政府那邊原本要的就是那串鑰匙,有了鑰匙就心滿意足了。如此一來,不但那個半身人都坎。巴特平格安全了,市政府那邊找到鑰匙之後也心滿意足了,而且艾賽韓德先生也可以被釋放出來。”
此時,艾賽韓德突然笑了起來。
“噗哈哈哈!我以卡里斯。紐曼的鬍鬚發誓,那傢伙鐵定已經複製了鑰匙!哈哈哈哈!”
高階祭司用無奈的表情看了看他,他才勉強停止笑聲。亞夫奈德說:
“我那時候已經決定好要去找我的老師。所以就和艾賽韓德先生同行。”
艾賽韓德好像是爲了報答亞夫奈德幫他破除了困難的處境,所以邀請亞夫奈德與他同行的樣子。亞夫奈德則是相信,以他自己的貧弱魔法要旅行到首都去是很困難的,正在苦惱的時候,這正好是個不錯的提議。所以兩人就一起出發了。
旅行途中有好幾次遇到了怪物和山賊等的危險,但是艾賽韓德都能守衛住亞夫奈德,亞夫奈德也用他那貧弱的魔法努力幫助艾賽韓德。每當亞夫奈德說他自己的魔法沒什麼了不起的時候,艾賽韓德都會搖搖頭。
“哎唷,喂!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能力。”
“不是的。艾賽韓德,那個……”
“好了!就算我對魔法有多麼無知,我也看得出來,你已經是個很優秀的巫師了。”
卡爾微笑了一下。艾賽韓德好像真的很滿意亞夫奈德的樣子。哼嗯。我們以前雖然對這個巫師只留有不好的印象,但是由艾賽韓德的態度看來,亞夫奈德在遇到艾賽韓德的時候,已經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兩人互相幫忙,平安地到達了褐色山脈。亞夫奈德平靜地說:
“因爲艾賽韓德先生,託他的福,讓我見識到褐色山脈的矮人礦山。那是一次非常珍貴的經驗,不過因爲那個奇怪聲音的關係,看到矮人礦山時的感動都被一掃而空了。”
從那裡開始,艾賽韓德開始接着說:
“哼嗯。他雖然認爲他自己是個不值一提的巫師,但終究還是已經是個巫師了,不是嗎?我啊,雖然不瞭解魔法,但是我知道要當個巫師,必須要先具備高於普通常人的學識。”
亞夫奈德的臉都紅了。艾賽韓德說:
“所以我請他和我們一起調查那個聲音。到達褐色山脈之後,我和他,還有幾個老矮人一起進到有奇怪聲音傳出來的那條坑道。我們等了非常久的時間,愈等就愈覺得可能只是個謠言,就在我們這麼想的時候,傳來了那個聲音。”
他看了我們每個人一眼。
“原來那是龍的聲音。”
大家的臉色都變得很蒼白。
“不會錯的。那是從睡眠期甦醒過來的龍的聲音。要像我這種老礦工才能勉強認出那種稀罕的聲音啊。我雖然才聽過幾次而已,但是我可以用任何東西發誓!那個聲音確實是從睡眠期甦醒過來的龍的甦醒聲,這是它在進到活動期之前,爲了要讓全身的血液暢流起來,而進行的一種特殊動作所發出來的聲音啊。我,還有那些曾經聽過這種聲音的矮人們,當然都臉色蒼白了起來。呼……我還是生平頭一次看到矮人的臉那麼白呢!”
我聽到杉森很大聲的吞口水聲音。我在想象一個矮人如果有着白玉般的臉孔會是什麼樣子,結果差點把茶杯給打翻了。我看到艾賽韓德的沉重表情,竟然需要忍住不笑,這真的是我從未意想到的事。
亞夫奈德好像也是因爲想到了那時候的情景,所以臉色變得很蒼白。哼嗯,站在黑暗而且密閉的地下坑道里,聽到從遠處傳來龍的聲音?可能會很可怕吧!艾賽韓德繼續說道:
“我們封鎖了傳出聲音的那條坑道了。而且它臨近的坑道也全都封鎖了。我們立刻聚集褐色山脈的矮人們,舉行了應變會議,但是老實說,我們還能有什麼對策呢?唉,真是的!你們相信嗎?最多人的建議是去找出龍的巢穴,把還未進入活動期的龍殺死!”
果然很像矮人的作風。可是艾賽韓德不太滿意地說:
“最近的年輕矮人們連龍長得什麼模樣都沒實際看過呢!老一輩的全都反對這樣做,我就是最爲反對的人。爲什麼呢?!因爲我從那個甦醒聲來推斷,那頭龍不是一頭普通嚇人的龍。”
卡爾用快要停止呼吸的語氣說:
“如果不是普通嚇人的龍……?”
“我不知道是哪一種龍,不過一定是幾乎接近神秘或傳說,天外奇想級的?這樣形容有點奇怪。不管怎麼樣,反正就是那種一定要用這一類形容詞來附加說明的那一等級的龍。”
02
那頭龍是天外奇想級的!哼嗯。吉西恩的臉色變得很蒼白,這就實在是很特別了。他從剛纔一直在聽端雅劍嘮叨,沒有注意聽我們說話,但是他也因爲聽到這句話,耳朵都豎了起來在注意聽的樣子。
卡爾帶着驚嚇的表情說:
“那麼愛因德夫先生的意思是,有一頭很大的龍要進入活動期了,是嗎?不久之後……”
“不要問我這麼困難的東西。我只是一個老礦工而已啊!有位巫師在這裡,你們向他問看看吧!”
卡爾看了看亞夫奈德,亞夫奈德則是小心翼翼地說:
“我從書上過看,甦醒所需的時間是和龍的年齡成正比。嚴格地說來,甦醒時間是和龍的大小成正比,但是龍的年齡和大小几乎是成固定的比例,龍是一輩子都在成長的生物,因此不管是看年齡或看大小都是一樣的。如果能夠知道那頭龍的年齡,就可以推測出正確的甦醒期所需的時間。艾賽韓德先生說那是一頭非比尋常的大龍,所以它的年齡應該是很大。”
亞夫奈德稍微平整了一下呼吸,然後說道:
“年齡爲壯年程度的龍大概會有三次的甦醒,但是如果說那不是普通的龍,那麼就至少會有四次的甦醒吧。所以大約會花費四個月的時間。”
卡爾驚慌失色地說:
“那,那麼從三個月前就開始聽到那個聲音,所以還剩下一個月?也就是說一個月之後,那頭大龍就會進入活動期?”
艾賽韓德沉重地說:
“所以我纔會把礦山全部封鎖,並且趕緊上來拜索斯皇城啊!”
是因爲矮人把礦山全都封鎖了,所以首都纔會寶石短缺的樣子。在這種令人頭昏腦脹的對話氣氛之中,我好不容易終於覺悟到了這一點。卡爾驚慌失措地說:
“那,那麼愛因德夫先生心中有沒有什麼腹案?”
“腹案?說到腹案,嗯,第一個腹案,我非常希望那頭龍是善良的龍。這個腹案會不會有點消極?”
“那頭龍是善良的龍的可能性很小。”
令人意外的是,說這句話的人竟是杉森。
大家都驚訝地看着杉森。哎呀,杉森瘋了嗎?他怎麼突然間說出這句話呀?就在我回想他今天早上吃了什麼東西的時候,卡爾首先問杉森說:
“什麼意思呢,費西佛老弟?”
杉森搔了搔後腦勺,然後說:
“啊,我帶着的那本王室地理院編輯的地理書裡面,有提到褐色山脈的深赤龍克拉德美索正處於睡眠期。嗯,我雖然對龍不太瞭解,但是深赤龍並不是善良的龍,不是嗎?可是,它也不是什麼邪惡的龍。”
“什麼呀!”
這是艾賽韓德像尖叫般的高喊聲音。而高階祭司則是又再露出微笑地說:
“很正確。你們真的是很有智慧啊!如果是褐色山脈的龍,應該就是克拉德美索沒有錯。”
艾賽韓德拉一拉他的下巴鬍鬚,說道: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祝福那些喜歡記錄的人類。克拉德美索,是屬於深赤龍嗎?終於知道這傢伙的真面目了,真是太感謝了,杉森。呵!在前來人類首都的途中,我一直抓着鬍鬚苦惱着,哎呀!一聽到你說的,我才知道是什麼龍!”
“那個是,嗯,書上寫的……”
卡爾問高階祭司:
“您知道克拉德美索嗎?”
高階祭司看了看吉西恩。
“吉西恩,你來說吧!你那時候不是在都城嗎?我那時候正在北部大道做巡禮,並沒有從一開始就經歷到。”
吉西恩點點頭,然後做出了在他要講長篇大論之前,一定會做的一件事。
“你知道我們現在正在會談很重要的事吧?不要插嘴,要像個文靜端雅的淑女!”
艾賽韓德和亞夫奈德看到吉西恩對着劍講了這幾句話,都用很怪異的眼神看了看吉西恩。吉西恩淡淡地解釋給我們聽。
“克拉德美索是頭有點獨特的龍。不對,應該說是很稀有的龍吧。深赤龍原本就是很稀有的一種龍。雖然和紅龍長得很相似,但是性格卻是天壤之別。紅龍都是隻追求貪慾和暴力的價值觀,但是相較之下,深赤龍卻是認爲協調是最重要的,乃是優比涅的追隨者。”
優比涅的追隨者?吉西恩搖搖頭說:
“可是它和精靈不同,它是用不同的形態來追求優比涅的法則。精靈是要求完美的協調,但是深赤龍並沒有辦法這樣做。它把這個世界當成是善的力量與惡的力量鬥爭的場所。精靈則因爲是活在完美的協調之中,所以他們沒有這種觀念。總而言之,深赤龍總是隨着這個世界的潮流在平衡善與惡的力量。如果惡的力量太過強大,它就會徹底攻擊惡的根源。但是以同樣的道理,如果善的力量太過強大,它就會變成惡的代言人而去作惡。”
“啊啊啊……?”
我嚇了一大跳,不知不覺往後退了一步。那麼,杉森說的是那個意思嗎?“深赤龍不是善良的龍,但也不是邪惡的龍”的意思就是這個嘍?吉西恩點點頭說:
“它大部分時間是不會出來活動的。它喜歡在深山中的巢穴裡觀照自己,安安靜靜地生活。所以乍看之下會誤以爲它是消極內向的龍。但是爲了達到平衡,它還是一定會起來活動的。這時候,深赤龍的力量,會強大到就連暴力的紅龍或金龍都會感受到有生命的危險。它會徹底地、無法挽救地破壞掉善的力量或者惡的力量。”
“哇啊啊……!”
這是妮莉亞發出來的讚歎聲。除了杉森、我以及妮莉亞,其他所有人的臉孔看起來好像都非常瞭解的樣子。人啊!應該要多唸書纔對。吉西恩靜靜地說:“克拉德美索,它就是一條如此獨特的龍。而且又因爲它接受哈修泰爾家族以外的人來當它的龍魂使,這一點它也是很獨特的。”
“它的龍魂使不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
“是的。雖然哈修泰爾家族的龍魂使全都出來了,它還是不接受。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卻被克拉德美索給接受了。那個龍魂使是卡穆。修利哲,乃是修利哲家族的人。
“咦?修利哲?”
竟然是修利哲家族的人?吉西恩點點頭。
“修利哲家族是有名的武人世家。在那樣的家族裡面誕生了一個龍魂使,是很令人驚訝的事。衆所周知,龍魂使和武術的關係不大。但是卡穆。修利哲卻成了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對了,現在被阿姆塔特抓起來的羅內。修利哲是他的哥哥。”
“那麼,我們剛纔看到的涅克斯。修利哲是?”
“他就是卡穆。修利哲的侄子。”
高階祭司插嘴說:
“你們已經見到他了?”
“啊,是。剛纔進來的路上有見到他。”
“嗯,是嗎?”
卡爾和高階祭司兩個人在談涅克斯。修利哲,但是我對於吉西恩的話,還是有不瞭解的地方。
“我有個疑問。從武人世家裡誕生一位龍魂使,是無法洗刷的不名譽事情嗎?”
裡克斯。修利哲那時候曾問說他自己父親是不是“很光榮地戰死了”。那時候,吉西恩說他們家族有無法洗刷的不名譽事情,可能是因爲這件事情,涅克斯。修利哲纔會這樣說。但是家族出了一個龍魂使,是所謂無法洗刷的不名譽事情嗎?
吉西恩搖搖頭說道:
“不是的。修利哲家族的不名譽事情是因爲那個卡穆很羞恥地死了,讓克拉德美索因此而發狂,將中部林地變爲廢墟。”
“卡穆很羞恥地死了?”
吉西恩搔了搔後腦勺。
“他和人通姦之後,被那個女人的丈夫殺死了。”
呃呃呃。優比涅啊。
大部分的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特別是艾賽韓德,更是做出很露骨的不高興表情。
“人類的到底爲什麼會那麼旺盛?我真搞不懂。雖然人類因爲而繁榮,但是同時也因爲而發生這一類的事件。我真不知道這種旺盛的到底是該被祝福還是該被詛咒!”
雖然艾賽韓德說出如此露骨的話,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妮莉亞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變化,這讓周圍的男性都嚇了一跳。吉西恩爲了不要讓艾賽韓德再繼續這番惡言惡語,趕緊說道:
“不管怎麼樣,總之,卡穆。修利哲一死,失去龍魂使的克拉德美索就開始胡亂奔走了起來,破壞都市,造成十三座都市裡幾乎都沒有幸存者。”
“噢!”
這是妮莉亞所發出的感嘆聲。吉西恩繼續說道:
“而且聽說它的行動週期完全都亂掉了,它不但破壞了北部林地的都市,而且當天也飛去東部林地的都市進行破壞。總歸一句話,就是遇到什麼就破壞什麼。但是克拉德美索主要還是攻擊中部林地的地方。我想可能是因爲卡穆。修利哲是中部林地的人……不管怎麼樣,我們國家建立了史上最大的防線,但是怎麼可能抵擋得住瘋掉的深赤龍?每天傳來的消息都是都市被破壞的噩耗和軍隊潰敗的消息。父皇認爲一定要做避難準備了。就在拜索斯皇城三百年的歷史就要崩潰了的那一瞬間,”
吉西恩喘了一口氣。其他人也全都喘了一口氣。
“或許那時候是有亞色斯的庇護,不管怎麼樣,總之聽說克拉德美索進入了睡眠期。一些學者們認爲是克拉德美索太過度活動了,纔會進入睡眠期,雖然是這樣假設,但是沒有人知道正確的原因。我還記得那一天呢,父皇爲了要去避難,已經上了馬車。那時候傳令兵跑來告訴我們,說克拉德美索突然間往褐色山脈方向飛去了。父皇在高興之餘,還發誓說要把下一個出生的小孩奉獻給亞色斯。所以我妹妹就變成了亞色斯的在家修行祭司。”
啊啊,是嗎?吉西恩說:
“看到克拉德美索飛向褐色山脈的人之中,也有人說看到它流着眼淚在飛行,但這是不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不管怎麼樣,這是大約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高階祭司點點頭。可是卡爾的臉色變得很蒼白。
“是。那麼真的有大事要發生了。”
艾賽韓德歪着頭問他:
“大事?”
“以前克拉德美索沒有將拜索斯完全破壞掉,是因爲它進入了睡眠期。現在它要再度進到活動期了,我們並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再進入睡眠期,但是可能就會有很充分的時間來破壞整個拜索斯。”
“真是的!”
艾賽韓德的臉色也變得很蒼白。卡爾說:
“愛因德夫先生剛纔不是說這是第一個腹案。那第二個是?”
“什麼?第二個?啊,那個。第二個的可行性比較高。就是去找一個龍魂使,給那條龍繫上一條繮繩。”
卡爾的表情變得很失望。
“可以找得到龍魂使嗎?”
“爲什麼會找不到?它以前不是也有龍魂使?”
“可是現在很難找得到龍魂使,不是嗎?”
聽到卡爾的問話,吉西恩點了點頭。艾賽韓德則是搔了搔頭。這時候,從剛纔就一直很安靜的亞夫奈德猶豫不決地說:
“嗯,就我所知,不管是什麼樣的龍,都一定會有龍魂使。”
我們看了看亞夫奈德。亞夫奈德用不好意思的表情說:
“嗯,那是優比涅的,優比涅的法則。秤臺兩邊一定要有同樣重量的秤錘纔可以。這一點是高階祭司可以幫我確認的。”
亞夫奈德看了看高階祭司。高階祭司則是點點頭說:
“世間萬物沒有十全十美的,所以爲了要補足那不完美的一面,會有另一個不完美的伴侶。即使是依從賀加涅斯的法則,而很難順利遇到那個伴侶,但是有伴侶這一點卻是不變的原則。”
亞夫奈德靜靜地聽完了高階祭司的話之後,說道:
“是。這就是關鍵所在了。賀加涅斯的法則。是的,您說得沒有錯,嗯,因爲賀加涅斯的法則,所以龍魂使和龍有時候會沒有辦法互相遇到彼此。依從賀加涅斯的法則會產生時間與空間的障壁。障壁,是的。有些情況是因爲距離太遙遠而無法遇到彼此,或者有些情況是時間不合而無法遇到。是的,像後者的情形,龍魂使已經死了,龍才進入活動期的就是其中一種情形。賀加涅斯用這種方式,像是沒有破壞優比涅的法則,但卻是破壞了法則。”
高階祭司說:
“這應該說是賀加涅斯的恩寵,纔是正確的。這是爲了防止十全十美的一致性把世界弄得僵化無比的恩寵啊!”
亞夫奈德聽到高階祭司的話,微微地笑了一下。艾德布洛伊是賀加涅斯其下的神,所以艾德布洛伊的高階祭司纔會這樣說!如果加以反駁的話,會是一件很無禮的事吧。但是卡爾表情遺憾地說:
“這麼說來,那個伴侶即使存在,如果無法跟龍相遇也是沒有用的,不是嗎?”
亞夫奈德點點頭說:
“是的。這個,嗯,因爲這是人類無法插手管的問題。事實上,我們之中的任何人,誰也不知道那個伴侶是誰。甚至於他們兩個,也就是龍和龍魂使當事者他們也不確信是不是真的就是適合自己的伴侶。嗯,夫婦也是,他們相互之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理想的配偶,不是嗎?”
我用啼笑皆非的表情看了看亞夫奈德。
這麼說來,這算什麼法則啊?我們無法知道,而且無法確定是不是已經找到伴侶,這種形而上學的法則,我也會編,要我編數十個這一類的法則也不是問題!修奇的法則一:所有的人原本生來都是善良的。好像是這樣吧?但是根本沒有方法可以驗證人原本是善良的或者不是善良的。
艾賽韓德說道:
“謝謝了,亞夫奈德。不管怎麼樣,好!各位都瞭解了嗎?我說的第二個方法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啊。”
到底這個最尊貴的矮人從剛剛到現在都有在聽嗎?卡爾用很吃力的表情說:
“那麼說來,必須把擁有龍魂使資質的人全都帶到那個地方去,是嗎?”
“這是很好的方法,不是嗎?”
此時,高階祭司說:
“現在我必須說明一下我請各位來到這裡的理由了!”
我們全都望着高階祭司。
高階祭司先低聲祈禱。爲什麼在說之前要先禱告呢?高階祭司禱告完之後開始說:
“剛纔不久前我們有提到哈修泰爾家族。”
高階祭司稍微乾咳了幾聲之後說:
“嗯,各位應該都知道一些有關這個家族的事。哈修泰爾家族是與神龍王約定好會具有龍魂使血統的家族。但是那個約定在十五年前就結束了,所以那個家族已漸漸失去世人的信望了。可是享盡三百年以上的榮華的家族,他們的勢力還是很強大。所以他們訂定了一個富有野心的計劃,並且想盡辦法去實現。那就是製造出龍魂使血統的計劃。”
吉西恩和杉森都嚇了一大跳。但是這件事,卡爾在遠方的賀坦特領地自己家裡面就已經知道了,而我則是已經從卡爾那裡聽過這番話,所以不怎麼驚訝。哼嗯,我仔細想了想,卡爾真的很令人欽佩。妮莉亞也聽我說過這件事,所以也沒有很吃驚。
但是吉西恩用無法掩飾驚愕的語氣說:
“製造龍魂使的血統?那,那是什麼意思?”
高階祭司做出沉重的表情,所以我先一步回答。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說他們把擁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找來互相**的醜陋行爲啊!”
聽到我所說的話,吉西恩的臉都白了。高階祭司也是一副很驚訝的臉孔,他說道:
“咦?修奇?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卡爾告訴我的。”
周圍的人都把驚訝的目光集中在卡爾身上,卡爾露出像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卡爾大致把自己的推理說了一下。高階祭司搖搖頭說:
“呵!真是令人驚訝!你預料得很正確。哈修泰爾家族確實是把擁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找來做養子和養女。看起來他們是在做救濟貧民小孩或孤兒院小孩等社會慈善事業,其實是閉着眼睛,用心地狹窄的手法利用那些小孩。”
“混帳東西!對不起。”
吉西恩像是不耐煩似地說了這句話。高階祭司說:
“不,沒關係。可是啊,不是哈修泰爾家族的其他人家的小孩,他們的龍魂使資質當然是非常弱的。這不知道是因爲血統的力量,還是因爲和神龍王的約定的力量,總之,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發現有小孩子具有像哈修泰爾家族出身的龍魂使那樣的資質。剛剛不久前我們說到克拉德美索的故事也有說到,哈修泰爾家族以外的人,具有優秀的龍魂使的資質是很少見的事。即使是現在和基果雷德在一起的托爾曼,如果只追究他的龍魂使資質,恐怕可以說是受到歷史上最弱的評價。”
托爾曼是誰呀?然而卡爾用悲痛的臉孔問高階祭司:
“那位哈修泰爾公子呢?”
高階祭司歪着頭想了一下。
“哪一位哈修泰爾公子?”
“我是說迪特律希。哈修泰爾。”
我的頭整個都垂了下來。只要一說到那個小孩,我就會因爲罪惡感而羞愧得無地自容。高階祭司淡淡地說:
“啊,你是說迪特律希那個小孩。嗯,那個小孩由資質面來看,也是不怎麼樣。但很稀罕的是,那個小孩和卡賽普萊的關係很親密。很多人相信那個小孩和卡賽普萊是優比涅所指定的伴侶,可見那個小孩和卡賽普萊的關係有多麼深厚。他和卡賽普萊就好像是卡穆。修利哲和克拉德美索的關係的再現。和那個小孩的情形比起來,托爾曼和基果雷德看起來反而像是冤家關係。”
“原來如此。”
“總之,各位現在應該都瞭解了吧。如果不是哈修泰爾嫡系的小孩,龍魂使的資質就會很弱。但是從十五年前開始,哈修泰爾家族不再有龍魂使誕生了。各位瞭解了嗎?”
大家都點點頭。高階祭司又說:
“可是話又說回來,最近哈修泰爾家族在尋找一個紅髮的十七八歲少女。”
這一次,除了妮莉亞和我,其他的人全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卡爾表情訝異地看了一下妮莉亞,說道:“
“我們也有遇到這樣的人。他們向這一位妮莉亞小姐問年齡……而剛纔您也問妮莉亞小姐的年齡,是嗎?”
高階祭司點了點頭。
“根據我們的瞭解,應該是哈修泰爾家族以前曾經有一個小孩的樣子。但是因爲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件,使哈修泰爾家族失去了這個小孩。現在就只剩下紅髮和女孩子這兩條線索而已。”
大家都露出訝異的表情,但是我忍不住決來了。
“當然啦,那個少女是在神龍王約定的期限內誕生的孩子,所以應該非常有可能具有龍魂使的資質吧?而且照剛纔您說的,那個孩子是嫡系的後代。所以很可能是現在全大陸具有最大的龍魂使資質的人。我說的對嗎?”
四周圍變得很安靜。而高階祭司又再用驚訝的表情看着我。
“真是令人驚訝的智慧!你說得很正確!”
杉森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我。嗯,事實上,除了正在微笑的妮莉亞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看我。高階祭司說:
“你是很了不起的少年哦!那麼你要不要再推理一下?爲什麼經過這麼久的時間纔要找那個孩子呢?”
那個呀,很簡單啊!
“嗯,簡單地說,找來當養子或養女的小孩的龍魂使資質都太弱了,所以纔要找那個孩子,不是嗎?而且那個孩子現在的年齡是十七八歲,當然是已經可以生小孩的年齡了。哼!那個女孩子最大的用處是在於可以照着那個哈修泰爾家族的意思製造血統吧。”
吉西恩的臉孔憤怒地顫抖着,但是這和杉森比起來,還不算什麼。杉森的脖子動脈整個都在怦怦跳動着。他看起來像是想要狠狠地開罵一頓,但是現在是何種場合呀!所以他一副沒辦法罵人的表情。卡爾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亞夫奈德則是臉都變綠了。
高階祭司淡然地說:
“雖然你說的這番話是令人心情不好的話,但也說得很有道理。你是個很有智慧的少年。哼嗯。應該是有你說的那種含意吧。可是我的想法和你是有些不一樣。”
“您的想法是什麼呢?”
高階祭司喘了一口氣之後說:
“剛纔不久前,我們不是聽到克拉德美索要進入活動期了?”
“難道!”
卡爾大喊了一聲,結果打翻了茶杯。
我們全都很訝異地看着卡爾。他爲什麼要那麼驚訝呢?他看起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妮莉亞趕緊拿出手巾擦乾桌子。隨後,卡爾定一定神,說道:
“啊,對不起。可是……三百年。都已經三百年了,有可能嗎?”
高階祭司用閃閃發光的眼神一面看卡爾一面說:
“你真是厲害。哼嗯。我的回答是,因爲有可能,所以纔會有這種事,不是嗎!”
卡爾和高階祭司以外的人全都同時感受到很彆扭。我們實在是很難跟得上談話的進行步調。所以我站出來說:
“謝謝你,卡爾。”
“咦?謝什麼?尼德法老弟?”
“你不是從現在開始要解釋給我們聽嗎?所以我先跟你說聲謝謝。”
卡爾做出一個很無力的微笑。高階祭司一面用手撐着下巴一面說:
“我也跟你說聲謝謝。你要不要就說看看?”
卡爾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哈修泰爾家族已經有三百年的時間和龍牽扯在一起。”
“起頭起得很好。請繼續說。”
“所以,他們對於龍,可以說比任何其他人都還要了解。俗話說,一個馬伕如果數十年間都在管馬,那他閉着眼睛聽馬蹄聲,就能猜出馬的顏色。更何況是三百年的時間都和龍一起同甘共苦的家族……那麼他們對於龍的週期一定比誰都還要了若指掌。”
“所以呢?”
“我要說的是他們可能早就預料到,克拉德美索要甦醒了。”
“沒有錯。”
高階祭司像是很高興似地附和着卡爾的話,但是其他人聽來卻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話。卡爾很平靜地說:
“但是……偏偏在史上最大的龍要甦醒的時候,他們家族斷了龍魂使的血統。所以他們當然會努力想要製造出龍魂使的血統。可是不是嫡系後代的人的龍魂使資質都很弱。”
“很好,很好。請繼續說下去。”
“所以哈修泰爾家族纔會開始去找當年失散的小孩。那個孩子就如同剛纔不久前修奇所說的,她是嫡系的後代。而且很有可能擁有全大陸最強的龍魂使資質。”
“還有,找到那個小孩以後呢?”
“克拉德美索就會歸屬在哈修泰爾家族。至少是他們家族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的一股力量。不過前提是克拉德美索願意像手下那樣聽他們使喚,這個很難說。這條龍對於慈善事業或社會服務會有幫助嗎?”
“這很難吧!呵呵。”
高階祭司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非常滿意。
杉森他似乎正在炫耀自己的嘴巴大。艾賽韓德則是猛扯自己的下巴鬍鬚,扯到痛了的地步,可是卻又看起來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痛的樣子。妮莉亞正在大大地深呼吸,亞夫奈德則是正在按着額頭。吉西恩不斷地重覆“混帳東西,混帳東西!”這幾個字。
高階祭司很快地解釋說道:
“現在哈修泰爾家族帶頭的人是哈修泰爾侯爵,他一心一意就是爲了要再現自己家族的光榮,光是看他找來具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就可以充分了解這一點了。三百年。畢竟不是一段很短的時間啊!在那段期間享盡榮華之後,突然間要失去那一切,會覺得好像很鬱卒,這是人之常情。”
艾賽韓德好像很鄙夷似地搖搖頭。會很鬱卒?哼嗯。既得的利益被奪走的話,會覺得鬱卒是人之常情?高階祭司的話聽起來有些淡然。我心裡頭又浮現侯爵那張臉了。
高階祭司繼續說:
“我想的和卡爾所說的一樣。那麼這就不是什麼意想不到的事了。”
卡爾用很小心的語氣問高階祭司:
“請問您希望我們怎麼做?”
“以大暴風神殿之名,不對,以艾德布洛伊之名拜託你們。”
高階祭司很簡短地說;
“請幫忙找到那個女孩。”
突然傳來小鳥啾啾鳴叫的聲音。
不知道小鳥們是不是知道“大暴風神殿典雅的屋頂裝飾是對神的讚美”,竟然無禮地把他們自己疲倦的翅膀停在那裡當做是休息的地方。可能小鳥們相信仁慈的艾德布洛伊會原諒它們吧?
我看了看卡爾的臉。
卡爾正用僵住了的表情看着高階祭司。高階祭司淡淡地解釋說:
“我是昨天聽到艾賽韓德說褐色山脈有龍甦醒。然後我猜測了一陣子,還翻找了很多書籍和記錄,才猜到那條龍應該是克拉德美索。哼嗯,可是你們卻當場就猜到了啊!咯咯咯。”
接着,艾賽韓德馬上睜大他的眼睛。
“什麼?閣樓鬼你這個傢伙早就猜到是什麼龍了?”
“是啊,敲打者。”
“那麼你昨天爲什麼不說?”
“敲打者啊,我不是說我是把所有書籍文件都翻遍了才猜到的?而且昨天你不是說你很累?因爲你看起來一副旅途疲勞的樣子,所以我纔沒有去把你叫醒。所以我想說今天請這幾位來這裡,一起講出來。如果讓你覺得不高興,那真是對不起了。”
艾賽韓德把他厚厚的嘴脣往上翹,用生氣的聲音說:
“哼嗯。知道了啦。繼續吧。”
高階祭司微笑了一下,然後說:
“謝了,敲打者。然後我在猜出那是什麼龍之後,又想到最近哈修泰爾家族正在找一位少女的事。我把這些事綜合起來,做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如果找到那個少女就可以控制克拉德美索。剛纔不久前修奇也很明白地說了,我相信各位應該都瞭解了。”
所有的人全都默默地點點頭。高階祭司說:
“我不是想要幫助哈修泰爾侯爵,因爲我一點兒也不關心他們家族的榮華富貴。但是現在那位不知在何處的少女是可以解救拜索斯危機的希望。克拉德美索曾經因爲失去龍魂使而胡亂奔走,它現在如果還是有那種狂暴性,會對拜索斯造成什麼樣的危害,那是不言可喻的。”
我們全都深深地嘆了氣。
“所以爲了要鎮壓住那條龍,一定要找到那位少女。當然,這頭龍的龍魂使也有可能不是那位少女,而是其他的人,這是我們無法得知的事。所以最上策就是去找到那個少女。因爲她可以說是最確實擁有強大龍魂使資質的人。”
卡爾說:
“我們知道您的意思。”
高階祭司露出了微笑。
“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苦惱這件事,就是一定要找到那位少女。但是我是個祭司,對於追查某個人這種事,我是全然不會。而且拖着這把老骨頭到大陸各處去,是不可能找得到那位少女的。”
“老骨頭?呵呵。”
艾賽韓德噗嗤笑了出來,高階祭司也微笑了一下。
“敲打者啊,在你看來,我好像還很年輕,但是對人類來說,我是個老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
“你能理解就好。然而正當我在苦惱不已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各位。”
高階祭司正眼看着我們。
“我仔細一想,各位正是因爲有這種情況而前來首都的。而且各位從那麼遙遠的西部林地來到這裡能夠不費力地奔馳到達,不是簡單的人物啊!況且你們一到這裡,就讓尼西恩國王嚇了一大跳!”
卡爾做出驚訝的表情。高階祭司微笑着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對國王說了什麼話,但是,爲了護衛你們而集合了四十多名的皇宮守備隊員,然後因爲你們拒絕所以又解散了那些守備隊員的消息,這是很容易就可以聽得到的。從這件事來推斷,你們應該是對國王獻上了非常受用的提案或忠言,我的猜測正確嗎?”
卡爾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高階祭司隨即很快地說:
“啊,你們不一定要回答我。因爲我不想侵犯到國王的權限。還有,你們一下子就看出首都貴金屬短缺的事了。”
高階祭司把兩隻手臂稍微打開,並且說:
“在剛纔我們的談話之中,各位好幾次都讓我嚇了一跳,所以我更是堅定了決心。”
“您說的決心,是指要請我們去尋找那位少女的事嗎?”
“是的。”
“那麼倒不如直接去幫助那個家族,不是更好嗎?”
高階祭司看着卡爾的臉,說道:
“卡爾,我不想去直接幫助那個家族。那個家族的榮華富貴如今已經享受得很夠了,我相信那個代價的秤錘正準備要放到優比涅的秤臺上。但是必須要找到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要不然會危害到拜索斯。能破除這種苦境的對策就是讓各位去找到那位少女啊!”
“您的意思是?”
高階祭司微笑了一下。
“關鍵就是在這裡!哈修泰爾家族的人想要找到那位少女也是因爲這個理由。也就是能夠自由自在控管深赤龍的時候所衍生出來的力量。”
高階祭司特別強調出“力量”兩個字的發音。大家全都用閃亮的眼睛看着高階祭司。他一一看了我們每個人,然後說:
“所以找到那位少女的人,可以成爲擁有空前絕後的強大力量之人。至少到目前爲止,很難再有更強大的龍魂使出現了。而且各位既不是大暴風神殿的一員,也不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一員。至少現在是不從屬於任何勢力的人吧。”
“這句話的意思我不太懂。”
卡爾有點像是木訥卻又強烈地問道。高階祭司則是回答說:
“我希望各位能找到那位少女。然後我希望將這少女以龍魂使身份帶到克拉德美索那邊。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
“是的。如此一來克拉德美索就可以和人類對話,也不會做出瘋狂的破壞行爲。”
“大暴風神殿會有什麼利益呢?”
“不只是大暴風神殿,所有住在拜索斯的人都能得到和平和安定。”
聽到高階祭司侃侃而談的答話,妮莉亞眨了眨眼睛。杉森則是用感動的表情點點頭。但是卡爾仍然還是用懷疑的表情問道:
“如果不是我們,而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找到她呢?”
“那也同樣會有和平和安定。而且他們會增大家族的華榮富貴。但是他們不會找到的,因爲你們會找到那位少女。”
“您爲什麼認爲會找得到呢?我們對那位少女根本全然不知。”
高階祭司點點頭。
“沒錯。但是反正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那位少女。”
“如果您拜託巫師去找呢?”
卡爾講完之後看了一下亞夫奈德。亞夫奈德搖搖頭說:
“啊,嗯,我雖然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巫師,嗯,但是,但是我還是知道瑪那是如何移動的。而且卡爾先生的問題,只要具備有魔法的基本知識就能回答得出來。用一句話來說,也就是不可能找得到。巫師使用瑪那,是使用它的力量,並不是使用它的意志。瑪那是非智性體。嗯,是非智性體。力量是隨時都和意志同在的東西,巫師如果無法堅定自己的意志的話,就無法使用瑪那。”
“這是……?”
“也就是說,嗯,是這個原理。不管是多麼快的馬,都無法移動沒有騎在它身上的人。如果想利用馬到某個地方,一定要騎上這匹馬。是吧?”
“是的。”
“而且騎乘者,騎乘者一定要對馬下指示纔可以。當然他也需要知道騎馬的技術。也就是說,要利用力量一定要有最基本的知識。”
亞夫奈德說完這番話之後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可能是說了很重要的話。杉森和我努力在認真的臉上做出感觸良深的表情。亞夫奈德吸了兩口氣之後說:
“同樣地,如果要用魔法找某個人的話,當然要對這個人有最基本的認識才可以。需要知道這個人可以和其他人區別的特徵、他的外型特徵。一般來說知道臉孔就夠了,但是紅髮以及十五到二十歲,只用這兩個特徵,連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是無法找到這個人的。”
說的也是。如果是紅髮、十五到二十歲,那麼就連傑米妮也包括在裡面嘍?但是卡爾用頑固的表情問亞夫奈德:
“如果使用願望術呢?”
亞夫奈德搖搖頭說:
“那種法術……很難找到人。即使是願望術也不能打破基本原則。當然,我不會使用那種高級的魔法,但是請想一想我剛纔說的那些話。如果願望術可以實現任何事物,那麼世界不是早就毀滅了?”
“什麼意思啊?”
“嗯,是有這麼一個笑話。最有可能成爲精神患者的職業是什麼?”
卡爾嘆了一口氣說:
“應該是高階巫師吧。”
“高階巫師會使用願望術,而且瘋掉的巫師也很多。那麼理論上瘋掉的巫師應該可以用願望術把世界毀滅掉。但是因爲實際上不可能做到的,所以這個世界都還是沒有被毀滅,不是嗎?會取名爲願望術,是因爲它是一個很令人驚奇的魔法,但是並不能實現那種很荒唐的願望。”
高階祭司聽完亞夫奈德所說的話之後,點點頭說:
“所以即使是拜託巫師也無法找到那位少女的。那麼,如果說每個人的機率都不高,同時也就代表着每個人都有相同的機率可以找到那個少女,不是嗎?”
卡爾像是一定要堅持到最後似地說道:
“這個嘛,不是有句話說:想要追查消失不見的貴重物品,就得交給騎警;想要追查還沒有消失不見的貴重物品,就得交給小偷!”
妮莉亞聽到這句話眯眼笑了出來,卡爾靜靜地接着說:
“如果說每個人都有相同的機率,那麼問題是在去找的人的能力吧!應把這個責任交給對尋人比較熟練的人,會不會比較好?”
“現在我是和會成爲傳說人物,至少事蹟會被做成詩歌吟唱的人物坐在同一桌。請這種厲害人物來找人還不夠嗎?”
“您說我們的事蹟會被做成詩歌?”
“從那麼遠的西方林地奔馳來到這裡的三位男子。他們在那次旅行途中所經歷的冒險,光是用聽的就已經夠讓人驚心動魄了。如果有人需要把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我想我會介紹你們給他認識的。”
卡爾搖搖頭。
“我們並無法把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我們是因爲總有厲害的人士在幫忙,才能來到這裡。”
高階祭司正眼看着卡爾。
“這事關係到大陸上人們的死活。請不要拒絕。”
我和杉森也看着卡爾。卡爾則是一副很困惑的表情。
“倒不如稟報給國王陛下,不是更好嗎?用國王的命令向各個領地或都市的市長們公告要找一個紅髮的少女,就可以了,不是嗎?”
卡爾真是個意志堅決的人啊。很好,卡爾。撐到最後吧。但是高階祭司也是意志很堅決的模樣。他搖搖頭說:
“那是行不通的事。”
“咦?”
“理由很簡單。用國王的命今去找的話,就是正式去找的意思。那麼哈修泰爾家族會有異議的。他們會主張那位少女是他們自己家族的後代。”
杉森歪着頭慢慢地問:
“我有個疑問,不可以讓哈修泰爾家族的人認她嗎?幫她找到那位少女的家庭不是很好嗎?這樣一來她也會很幸福,而且也能鎮定住克拉德美索啊!”卡爾聽到杉森的話,點點頭。
“費西佛老弟說得沒有錯。就是這一點。請您先告訴我們爲什麼哈修泰爾家族不可以找到那位少女,要不然我們很難理解您的意思。”
高階祭司緊皺着眉頭。
03
我聽到卡爾這句話之後,才明白爲何他們的談話會從剛纔到現在都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因爲高階祭司所講的話前後矛盾。
高階祭司說如果要讓克拉德美索鎮定下來,必須找出那個少女。
但是他卻又說不可以讓哈修泰爾家族的人找到那個少女,而且他一直不把理由說出來。卡爾問了好幾次,而現在連杉森也提出質疑了。
爲什麼不能讓哈修泰爾家族找到那個少女?
不管怎麼樣,那個少女畢竟是哈修泰爾侯爵的女兒,不是嗎?雖然被哈修泰爾家族找到的話,會讓他們一家取得更強大的力量,但是怎麼可以因爲看不得別人好就阻絕哈修泰爾侯爵,不讓他找到自己的女兒啊?更何況身爲一名祭司,還使這種壞心眼,豈不是很可笑的事!
高階祭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我不得不講出來了。”
突然間,高階祭司的眼睛正視着卡爾的臉孔。過了一陣子,卡爾突然打了個哆嗦。
“咦?什麼!這是?啊,是的。您請說吧。”
卡爾表情緊張地看着高階祭司,高階祭司則是仍然一直正視着卡爾。他們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呀?兩個人正互相默默無言地凝視着。艾賽韓德表情訝異地說:“你們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喂!你們是在玩對眼互看的遊戲嗎?”
亞夫奈德隨即連忙對艾賽韓德說:“現在高階祭司因爲不想讓其他人聽到說話的內容,正在使用傳訊術和卡爾先生說話。”
“什麼呀?那他真是個失禮的閣樓鬼!”
“因爲他要說很重要的話。所以纔會這樣做吧。”
其他人也是到了這時候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全都點了點頭。
高階祭司要說的話好像很長,卡爾臉上的表情不斷地在變換,看來那番話的內容一定非比尋常。
過了一會兒之後,卡爾說:“原來如此。我瞭解了。我們不能讓哈修泰爾家族找到那個少女。”
卡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能理解我所說的,那真是太感激了。”
等一下,這裡有一個人還沒理解啊!難道卡爾的意思是答應要去找那個少女?卡爾說:“既然不能讓哈修泰爾家族找到那個少女,那麼終究要有其他的人去找她才行啊!要讓克拉德美索鎮定下來纔可以……”
什麼呀?居然有這種事?我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們怎麼能這個樣子!我漲紅着臉孔,問道:“請原諒我的無禮,我也想說句話。”
大家都一致朝我這裡望來。哇啊,呵,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位老祭司、一位老矮人、二名戰士(都長得好像額頭上寫着“保證是純種戰士”這幾個字),還有巫師和小偷各一人,再加上一個讀書人,他們全都在望着我。
那個讀書人看了看老祭司,老祭司則對我說:“修奇,你說給我們聽聽看。”
“好。那麼我要告訴各位的是,我反對。”
“呃?喂,修奇……”
杉森驚訝地想要對我說些什麼。但是高階祭司舉起手來阻止他繼續說完。
“你要不要說說看你的理由?”
我緊咬了一下牙根,然後很快速地說:“我們有我們必須要去做的事。至於尋找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的事,即使是其他的人好像也可以去找。嗯,不是有很多人的專長是找人嗎?但是把人質贖金帶去給阿姆塔特,把我們領主大人和士兵們都贖回來,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們去。即使各位要罵我是隻爲自己着想的傢伙,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找人這件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搞不清我講這番話到底有多快,全部說完了之後,竟然馬上就忘記自己剛纔說了些什麼話了!高階祭司皺起了眉頭,而卡爾則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謝謝你的提醒,尼德法老弟。但是正是因爲找人這件事就是我們的事,所以我纔會苦惱不已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來首都要辦的是什麼事?”
“就是去籌措人質贖金……啊!”
大暴風神殿裡有沒有大老鼠洞,大到我可以鑽得進去?仁慈的艾德布洛伊神應該會爲我準備一個吧?杉森的表情變得有些糊里糊塗的,卡爾則說道:“首都已經沒有寶石,終究是因爲克拉德美索要進入活動期的關係。一個月之後,如果在克拉德美索開始進入活動期之前,還找不到那位可以成爲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的女孩,那麼以後永遠都很難再看得到寶石了。”
啊啊啊!老鼠洞,哪裡有老鼠洞!妮莉亞嘴巴張得好大,但是她隨即又急忙捂住嘴巴。艾賽韓德嘻嘻笑着說:“現在好像已經掌握住問題的重點了!”
高階祭司露出微笑。卡爾則是用大姆指緊緊按着左邊的太陽穴。然後杉森開始激動了起來。
“說,說的也是!如果無法讓克拉德美索鎮定下來,就沒有辦法籌措到寶石了!那麼我們應該要去找!我們應該要去找到那個少女纔對!”
卡爾的表情看起來意志很堅定,他說道:“費西佛老弟。我們最多可以在首都再待一個月,是嗎?”
“是!沒錯。”
卡爾正眼直視高階祭司的臉,並且說道:“雖然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可以找得到,而且以我們的能力可能很難完成這件迫切的事,但是我們願意試着去找那個少女。”
高階祭司露出了好大一個微笑。
“你們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卡爾搖搖頭,但是高階祭司以高興的表情說:“優比涅造了秤,而賀加涅斯造了秤錘。優比涅爲了幫助我們度過所面臨到的考驗,而引導各位從這裡開始出發,是賀加涅斯庇護了你們,讓你們能安全抵達首都的。”
卡爾微微笑了笑。
“是……我們的這趟旅行中,確實不斷伴隨着許多好運。”
高階祭司用力揮了一下手,用手勢強調着說道:“正是如此!即使是那些騎警隊員,擁有如鷹般的銳利眼睛,以及一天越過三座山的腳力,也可能找不到那個少女。能找得到那個少女的人,就是賀加涅斯爲優比涅的秤臺所準備的秤錘,那就是你們啊!”
高階祭司充滿信心地說完這些話。哼嗯,如果把它想成是神的旨意,當然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唉。正如同卡爾曾經說過的,我們怎麼知道是不是神的旨意?搞不好神早已經預備好可以找到那個女孩的的騎警,然後我們就只能扮演找不到那個女孩的受挫角色,這也是說不定的事吧。哈,哈,哈。
哎呀?我仔細想想真的很有可能!我們又不是騎警!我們算什麼呀?怎麼可能只靠紅髮、十五到二十歲這兩個線索,就能在這個廣闊的大陸裡找到那個女孩?乾脆把它想成是神把尋找那個少女的任務交給我們了,會比較好吧!哎唷!頭好疼啊!我實在是無法太接近神學啊!
“我有件事情一定要先確認。”
卡爾對高階祭司說。高階祭司歪着頭疑惑地看着卡爾。
“正如同剛纔您所說的,哈修泰爾侯爵會去找那個少女,是因爲得到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可以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
高階祭司苦笑了一下,說道:
“是的。那麼也許你會以爲我是想要運用大暴風神殿的力量纔去找龍魂使。”
艾賽韓德表情訝異地看了看高階祭司,但是卡爾點點頭說:“我不得不那麼想。”
“你說的也對。”
可是艾賽韓德卻好像再也忍受不住似的對卡爾說:“喂!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祭司嗎?”
卡爾露出很尷尬的表情。高階祭司趕緊搭救卡爾。
“敲打者啊,你是矮人,而卡爾是人類。人類會比矮人更瞭解人類,不是嗎?更何況像卡爾如此明智的人類,一定更加了解人類啊。”
“你在說什麼呀?閣樓鬼你不是一名祭司嗎?身爲神的權杖的傢伙,怎麼可能召喚龍來毀滅大陸啊?”
“人類……原本就是受到優比涅和賀加涅斯兩者寵愛的生物啊。”
“我真的是無法理解。真是的。那麼人類到底是如何生活下去的?如果連祭司都無法信任,那還能信任誰呢?這樣說來,連父母與子女之間,或者丈夫與妻子之間都不能互相信任嘍。是嗎?”
卡爾的臉都紅了,高階祭司則是微微地露出微笑。高階祭司對卡爾說:“卡爾,我對神發誓。你是很有智慧的人,應該知道祭司如果違背對神發的誓,會有什麼下場。”
卡爾用感動的眼神看了看高階祭司。高階祭司點點頭說:“我身爲神的權杖,所以要輔助神的腳步。但是權杖並不會引導握着權杖的人。我並不是想要藉由找到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來提高我們教壇的權力與聲望。我要的是和平。就如同剛纔我所說的。你們去找那個少女,然後請你們自己將她帶到克拉德美索那裡。我希望做到這些就夠了。”“我相信您所說的話。”
怎麼這麼簡單?呵,真是的。卡爾怎麼這麼容易就相信高階祭司的話?嗯,既然是卡爾決定的事,就應該是正確的判斷吧!高階祭司現在則是看着吉西恩。
“你打算怎麼做?”
“請問您的意思是?”
“冒險家反正從來不去計劃第二天的生活。你不想共同參與這件好事嗎?”
吉西恩笑嘻嘻地說:“大暴風神殿想僱用我嗎?請問你們願意出多少?”
妮莉亞的眼睛爲之一亮,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高階祭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艾德布洛伊會永久提供免費治療和免費的治療藥水。”
“很好。嘻嘻!”
吉西恩嘻嘻地笑着,但是突然間卻傳來尖銳的高喊聲,將笑聲給掩蓋住了。
“請問您需不需要一隻夜鷹啊?”
哎唷,我的天啊!我和杉森同時都按了自己額頭一下。高階祭司看到我們兩人做出連優比涅也會佩服的默契動作,接着歪着頭想了一下之後,問妮莉亞:“你要推薦什麼人嗎?”
“是的。她的腦筋非常非常好,外貌美麗出色,身材玲瓏有致,敏銳的手指之間常會掀起一陣可怕的強風,一百年之後她就會成爲傳說中的人物——有這麼一隻夜鷹正存在我們現在這個時代裡。”
“嗚嗚,修奇。你幫我槌一下背。”
“我比較嚴重,你先幫我……”
高階祭司好像是看到我們兩個人的反應,才明白那個傳奇人物夜鷹是誰的樣子。
“你是做那一行的嗎?”
“對於這項可以說是令人感到有些陰沉灰暗的職業,我正儘量用我的魅力加註一些明亮的感覺。”
“杉森……我的遺言是……”
“不。不要對我說遺言……我也快掛了……”
妮莉亞輕輕地用拳頭亂打了我們兩個人一頓之後,高階祭司說應該是由卡爾來選擇同行的成員,所以妮莉亞努力裝出可愛的表情給卡爾看。結果卡爾帶着有些反胃的表情說:“這可以說是希望渺茫的一件事。既然是大暴風神殿要我們去做的事,我想您應該還握有其他的線索。”
“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呢?”
“因爲有成功的可能性,所以您纔會拜託我們,是吧?而且要有更多的線索,才能使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提高。”
高階祭司低頭想了一下,然後說道:“是的,我有線索。但是除了哈修泰爾之外,就只有我知道這些線索。請你保守這個秘密。”
“是。我知道。”
“好,那麼這個就交給你了。”
高階祭司把手伸進他的長抱裡拿出了幾張紙,然後交給卡爾。
“你一個人看。但是如果你認爲有必要的話,可以把這些線索告訴需要知道的人。”
“這就是可以幫助尋找到那個少女的線索嗎?”
“我認爲這些線索是可以有些幫助。”
“是的。”。
高階祭司轉過頭來對大家說:“在場的各位現在已經知道這個大陸可能會面臨的災難。我希望各位儘可能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拜索斯現在正與敵國交戰,這件事要是傳開了一定會使民心惶惶。各位都是有智慧的人,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所有的人都答應要守口如瓶。高階祭司對亞夫奈德說:“敲打者與卡爾一行人必須要找到那個龍魂使。其他人,像吉西恩、妮莉亞小姐還有亞夫奈德先生,你們打算怎麼辦?如果沒有別的計劃,可否幫忙卡爾一行人?大暴風神殿願意在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上提供援助,而且也將會有令人滿意的報酬。”
接着,妮莉亞發出了很嗲的聲音,說道:“卡…爾…叔…叔…?”
卡爾很爲難地笑着回答說:“如果你能幫忙,當然是最好的了。因爲妮莉亞小姐可以給我一些夜晚世界的情報。”
“要不要給您一個吻?”
“啊!那個就不用了!”
亞夫奈德有些猶豫不決地說:“卡爾,我欠你們一些人情債。雖然你一定沒辦法高興地答應讓我同行,但是我希望能對各位有所幫助。還有……我有一些個人想去達成。我雖然是要來找我的老師的,但是如果能夠跟隨像各位這樣優秀的冒險家,也可以多培養我的巫師資質。請您答應讓我也一起去吧!”
“我們並不是什麼優秀的冒險家。而且我也沒有想到要拒絕你啊!”
艾賽韓德很簡單地說:“我,有天大的理由一定要找到那個龍魂使。所以,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吧?”
“您當然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卡爾無條件微笑地答應了。哎唷,不管誰加入,卡爾當然都很高興。在場所有的人,除了我以外,全都有一副好身手,當然沒關係。
但是,吉西恩一直到這時還是遲遲都沒開口。卡爾和高階祭司看了看吉西恩,吉西恩隨即用平靜的表情,說道:“我是個冒險家,只要是有冒險和報酬的地方,我都會去。但是,我有同伴的問題。我真的很難和你們一起走。卡爾,您應該也知道吧?我沒有辦法與同伴一起行動。”
高階祭司、艾賽韓德還有亞夫奈德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但是我們一行人則是點點頭表示我們能夠理解。吉西恩曾被不知名的刺客所追殺,那些傢伙只是因爲怕吉西恩對王權造成威脅,所以想將他除去。而且吉西恩怕我們在和那些刺客衝突的過程之中會遭受到傷害。所以才無法和我們一起去找那個少女。
卡爾用溫和的聲音說:“我們在首都的話,不是就沒關係了?”
“話雖如此,但是我們並不知道那個少女是不是在首都。”
“那我們在首都尋找那個少女的時候,請您幫忙一起找。”
吉西恩默默地看了看卡爾,卡爾則是用微笑回視吉西恩。吉西恩突然噗嗤笑了出來。
“雖然我已經過了一段很長的冒險家生活,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冒險的同伴,所以算是有點奇怪的冒險家。現在我似乎也該慢慢地去找冒險的同伴。雖然只能盡些微薄之力,但我還是願意儘量幫忙。”
卡爾臉上帶着高興的表情,說道:“如果殿下也能一起去找,那真是令人無比欣喜的事。”
“我不是殿下!我是吉西恩,吉西恩!”
“啊,是……”
高階祭司最後叮嚀我們,說道:“因爲一個月之後,克拉德美索就要進入活動期了,所以我們定下一個月的尋人期限。這樣各位一定會更加辛苦。我們無法寄望這趟艱辛的旅程能一直都很好運,但是大暴風神殿已經把可以提供的情報都提供出來了,如果還有需要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幫到底。你們一行人的指揮就由卡爾來擔任,請各位依卡爾的判斷來行動吧。”
卡爾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之後說:“是的。”
“願各位與艾德布洛伊的祝福同在。”
我望着高階祭司好一陣子。不過高階祭司並沒有發現到我的目光。
結果我們就這樣在高階祭司的號召之下組成了一支隊伍,目的是去找尋某個少女。事實上,如果要找尋一個少女,交給旅行者或商人來找會比較好。高階祭司只因爲克拉德美索即將要甦醒的消息和我們抵達首都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的,就讓我們組成這一支隊伍。
這可真是……這是艾德布洛伊的教導嗎?解決事情的方法往往就在事情的周遭不遠處?
※※※
到目前爲止,已經談了好一段時間了,我的頭實在是很疼耶!
我們全都聚集到大暴風神殿的一間大會議室裡。高階祭司要我們隨意使用這個會議室,此外,如果需要吃飯和睡覺,神殿也都會提供。哇啊!可以省下旅館費用了!但是卡爾卻鄭重地說只會在那裡開會,住宿還是要回旅館。唉!
那間會議室的天花板非常地高,在漂亮的陽臺上連着一個階梯,可連接到另一棟建築物的陽臺,美麗的窗戶是用有色玻璃做成的,連很平凡的陽光都能散發出對神的美麗頌讚,真是令人讚歎不已。那是個不錯的地方,而我和杉森每次進到不錯的地方總會覺得有些格格不入,這一次也是一樣。艾賽韓德則是用很自豪的表情說道:“這間神殿是矮人所建造出來的。”
“啊,是嗎?說的也是,要建造出這樣的建築物,就得由矮人來建造。”
亞夫奈德很恰當地回答,於是艾賽韓德嘻嘻地笑了出來。大家一坐到位子上,我就提出剛纔不久前的疑問。
卡爾聽到我的問題,很驚訝地說:“這你怎麼會知道的?沒有錯,解決事情的鑰匙總是在事情的周遭不遠處,這是賀加涅斯的其中一項法則啊!”
亞夫奈德補充說道:“正確地來說,優比涅創造出解決事情的鑰匙,而賀加涅斯隱藏了這把鑰匙。而且隱藏的地點通常都是在事情的周遭不遠處。因爲那種地方是最難找的地方。”
“那麼與其說高階祭司是具有聰明才智的人,倒不如說是因爲我們在此時剛好出現了,所以就相信我們可以完成這件事,是嗎?”
聽到我這麼說,卡爾點了點頭。
“高階祭司應該也是有這個想法。呵呵。如果我們讓他失望了,該怎麼辦纔好?”
隨即艾賽韓德說:“說什麼失望?你們都還沒有去做的事,實在沒有必要去擔心事情的結果啊!”
“您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那麼現在要不要先看一下剛纔高階祭司給的文件?”
“那份文件?你看就好了。剛纔那個閣樓鬼不是說過只要你一個人看就好?”
卡爾的眼神像是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開始看那份文件的內容。我們全都往後退一點,眼睛不往那份文件的方向看去,但是妮莉亞卻悄悄地靠近卡爾的肩膀上方,結果因爲聽到杉森的斥責聲,纔不高興地嘟着嘴巴往後退。
卡爾用沉重的表情看着那份文件,份量大約有十張左右。在他看文件的這段時間,我們走到陽臺,觀看神殿的建築。從上面往下俯瞰,更是讓人覺得頭暈目眩。那些修煉士們應該會喊出“艾德布洛伊啊,請指引我一條道路”吧?可是爲什麼都沒有聽到有人這麼高喊呢?
大家都把手擱在欄杆上,只有艾賽韓德一個人把下巴墊在欄杆上(好可憐哦……)。
“對了,各位,龍魂使有沒有什麼和其他人特別不同的地方?”
在陽臺站着的人有我、吉西恩、亞夫奈德以及艾賽韓德共四個人。妮莉亞則是虎視耽耽地,努力試着要偷看卡爾在看的文件;而杉森爲了阻擋妮莉亞,也沒有出到陽臺上。不管怎樣,我聽到艾賽韓德問的這句話之後,開始努力地思考這個問題。吉西恩會回答嗎?還是亞夫奈德會回答呢?
吉西恩張開了嘴巴。哦!
“我不太知道耶!”
……真是個無聊的王子大人。亞夫奈德回答說:“據我所知,並沒有和其他人特別不同的地方。不對,有是有,但是隻有龍或其他的龍魂使能夠分辨出來。人類是無法分辨出來的。”
“只有龍和龍魂使能分辨出來?要怎麼分辨呢?”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古書裡面常有這種情節出現不是嗎?”
“我不大喜歡看書。可是如果是歌本又另當別論。你說說看。”
“是。是這樣的,龍分辨出是龍魂使之後,會說:”閣下有龍魂使的命。你要選擇我嗎?‘那麼龍魂使就會說:“我選擇你。你要選擇我嗎?’很多這一類的情節,不是嗎?龍魂使有一天看到某個少年,然後說:”你具有龍魂使的資質。我來照顧你。‘反正就是這類的傳說情節啊!“
“是嗎?嗯,矮人確定看不出來,精靈呢?是不是也無法分辨出龍魂使?”
亞夫奈德歪着頭想了一下。
“你說精靈嗎?這個嘛……優比涅的幼小孩子,也就是精靈,是有可能會分辨的,但是我實在不太清楚。”
隨即艾賽韓德看了看我。
“那位伊露莉,聽說她去戴哈帕港口了?”
“是的。”
“她去那裡做什麼?”
“她並沒有說。”
“是嗎?哼嗯。如果有那位精靈小姐在的話,她應該會比較清楚。”
“二個星期以後,她應該就會回來了。”
“哦?”
這時候,從裡面傳來卡爾的說話聲。
“各位請進來。內容我已經都看過了。”
我們一進到裡面,就看到卡爾匆匆忙忙地把文件收起來,妮莉亞則是兩頰氣鼓鼓的,杉森一副得意揚揚的表情。然後,我們全都圍坐到中央的桌子,卡爾說:“高階祭司要我別公開這份文件的內容,是因爲這裡頭存在有哈修泰爾家族他們私人的秘密。如果公開來,會使哈修泰爾家族蒙受羞恥。”
“真的嗎?那麼,好了,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艾賽韓德簡單地回答了卡爾。哇啊啊啊!我也想聽!如果是別人家的秘密,那可就令人大感興趣了。卡爾搖搖頭說:“但我還是必須告訴各位其中幾件事,這樣會比較好一點。如此一來你們纔會有基本的瞭解。只是到了外面之後,請不要把內容說出去。因爲貴族是非常重視名譽這種東西的。”
妮莉亞嘻嘻地笑了出來。大家全都點點頭,做出不會說出去的表情,隨即卡爾就慢慢地說道:“我儘量簡單扼要地告訴各位。嗯,現在的哈修泰爾侯爵在他很年輕的時候,好像偶爾會把女傭帶上牀。這雖然不是件好事,但是在貴族家庭裡並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
艾賽韓德不屑地哼了一聲。卡爾繼續解釋說道:“但是哈修泰爾侯爵好像並不只是玩玩而已。因爲當時和神龍王的約定期限已經剩下不多的時問了,所以哈修泰爾侯爵似乎想要儘快有小孩。這是因爲已經許多年以來都沒有誕生出龍魂使,所以哈修泰爾侯爵開始着急發慌了的樣子。於是他纔會開始去碰家裡的女傭。”
妮莉亞皺起眉頭,說道:“真的……很像禽獸。”
“也可以這麼說吧。”
我的天啊,聽得我的臉都紅起來了。真是混蛋!我的腦子裡又浮現出那個侯爵的臉孔。哼嗯,那個大爺在年輕的時候竟然是這個樣子?卡爾繼續解釋道:“可是那些女傭也沒有生出任何小孩。所以侯爵以爲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幾乎已放棄希望。然後他就開始定了計劃,要把具有龍魂使資質的小孩找來。”
“哼嗯,然後呢?”
“可是最近有一個很奇怪的女人去找哈修泰爾家族。那個女人穿得很破舊,一副生病了的模樣。她倒在哈修泰爾家的宅邸前面,哈修泰爾家族的人以爲她是個乞丐,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可是有一個傭人卻認出了這個女人。原來她是曾經在哈修泰爾宅邸待過的女傭。”
我們全都表情緊張地看着卡爾。
“侯爵家的人把她帶到裡面,問她爲什麼又再回來。那個女傭則是要求侯爵出來見她。但是這當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只因爲以前曾經在宅邸待過,就說想要見侯爵,傭人們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反應。可是這個女傭卻說出令人驚訝的話。她說她生了侯爵的小孩。”
“呼咦?”
杉森脫口說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感嘆語。哼嗯,卡爾點點頭,繼續說道:“哈修泰爾侯爵在吃驚之餘,趕緊跑去看那個女傭,看到她生病的模樣,努力地想把她治好。但是那個女人已經是回天乏術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反正侯爵一直到她臨終前,還守在她身邊,據說可能是要問她爲什麼不把事實告訴他,也可能是要問她小孩子是否還活着等等這一類的問話。但是無法確定他們講了些什麼。因爲只有侯爵和那個女人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其他人都不知道談話的內容。但是那個女人死後,侯爵突然下令要找紅髮、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孤兒少女。“
“那可能是她遺留下來的遺言啊!”
聽到亞夫奈德這句話,卡爾點點頭說:“好像是吧。”
“可是,只是靠這兩個線索,並不能認出那個少女,不是嗎?如果只知道是一個紅髮、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
“而且,這個少女具有龍魂使的資質。”
妮莉亞說了這句話。亞夫奈德看了看妮莉亞。
“可能是用這種方法在找人吧:先找到紅髮而且是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再看她是不是具有龍魂使的資質,是吧?”
啊,這番話,正是昨天妮莉亞和我所說過的話。艾賽韓德點點頭。
“沒錯,剛纔不久前亞夫奈德你不是說過,龍魂使可以看出是不是龍魂使?”
“是的,應該是用這種方法在找人吧。那麼,也就是說那個少女是在首都嘍?”
卡爾搖搖頭,說道:“好像不是。侯爵好像在拜索斯各處都派了人在找這個少女的樣子。”
亞夫奈德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說道:“那實在是像大海撈針一樣地渺茫。那個死去的女傭好像沒有正確地說出那個少女的所在位置?”
“似乎是這樣。侯爵好像拜託了和他交情不錯的商人,要他們在拜索斯各地找尋這個少女。雖然這看起來像是有些無厘頭的方法,但是仔細想一想,紅髮、十五到二十歲、孤兒,符合這三個條件的孩子,也不是很多。”
“可是少說也有一百個以上吧?”
“是嗎?”
卡爾露出了微笑。艾賽韓德皺着眉頭說:“你快說吧。”
“我雖然不知道是誰寫這份文件的,但是他的數學好像挺不錯的樣子。這個部分讓我印象很深刻,我想念給各位聽聽。”
卡爾翻了一下文件,找出其中一部分,乾咳了幾聲之後,說道:“咳嗯,請各位聽這一段。‘拜索斯的人口大約三十五萬名。在此,用消去法,找出符合條件的人,首先女性占人口的一半,所以消去男性之後就是十七萬名。然後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由全部人中此年齡的比率來看,大約是百分之十五左右。呵,我們應該再調查一下這個數值纔對。看看是否是正確的數值。總而言之,十七萬名的百分之十五,所以是二萬五千五百名。”
“是。那麼紅髮呢?那要怎麼算出來呢?”
聽到亞夫奈德的問話,卡爾微笑了一下,說道:“頭髮顏色這種東西,有的是很少見的顏色,也有常見的顏色,所以這個部分可能需要苦惱一下了。於是乎,寫這份文件的人一整天都站在大路上,數出他身旁經過的人數以及其中紅髮的人數。”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再怎麼想都覺得這樣做很荒唐。
“哈哈!這樣不是太荒唐了?”
“嗯?怎麼說呢,尼德法老弟?”
“他那種方法不就是隻有對走在路上的人做調查嗎?可是女人不太會走在路上。然而所需要的數字,是女人之中紅髮的佔多少比率,不是嗎?”
大家全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杉森說:“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頭髮顏色的比率應該都一樣吧?”
“哎呀,這是不可能的。那麼男人和女人的身高或體重的比率也是一樣的嘍?而且照這種方式調查的話,白髮的老婆婆或老公公也是一樣的比率嗎?需要的比率應該是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之中的紅髮少女的比率啊。而且不同的地方,頭髮的顏色也會有不同程度的差異,不是嗎?”
卡爾點了點頭。
“沒有錯。可是我們先看下去吧。即使女人和男人的頭髮顏色比率不同,但是也不會差很多。而且寫這份文件的人當然是已經去掉了白髮的人。不同的地方會有不同程度的差別,你這句話是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拜索斯皇城是在國家中央的首都,許多人口羣聚的地方,所以可以看出是有某種程度可信賴的數值。”
“哼嗯……所以是多少呢?”
“依照寫這份文件的人所計算的,走在大路上的人之中,紅髮的比率是百分之四左右。”
妮莉亞搔了搔她的紅髮,說道:“百分之四?只有這麼少嗎?”
“好像是的。用這種方式算出來,二萬五千五百名之中按紅髮的比率計算,那麼就是一千零二十個人左右。”
艾賽韓德因爲不斷聽到數字,看起來好像非常頭痛的樣子。
“真是的,那傢伙簡直是在玩數字遊戲。那麼結束了嗎?拜索斯國內符合這些條件的少女大約有一千名,是不是這個意思?”
“不,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孤兒這個條件。”
艾賽韓德狠狠地搔了搔頭皮,問道:“孤兒的比率要怎麼算出來?”
“他好像是參考了王室學術院所調查的資料。他說最近因爲戰爭的關係,孤兒發生的比率會比較高。但是還是隻能引用最近的資料。要找的小孩是十五歲到二十歲……所以使用十年前的記錄所推算出的結果,孤兒的比率是二百個人之中有三個人是孤兒。”
艾賽韓德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似的,猛拍自己的胸膛。
“亞夫奈德!”
亞夫奈德很快地回答說道:“也就是說有百分之一點五的比率。”
“是嗎?那麼,剛纔是說一千零二十個人,是嗎?所以其中有多少人是孤兒呀?”
“有十五、六個是孤兒。”
艾賽韓德他那粗大的眉毛大大地動了一下。
“只有這麼少?”
咦?真的只有這麼少嗎?在這個土地廣闊的國家裡,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才僅僅只有那一些嗎?大家都露出訝異的表情,我則是看了看妮莉亞。
“嘿,那麼妮莉亞也是這僅僅十五、六個人之中的其中一個耶?雖然年齡還差一點點。”
“什麼話!帶點神秘的誘人臉孔、美麗到幾乎是罪過的窈窕身材、還有優雅的舉止動作、善良的一顆心,你還沒有將這些條件都一起算進去吧?如果連這些條件也一個個算進去,那比率搞不好會更低哦?”
“杉森,杉森!我的遺言是……”
“我已經死了。死因是聽到噁心的話氣塞身亡。所以你不要對我交待遺言!”
就在我們被妮莉亞弄得快性命不保的緊急時刻,吉西恩說:“那麼很簡單啊,把整個大陸翻找一遍,將這樣的少女找出十五、六個人就可以了,就是這樣嘍?”
卡爾聽了吉西恩這麼說之後,點了點頭。
“當然,計算出來的數字純粹只是紙上空談而已,和現實有很大的出入。不過,由此可知,我們要找的並不是數百名少女吧。所以可以說是大大地減輕了我們的壓力。”
亞夫奈德搖搖頭說道:“雖然如此,我們也不可能在拜索斯里到處繞來繞去地找符合那些條件的少女,這樣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日子,而且我們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
卡爾點點頭。好像只要有人講話,他就會點點頭的樣子。
“說的也是……我們從西部林地來到中部林地就花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而且我們是騎馬趕過來的。萬一要在每個村落和都市尋找符合條件的少女的話……那實在是太難了。”
大家都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做出了很是傷腦筋的表情。艾賽韓德看起來最爲動態,卡爾最爲文雅沉靜,但是不管怎麼樣,每個人都是一副傷腦筋的表情。這時候,有着帶點神秘的誘人臉孔、美麗到幾乎是罪過的窈窕身材、優雅的舉止動作、以及善良的一顆心的人說話了。
“反過來想不就可以了?”
“什麼意思啊,妮莉亞小姐?”
妮莉亞彈了一下手指,說道:“不要考慮這個少女過去的條件,而用現在的條件來找找看。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女,而且是孤兒,是吧?萬一她還活着的話,會是在做什麼事呢?在這個世上,孤兒少女能做的事實在是少之又少。就我的經驗而言是這樣子的。”
卡爾點點頭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麼你有什麼妙法?如果有,請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首先,先丟點鳥飼料出去。最好是到商會、合作社去問看看。”
“丟鳥飼料是什麼意思?”
04
“爲什麼偏偏是我?”
“因爲上次他們已經看過你了。這樣比較不會讓人起不必要的疑心。”
“你照實說來聽聽。”
“照實?這是不得已的。任何人看到你都不會覺得你看起來很危險。光憑這一點,杉森、吉西思、艾賽韓德就不合格了,然後就只剩下卡爾和亞夫奈德了,唉。他們兩個如果到那種地方去,豈不是很奇怪?就好像是被誤帶到馬市裡面的公牛一樣地不搭調吧?”
“我是很贊同你所說的,不過這樣我就慘了。難道你不能自己去啊?”
“什麼呀?你要叫一個女孩子單獨到那種地方去嗎?”
“嗚呃!”
然後呢,我就被妮莉亞半推半就地,又再跑去那個令人討厭的地方。我完蛋了。
很幸運的是,這一次是白天到那裡去,所以那些令人頭痛的女人都還沒出來,但是當時被夜晚的帳幕所遮掩住的骯髒污穢,卻都原原本本地呈現在我眼前了。建築物到處都積了一層灰濛濛的灰塵,破碎的屋頂尖角,四處散落着的垃圾,以及偏僻的地方就鐵定會堆積的嘔吐物和排泄物。刺鼻的味道伴隨着灰塵衝到我的鼻子裡,把我的鼻子弄得直髮癢。
我擦了一下鼻子,然後說道:“白天去找他們也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在首都只有三種人是每天每小時都不休息的,消防隊員、首都警備隊員、還有小偷。”
“消防隊員?”
“消防隊,他們是可以幫忙滅火的。主要都是由一些巫師的學生所組成。”
“是嗎?那麼他們是用魔法來滅火的嘍?”
“嗯,在訓練期間,基於爲民服務的層面,光之塔那裡會派遣學生出來執勤。嗯,這是光之塔和市政府所達成的一種協定啦。”
“哼嗯。”
我真想看看是如何滅火的!有沒有什麼地方起火了?嗯?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
雖然之前有來過這裡一次,但是這次是白天來,所以顯得很陌生。我只能緊跟着妮莉亞。妮莉亞則是很容易就找到路了。什麼嘛,她還說不可以叫女孩子單獨來這種地方?
“嗯。事實上,自己一個人來這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夜鷹會怕小偷嗎?”
“當然怕啦。我不得不怕他們。”
妮莉亞一邊說話,一邊輕快地走着。所以我不怎麼相信她所說的話。
好不容易,我又看到上次去的那間酒館了。它就好像是被硬塞在兩個建築物之間似的,這副模樣又再度浮現在我腦海了。門雖然鎖着,但是妮莉亞根本不在意,就敲起門來了。
“誰呀?我們現在還不到營業時問。”
“不要假了!我們進來巷子的時候,你們就開始在監視我們了。快開門!”
嗯?我們進來巷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來這裡通風報信了嗎?在這裡真的該小心自身安全才是啊!
門打開了。
可是隻有門被打開,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裡面黑漆漆的。妮莉亞做出嘴形,要我慢慢地跟着她走進去。我在心裡數了五聲之後,開始跟着她朝裡面走去。
我剛進去的時候,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過了一會兒,等到我漸漸熟悉黑暗之後,便看到擺設在大廳裡的一些桌子,以及放到桌子上的椅子模樣。這讓我有種進到什麼森林裡面的感覺。大廳裡並沒有窗戶,因此只能靠開着的門縫所射進的微光來沖淡那股黑暗。
“門關起來,靠在門邊站好。”
我像上次一樣地,把門關上,然後靠在門邊站着。可能這是爲了確保有一條退路吧。我皺起眉頭一看,眼前那些桌子的其中一桌坐着二名男子。他們只把那一桌的椅子放下來坐着。是那個酒保和月舞者。
妮莉亞從容不迫地走過去,放下旁邊的一張椅子,在那兩個男子的對面坐了下來。我因爲站在門邊,所以幾乎看不到月舞者臉上的表情,但是卻可以看到他嘴邊銜着點上了的菸斗,以及旋繞在大廳裡的煙霧模樣。
月舞者說道:“你考慮得怎麼樣?”
“不行。”
“***,你在開什麼玩笑?”
“因爲我已經見過那個侯爵了。”
“見過了?”
“嗯,那個哈修泰爾侯爵,已經見過我了。”
“真是的,我知道了。”
“我有件事要委託你。”
“錢呢?”
“我先賒欠一下。”
“你這樣太可笑了吧?”
“我蓋上史洛德棺蓋的錢,你都還沒有付呢!”
“我沒有拜託你蓋。”
“看在史洛德的面子上,我只求你這一次。”
月舞者又再開始吸菸鬥,更加濃密的煙霧瀰漫着大廳。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什麼事?”
“就是你拜託我的那件事、找一個紅髮、十幾歲的少女。你有沒有什麼進展?”
“沒有。媽的,要找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什麼,你真的沒有去尋找紅髮的少女?”
“當然有去找。可是沒有找到。”
“很好。那麼可不可以跟我說僱主是誰?然後我就跟你說侯爵家爲什麼要找那個少女的理由。”
“理由?尋找女兒幹嘛要有理由?”
妮莉亞聽到這句話,用鼻子哼地笑了出來。
“哼哼哼,月舞者,我看你最好不要再幫那位僱主尋找了。”
月舞者摸了摸下巴鬍鬚,苦澀地說:“別這樣。像我這樣的男人,很少人會主動找上門來給我情報。”
“好吧,我告訴你。哈修泰爾家族是爲了對克拉德美索的甦醒做準備,所以要尋找那個少女。”
“克拉德美索是什麼東西?”
“這次輪到你說了。誰是僱主?”
“涅克斯。修利哲。修利哲家族的公子。”
我稍微驚詫了一下,差點就開口叫出聲音。竟然是涅克斯。修利哲?爲什麼突然冒出那個青年的名字?我勉強閉上了嘴巴。妮莉亞用很平常的語調說道:“他要的文件是什麼?”
“這回輪到你說了。”
“克拉德美索是一頭深赤龍,它曾經差點把中部林地夷爲平地。”
那個酒保突然嚇得退縮了一下。月舞者看了他一眼,然後酒保就附在月舞者耳邊說了一些耳語。隨即月舞者深深地吸了一口菸斗。
“這件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到底是什麼文件?”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本藍色書皮的書。”
“好。那麼你欠我這一次。”
“媽的,你可真是斤斤計較。”
“你要娶個像我這樣的老婆,這樣你纔會輕鬆。”
月舞者噗嗤笑了出來。
“你要不要跟我攜手共創未來?”
“我討厭抽菸的男人。你先想想要怎麼還這一次欠我的債吧!”
“什麼意思?”
“如果有發現紅髮、十幾歲的少女,就通知我一聲。”
月舞者兩手交叉放在胸前,露出像是沉浸在思考中的眼神。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想必那個少女是龍魂使嘍?”
“因爲她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
“那麼,那個少女應該會成爲深赤龍的龍魂使嘍?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不得了的事?那當然啦。但是你不要動歪腦筋。”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那個少女,中部林地會再度成爲一片廢墟。或許整個拜索斯都將消失不見也說不定。”
月舞者的菸斗有點抖動了一下。而且我還聽到酒保大口喘氣的聲音。
“……所以一定要找到那個少女?”
“嗯。”
“爲了要挽救拜索斯的危機?哼嗯。原來我們介入了無法撈一筆的事了。妮莉亞,你最近真的變得很奇怪。”
“什麼話?居然說什麼不能撈一筆?這個世界和平了,我們夜鷹才能平安呀!”
“我知道了。我找到了就跟你聯絡。”
“謝謝。叫外面的兄弟走開。”
妮莉亞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站了起來。真是的,外面到底又有誰在啊?
原來真的有人守在外面。我們一走出外面,就看到上一次的那些男子同樣是用漫不經心的表情靠在建築物的牆上,像是打磕睡似的坐着。他們並沒有擡頭看我們,而妮莉亞也是,沒看他們一眼就走掉了。這裡真的是一個不能放心久待的地方啊!我趕緊跟着妮莉亞後面走。
“你會不會跟他講太多了?”
“別擔心,盜賊是可以信任的。嗯?嘻嘻嘻,這句話真的是很可笑耶!”
“是很可笑。”
“我擔心的是去找商人的吉西恩和亞夫奈德呀!哎唷。那位王子先生平常就已經沒辦法正常說話了,挖情報的這種事他做得來嗎?”
“亞夫奈德是巫師……所以我們姑且相信他們吧。哎呀,我比較擔心的是卡爾、杉森和艾賽韓德。”
“哼嗯。說的也是。我仔細想想,他們要想探聽消息還真的會有問題。卡爾叔叔,哼嗯,他對人太好了,所以有點危險;而杉森?因爲是杉森,所以很危險。艾賽韓德因爲是矮人,他一定連話要怎麼說都不知道吧。”
我們一邊取笑其他人,一邊嘻嘻哈哈地往獨角獸旅店走回去。
大家已經約好各自收集完情報之後在那裡相聚。
※※※
我們兩人一到達獨角獸旅店,就看到卡爾、杉森、艾賽韓德早已經坐在大廳裡了,而且每個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杯啤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過,卡爾和艾賽韓德都嘻嘻哈哈地在笑着,杉森則是低着頭。卡爾一看到我們走進來,就停止談笑,說道:“你們快進來。事情辦得怎麼樣?”
“先說你們的情形吧。”
“我們在冒險家公會緊抓着那邊的人詢問。費西佛老弟他很行哦!他一邊說他在尋找自己的妹妹,還一邊對那些冒險家們哭訴了起來呢I”
“卡爾,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
我和妮莉亞表情驚訝地看着杉森。咦?杉森?杉森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拜託,別裝出那副表情!會不好意思的食人魔,即使是出現在噩夢之中,也仍然是最讓人受不了的。
艾賽韓德咯咯笑着說:“我真想讓你們看看那副模樣!我那時候真的快看不下去了!
他做出快流出眼淚的表情,緊抓着那些冒險家和公會成員們,探聽那個少女的那副模樣,‘她是我在這世上惟一的親人啊!拜託,請問有哪一位認識紅髮的少女?拜託告訴我一下她的下落……’他是這麼說的。“
“艾賽韓德!”
杉森漲紅着臉,大喊了一聲。妮莉亞則是在一旁笑得快喘不過氣來。
“呵,呵,嗚嘿嘿嘿嘿!他們一定害,害怕地,不對,是看到你的模樣,然後很嫌惡地跟你說,說話吧。咯咯咯!”
杉森一副根本沒有那一回事的表情,理直氣壯地說:“怎麼會?他們纔沒有那樣!他們個個都很同情我,還很親切地對我說話!”
我決定不要去想象那種場面了。人啊,應該在晚上做好夢纔對。
雖然杉森演出了那種可憐的場面,探聽那個少女的消息,但是還是毫無所獲的樣子。艾賽韓德則是下了一個評論,說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紅髮的十幾歲少女會是如此稀有少見。
“簡直是到了很詭異的程度啊!”
“是嗎?真奇怪。我們這一邊也是沒有什麼斬獲。”
“真是的,那麼我們現在也只能等亞夫奈德和吉西恩的消息了。”
聽到杉森這句話,妮莉亞一邊眨了眨眼睛,一邊說道:“可是啊,哼嗯。不知道卡爾叔叔能不能察覺出什麼來?我得知了一個有趣的情報。”
“你請說吧。”
“是這樣的,您還記不記得上次看到的那個月舞者?”
“怎麼了?”
妮莉亞把剛纔從月舞者那邊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剛纔還有人說盜賊是可以信任的,那是誰呀?不管怎麼樣,妮莉亞把月舞者要自己僞裝成那個少女,侵入哈修泰爾家族宅邸的計劃,還有侵入的目的是爲了偷出一本書,以及要那本書的是涅克斯。修利哲的事,全部一一說了出來。
“涅克斯。修利哲?你是說修利哲家族的那個年輕人嗎?”
“是的,好了,請您想想看吧。而在您思考的時候,我想喝杯啤酒。”
“嗯,我也要一杯啤酒!”
卡爾看到我這麼着急的模樣,噗嗤地笑了出來,但隨即支着下巴,開始沉思了起來。啤酒一來,妮莉亞和我就開始一口一口地喝起啤酒。
卡爾馬上說道:“光用這些情報,是很難猜測出什麼東西的。不過,涅克斯。修利哲是卡穆。修利哲的侄子,不是嗎?而卡穆。修利哲則曾經是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
“對啊。而且涅克斯。修利哲還曾經問我們,他父親是不是光榮地戰死了。”
我稍微不懷好意地說了這句話,卡爾聽了之後點點頭。他搔了搔頭。
“這似乎是需要再好好思考一下的問題。涅克斯。修利哲先生覬覦哈修泰爾家族的書的理由是什麼呢?那又是一本什麼樣的書?現在我實在是無法馬上推理出什麼結果。”
“要不要我拿那本書給您看看?”
聽到妮莉亞的這句話,卡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隨即皺起眉頭。
“你是想要去偷這本書?”
“我只是想讓事情更明朗化一些。”
“可是我不希望用這種不法的行爲。而且我們並不確定那本書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嗯,好吧。可是請您記得一點。現在怕的是這事有可能危急到整個拜索斯。我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妮莉亞有些犀利地說了這番話,卡爾聽了之後點點頭。
“我知道。而且我一直銘記着這個事實。”
※※※
亞夫奈德一面走進來一面搖着頭,吉西恩則是火冒三丈地走進來。我驚訝地問道:“爲什麼你的臉色這麼不好?!”
吉西恩很暴戾地回答:“媽的。我連說都不想說了!我真想當場毀了這把劍!”
吉西恩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快要把端雅劍給吃下去的樣子。亞夫奈德一坐到椅子上,就立刻咯咯地笑了起來,隨即吉西恩也對亞夫奈德投射出同樣的目光。哦哦,不行。吉西恩竟然想把亞夫奈德給吃下去,亞夫奈德忍住不笑,很不好意思地說道:“那把劍真的很令人頭痛。”
“夠了!我現在就去打鐵鋪。”
“不,請您忍一下。反正現在都沒有貴金屬了,您去了打鐵鋪大概也是沒辦法處理這把魔法劍吧。”
聽到亞夫奈德的這番話,吉西恩面帶憤怒的表情,坐了下來。
他坐到椅子上的動作實在是太猛烈了,所以老闆黎特德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很擔心椅子的生死安危。
亞夫奈德爲了儘可能不要惹吉西恩生氣,只是靜靜地解釋說道:“我們去找商人探聽過了。我們問那些商家是不是曾經看過紅髮的少女。但是有一個商人問我們爲什麼要找這樣的少女。結果吉西恩先生說那個少女是他的母親。”
“噗哈哈哈哈!”
雖然吉西恩生氣地磨着牙齒,但艾賽韓德還是不在意地大笑個不停。當然啦,妮莉亞和杉森也大聲笑了出來。亞夫奈德則是一直努力要把嘴角往上揚的笑容給拉下去,並且靜靜地說道:“於是,那個啼笑皆非的商人就問他這怎麼可能,吉西恩先生說最近的小孩子都比較早熟。那個商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們,然後就再也不跟我們說任何一句話了。”
“哇哈哈!嘻,嘻嘻,啊啊啊!快,快笑死,嘻嘻,我了,哇哈哈!我快喘,喘不過氣了……”
妮莉亞又是大笑,又是打嗝,又是慘叫的。吉西恩則是一直咬牙切齒,亞夫奈德一面看着吉西恩的眼神一面繼續說道:“然後又被別的商人問到的時候,他說那個少女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可是……”
砰!結果杉森還是往後倒了下去。杉森發狂地笑着,爬起來時有二次手還沒撐住桌子,好不容易纔又再起身坐好。亞夫奈德很沉着地繼續說道:“於是那個商人表情怪異地看他,問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回答是十年前的事,然後那個商人就看着我們,彷彿像是遇到很怪異的人似的……”
“啊啊!亞夫奈德!請您繼續說吧!”
“咦?”
“不,不是!請您不要再說了呀!”
不管怎麼樣,可能是對吉西恩受到侮辱的一種回報吧,總之,亞夫奈德帶着一點收穫回來了。
“你是說你們有收穫了?”
卡爾表情高興地問着。亞夫奈德回答說道:“是的。我們聽說在遙遠西部林地的某個領地裡曾看過這樣的少女。他們說雖然無法正確記得那個領地的名字,但是那個少女的名字好像是傑米,又好像是傑美……您怎麼了?”
“這,好像不能算是什麼收穫。”
卡爾以無力的表情回答,我和杉森也都聳了聳肩。哎唷我的天呀!傑米妮真的這麼有名嗎?世界可真的是小小小啊!卡爾說確實在我們領地有個名叫傑米妮的少女,而且是紅髮,可是他還不顧我的極力反對!說她是在座的修奇。尼德法騎士的高貴仕女,連這個他也全說了出來。
亞夫奈德嘻嘻地笑着問道:“看來那個女孩並不是孤兒的樣子,是吧?”
“她的父母我都認識。”
“是。唉,真是的。我以前從不知道紅髮的少女竟然如此少見啊!”
亞夫奈德嘆了一口氣。確實如此。紅髮少女有這麼稀有嗎?卡爾摸了摸啤酒杯,然後說道:“嗯,我們今天是第一天開始找人,所以好像也還不到需要期待有收穫的階段。而且也沒有證據顯示到目前爲止的方法是錯誤的,所以我們繼續去向經常旅行的人探聽吧。如果我們有探聽到曾看過紅髮少女的消息,就立刻出發去找人。”
所有的人都一致贊同卡爾的意見。
我們吃完晚餐之後,決定要早一點上牀睡覺,以便明天再去做調查。因爲艾賽韓德和亞夫奈德決定和我們一起行動,所以他們也在獨角獸旅店住了下來。老闆黎特德見到一個看起來像是巫師的青年要和一個矮人住在同一間房,就用非常怪異的眼神看了看他們,但是並沒有因爲覺得怪異就拒絕讓他們住宿。
卡爾看了一下高階祭司給的文件,然後看到艾賽韓德和亞夫奈德上去他們房間的時候,說道:“我覺得人類總是讓人難以捉摸。”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人類乃是受優比涅和賀加涅斯兩者寵愛的存在生命體。’這句話有時一點也沒錯。”
“您說得有點模棱兩可耶!”
“就拿尼西恩國王來說吧?他取代吉西恩殿下,登上王位的時候,他的性情溫和且具有學者風範,很多人都高興他能登上王位。
而吉西恩殿下對他也是隻存有當時的這種好的記憶。可是,現在呢……唉,算了。但是,你們看看亞夫奈德,那個年輕人,他已經一改前非,完完全全變成一個全新的人了,不是嗎?“
“卡爾。我們和他共處才只一天而已。”
現在,大夥兒都上去房間了,只剩我和卡爾留在大廳。卡爾微笑着說:“聽說沒有壞人可以騙得過矮人。”
“你是說艾賽韓德嗎?”
“是啊。”
“我不知道。不過,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尼德法老弟?”
就是因爲要問這件事,所以我纔沒有上去房間,繼續在卡爾身旁晃來晃去。我單刀直入地問道:“請告訴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爲什麼不能讓一個父親找到他的女兒?”
卡爾先是露出了訝異的表情,隨即立刻點點頭,說道:“你是指不可以讓哈修泰爾侯爵找到他女兒的理由嗎?”
“是。”
卡爾微微笑了笑,然後點了一杯咖啡,一邊繼續看文件一邊說:“難道你沒有看到高階祭司秘密對我說話的模樣嗎?”
“那請你說一下爲什麼不能告訴我們的理由。”
卡爾擡起頭來看了看我。他的臉什麼時候看都是很平凡的一張臉。而現在,這張臉孔的後面到底有着什麼樣的想法正在活動着呢?我正眼直視着卡爾的臉孔,說道:“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這樣做。父親尋找女兒這種事爲什麼要阻止?儘管哈修泰爾侯爵可能不是因爲對女兒的一份感情纔去尋找她的,但是她的母親明明在臨終前拜託了哈修泰爾侯爵。嗯,這雖然是我猜測的,但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女傭會去找哈修泰爾侯爵,應該是爲了要把女兒託付給父親,不是嗎?”
“你猜得很有道理。”
他微笑了一下。我心裡很納悶,說道:“請你不要這樣就不說了,稍微告訴我一下吧。”
“這個嘛……我實在是難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那個理由,嗯,高階祭司告訴我的理由,連我自己也不相信啊!所以我無法很確切地告訴你什麼。當然,也不是說我不相信高階祭司的話。”
“那你說給我聽吧。我可以給你正確的判斷,幫你判斷它是可信的還是不可信的話。”
卡爾微笑着說:“不行。尼德法老弟。”
“絕對不行嗎?”
“是的。這事實在是沒有很確實的根據。”
“咦?”
“這是和你我沒有關係的事情。我找到那個少女之後,我會說出我所知道的那個理由,然後交由那個少女來決定。我希望由她來判斷那個理由有多麼正確,看她是不是能接受。說不定她會認爲那種理由很荒謬。因爲連我也不想相信。不過,我還是得這麼做啊!”
“是嗎?嗯,我知道了。”
卡爾好像怎麼樣也不肯說出來的樣子。沒辦法了,因爲這是卡爾的判斷。我向卡爾道晚安之後,往二樓走上去。上到一半的時候,我在樓梯中間站了一下,低頭看看大廳。
卡爾正用一板一眼的表情看着那份文件。
※※※
我走上二樓之後,進到我們房間。杉森如往常一樣地,一下子就在牀上呼呼大睡了。而吉西恩則是脫下了甲衣,在牀鋪裡按着劍鞘,像是在作噩夢似的磨着牙齒。他可能正在夢裡受到端雅劍折磨的樣子。兩人似乎都已經睡着了,這時候不管是王子還是警備隊長,都沒什麼兩樣。
我搖了搖頭,往陽臺走去。
今天一整天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我們怎麼會被捲進這種事裡面呢?
“你出來了啊?”
我一看旁邊,妮莉亞在她房間外面的陽臺,正在看着我這個方向。
“你還不睡嗎?”
這一次是另一邊傳出了聲音。我一轉頭,原來是亞夫奈德也正在陽臺上。哼嗯,三個陽臺,就這樣站着女子、少年、青年。不一會兒工夫,變成是女子和少年、青年。因爲妮莉亞一個空翻就翻越到我站着的陽臺上了。亞夫奈德輕輕地拍了拍手。
“動作真是漂亮!”
我想起剛纔不久前卡爾所說的話。
“亞夫奈德,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亞夫奈德突然被我這麼一問,表情愣了一下,然後說:“我?這個嘛。你是指找到那個少女以後,是吧?”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低聲地說:“我還需要再多修煉一些。我現在的願望是能夠學會所有高級的魔法。”
“這不是你以前就有的願望嗎?”
亞夫奈德微微地笑了一下。
“對不起,對於在雷諾斯市裡發生的那件事,我很抱歉。”
“沒關係。事情都已過去了。”
妮莉亞好像聽不太懂我們在說什麼,只是把背靠在陽臺欄杆,靜靜地聽我們對話。夜風吹拂,紊亂了四周圍的一切。亞夫奈德用手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頭髮,說道:“如果真要追究起來的話,那也是因爲我的纔會發生的事。”
“你是指因爲要成爲師的?”
“沒錯。因爲要達成這個願望太難了,我纔會想說當個假的也好。這實在是不能讓人接受的說詞吧?”
亞夫奈德轉過頭去,把手肘靠在陽臺上,眺望拜索斯皇城的全景,只讓我看到他的側面。他就用這樣的姿勢說話。
“所以我就跑到鄉下去當一個假男爵的爪牙,讓那個假男爵的部下以及村裡的人們都遭受到恐懼與害怕。”
“沒有必要把自己說得如此悲慘。”
“悲慘?不是的。我並沒有很悲慘。”
亞夫奈德兩眼望着遠方。又吹起一陣風,把他的頭髮往前吹,散亂在眼睛前面,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在意。
“讓自己繼續保持在不情願的狀態下,那纔是悲慘。可是我已經覺悟到我所犯下的錯誤,現在正走向全然不同的路。所以我並不悲慘。這完全是託你們一行人所賜。”
我看了一下站在我另一邊的妮莉亞。她仍然還是背靠着欄杆,倚着手肘的姿勢,擡起下巴仰望夜空。我又再看了看亞夫奈德。
“那麼,你現在要開始用功了……?”
“在這之前,我要先償還欠你們的人情債。”
“你可以不必這麼想。”
“不。正如同我對卡爾先生所說的,這也算是對我自己的一種磨練。坦白地說,我希望尋找少女的過程能充滿逆境與困難。”
在一旁沉默的妮莉亞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這句話令人覺得很可怕耶!”
“對不起。妮莉亞小姐。”
“沒關係。嗯,如果只是個人的,有什麼不可以想的?”
妮莉亞輕輕地回答,又像剛纔那樣仰望着夜空。我問亞夫奈德:“可是亞夫奈德,這是你的名字,還是你的姓呢?”
“嗯,爲什麼問這個呢?”
“我們在皇宮裡見到了一位名叫喬那丹。亞夫奈德的守備隊長。”
亞夫奈德仍舊還是一動也不動,用稍微駝着背的姿勢,一直看着前方。我實在看不清楚他是不是要開口說話。
“真令人想不到。我還以爲我的名字是很少見的呢!”
“是和你沒有關係的人嗎?”
“嗯。”
“哦。啊,是因爲和你的名字一樣,我有些驚訝,纔會問你。”
“嗯。”
亞夫奈德仍舊保持他那個姿勢看着拜索斯,而妮莉亞也仍舊保持她那個姿勢仰望天空。真是罕見的一幕啊!巫師駝着身體俯瞰大地,小偷則是挺着身體仰望天空,至於半調子戰士呢?
我則是直直站着看前方。有件事一直在我的腦海裡盤旋不去。
不能讓父親找到自己女兒的理由是什麼呢?
※※※
隔天早上,我們仍然還是各自散開去探聽消息。亞夫奈德和吉西恩去找商人,杉森、卡爾和艾賽韓德則是去找冒險家,然後我又是被妮莉亞拉着耳朵跑去盜賊公會那個地方。哦,我完蛋了。
“我們要去盜賊公會啊?好可怕!”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啦!進去三個人只會死一個,可是我們才只有二個人啊!”
“你現在是要我安心的意思嗎?”
“好像是吧。”
妮莉亞就這樣硬拉着我到盜賊公會去。首都的街道如今對我而言好像已經很熟悉了。我才走過幾次就開始熟了。嘿嘿。
暮秋的天空沉甸甸地壓着大地,但還算是很晴朗的天氣。我看到有些人已經開始穿着秋裝,雖然如此,他們還是一副很有活力的模樣。再過些時候,所有的人應該都得遮着凍紅了的鼻子,嘴裡呵出白色的煙氣,如此行走在街道上吧。
不過,這個都市裡完全沒有落葉繽紛,真是幅煞風景的秋天景象。哼嗯,於是我只好觀看那些可以稍微稀釋掉暗沉氣氛的存在生命體。我把一個經過我身邊的女孩子仔細觀看了一下之後,對妮莉亞說:“我們現在用的方法真的可以找得到人嗎?”
“已經沒有其他的方法了,不是嗎?你要是有好方法,就說來聽聽。”
“如果拜託國王陛下,請他向各領地或都市尋找紅髮少女呢?”
“那時候不是就有提過這個計劃,但是高階祭司說不可以,不是嗎?!”
“我還記得這件事。因爲用國王命今去找就等於是正式公開地找人,那樣會使那個少女進到哈修泰爾家族去。”
妮莉亞點點頭。
“沒錯。”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嗯?”
“反正那個少女就是哈修泰爾侯爵的女兒,不是嗎?爲什麼不能讓做父親的找到他女兒?”
“咦?哼嗯,是很奇怪啊!”
很好!倒過來,倒過來我這邊吧。妮莉亞像是覺得很煩似的,說道:“唉,可是沒關係。住在首都的貴族之間總是有許多更加令人頭痛的事發生。高階祭司明明已經對卡爾叔叔說明過了,而卡爾叔叔也贊同了,不是嗎?你就不要再去想了。”
呃。原本要倒向我這一邊了,卻……那我再試一次。
“我們,來打聽看看那個理由,你覺得如何?”
“咦?什麼意思?”
“不能讓哈修泰爾侯爵找到他自己女兒的理由啊!你不覺得很好奇嗎?”
“那個呀?我不怎麼好奇啊!”
這是什麼意思啊?到底是好奇的意思,還是不好奇的意思呢?
妮莉亞摸摸下巴之後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你很好奇那個嗎?”
“很好奇。”
妮莉亞嘻嘻地笑了笑,側視着我的臉孔。
“是不是因爲你很想念你爸爸?”
“也不光只是因爲這樣。”
“嗯,高階祭司告訴卡爾叔叔的時候,甚至還用了魔法秘密地說,不是嗎?我纔不想在同伴之間探聽什麼秘密之類的事情。”
咦?難道妮莉亞沒有半點兒好奇心嗎?我點了點頭,說道:“哼嗯,好吧,算了。”
我緊跟在妮莉亞身後,這一次是到了位於大路上的商店街。到處是各行各業的商店。妮莉亞經過了一間大間的布匹店和乾草商,就往小間的皮鞋店彎了進去。
皮鞋店?哼嗯,地點蠻特別的!
妮莉亞開門走了進去。四面的牆壁都掛着一大堆剪刀、皮革還有未完成的皮鞋。在採光比較好的一處,有一個彎着腰的老人坐在一張低矮椅子上,緩慢動着他粗厚的手,正在做針線活。他圍着一條皮圍裙,看起來像是全身都在動,又好像是隻有手指在動的樣子。而且他手的動作並不怎麼快,是用很慢的動作在縫製皮鞋。他彷彿像是一座製鞋模樣的雕像。
妮莉亞一站到他面前就擋住了光線。隨即那個像是雕像的老人擡起了頭。看起來是一個頭都禿了,牙齒也不靈光了的老人,沒想到說話聲音還是很清朗。
“我們這裡沒有做女鞋。”
妮莉亞不怎麼在意地摸了一隻掛在牆上的皮鞋。老人皺起眉頭看着她的背。妮莉亞轉過身來對他說:“最近流行什麼呢?”
老人像在嘟嚷着什麼似的,說道:“當然是和十年前一樣。”
“十年前流行什麼呢?”
“當然是和二十年前一樣。”
“十年後會流行什麼呢?”
“當然是會和現在一樣。”
“可以進去嗎?”
“進去吧。”
“謝謝你,賈克。”
那個老爺爺的名字是叫做賈克嗎?妮莉亞把剛纔一直在摸着的皮鞋往下拉了一下。什麼呀?那隻皮鞋上連着一條繩子,妮莉亞把繩子一拉,角落的地方就立刻傳出嘎吱的聲音。
妮莉亞對我做了手勢,然後走到角落牆邊去。妮莉亞一推那面牆,牆就如同一扇門似的,被往後推了開來。嘎吱開門聲。呵,真是神奇!我很緊張地走進裡面。進到裡面之後,我看到有一條長長的垂直通道,是一條可以走下去的螺旋階梯。我小心邁開腳步,踩着螺旋階梯走下去。這也太神了!皮鞋店的牆後居然會有這種地下室!
“這裡是公會嗎?”
“沒錯。”
“那麼剛纔那個老人是守門人嗎?”
“嗯。只要說錯一句,可能我的鞋子也會被掛在那裡的牆上呢!賈克事實上並不太會製作皮鞋。”
“咦?是嗎?剛纔你們說的是暗語嗎?”
“是暗語沒有錯,但是你不要以爲可以拿到哪裡去用。事實上內容不是很重要,語調高低與手勢纔是更重要的。”
“原來如此。”
我們走完了螺旋階梯之後,四周就變得很昏暗。這是因爲是在地底下,而且沒有照明的關係。但是妮莉亞毫不猶豫地找到了門,敲了敲門。叩叩。從裡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誰呀?”
妮莉亞擡起下巴,說道:“你最疼愛的女人。你夜夜夢想的女人。”
“……進來吧。妮莉亞。”
真是肉麻的話。妮莉亞開了門。突然間出現亮光,使我不禁眨了眨眼睛。雖然不是很亮的光線,但是一路順着昏暗的螺旋階梯走來,眼睛已經適應於黑暗的環境,纔會如此。
裡面可以說是一間又髒又亂的地下室。
一邊是雜七雜八的東西堆得滿滿的書櫃,而且還有另一扇門,門的對面有書桌和椅子。另一面牆邊放着長椅,在那上面的男子好像睡着了,側躺着,有幾個酒瓶滾落在地板上。那個男的身上甚至還裹着一條毛毯。
有一個健壯的男子坐在書桌上,正在等候我們。
他手拿一把匕首,往書桌刺了之後又再拔起來,如此反覆這個動作,並且看着我們。在他那毫無表情的臉上的目光,並沒有固定在任何地方,所以很難和他對看。不過,妮莉亞對於坐在書桌上的男子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直接走向躺在長椅上的男子。
她搖一搖躺在長椅的男子,並且說:“起來了,老爸!”
老爸?他是她的父親?我用驚訝的眼神,一下子看看妮莉亞,一下子看看那個男的。坐在桌子上的那個男的噗嗤笑着說:“他喝了三瓶酒。二個小時之內是醒不來的!”
“要不要賭啊?我如果能讓他醒來,你要付多少?”
“十賽爾。”
“小氣鬼。好吧。十賽爾。”
接着,妮莉亞就把裹在那個男子身上的毛毯給拉了下來。隨即那個男的就骨碌碌地滾到地上。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一個醉得不醒人事的中年男子。下巴鬍鬚被酒沾溼之後就這樣凝固了,看起來亂七八糟的,而頭上幾乎已經禿到頭頂了。他滾落之後就直接停住,很用力地打呼。
“噗嚕嚕……呼嚕嚕……噗嚕嚕……”
毛毯沒了,所以打呼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太聲。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先就以往的姿勢,倚靠在門邊。妮莉亞像是早就知道這樣子是弄不醒他的樣子,馬上開始下一個步驟。妮莉亞很是從容不迫地走過去,把掛在牆上的提燈拿了過來。坐在書桌上的男子睜大了眼睛。
“天啊,你想做什麼?”
“我要叫醒他。”
妮莉亞從毛毯上稍微拉了一些毛線線團,脫了那個男的鞋子。
啊,天啊!我知道她想做什麼了。妮莉亞好像打算用非常直接且慘忍的方法。妮莉亞把毛線團塞在那個男的腳趾之間,點火之後,就趕緊往後退。
不久,那個酒醉的男子用非常快的速度醒過來了。
“呃啊啊啊!水!水!”
他一邊喊着一邊拿起身旁的瓶子。不可以!那是酒瓶啊!根本沒有人來得及阻止,他就往腳上倒下去了。呼!幸好!酒瓶裡一滴酒也不剩。那個男的坐到椅子上,像是發瘋了似的跺着腳,眼淚還一點兒一點兒地滴下來,妮莉亞用呆傻的表情說:“下次我應該要先把酒瓶全部拿開!”
被火炙醒的男子一聽到她的聲音,看了看妮莉亞。
“真是的!原來是你!”
“好久不見了,老爸。”
“不要老爸老爸的一直叫!你這樣會害我這個光棍娶不到老婆的!”
光,光棍?哦,天啊!妮莉亞聳聳肩,說道:“對不起,老爸。”
那個男的用不安的眼神看着妮莉亞說:“你只要用鼻子哼一聲,我就會很不安。這次又想來剝我幾層皮啊?”
我差一點就脫口說出‘沒錯’這兩個字。妮莉亞嘻嘻地笑着說:“請不要把誠實的夜鷹說得好像是騙子。”“像月舞者那種人纔是騙子。你先坐下來吧。”
剛纔坐在書桌上的男子拿來了二把椅子。妮莉亞對我做了手勢,於是我有些忐忑不安地和妮莉亞並肩坐下,和長椅上的男子對看着。那個男的一面看着我一面說:“這個野人是誰呀?”
“他是我的同伴。”
“又不能拿他來當牛郎,他能做什麼?能在牀上用嗎?”
這番話真是令人聽起來很不舒服。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那個男的就用訝異的表情回視我。好像一副‘你看什麼看?’的表情。妮莉亞說:“請不要亂來哦,老爸。”
“你想要什麼?哦,等等,賈克!你去拿水來。咳嗯。”
那個中年男子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很口渴,接着,一直在玩弄匕首的男子就把放在書桌上的水壺的水倒在杯子裡,遞了過來。這個青年的名字也是賈克嗎?青年賈克遞完杯子要走回去的時候,妮莉亞拉住賈克的手。
賈克嘆了一口氣,說道:“真不愧是精打細算的妮莉亞!”
那個男子搖搖頭,從口袋裡翻找出一枚十賽爾銀幣,拿給妮莉亞。她嘻嘻地笑着把銀幣丟到空中之後接起來,就放進褲子口袋了。
樓上的那個皮鞋匠老人也是叫賈克,這個男的也是叫賈克。我想了一下,看一眼我面前的中年男子。難道這個中年男子也叫賈克?
妮莉亞說道:“我有個請求,賈克。”
我猜得沒錯耶!中年賈克搔了搔下巴鬍鬚,想了一會兒,說道:“什麼請求?”
“幫我尋找一個人。你向那些夜鳥探聽看看,可以嗎?”
“找誰呀?”
“一個紅髮的少女。”
“我現在當場就可以找到一個了。”
“除了我以外。”
“幹嘛找她?”
“不要問這麼多。”
中年賈克這一次開始捻他的下巴鬍鬚,一下子就把鬍鬚弄得亂成一團。
“商人和冒險家他們在傳,說有人在探聽這個。”
妮莉亞微微笑了笑。
“是嗎?”
“所以有幾個夜鳥跟蹤他們,跟到了獨角獸旅店。”
我嚇了一大跳。什麼呀?這傢伙早就知道我們一行人了?妮莉亞咧嘴笑着說:“嘿。老爸什麼都知道嘛!”
這一回,中年賈克也嘻嘻笑了出來。
“因爲外面都有風聲了。想必這是大件的嘍?”
“是非常非常大件的。”
“嘻嘻。我早就猜到了。聽說月舞者他們那些傢伙也在找那樣的女孩。”
“真不愧是老爸!”
“我剛纔說過,你不要一直叫我老爸老爸的。”
“嘿。”
我開始覺得氣氛不大對勁了。
妮莉亞外表看來像是心情非常好的樣子,嘻嘻哈哈地在笑着,而中年賈克也是,像是一個老好人似的在笑着。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到某種緊張的氣氛。我往後瞥視了一下,青年賈克仍然還是坐在書桌上,面無表情地把匕首刺進書桌,又拔起來,如此重覆這個動作。拍子一點也不紊亂,非常機械式地做動作。
妮莉亞仍然還是微笑着,說道:“怎麼樣啊?”
“有多大件?你說來聽聽。”
“我要是告訴你,你的心臟可能會受不了哦。因爲實在是太大件了。”
“那麼,輕輕地告訴我吧。”
“這件事大到會讓整個拜索斯都被毀掉。”
中年賈克嘻嘻地笑了笑。而青年賈克則是不爲所動地,照樣在刺書桌。這些人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呢?
“整個拜索斯都會被毀掉?這讓我很感興趣哦!”
“什麼,老爸?”
“嗯?”
雖然妮莉亞繼續在笑,但是我仔細一看,她的手正在慢慢地往腰部方向移動。我緊張了起來,在腳掌上出力。準備一看不妙就從椅子跳起來。
“真奇怪,賈克。你在隱瞞什麼?”
連妮莉亞的說話語氣都變了。中年賈克咯咯地笑着。
“我的意思是,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最近拜索斯會被毀掉的這種話我已經聽太多了。”
“什麼意思?”
妮莉亞現在像是氣喘噓噓似的在說話。我是不是該站起來了?
是現在嗎?中年賈克說:“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嘎吱開門聲。一旁牆壁的門被打開了。我一聽到那個開門聲,就立刻從椅子跳了起來。那一瞬間,有一道快速的光芒從我眼前飛過去。咻!
是匕首。一直坐在書桌上的那個青年賈克擲出了匕首。幸好我從椅子跳起來,他纔會射歪了。而在此刻,妮莉亞一下子跳了起來。
“快逃,修奇!”
妮莉亞飛跳了起來,直接跳到青年賈克那裡,但是青年賈克輕輕地避開了。妮莉亞踩到書桌上,踢了他一下。青年賈克的臉猛地轉過去的那一瞬間,我看到進來的人了。
原來是涅克斯。修利哲。
05
“呀啊啊啊!”
有人緊抱着我不放。好像是中年賈克從背後緊抓住我的樣子。
很好,這是好機會。我假裝是在掙脫似的往後衝去。
“咦?什,什麼……”
砰!我應該是毀了長椅、中年賈克、牆壁這其中的二樣吧。但沒想到竟然全部都倒了!我直接拔出巨劍,在我身旁的妮莉亞拔出了匕首,她和青年賈克對峙着。
涅克斯。修利哲看了一下妮莉亞,又看了看我。他看到我拔出巨劍,露出不怎麼在意的表情,也拔出了一把長劍,說道:“我們都互相認識,何必如此,把巨劍放下吧!”
我冷冷地笑着用身體回答他。我的右腳舉起,用力往下踩。
“呃啊啊啊啊!”
中年賈克被我踩了一腳,發出快氣絕的慘叫聲。涅克斯搖了搖頭,說道:“幼稚的傢伙……這樣不行哦。”
在那瞬間,涅克斯右腳一個大邁步,劈了過來。我用直覺全身彈了出去,使出了我的招式。
“一字無識!”
“呃啊!”
涅克斯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手腕被折斷了。他的長劍沒有被折斷是因爲我的手腕柔軟,沒有使上力,纔會如此。等一下就會有人讚賞我的招式了。可惡,被我搶到先機的時候你就完了。我還只是個新手,所以即使犯規也該原諒我!
“吃我這一招!”
我用力踢了滾落在地的酒瓶。酒瓶一碎了之後。陶瓷碎片就往四方濺起來。砰砰,啪!涅克斯表情慌張地收回他的手腕,往後退了幾步。往後退?誰敢!我用攪拌油脂的招式走上前去。
“哇啊啊啊啊啊!”
什麼呀?涅克斯竟然微笑着把長劍往前刺過來。他是想試着擋住我的招式嗎?不過,就在我發覺涅克斯的長劍移動得就像杉森的長劍一樣快速的瞬間,很奇怪地,我的手腕突然無力,巨劍則是朝着完全不對的方向彈跳出去。我感覺腰都斷了,趕緊往後跳。涅克斯正好把劍刺到我原本站着的地方。哇啊!我差點就沒命了!
“呃啊!”
突然間,青年賈克倒在我和涅克斯之間,我們兩個人都驚訝地往後退,妮莉亞很快地跑到我旁邊。我一看,青年賈克的大腿上插了一把匕首。青年賈克緊抓住一直不斷涌出血的大腿,慘叫個不停。
“呃,呃啊!”
妮莉亞用兇悍的眼神看了看涅克斯之後,朝我這邊伸出手來。
我的巨劍突然被搶走了。
“妮,妮莉亞?”
“你這傢伙!我不是叫你趕快逃了?”
“你是要我逃跑才帶我來的嗎?”
“你以爲你很厲害呀!”
妮莉亞一邊胡言亂語一邊不斷轉着巨劍。哇啊!這招是我在故鄉時,特克和海利他們使過的招式啊!妮莉亞柔軟地轉着腰身,把巨劍突然冷不防地掉轉方向,涅克斯看了噗嗤地笑出來。
“小姐,你的技術還是半生不熟的喲。”
“什麼?”
“倒不如把劍還給那個少年。”
“知道了。”
妮莉亞一聽到那句話就轉過身子,把巨劍遞還給我。我怎麼覺得她好像是笨蛋。我糊里糊塗地接過巨劍,妮莉亞又再度轉身看着涅克斯。突然間,她的手快速地一動。
涅克斯嚇得往旁邊移,射歪了的匕首撞擊到牆壁,發出尖銳的聲音。當!涅克斯一面咬牙切齒,一面把長劍直立在前面。
“真是個性情火爆的小姐啊!”
“沒射中你,該跟我說聲謝謝吧?”
“謝謝了。”
妮莉亞原本是背向着我的,咻地一跳,就落到我的旁邊站着。真是身手敏捷,她從懷裡又拿出一把匕首,用溫和的語氣對我說:“我要往後退,你來攻擊。我只要看到這傢伙露出空隙,就會射過去,所以你儘管攻擊,讓他無法集中精神。只要看到他的背,我就丟擲出去。”
“那個……你未免也講得太坦白了。”
“這就是我的魅力呀!”
涅克斯露出一副頭痛的表情。
“喂,我可不喜歡暴力。”
“自己會輸的可能性愈高,就會愈不喜歡暴力。”
妮莉亞大聲地回了他這一句,他的鼻子抽搐了幾下。真是的,妮莉亞。你說話也太沖了吧?涅克斯把兩手舉起,整個長劍都收回劍鞘。
“好,我輸了。”
“好了!修奇,那傢伙現在是空手,快打!”
“你在開玩笑吧?”
“這樣不是很好玩嗎?!”
涅克斯用荒唐的表情看了看我們之後,乾脆拉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我們來談一下。”
“先等一等。修奇,你監視那個貴族青年。他就算是要擤鼻涕也得經過我的允許。”
“聽到了吧?”
“聽到了。”
涅克斯說完之後,仍然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我拔出巨劍,站在他的身後。這場出乎意料的武打戲實在是太快結束了。
妮莉亞立刻用很熟練的動作,跑到放滿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書櫃裡,拿出繃帶和一些藥瓶子。她扶起青年賈克和中年賈克,讓他們坐到椅子上。妮莉亞在青年賈克的大腿上纏上了繃帶,並且說:“你還不成氣候。不要太草率行事。你看,都受傷了。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成名的呀!”
“我輸了。真是的。如果能刺中姐姐你,我應該會得意揚揚地搖旗吶喊一下吧。”
“再等個五年十年吧。”
妮莉亞溫和地說完之後,在繃帶上面輕輕地打了一下。青年賈克立刻發出刺耳淒厲的慘叫聲。
中年賈克就比較嚴重一點了。被我踩過去的那條腿好像己經斷了的樣子。中年賈克臉色發青地躺在那裡,氣喘吁吁地說道:“真是的,我這個年紀要是骨頭斷了,是沒辦法癒合的。”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帶這個小夥子來了吧?活該。”
妮莉亞伸出舌頭,對中年賈克做了個鬼臉,讓中年賈克氣了個半死。中年賈克發出很淒厲的呻吟聲。連青年賈克也出力幫忙,從書櫃那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里,拿出可以當成固定板的東西,夾在中年賈克的腿上,綁好固定起來。
“看來你明天一整天都得耗在神殿嘍!”
妮莉亞繼續把惹中年賈克生氣。中年賈克用憔悴的臉孔說道:“呃,媽的。我只要去神殿一次就會一整個月手氣不好。”
“如果腿不治好,可能一整個月都會動不了哦!”
“呃呃呃呃!”
中年賈克如此長吁了一口氣之後,像是要把我抓來吃了似的瞪着我。嘿,這樣瞪我是想拿我怎麼樣啊?我嘻嘻笑着迎視他的目光,隨即中年賈克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真是的。你帶着這個小夥子帶對了。”
“因爲我的眼光是很高的。”
妮莉亞說完之後看了看涅克斯。他一直不發一語看着妮莉亞的治療過程。他說道:“你和賈克是很熟的朋友嗎?”
“當然很熟啦,至少比認識你的時間來得久吧?”“是嗎?哼嗯。賈克非常讚賞你呢!”
“他是說我容貌出衆?還是說我能力優秀?”
“他是說你很精打細算。”
我想用咳嗽聲把笑聲給掩飾過去,但是我的咳嗽聲聽起來卻很像笑聲。妮莉亞的臉氣鼓鼓地,一直瞪着賈克。涅克斯舉起手來,說道:“我是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我想幫他治療一下。”
“是嗎?不過,現在不行。等一下我們走了之後再治療。”
“可是愈早治療愈好。”
“反正又不是我在痛。而且我已經做了應急的措施了,他不會當場就暈倒。你是想做給誰看呀?我可是三叉戟的妮莉亞!”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所以又加了一句。
“精打細算的妮莉亞……”
“你住嘴!”
涅克斯嘻嘻笑了出來,說道:“那麼,可以跟你談了嗎?”
“你說,我在聽。”
“我要說的是這個。進來。”
這是什麼意思啊?就在這時候,砰!一聲巨響傳來,好像是我們剛纔進來的那扇門被摧毀了的聲音。接着,我根本就來不及回頭看,後腦勺就被狠狠地一擊。
“嗚呃……”
怎麼一回事?我開始覺得精神很恍惚。我一邊倒下,一邊看到奪門進來襲擊我的人,現在正在攻擊妮莉亞。那是誰?啊,不可以。
不要碰妮莉亞。真,真是……
我的眼前漸漸變得昏暗。
“呃啊啊啊!”
砰!我看到星星了。
“啊啊啊啊!”
呃!什麼呀?啪!哦,天啊,我的肚子!
“拜託你把腳拿開!”
剛纔妮莉亞跳起來在空中翻轉一圈之後,保持了平衡,然後就直接在我的肚子上用一個完美的動作着地。妮莉亞趕緊把腳移開,我躺着按住自己的肚子,看了看上方。
天花板是白色方形的,從那裡可以看到賈克和涅克斯的臉孔。
而最旁邊的那個男的,也就是從我們後面襲擊我們的臉孔。真沒想到,原來是那個跟在涅克斯身邊的馬伕。
那個身材魁梧的馬伕好像是一聽到涅克斯的命令,就立刻破門而入,在我來不及回頭時,往我的後腦勺揮了一拳。接着,大概妮莉亞也被他們抓了起來的樣子。那個馬伕的身手好像很不錯。我們就這樣被丟進了這個地方。這裡是我們剛纔待着的房間底下的另一個房間。似乎蠻大間的樣子。妮莉亞憤怒地說:“混蛋。我沒想到你們會分兩次進來。”
從上方傳來中年賈克的咯咯笑聲。他說道:“你說的一切藉口,我會幫你刻到墓碑上。”
妮莉亞她再也忍耐不住,爆出了一堆話。
“喂,你……”
妮莉亞在喂之後所說的都是很兇狠的話。我很想塞住耳朵不聽。都是那種聽了之後一定會壽命短少好幾年的髒話。還有的是天外奇想級,我連聽都沒聽過的,不禁想拍手讚賞她的才氣。有的髒話令人懷疑她怎麼有辦法睜着眼睛說出口。中年賈克嘻嘻哈哈地笑着,把天花板上的出入口給關了起來。
“你先冷靜一下吧。”
妮莉亞根本不管出入口是不是關着,還一直不斷罵人罵了好一陣子,然後在我快嚇破膽的時候停住了。
“罵完了嗎?”
一片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妮莉亞好像開始在摸索四周圍的樣子。
“修奇?你在哪兒?”
“我在這裡。”
隨即,妮莉亞的手就摸到我了。她摸了一下,就立刻再開始摸索四周圍。
“你在找什麼?在找燈嗎?”
“嗯。”
“監獄裡怎麼可能會有照明設備?”
在一片漆黑的地方說話,我感覺非常奇怪,甚至覺得有種快窒息的感覺。妮莉亞並沒有回答我,一直髮出沙沙的聲音。怎麼會有沙沙的聲音?也就是說地上有些什麼東西嘍?我彎腰摸了一下地板。
妮莉亞說:“說話聲音不會很大聲,可見這裡的空間一定非常大。”
哼嗯,真的耶!我把手按着牆壁移動。雖然有摸到一些東西,但是無法確知是什麼。我總覺得可能是稻草之類的東西吧。
“有稻草,太好了。等一下。”
妮莉亞沙沙作響。她在做什麼呢?不久之後,有火花從黑暗之中突然淺了出來。同時還聽到嚓嚓的磨擦聲音。過了一會兒,周圍明亮起來,我看到妮莉亞把稻草搓成像是棍子的東西。她像舉火把似的拿着那根稻草棒。我笑着問她:“你有帶打火石?”
“嗯。這個匕首的柄可以拿來起火。我看看……我們先再拿一些稻草。”
周圍一亮起來,我便看清楚我們所在之處,地上鋪了許多稻草,四周非常地寬敞,好像是倉庫之類的地方。我趕緊收集一些稻草,搓成非常粗大的棍棒。妮莉亞把火移到那上面之後,說道:“這裡好像是倉庫?對了,我記得皮鞋店旁邊有乾草商!”
“啊,那麼這裡是乾草商的地下倉庫嗎?”
“應該是吧。可能兩個建築物共用吧。唉,真是的!如果不小心點着乾草堆,就會被活活燒死!”
“沒有多少稻草啊!沒關係的。”
妮莉亞嘀嘀咕咕地檢查着周圍的牆壁。我也檢查了四周圍。不久,我們發現原本應該有一道門,但是那裡的門板被拆下來,用磚塊整個堵了起來。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出口了。妮莉亞說道:“那麼,可以出得去的地方就只有上面那個門了!”
我決定輕鬆面對這一切。
“好了,我們先把火熄了吧。因爲該看的我們都看了。”
妮莉亞怔怔地看着我,說道:“你很泰然自若哦!”
“這樣不是很好嗎?這算是一個契機吧。我們纔開始找那個紅髮少女,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一些徵兆出現了。”
“嘿。說的也是哦!”
妮莉亞用力揮了一下燃燒着的稻草棍棒,熄了火。嗯,可是,實在是太暗了!我聽到妮莉亞移動的聲音,接着她就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握住她的手。我和妮莉亞肩靠着肩,倚着牆壁坐了下來。妮莉亞乾脆就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說道:“涅克斯爲什麼要抓我們呢?”
“不是賈克要抓我們嗎?”
“賈克是個糊塗蟲。他可能是受了涅克斯的委託才這麼做的吧。”
“可是他不是你爸嗎?”
“什麼呀,我只是隨口叫叫的而已。”
“我還以爲你們真的是父女呢!”
“不過,涅克斯爲什麼要抓我們呢?”
“你是想聽我的想法嗎?”
“嗯。”
“那我就說嘍。我覺得,……我不知道。”
“爲什麼會不知道?”
妮莉亞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不怎麼好奇的樣子,只是一直不斷問問題而已。我也是,被關在黑暗之中,就變得很想說些話。好,來整理一下到目前爲止的狀況吧。因爲,在奇怪的場所出現了奇怪的契機。
“嗯。好。首先,涅克斯。修利哲的叔叔卡穆。修利哲曾經是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可是他因羞愧之事致死之後,克拉德美索開始發狂作亂。這應該就是他們家族的一大恥辱吧。”
“很好,繼續說。”
“啊!對了,現在我知道了。爲什麼都已經是伯爵了,還會被派遣到我們領地的原因。”
“什麼意思啊?”
“涅克斯。修利哲的父親,叫什麼名字呢?啊,羅內。修利哲。沒錯。那個人被派到我們的領地去,以及阿姆塔特徵討軍成員裡的卡賽普萊。一定是這樣!可能他是爲了重拾家族的名譽,纔會到遙遠的西部林地執行派遣的任務。”
“雖然有點像是你單方面的論斷,不過,你繼續說吧。令人很感興趣耶!”
“嗯,那天早上的問話。‘父親光榮地戰死了嗎?’你還記得吧?”
“哼嗯,這和你的想法正好相符。就是爲了所謂的家族名譽,是吧?”
“然後,因爲他是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所以可能從大暴風神殿那裡得到了情報。大暴風神殿的情報:哈修泰爾侯爵正在找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也就是那個紅髮少女。”
“可能是這樣吧。”
“不,這是我可以確定的事,你還記得月舞者所說的話吧?涅克斯。修利哲正在覬覦哈修泰爾家族的某一本書。所以要叫人假裝成那個紅髮少女,到侯爵宅邸去偷出那本書。”
“哼嗯。沒有錯。”
“所以,很明顯地,涅克斯知道哈修泰爾家族正在找紅髮少女的事。”
“對呀,對呀,說的好!所以呢?”
“所以呀!……我依然還是不知道。”
可能是因爲太過黑暗,什麼東西都看不到的關係,妮莉亞的嘆息聲聽得特別清楚。
“唉,那麼等一下再問他們吧。他們可能會拷問我們呢!”
“應該會吧。”
“好了,睡一下吧!”
妮莉亞說完之後就立刻往另一邊倒了下去。不久之後,傳來沙沙的聲音。可能妮莉亞鑽進稻草堆裡了。我把頭靠在冷冷的石壁,沉思細想着。
涅克斯。修利哲。突然間插進了這麼一個奇怪的人。
還有,更令人傷腦筋的是,我們要來盜賊公會時,並沒有向卡爾他們正確地說出地點。他們如果看我們沒有回去,一定會擔心,但是又沒辦法來找我們。我們終究還是得靠自己逃離這個地方。
不過,慢慢再去想逃離的事吧。我總覺得可以從涅克斯。修利哲那裡得到許多情報。正如同我剛纔所說的,雖然剛纔我是想要妮莉亞安心才這麼說的,可是這的的確確是個機會啊!
我就這樣把頭靠在牆上,漸漸入睡。四周黑漆漆的,這時侯睡覺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
“不要在我背後說話!”
什麼意思啊?真是的,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睜開眼睛。我完全都沒有上下的感覺了,更別說是區分左右邊。一開始我無法平衡身體;雖然是坐着,但還是差點就這麼往前倒下去,好不容易纔用手撐着地板。
“不要在我背後說話!不要罵我!”
“什,什麼呀?妮莉亞?”
我提起精神之後,看了看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我會殺了你……我會把你殺掉!”
“妮莉亞!”
妮莉亞所在的方向到底在哪裡?真是的,我現在連方向感也沒了!我只好先向聲音傳出的方向踉蹌地爬行。可能是因爲坐在冰冷的地下室的關係,膝蓋一碰觸到地上就開始覺得十分疼痛。哇,看到光線了!呃,原來是眼前金星飛濺。真糟糕!我往牆壁方向匍匐前進。我一面噙着眼淚,一面踉蹌地轉移方向之後繼續匍匐前進,不久,我摸到了稻草堆。我看看,妮莉亞不是鑽進稻草堆去睡覺了嗎?
“我要殺了你!”
我以爲我的耳朵會被震掉。哇啊,震得我精神恍惚。妮莉亞的大吼聲突然間從我耳邊傳出來,我嚇了一大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手伸了出去。我好像摸到什麼柔軟的東西。可能是妮莉亞的肩膀吧。
我用力搖了搖她的肩膀。
“妮莉亞,妮莉亞!”
耳邊傳來妮莉亞的嘶喊聲。
“走開!不可以i你不要過來!走開!不可以!”
妮莉亞的手隨便胡亂揮動着,我有好幾次被打到胸口、下巴、臉頰。幸好這麼暗,纔沒有打得很準。我大聲喊叫了一聲。
“妮莉亞啊!”
“你是誰……千萬……不要侵犯我……嗚嗚。”
這是什麼跟什麼呀?她是在哭嗎?妮莉亞的手下垂,不再對我揮拳了。
“妮莉亞,是我!我是修奇!”
“不可以……千萬……嗚嗚。”
有好一陣子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有哽咽的聲音傳來。那是忍住眼淚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稍微伸出手來,朝着大約是妮莉亞的手臂位實伸去。可是我摸到的是很柔軟而且溼漉漉的地方。是妮莉亞的嘴脣嗎?
“……修奇嗎?”
呃。沒錯。說話的時候會感覺到一股熱氣衝到手指頭。突然間有東西伸出來,把我的手往旁邊移開。好像是妮莉亞的手。
“妮莉亞,你沒事吧?嗯?是我。”
“原來是你……這裡是哪裡?”
我看她說完之後一定會突然跳起來。
“你想這裡是哪裡?當然是盜賊公會的地下監獄啊!”
“我不是指這個。這裡是哪裡?”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指這個?如果不是指這個,那麼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嗎?妮莉亞又再像哭泣嗚咽似的問道:“這裡有人嗎?”
“有兩個人啊。”
妮莉亞突然用發怒的語氣說道:“我是說人!人!什麼人也看不到!黑漆漆的!只聽得到聲音!不要在我後面說話!我看不到你呀!”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真是的。
“我在你前面。”
“我看不到你……看不到啊!”
“你把手伸給我。”
可是妮莉亞一動也不動。所以我摸索着大約是妮莉亞的手的位置。手。我舉起那隻手,拉到我的臉頰。我把妮莉亞的手貼着我的臉頰,然後說:“摸到了吧?”
“……嗯。”
“我又沒死。我的身體是溫熱的,脈搏也在跳動,是吧?”
“……嗯。”
“我說話的時候臉頰有在動,你感覺得到吧?”
“……嗯。”
“我是在你前面吧?”
“……嗯。”
我放開妮莉亞的手,但是妮莉亞沒有把手放下。她舉起雙手撫摸我的臉。我就任由她去摸了。過了不久,她一邊把手放下一邊坐起身的樣子。
“看來我雖然年紀大了一些,卻還是不夠沉穩。謝謝你,修奇。”
“你好像做噩夢了。可能是太餓了纔會這樣吧?呃……我實在是不該提到餓的事!好像已經捱餓很久了耶!”
“好像是吧。喀嗯!”
妮莉亞抽吸着鼻涕。接着,她的說話聲音整個轉換回來,有力地吼叫着。
“喂!你們這些傢伙!你們是想把人活活餓死啊?”
嗯!當然不可以就這樣活活餓死!
“你們一個賈克伸頭下來!給我們吃點東西!”
我們氣勢兇悍地對着天花板亂喊。過了一會兒,天花板出現了一個四角形的光。並且傳來說話聲。
“你們上來吧。可是,不準耍花招。一次上來一個人。”
是涅克斯的說話聲。隨即立刻從上面掉下來一條繩梯。
“咦?怎麼這麼簡單?上去之後安靜地待一陣子,再把他們全都打死,你覺得如何?”
妮莉亞嘻嘻笑着說:“恐怕沒有這麼簡單!他們當然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吧。”
“女士優先。”
妮莉亞微笑了一下,爬上繩梯。接着我也跟着她後面爬上去。
他們很笨耶!繩梯當然只能一次上去一個人,不是嗎?
我上去一看,確實是戒備森嚴。拔出刀劍的男子,連同賈克,共五個人包圍着我們。其中兩個是剛纔的那兩個賈克,一個是打倒我們兩人的那個馬伕。其餘兩個是剛纔沒看過的人。
妮莉亞早已被兩個賈克各抓住一隻手臂,但還是在對我微笑。
賈克他們手上都拿着匕首,看來一定是妮莉亞已經被解除武裝了。
有一個男的對我伸出手來。
我像是沒想到要去反抗的樣子,就把巨劍遞出去了。涅克斯搖搖頭說:“喂,我不是叫你不要耍花招了?把手套脫下來。”
“哼。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我剛纔用劍領教過了。只要用劍碰一次,就能掌握對方的技術和力量,纔是真正的劍士!”
“當然當然。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呢!”
砰!在我旁邊的傢伙用刀柄戳了我的腹部一下。混蛋傢伙!我痛喊一聲,準備要衝上前去,但是面對五把閃閃發亮的刀刃,我要是猛衝上去,豈不就死定了?
“哼,打一個空手的人,算什麼劍士呀?”
“這樣不是很好玩嗎?”
涅克斯厚顏無恥地說。現在他那張臉和先前那天早上簡直判若兩人。那天早上,在卡爾的問話之下紅着臉的模樣,難道是做假的?
他那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全都是裝的嘍?
我脫下OPG交給他們。
涅克斯指着桌子,要我們坐下。妮莉亞和我注視周圍每個人之後,就一屁股坐了下來。涅克斯坐在我們對面,其餘五個人圍在我們後面站着。我故意搗亂審問,對着站在我後面的一個男的彈了手指,說道:“我要煎餅、牛排七分熟、飯後用啤酒清清嘴巴!”
妮莉亞咯咯地笑了出來,那個男的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了看我,隨即做出要再用刀柄戳我的動作。呃啊!不要再戳了啦!涅克斯舉起手來阻止他:“有什麼喝的都拿過來!”
他們之中的一個,就是剛纔那個馬伕,往外走了出去。我真的沒聽過那傢伙講過一句話。然後,涅克斯一面彎着手指頭,一面看我們。妮莉亞表情不耐煩地問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呀,我只是個精通許多事的人。”
妮莉亞長長吁了一口氣之後,對我說:“修奇,你來跟他說話,有時候我覺得你和我心有靈犀。”
我動了動我的頭,對涅克斯說:“你精通很多事?最厲害的是什麼事?是不是無法打贏對方時,就叫部下來揍那個人?是不是叫一些嘍噦來助你一臂之力?”
涅克斯噗嗤笑了出來。哼嗯,他不像是那種可以用話激他的人!和杉森不一樣耶?此時,剛纔走到外面去的馬伕拿着啤酒杯走了進來。他在我和妮莉亞面前各放一杯,我們兩人則是互相望了一下。
這啤酒可以喝嗎?涅克斯看到我們的模樣,微笑着說:“沒有毒。”
妮莉亞噘着嘴,說道:“如果有毒,你會告訴我們嗎?”
“嗯。”
“修奇,你等等。”
妮莉亞說完之後很小心地把嘴靠在杯緣喝。她先伸出舌頭嚐了味道,再一點一點地讓啤酒流到嘴裡,像是在觀察她自己的狀態似的等了一會兒。她突然皺起眉頭看着我。
“你不要喝。”
“什麼?那麼……”
“因爲都沒有氣泡。”
涅克斯立刻發出一陣爆笑。
“噗哈哈哈哈!”
他像是覺得可笑到了極點似的,按着額頭把頭往後仰。他就這樣仰望天花板,笑了好一陣子,然後說:“我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人!哈哈哈!好,真有膽量。”
“謝謝。我們已經受到一番招待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走去哪兒?走到天堂嗎?”
涅克斯微笑着回答出這一句話,我不禁覺得他很齷齪卑鄙。這傢伙到底想要我們怎麼樣?明明是有事纔會找我們在這裡問話。
“我們不想和你攀上什麼關係,你要什麼就快說吧!”
真令人驚訝!不愧是妮莉亞,竟然說出了我想說的話!涅克斯嘻嘻笑着說:“你既然都這樣說了……不過我還是紳士一點。應該要互相自我介紹一下吧。那天早上雖然是有見到你們,但是沒有正式聽你們介紹自己。”
“是嗎?我是淑女妮莉亞。三叉戟的妮莉亞。”
“這我剛纔好像也有聽到。而且聽說你的綽號好像叫精打細算的妮莉亞。”妮莉亞哼了一聲之後,涅克斯把頭轉向我這邊。
“你好像不想再說什麼了。好,那你呢?”
“我叫修奇。尼德法。綽號怪物蠟燭匠。半獸人的剋星,假男爵希裡坎的剋星,煎餅的發揚光大者,食人魔幻覺的殺手,卡拉爾的救援者,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還有,賀坦特的蠟燭匠後補人……”
涅克斯先生已經靜靜地舉起手了,要不然我還可以再多亂編幾句的。涅克斯高興地笑着說:“我呢,名叫涅克斯。修利哲。修利哲家族的長子,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拜索斯皇城的盜賊公會會長。”
一直在嗤之以鼻,哼個不停的淑女一聽到最後那句話,瞪大了眼睛。
“公會會長?”
妮莉亞轉身看了看中年賈克,中年賈克則只是一直微笑着。妮莉亞搖了搖頭,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中年賈克嘻嘻笑着說:“就跟你聽到的一樣。”
“媽的,夜之紳士居然已經走到這步田地!什麼呀,竟然是貴族在當公會會長?真可笑!”
在我們旁邊的那些傢伙都用兇悍的表情瞪着妮莉亞,這時她才稍微收斂一下說話的聲音。真是令人不敢置信,涅克斯竟是公會會長!不是盜賊也能成爲盜賊公會的會長?
涅克斯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說道:“沒有什麼好覺得奇怪的。這只是傳統組織學的應用而已呀。”
妮莉亞緊皺眉頭,說道:“傀儡?”
“沒錯。”
“天啊。拜索斯皇城的公會會長竟然從以前就是傀儡,像話嗎?”
“當然像話呀!這是時間和努力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沒錯。”
妮莉亞以爲涅克斯會再說些什麼,可是他沒有再說任何話。所以我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單純的服從。”
“如果拒絕呢?”
“微不足道的死亡。”
如果不照他所說的去做就是死路一條。嗯,真是令人頭痛的事啊!我開始喝那杯沒有氣泡的啤酒。幸好味道還不算壞。但是我的腦子裡卻愈來愈喪氣。
妮莉亞彈着手指頭,說道:“很好,我們不想死。你說吧!要我們服從什麼?”
“紅髮少女。你們知道吧?高階祭司應該已經跟你們說了吧?”
原來這傢伙真的知道那個少女的事!妮莉亞表情憂鬱地看了看涅克斯,氣鼓鼓地說:“哼,我不喜歡紅色。因爲我是紅髮。你說說藍皮書的事,如何啊?”
一開始,涅克斯的臉上浮現出緊張感。涅克斯用銳利的目光看了看妮莉亞。但是妮莉亞仍然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用沒有焦點的眼神回視他。
“你要的是在哈修泰爾宅邸裡的那本藍皮書,沒錯吧?你是要我僞裝成哈修泰爾家族正在尋找的紅髮少女,潛入之後再把那本書偷出來。不是嗎?”
“你對那本書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表皮是藍色的。”
涅克斯把雙手放到胸前,手指尖合着之後又打開來,一面不斷重覆這個動作一面看着妮莉亞。
“原來月舞者這傢伙都說了。”
妮莉亞沒有說什麼,只是聳聳肩。涅克斯點點頭,說道:“一開始我並沒有要把這事交給他去辦。但是沒人才了,只好叫他去做。可是我看他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得送他個禮物纔對。”
什麼禮物?他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呢?不過,涅克斯繼續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事情就好辦了。嗯,高階祭司已經跟你們說過,你們都知道了吧。克拉德美索進入了甦醒期,所以哈修泰爾家族要去尋找以前失散的一個小孩。因爲只有那個女孩最有可能成爲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
我和妮莉亞同時點點頭。涅克斯看到我們的那副模樣,微笑着說。
“所以你僞裝成那個紅髮少女,到哈修泰爾家裡吧。然後把我要的那本書拿來,這樣就可以了。”
“我拒絕你的委託。不行!”
“不行?”
妮莉亞說:“我已經見過那個侯爵,而且我還跟他說過我不是十幾歲。要是我再去找他,跟他說‘我其實是十幾歲’,這樣行得通嗎?”
涅克斯皺起眉頭,說道:“你說他已經見過你了?”
“嗯。”
“真是***……”
涅克斯嘟嚷着,然後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那麼你已經沒用了。我知道了。”
什麼?啊,他這是什麼意思?涅克斯突然向我背後使了眼色。
我一看後面,就看到那個馬伕拔出了長劍的模樣。真是混帳東西!
這時候,妮莉亞說:“你要的是那本藍皮書吧?”
涅克斯又使了眼色,隨即馬伕把長劍收回劍鞘。嗚,嗚哇!我的壽命已經少了十年了。涅克斯看了看妮莉亞,而妮莉亞則是面帶憂鬱神情。說道:“那麼不管怎麼樣,反正只要把那本書拿來就行了,不是嗎?”
涅克斯歪着頭看了看妮莉亞。
“如果你想用偷的,那是行不通的。要是可以的話,我老早就叫人去偷了。盜賊公會裡能力強的人多得是。可是沒有人可以侵入哈修泰爾宅邸去拿出那本書的。”
“不管怎麼樣,反正把書拿來給你就可以了,是吧?”
“沒錯。”
“既然會拿書來給你,就饒了我們吧。”
“我看你只是不想死才這樣說的吧?”
妮莉亞用兇狠的眼神看着涅克斯,說道:“那你留一個當人質。反正我們有兩個人啊。所以一個人出去把書拿來交換人質。這樣總行了吧?”
涅克斯看起來像是在考慮了。
“好是好,可是你覺得有可能辦得到嗎?”
“你沒有必要擔心啊!我們把你要的東西交到你手中,不就行了?”
“你說的是沒錯。”
“你總算聽懂啦。那麼我就當人質,你放了那個小鬼。那個小鬼會把書拿來的。”
我驚訝地看着妮莉亞。可是妮莉亞只是一直看着涅克斯。涅克斯面帶訝異的表情,說道:“這太奇怪了吧?你不是小偷嗎?可是怎麼叫那個小鬼去?”
“這是急着想活命的人所說出來的話,不要問爲什麼,你只管相信就好。”
“那我相信就是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喊着:“等,等一下!妮莉亞,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閉嘴!”
妮莉亞打斷我的話。然後突然附在我耳邊悄悄地說:“笨蛋。逃得出去的人應該要留下才對。”
“妮,妮莉亞?”
“閉上你的嘴巴,出去。我自己可以脫身啦。”
然後她稍微停了一下,突然間改變語氣,說道:“自從遇到你們之後,三叉戟的妮莉亞就被你們搞得亂七八糟的了。唉!”
接着妮莉亞就這麼離我遠遠的,我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涅克斯。然而妮莉亞用冷漠的態度對涅克斯說:“請你仔細向這個小鬼說清楚和你要的那樣東西相關的事。”
0
我無精打彩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混蛋!
我的懷裡有一張涅克斯大致畫給我的哈修泰爾侯爵宅邸的地圖。那麼,我現在一定得照着地圖侵入宅邸去拿出那本書了嘍?真是的。這未免也太誇張了!我來首都竟然還得做這種小偷行爲!
我連走路都感覺好怪。我的腳有這麼重嗎?實在太說不過去了。過去十七年來走路的感覺,現在一下子都忘光了嗎?混帳東西!我一向戴在手上的OPG沒了,感覺什麼都不對勁。
讓我這種步伐更加沉重的原因是,該死,妮莉亞被當**質留在那裡了。
可惡的傢伙!爲什麼偏偏要叫我們去啊?
真是的,不過,那其實是妮莉亞提出來的。
真無力。真的好無力。真的……
“呃啊!”
真倒黴。我竟然被我自己的腳給絆倒了。地面用力打了我的臉頰一下,那面臉頰就這樣被颳了一層皮。混蛋!混蛋!
“混蛋東西!”
“你被自己的腳絆倒,還想怪誰呀?”
路過的一個行人對我丟了這一句話。媽的。我現在才發現很多人都在看着我跌倒。這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幹嘛一直看呀?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拍着身上灰塵的那雙手實在是太沒有力氣了。真是的,我的力氣才只有這麼一點點嗎?我用盡全力打了自己身體一下,可是一點兒也不痛。反而是隻有手掌發紅而已。我火冒三丈地用力狠打自己的身體。
啪,啪,啪啪!
四周圍的人都在看着我,彷彿像是在想怎麼有個瘋子對自己跌倒在地感到羞恥,而開始殘害自己的身體。我纔不管你們有沒有在看我。
……不過,這好像不是旁人沒有在看就能忽視的問題。我咬緊牙關繼續走,但是邁出的步伐實在是太短了。就算是傀儡玩偶來走也一定走得比我快。
傀儡?
突然間我想起了剛剛不久前聽到的這個字,那個時候因爲一時驚愕,所以也沒有去細想是什麼意思。
“天啊……拜索斯皇城的公會會長竟然從以前就是傀儡!這像話嗎?”
這句話是妮莉亞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我名叫涅克斯。修利哲。修利哲家族的長子,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拜索斯皇城的盜賊公會會長。”
涅克斯是這麼說的。所以他確實是拜索斯皇城的盜賊公會會長。即使公會會長賈克在場他也這麼說,賈克聽了好像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樣子。如此說來,實際的會長是涅克斯,賈克到現在爲止都只是個傀儡會長。
我突然陷入了沉思,臉色沉重地走在路上。我這副模樣一定很有看頭。因爲,臉頰到處是擦傷痕跡而身體滿是泥土的少年,正以沉重的表情走在路上。
“沒有什麼好覺得奇怪的。這只是傳統組織學的應用而已呀。”
這是涅克斯說的。傳統組織學。這是什麼呢?我只要聽到後面有“學”字的名詞,就會暫時進入森嚴的警戒狀態,我這可真是個大問題。可惡,雖然我很討厭後面有個“學”字,不過,先讓我來想想看。傳統組織學,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和剛纔的狀況連貫起來之後想一想看的話,對了!
因爲涅克斯是貴族,無法帶領盜賊公會!於是以賈克爲代理人,來運轉整個盜賊公會,是這個意思吧?原來這就是涅克斯所說的傳統組織學的應用!
“你的意思是,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這句話是妮莉亞說的。涅克斯。修利哲已經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像話呀!這是時間和努力的問題。”
涅克斯說的這句話,意思應該是他傾注非常多的時間和非常大的努力,才成就了一個盜賊公會。即使他是身爲一個貴族。
他是爲了什麼?
問題出現了!他這樣做是爲了什麼?爲了錢?這話聽起來像是笨蛋。不管他有多愛錢,也不會冒着如此極大的危險,去發展一個盜賊公會的。所以,這實在是很可笑的一句話。還是因爲他喜歡當盜賊?真是的,不要再猜了,修奇。尼德法!你怎麼只做一些莫名其妙的猜測啊?
回去的路程可真的不是開玩笑地長!我開始加快步伐,一定得和卡爾討論一下才可以。不對,如果要搭救妮莉亞,就一定得和我們一行人討論,我所探知得到的事實說不定會是件意想不到、了不起的事。我很急!但是我的步伐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把我的OPG還來!混蛋。
※※※
“你帶我去,然後我把他們全都打得落花流水。”
這是杉森說的。接着我對吉西恩伸出手,說道:“拿來吧。五賽爾。”
“真是的,這樣不公平!”
吉西恩一面嘟嚷着,一面還是很有王子風度地拿出五個銅板,杉森則是變爲一副糊里糊塗的表情。於是,和吉西恩一起先來這裡的亞夫奈德解釋說道:“修奇認爲杉森你一定會這麼說,而吉西恩認爲你不會,所以兩人就賭了起來。”
所以杉森終究還是成了激動到那種程度韻傢伙。然而,杉森卻用不介意的表情說:“是嗎?喂,那麼也該分給我兩賽爾。”
跟杉森一起回來的艾賽韓德和卡爾一聽到杉森的話,臉色都變得很怪異。
“費西佛老弟……”
“我開玩笑的。真是的,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所有人現在全都聚集在我們的大房間裡。我一到獨角獸旅店,就焦急地等一行人回來,結果先是口吐白沫的吉西恩還有咯咯笑着的亞夫奈德回來了。接着不久之後,杉森、卡爾和艾賽韓德也回來了。然後我把他們全都拉到我們房間,講出事情的始末。
卡爾表情沉重地敲着桌子,說道:“所以!我們一定得去把書拿出來,才救得了妮莉亞小姐,是不是啊?”
“是的。”
“我們捲入了一樁相當怪異的事情裡頭!唉,真是的。”
艾賽韓德嘟嚷着說:“那個夜鷹小姐說她可以自己脫身,所以讓你先出來,不是嗎?”
“她雖然是這樣說……”
“但我們不能放手不管地等待。好,我們一起想出個好方法吧!”
隨即,大家的眼睛同時都落在卡爾身上。哎呀!卡爾真是厲害!結果卡爾用他那嚴肅的語調開始說道:“真令人訝異啊!涅克斯。修利哲竟然是拜索斯皇城的盜賊公會會長。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爲沒有錢?不可能。沒有人會因爲沒錢就去做這種危險事。那麼是爲了什麼呢?”
“這真的是很不尋常!”
亞夫奈德回了這一句話。卡爾點點頭,說道:“我很好奇那本書的內容,看了這個人所要的藍皮書,一定就可以知道他的目的了。”
“您是想把那本書偷出來嗎?”
卡爾聽到吉西恩這麼說之後,點了點頭。
“透過那本書的內容,可能會比較確知涅克斯的真面目。而且爲了要救妮莉亞小姐,我們一定需要有那本書。‘現在不是考慮道義的時候了。’這句話是我最討厭聽到的話,但是已經沒別的辦法了。”
吉西恩點點頭,說遁:“我願意幫忙。雖然我知道各位智慧非凡。”
杉森則是說願意照卡爾的意思去做,艾賽韓德說他對偷東西不感興趣,但既然是同伴的事,他只好去偷了。亞夫奈德說他也很好奇書的內容,也贊同去偷。隨即,吉西恩問我:“修奇?對於那本藍皮書,你把你聽到的,全都仔細說給我們聽。”
※※※
雖然涅克斯是拜索斯皇城的盜賊公會會長,但是他的公會裡沒有人有辦法侵入哈修泰爾宅邸。所以計劃叫人僞裝成哈修泰爾家族正在尋找的紅髮少女之後,說不定就能拿到那本書了。
涅克斯對於書的內容完全隻字不提。
他只說那本書是放在哈修泰爾侯爵的書房書櫃裡,是本藍色的書,很容易就能和其附屬的帳本或文件區分開來。杉森說道:“什麼呀?悄悄地進到侯爵的宅邸之後,從那裡的書櫃拿出那本書,就可以了,就這樣?”
可是,哈修泰爾侯爵宅邸那棟建築物堪稱是個傑作。至少拜索斯皇城的盜賊公會裡,沒有人可以動它的腦筋。
我把涅克斯給我的紙張攤開來給大家看,所有人都低頭望向桌子上的那張紙。不對,只除了一個人,那就是艾賽韓德。他用憤怒的聲音嘟嚷了一下之後,乾脆整個人都坐在桌子上。
“請各位看這張紙。不管是從哪裡翻越過侯爵家的牆,都要橫穿過好長一段庭院才能到達主建築物。各位知道我的意思了嗎?整個建築物沒有一處是可以直接從外面就看得到的。而且,聽說每天晚上庭院裡都會召喚出‘忠誠犬’。不知道我有沒有記錯這個名詞。”
亞夫奈德一面發出呻吟聲一面點點頭。
“嗯,沒有錯。這真是個不好的消息啊!”
卡爾看了看亞夫奈德,於是亞夫奈德咬了咬嘴脣,繼續說道:“那是級數四以上的魔法。雖然我不會使用,但是大略知道是什麼。忠誠犬是巫師從另一個次元召喚出來的狗羣。用我們這個次元的武器是打不到它們的。可是忠誠犬卻可以任意攻擊我們次元的生物。而且這些狗不管多黑暗都能看得到對方,甚至是有人使用透明魔法,它們也能感覺得到魔法氣息並且狂吠。”
“沒有辦法打擊它們嗎?”
杉森用很鬱卒的語氣問道。亞夫奈德則是點了點頭。杉森一邊指着自己的劍一邊又再問道:“我的劍鍍了一層銀。用銀製成的武器大都能給予那種幽靈之類的東西打擊!”
“如果是不死生物系統的敵人,就可以給予打擊,但是忠誠犬並不是不死生物。正如同我剛纔所說的,它們是異次元的生物。相較之下,不死生物則是我們次元的生物。”
杉森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亞夫奈德則是用詫異的表情問我:“如果說那裡有如此高級的魔法,一定是有巫師在那裡,有沒有提到這個?”
“那裡沒有巫師。在那個宅邸裡的所有魔法,都是龍所施展的。”
亞夫奈德嘆了一口氣。
“啊,是龍……原來如此。”
“是。那個家族是三百年來龍魂使輩出的家族。在這段期間,那些龍對宅邸施以無數的魔法。所以那間宅邸在這個都市裡,可以說是除了光之塔之外,最爲神秘的地方。”
“呼。好。你繼續說吧。不,等一下,我們應該一面記錄一面進行纔對。”
亞夫奈德拿出了墨水、筆等東西,他在涅克斯給的那張地圖的庭院位置寫上了FH兩個字。我繼續往下說明。
“總而言之,如果這些狗一狂吠,立刻就會招來警備兵。他們會從副建築物這裡出動。嗯,這些警備兵的數量總共三十名,聽說全都是些老練的戰士。而且聽說他們是哈修泰爾家族青年時代忠誠的戰士後裔,所以絕對不可能被收買。”
亞夫奈德表情苦澀地寫了F——30,應該是代表三十名戰士的意思吧?杉森咬牙切齒地說:“愈來愈……還有嗎?”
“現在還不算開始呢!”
“哎唷我的天哪!”
“主建築物一共有三層,聽說三樓是侯爵的房間以及其他重要房間所在的地方。連結各層的是中央的一個大樓梯,嗯,沒錯。很大的一個樓梯!主建築物裡都一直有傭人走來走去,所以,想要偷偷地走上這個大樓梯,是連想都別想的事。而且侯爵家的傭人是一天三班制地交替。”
“一天三班制。呵!”
艾賽韓德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的。每八個小時就換班一次。所以聽說無時無刻都有傭人在走動。而侯爵的房間,聽說是在三樓,但是這又是個大傑作。這棟建築物雖然有樓梯連接一樓和二樓,但是沒有樓梯連結二樓和三樓。”
“什麼呀?那麼侯爵是怎麼上去的?”
“在這裡,二樓中央的房間裡施有魔法。好像是有一個空間傳送術永久存在着,可以連接到三樓中央的房間。嗯,就是這裡這個房間。因此,進到二樓這個房間之後背出起動密語,就會咻地往三樓的房間移動。實在是酷斃了!而且,當然,只有侯爵一個人知道起動空間傳送術的咒語。聽說三樓是隻有侯爵一個人使用的樓層。”
“哎唷,真不得了!那麼三樓是不是當然都沒有任何一扇窗戶?”
我聽了艾賽韓德的問題,搖了搖頭。
“不,聽說因爲考慮換氣的問題,所以有很多大窗戶。窗戶大到幾乎像落地窗一樣大。可是這些窗戶也是不簡單的東西,要爬到這些窗戶,一定得爬牆上去,可是就連盜賊公會所認識的幾個攀爬專家,也無法爬上去。因爲牆上永久施有油膩法術。”
杉森歪着頭想一下之後,彈了手指頭。
“這法術我聽過!伊露莉曾經用過,就是那個會使東西滑溜的魔法?”
“嗯。”
亞夫奈德嘆了一口氣,說道:“萬一要是用飛的飛進去呢?”
“那些窗戶看起來很平常,但是聽說全部都施有警報法術。”
亞夫奈德又再嘆了一大口氣之後,爲大家解釋說道:“警報術是一種只要有任何人經過,就會發出響鳴聲,用來警戒的法術。”
“有沒有辦法不被發覺呢?”
“不是幽靈的話,誰都沒辦法不被發覺。即使是用隱形術大概也會被發現。”
杉森大聲叫着:“還有沒有別的?”
“到此爲止是盜賊公會他們所知道的。沒有人進得去三樓內部,所以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麼魔法!”
大家全都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卡爾面色凝重地看着亞夫奈德所記錄的那張紙,其他人也都用虛脫無力的表情看着那張紙。杉森說:“哎呀,乾脆去襲擊盜賊公會,不是比較好?”
卡爾搖搖頭,說道:“不行,說不定妮莉亞小姐會因此變得很危險。而且,我想那本書應該是存有非常大的秘密。”
“爲什麼呢?”
“涅克斯的行爲看起來像是那本書比紅髮少女更重要。那麼說來,可以想見的是,那本書藏着的秘密一定非常大。”
杉森把手往兩邊攤開,無奈地說:
“可是又進不去侯爵家!”
“進不去……可真是傷腦筋。我想想。亞夫奈德先生,可以使這些魔法無效嗎?”
亞夫奈德搖了搖頭。
“我沒有親眼看到,無法確定是不是可以使魔法無效,但如果是龍所施的魔法,應該是非比尋常強大的法力。像我這麼遜的巫師恐怕拿它們沒辦法。”
卡爾又再努力地盯着那張紙。隨即其他人全都以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再次盯着那張紙。過了不久,卡爾說:“雖然會對哈修泰爾侯爵很抱歉,但我們實在是需要那本書。”
杉森看了看卡爾。
“既然需要那本書的話?”
“那當然就得偷出來……要不然怎麼辦?”
“怎麼偷出來?”
“要竭盡所能。”
對呀!當然要竭盡所能纔可以偷得到!
※※※
天空沉重地蒙着暗灰色的雲層,像是在嚴重警告冬季即將來臨的事實。搞不好過幾天就會下雪也說不一定。
哈修泰爾宅邸的宏偉模樣在我眼前出現了。真壯觀!現在我們站在大門前面了,但是主建築物實在是太遠了,簡直遠到快看不清楚的程度。暗灰色的天空低矮地壓迫着大地,哈修泰爾宅邸的建築物正好像是貫穿了天空的模樣,聳立在前方。
卡爾以一個精力充沛的動作,下了馬匹。
他的樣子可真夠瞧的。卡爾的衣服在個性比較直爽的人看來,都會直接稱這是破爛衣服。爲了要做成這件衣服,今天早上買了一件舊衣之後,杉森就把它拿來當球玩,先揉成一團之後,又是踢又是踩的。然後艾賽韓德還擤了一把鼻涕,吉西恩則是拿着衣服去了一趟廁所。可以想見那件衣服是什麼模樣了吧?卡爾用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穿上了那件衣服。再加上卡爾的臉上輕輕地抹了一層炭灰,做了一番化妝,整個腰都彎着,看起來像是當場就要從嘴裡流出口水似的。
接着,杉森也下了馬。
杉森看起來好多了。今天早上杉森跑去旅館的馬廄,跟在他身旁的吉西恩則是努力地幫他打氣說着“你可以做得到!提起精神,杉森!哦!我們的希望杉森!展現賀坦特男人的真氣概吧!男人不是用容貌,而是用行動來表現自己!”等等沒啥意義的話,杉森就這樣勇敢地把頭塞進馬飼料的桶子裡,直接洗了一遍頭髮。在一旁看着的馬僮,眼睛差點跳出一肘之遠。杉森以這種狀態一進到旅館,獨角獸旅店的老闆黎特德就一副想殺了杉森的模樣,所以杉森只好在外面吃早餐。雖然沒有糟蹋到衣服(杉森很寶貝衣服,因爲很難買到符合他尺寸的衣服),但取而代之的,他採取打破常規的穿法。褲子的一邊塞在靴子裡,另一邊露在外面,並且解開了皮帶,改用繩子繫着褲子。他的一條斗篷則是慷慨地用艾賽韓德的斧頭弄得破破爛爛的,然後圍在身上。
可是,哦!該死的!再怎麼樣,他們兩個人也比我好。我還無法下馬。呃!我的屁股快痛死了!我以前還不曾側坐在馬鞍上。
杉森看到我的表情,像是要爆笑出來,可是又勉強忍住了。我瞪着杉森,簡直像是要把他吃下去似的。杉森則是用過分鄭重的動作低頭看,對我說:“這趟遙遠路途,您辛苦了,修琪莉亞小姐。已經抵達目的地了。”
哦……天哪。修琪莉亞!他也太會取名字了吧!
沒錯。我在胸部塞了兩大團的棉花,用繃帶綁緊之後,還戴了一個非常嬌豔的胸罩。腰上則是穿了一件束腹,在束腹下面還用吊襪帶穿了絲襪。媽的,我在刮掉腳毛的時候還不小心刮傷,到現在都還在隱隱作痛。而且我還穿了一件樸素但很漂亮的白色洋裝。洋裝!我的天啊!我老爸要是看到現在的我,一定絕對會不認我這個兒子了。這就是卡爾所說的‘竭盡所能’嗎?
我,天哪,男扮女裝了!
真想一頭撞死!
※※※
卡爾一站到大門前,就立刻有一個門房跑了過來。那個門房從紗窗般的鐵門縫裡看了看我們,說道:“請問你們是……”
那個門房還沒有把話說完,就一直失神地看着我。哦,不行。
雖然太有魅力是我應該承擔的宿命,但是也請不要用這種噁心的目光看我,真是的,那個門房可能是看到我的一頭紅髮纔會如此驚訝。很漂亮吧?這可是亞夫奈德千辛萬苦才做出來的傑作喲!一頭的紅髮!如火花般妖豔無雙且突兀的顏色,煞是迷人吧?
我的天哪!我原本就有這種傾向嗎?我低頭不語,像是看到門房的目光感到害羞似的表情,低頭看着下方。卡爾說:“喂。聽說這個家族在找紅髮的丫頭,是吧?”
卡爾的說話聲音很粗暴,而且完全都沙啞了。真酷的語氣啊……卡爾可以說簡直就像是在某條後巷混了很久之後,剛纔不久前纔出來的語氣。那個門房呆愣地看着卡爾,隨即,卡爾又再說道:“是吧?不是?我從北方林地把她帶到這裡,不是要來聽你說不是。嗯?”
“是,是的。請等,等一下。”
那個門房立刻跑到裡面,不久之後又再跑出來,打開了鐵門。
“請進來。”
卡爾立刻抓着曳足的馬繮走了進去,杉森則是一手抓着流星的馬繮。另一手抓着傑米妮的馬繮,跟在卡爾的後面。至於我呢?當然是低頭不語,窈窕淑女般高高在上地側坐在傑米妮上面。我完蛋了!
我們橫穿過長長庭院的時候,周圍的模樣盡是秋天的情致,寂靜且莊嚴。庭院兩邊有二座非常大的噴水池,可能是季節所致,裡頭都沒有水。可是庭院裡有許多大樹,落葉漂亮地覆蓋着地面,鋪着石頭的路上卻不見任何落葉。在落葉之間立足的擺置非常地精巧。銅像大多是龍的模樣。雖然不如實際的龍那般巨大,一在當場就要吼叫着朝我奔來,然後對我喊着‘你根本不是女的!’哇啊,不要掐我的脖子。
我們沿着那條路一直走,接着就看到了主建築物。
我們一到達主建築物前面,立刻有馬僮和其他傭人跑出來。杉森看到馬僮跑過來,先是對我投以猙獰的視線,然後到我的馬鞍旁邊,跪下之後伸出手來。他可真是周到啊!媽的!我小心地踩着杉森的手走下去。那些馬僮隨即就將我們的馬帶離開了。他們的速度好快,我想原因應該是卡爾和杉森發出的味道所致吧。
那些傭人引領我們進到裡面去。這建築物真是金碧輝煌!可能是因爲建築物的牆上施了油膩法術,所以建築物的牆上一塵不染,閃閃發亮着。主建築物正門上方有一個巨龍臉孔模樣的浮雕。
我試着儘量低頭走路(卻不是件容易的事。真是的,皮鞋太小了啦!)。我一進到裡面,就看到大廳寬敞的模樣。大廳的地板鋪着磁磚,正前方是通往二樓的大樓梯,而兩旁則有一些門。我看到天花板的那一瞬間,嚇了一大跳。
天花板上有巨龍的頭骨所做成的吊燈掛在上面。哇啊!巨龍的頭骨!真不愧是三百年間與龍同甘共苦一路走來的家族纔有的氣勢。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讓自己的嘴巴不要張開,可是杉森卻一直張大着嘴巴。
有一個看起來可能是執事的人物走了出來,看着我們。他是一箇中年的男子,半白的頭髮全都往後梳去。他雖然對於我們散發出來的那股噁心味道皺起了眉頭,但還是很沉着地說:“我是負責哈修泰爾家族事務的魁海倫。請跟我來。”
卡爾很鄭重地說:“啊,真是榮幸。我叫卡爾。”
執事魁海倫露出稍微不悅的表情之後,又再嚴肅地說:“不過,您們是從哪兒聽到我們家族在找紅髮少女的?”
“什麼?啊,是喬告訴我的。”
魁海倫一聽到卡爾亂七八糟的答話,顯得有些失去冷靜的模樣。
“喬……他是誰呢?”
“啊。是我的朋友。喬,帥哥喬。那傢伙是這麼說的,說有一個哈修泰爾家族在找紅髮丫頭的呀!”
“那位名叫喬的人是從那裡聽到的呢?”
“叫什麼來着?啊,對了,他說他是從瑪莉那裡聽到的呀!”
“……瑪莉是誰呢?”
“我只知道,她是喬這傢伙不知在哪兒交到的酒女,還跟她一起睡過。那傢伙,實在是很會拐騙女人!功夫好得不得了。不管是哪一個女人,只要是他看上眼的,那天就得解開裙帶了。要說到這傢伙的功夫……”
魁海倫執事鄭重地舉起手,阻止卡爾繼續念個不停。天哪,卡爾。你真的好厲害呀!執事說道:“請各位先進來這裡。”
他引導我們進去的地方是位在大廳旁邊的一個會客室。這不太好耶!如果能到二樓去,豈不是很好,可是偏偏卻在一樓。不過,卡爾面不改色地,用力邁步跟着執事走了進去。
那是一個滿是美麗裝飾的華麗的會客室,卡爾很是用力地坐到沙發上,隨即杉森更是用力地,像是會壓壞沙發似的坐了下來。卡爾還在沙發上用屁股一直咚咚地跳着。
“呵!這東西好軟耶!”卡爾……哦,拜託。連杉森也無法跟着他這麼做。可是卡爾肆無忌憚地對執事魁海倫不停地嘮叨:“在牆上的那個東西是真的金器嗎?哇啊,這副肖像畫得真好看。應該很貴吧?這窗簾很白耶!比丫頭的內衣還要白吧!咦?你的內衣是不是也是白色的?”
執事魁海倫以超人的自制力忍了下來。就連他看到卡爾把剛纔和茶一起端進來的銀茶匙藏到袖子裡之後又掉出來的模樣,他也依舊保持溫和的態度。坦白說,我真想拍手稱讚他呢!卡爾表情尷尬地把茶匙放到桌子上。
“請問這少女的來歷是怎麼樣的呢?”
魁海倫如此鄭重的問話卻得到全然不鄭重的解答。
“噗哈!來歷?問來歷幹嘛這麼鄭重?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呢?是我在做牛隻生意的時候。喂,杉森!你還記得吧?唉,那時候是我意氣風發的時候呀!我趕着牛,如果經過北部林地,每家酒店的酒女都會爲我癡迷!個個都翻開裙子歡呼不已!你剛纔是問什麼來着?啊,對了。是在我從北部林地的委拉姆特村趕牛上來首都的時候,那是多久前的事呢?反正來這裡之後就撿到這丫頭了。幼小的她在市場地上哭哭啼啼的模樣,叫人看了覺得實在是太可憐了。所以我就把她帶回我們家,給她吃給她穿的,把她養大。”
卡爾的這番謊話好像讓執事魁海倫極受感動的樣子。雖然魁海倫因爲那股臭味不敢接近卡爾,但他還是用很真誠的態度問道:“那正確的時間是在什麼時候呢?”
“我不知道!喂!修琪莉亞!你幾歲了?”
我很文靜地回答:“我今年十七歲。”
執事魁海倫對於我的答案好像非常滿意的樣子。十五到二十歲、紅髮、孤兒出身,條件全部都符合。哈哈哈。
“請各位稍微等一下。”
魁海倫帶着十分擔心茶匙的表情走了出去。卡爾一等到他走出去,就立刻露出嚴肅的表情,說道:“費西佛老弟,沒有時間了,立即行動。”
杉森不發一語地點了點頭之後,立即站起來。他打開會客室的門,走了出去,隨即在外面大聲喊着:“喂!喂!我尿急,要撒在哪裡好?”
天哪,他可真敢講!
杉森一走出去,我們就很輕鬆地看看天花板和四周牆上的裝飾,鑑賞一下掛毯。掛毯的花紋大多是龍的模樣。如果可以讓我幫這個宅子取名字的話,我會取名爲龍之神殿。
不久之後,門被打開了。我以爲可能是杉森,結果一看不是杉森,而是執事魁海倫。在他後面站着另一個人。我在那一瞬間趕忙把頭低下來,可是我怕他起了疑心,所以我眼睛往上睜着,頭往下低垂,用這個姿勢偷看他。
那個人正是哈修泰爾侯爵。雖然他還是像上一次看到時的凌厲臉孔,但是現在是僞裝之後見到他的,所以我一看到他的目光之後,不禁讓我想拉肚子。我今天早上吃了什麼呢?他可真令人害怕!
卡爾以呆愣的目光看着侯爵。執事魁海倫雖然用眼神表示,請卡爾站起來,但是卡爾還是一點兒也沒察覺到的樣子,很輕鬆地說:“我的名字叫卡爾,請問您是?”
侯爵用冰冷的臉孔盯着卡爾,執事魁海倫趕緊跟我們說:“這位是哈修泰爾侯爵。請起立吧!”
然後,卡爾便緩慢地起身。侯爵打量了一下卡爾,隨即皺着眉頭,然後轉向我這邊。卡爾像是有些不滿似的嘀咕着說道:“嘿。小姐的香味好像比較合你的意哦?”
天哪,卡爾。你真的……你真的酷斃了!魁海倫聽到這句唐突的話,臉色都變了,可是侯爵並不理會卡爾,他看了看我。
“就是這個女孩嗎?”
魁海倫趕緊點點頭。接着侯爵大步向我走來。哇啊,瞬間感受到天大的危機!我試着努力讓臉變紅,可是我的臉色卻變成蒼白的樣子。侯爵凝視了我一下,說道:“把頭擡起來!”
死,死定了!我稍微擡起頭,看了一下侯爵之後,又趕緊低下頭。侯爵正在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了似的盯着我看。突然間侯爵伸出手來,抓了我的手!
不,不行!槽糕。如果摸我的手……哇,哇,幸好。因爲我有一陣子都戴着OPG,我的手很少照到太陽光,所以變得很白。不過比起少女的手,還是太粗糙了。然而如果我把手抽回去,恐怕會被懷疑少女的力氣太大,所以我不敢太用力做出想把手抽回去的動作。
侯爵握着我的手站了一會兒之後,把手放下。接着,他突然拿出手巾,開始擦拭他自己的手。這是什麼意思?今我覺得很不高興!我看着侯爵的腳,咬牙切齒。侯爵冷淡地對魁海倫說:“把我屋子裡這些發臭的東西清掉!”
“咦?”
“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接着,侯爵就轉身走出去了。卡爾的臉色變得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看着發出砰一聲的門。接着,魁海倫說道:“好了,各位請出去吧。還有一個人到哪裡去了?”
“喂,喂!你們這是在幹嘛?我們從那麼遙遠的北部林地來到這裡,你們居然這樣就要把人趕走?”
“有誰說過要邀請你們來嗎?請趕快出去吧。”
“***!你們簡直是在玩弄人嘛!不行!我們不能這樣就出去。至少要給我們旅費纔對!我從那麼遠的地方來這裡耶!”
“請不要開玩笑,請出去吧!”
卡爾開始在那裡耍賴,隨即,魁海倫就開始提高嗓門。卡爾開始兇狠地胡亂說一些下流的話。隨即,魁海倫生氣地叫進來一些傭人。
那些傭人緊抓着我們往外拉出去。卡爾不斷大聲高喊並且尖叫,這其中的百分之九十以上摻雜着罵人的話。大約被拉到大廳中間時,杉森跑了過來。
“咦?怎麼了,這是在幹嘛?”
杉森用糊里糊塗的表情說着,想叫住那些傭人。可是傭人們一看到杉森就開始連他也抓着拖出去。杉森他開始不斷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們是在開什麼玩笑!把人叫到這裡又趕人走!”
“誰叫你們來?是你們自己找上門來的!”
“你們不是說在找紅髮少女!我們快累死了才把她帶來的!爲什麼這樣趕我們走?媽的,像那種貨色就算只是放在牀上看也不錯,不是嗎?”
“你這傢伙嘴巴怎麼這麼不乾淨!”
“那個丫頭已經長得不錯了!該翹的翹,該凸的凸!而且又是你們要的紅色頭髮,不是嗎?你們侯爵到底還想要什麼呀!”
杉——森——,你,你死定了呀……!傭人們個個都覺得很荒唐似的喊着:“這個傢伙!你以爲我們侯爵大人是在尋找隨便跟人上牀的丫頭啊!”
“是你們大人喜歡,才叫我們來的,所以我們才把她帶來的呀!”
杉森和卡爾兩人很露骨地把事情說成是以爲侯爵喜歡女孩子,纔會去尋人。你們可真愛鬧。可能也有在戲弄我的成份吧!然而知道侯爵是在找女兒的那些傭人聽起來,卻是非常啼笑皆非的話。
他們只差還沒有出拳頭而已,就在雙方几乎快打起來的時候,我們被趕了出來。我們的馬也被一起趕到外面,卡爾和杉森兩人還搖着鐵門破口大罵了好一陣子,我則是離他們遠一點兒,只是低頭站在那裡。
卡爾和杉森兩人一邊罵一邊後退去騎馬,連我看了都覺得很誇張。我趁機會悄悄地靠近杉森,小聲地耳語說:“回去之後……杉森,你給我小心!”
杉森卻只是一直在微笑。走着瞧!我很文雅地上馬側坐之後,低着頭,雙手緊握在一起。我簡直快要忍受不住心裡頭的那股怨氣了!可是卡爾好像不怎麼關心我的慘痛遭遇,對杉森投以詢問的目光。隨即,杉森稍微點了頭。很好,也就是說順利放好了嘍?
我們回到了獨角獸旅店。
※※※
“嗯,尼德法老弟。不要再掐費西佛老弟的脖子了……”
“那我勒腳好了!”
“嗚呃!”
卡爾看見我坐到趴在牀上的杉森背上,勒他的腳,他嘆了一口氣。杉森一面慘叫着,一面用力捶着房間地板。
“不要裝模做樣了!我現在又沒OPG,我會勒得多痛呢?”
“那換你躺!我來勒你的腳!看看會不會痛……”
“誰會笨到把腳交給食人魔!”
卡爾用很費力的表情對我們說:“兩位。你們繼續吵鬧的話,亞夫奈德先生就無法開始了。”
我不甘心地把杉森的腳放下,杉森咯咯地笑了幾聲。他確實是不怎麼痛的樣子。
“對了,什麼時候可以再看到那副模樣啊?嗯,修琪莉亞小姐。回故鄉後再打扮成那副模樣遊街的計劃……”
我立刻衝向杉森,我們兩個同時失去平衡,跌落到牀鋪後面。
砰!隨即艾賽韓德大聲喊道:“你們兩個真吵,給我稍微安靜一下!”
我們嘟嚷着,上到牀鋪,呆滯地坐着。亞夫奈德嘆了一聲,然後準備好施法的事前準備。他表情焦躁地看了看吉西恩,隨即吉西恩點了點頭。
“如果是貴族家,一個小時後應該就是用餐時間了。”
“呼……很好。那麼我要開始了。大概會花一個小時的時間,可是我不曾試過,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正確。”
“你沒有試過?”
“伊露莉小姐曾經好心地教過我,之後我成功地召喚過我的巫師隨從。但是還沒有試着和它心靈同調感應過。”
卡爾笑着鼓勵說道:“既然你曾經成功召喚過,那麼也一定可以感應成功的。”
“那麼我要開始了。”
亞夫奈德看起來神情很緊張,但他還是用巫師那種沉着並且熟練的動作開始準備。首先,他從揹包裡拿出一些鐵棍,組合了起來,在我們房間中央立起一個像是大三腳架的東西。他把旅館老闆借給他的鍋子放在三腳架上面。嗯,確實是三腳架沒錯!
杉森從一旁準備好的桶子裡把木炭倒到鍋裡。裝滿木炭之後,亞夫奈德用虔敬的動作在木炭上面覆蓋一層香,然後點了火。
木炭一面發出微弱的火光,一面燒了起來。緊接着,亞夫奈德命今把房裡的蠟燭全都熄滅掉。滅了燭光之後,房裡只剩下從炭火之中發出的微弱紅光。
所有人的臉孔全都變成淡紅色的。亞夫奈德舉起形狀奇怪的鐵棍,開始橫向攪動在炭火上面冒着的香的煙霧。他嘴裡念着我所聽不懂的奇異的起動語。
他念了很長的一段咒語。偶爾傳來像是要結束了似的喃喃自語聲,但是卻又一直不結束。鐵棍隨着說話聲的高低節奏,奇異地被移動着,有時候亞夫奈德用激烈的動作捏起一把香,像是用扔的動作,撒在炭火上。每次都會濺出火花,煙霧瀰漫。
艾賽韓德他那張矮人的臉孔,在暗紅色的火光之中看起來更像矮人。緊雙又小又圓的眼睛正閃閃發光着。卡爾的臉就好像是堆着深沉苦惱的人類模子做出的一些很是暗沉的陰影。杉森正張着嘴巴,吉西恩則是緊閉着嘴。他並沒有吵嚷——是端雅劍也沒有在吵嚷。
不知不覺間,喃喃自語聲已經停了。
聲音已經停了嗎?我看了看亞夫奈德的臉。在那一瞬間,我倒吸了一口氣。
他的眼睛往上翻,正在凝視上方。其他人都不安地看着他,可是沒有一個人懂魔法,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是處在什麼樣的狀態。施法失敗了嗎?有沒有危險性?
突然間,他的嘴角往上輕輕地移動。
“看到了!”
卡爾的臉色一下子亮了起來。所有人都安心地吁了一口氣的時候,亞夫奈德像是在嗚咽似的繼續喃喃自語。
“天花板冷冰冰的……下去吧。對。往門那裡……悄悄地推開……不要發出太大的嘎吱聲……注意腳指甲。看看四周圍……確實是用餐時間沒有錯……”
那是吉西恩所建議的。他主張不管平常傭人如何來來往住,在用餐時間是絕對不會走來走去的。他並且說,貴族家裡在用餐時間是不會去製造吵雜的腳步聲的,當然,一方面也是因爲傭人也要吃東西,所以纔不會走來走去。因此,吉西恩主張用餐時間移動,以免引人注意。當然啦,如果是像人那麼大的東西移動,一定會引人注意,可是現在我們的情報員並不是人類。
“這是樓梯啊……很好。輕輕地……做得好。”
亞夫奈德像是要飛上去似的把腰身往上擡。可能現在他已經和宅邸裡的巫師隨從完全合爲一體了。他像是下到地上的,彎着身體。
“很好……沒有人……好,去中央的房間……對……”
亞夫奈德彷彿是在悄悄走路似的做出要往前走的動作。吉西恩緊張地抓住他,纔沒有發生踢到炭火的事。被吉西恩這麼一抓,亞夫奈德搖了搖頭,然後又再低聲說道:“差點就錯過了。沒錯。對……不要慌……就是那一間。對……感覺到一股刺痛的氣息。確實施有魔法……這是永久魔法的力量……推開。嗯?真是的……好。掛在天花板。”
亞夫奈德做出往上飛,掛在天花板的姿勢,這又再一次讓吉西恩嚇了一跳。被吉西恩扶着的亞夫奈德搖了搖頭。他的眼睛轉爲正常的眼神,亞夫奈德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擦乾額頭上的汗珠。他環視了一下四周,開心地微笑,並且簡短地說:“感應過程很順利。”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得到!”
卡爾大聲地拍了拍手。其他人也跟着拍手,隨即,亞夫奈德不好意思地說:“現在那隻蝙蝠掛在那個房間前面的天花板。應該可以清楚聽到房間裡面的說話聲。蝙蝠的聽覺是很不錯的。”
卡爾嘻嘻地笑着。一副很滿意的表情。
這是伊露莉在雷諾斯市教亞夫奈德的法術:尋找巫師隨從。亞夫奈德拜伊露莉所賜,把那個法術變成了自己的東西。他所選擇的巫師隨從則是蝙蝠。
現在,亞夫奈德已經跟我們今天白天藏在侯爵宅邸的蝙蝠成功地做了完美的感應。我們高興地互相看了看,艾賽韓德甚至還豎着大姆指,表示他很滿意。
“他真不愧是個巫師!哈哈哈!我一直都相信他這次一定會成功!”
“謝謝。可是還沒有結束。我還不確定侯爵吃完飯是不是會上三樓。”
“那麼,需要一直和那隻蝙蝠做感應嗎?”
“是的。不過,既然成功過一次,現在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感應了。可以拜託伊露莉聯絡……”
亞夫奈德說到一半怔了一下。我驚訝地圓睜着眼睛,問道:“蝙蝠的名字是伊露莉?”
亞夫奈德的臉都漲紅了。他一面猶豫着一面說:“啊。有感激的含意……才取那個名字。”
杉森驚訝地張大嘴巴,馬上又閉上嘴巴,然後噗嗤笑了出來。
“把蝙蝠取名叫伊露莉,好像有點奇怪。”
“噗哈哈哈哈!哦,真是,對不起啊,亞夫奈德,可是你竟然把蝙蝠取名爲伊露莉……噗!”
艾賽韓德開始抓着肚子爆笑了起來,亞夫奈德的臉也就因此漲得更加紅了。
※※※
我們一直處在緊張的狀態下,而且非常地飢餓。可是,我們又不知道侯爵到底什麼時候纔會進那個房間,所以我們慌忙地吃完晚餐之後,趕緊再回到房間裡。老闆黎特德對於我們的吃飯速度好像相當地感動。
亞夫奈德躺在牀上閉着眼睛,用這種姿勢繼續不斷和他的巫師隨從,也就是蝙蝠伊露莉,一直在做感應。我們怕會妨礙到他,連呼吸都沒辦法正常,但還是得無聊地等待下去。
杉森低聲地說:“好長的一夜!”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接着吉西恩就拿着酒瓶和杯子,要大家喝酒,艾賽韓德則是拿出菸斗抽着。所有的人都以靜悄悄的動作,或者喝酒,或者吸菸鬥,或者像杉森那樣地,單調嚼着從廚房要來的麪包。
我們因爲安靜等待而在無聊透頂,可是亞夫奈德才辛苦呢!他必須持續,就是說,必須一直施法。所以他纔會那樣躺着等待!
杉森把麪包全都吃完了,還喝了好幾杯酒,最後無聊到擰我的鼻子,然後讓我咬手背,無聲地慘叫了一聲,在卡爾的瞪視下做出尷尬的表情,還想從桌子底下踢我的腳,結果踢到艾賽韓德的膝蓋之後被用斧頭柄打了一下,就在他無聲地慘叫第二聲的時候,“有人上來了……”
亞夫奈德說道。如果是在平常時候,他說得這麼小聲,大概不會有人聽到。但因爲我們全屏息靜待着,所以都聽到他這句話了。
大家表情緊張地看了看躺着的他。
“好像是侯爵……栗子色的頭髮,有些斑白,對嗎?”
“沒錯。”
卡爾答道。
“好……他從樓梯走上來了。嘿嘿。人們通常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天花板掛着什麼東西……嗯。好。原來門是鎖着的。轉動鑰匙……嗯,進去。全部安靜!現在要說起動密語……”
我們一聽到“全部安靜”,緊張得幾乎要停止呼吸了。亞夫奈德好像也非常緊張,他甚至以躺着的姿勢,上半身稍微擡了起來。
他閉着眼睛,咬緊牙齒。
他就以上半身稍微擡起的姿勢緊握拳頭,整個人繃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他整個身體攤在牀上。此時,四名男子和一名矮人的大口呼吸聲簡直要把天花板給掀開來。
亞夫奈德緩慢而且用無力的聲音命令着:“很好……從窗戶飛出去吧,對。直接飛出去。去休息。你辛苦了。”
亞夫奈德睜開眼睛並且起身。我們個個都望着他的臉。亞夫奈德說:“我聽到了。”
“起動密語是什麼?”
亞夫奈德搖着頭說:“唉,我太過虛脫,連話都快講不出來了……起動密語是‘移動吧’。”
大家都用呆愣的表情,像在合唱似的說道:“移動吧?”
“是。那些施法的龍可能相信越是平凡的東西愈難以被想到,所以才用這個起動密語吧。”
“是嗎?哈哈。很好。那麼,我們知道起動密語了!”
卡爾微笑着把那句簡單的密語寫在紙上。咦?有可能會忘記那句密語?不管怎樣,涅克斯給的那張地圖的二樓上面被寫了“移動吧”這幾個字。
※※※
“咦?各位要在深夜裡開會?”
卡爾表情溫和地說:“是的。可能會花費不少的時間吧。”
大暴風神殿的那名祭司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可是,我們是已經接受高階祭司託付任務的人物,並且高階祭司也答應提供開會所需的房間,所以他沒有拒絕我們的要求。
“好的。”
07
今晚是一個夜空籠罩着雲層,而且沒有月光的漆黑夜晚。一連好幾天都是厚雲密佈。亞夫奈德點點頭,伸長脖子往圍牆裡面看。
我對他說:“你還好吧?”
“嗯?哦,我很好。別擔心。”
亞夫奈德雖然是這樣回答,但是他的肩膀卻正在抖個不停。他並不是因爲冷纔在發抖的。是因爲他現在非常緊張的關係。他撫摸着他騎的那匹移動監獄的脖子。原本不知該怎麼處置溫柴騎的那匹移動監獄,今天晚上的這次行動,剛好讓亞夫奈德騎着它。
圍牆並不是很高,而且再加上是這種暗夜,所以不會引人注目就能翻牆過去。然而問題是,那面牆的後方有從異次元來的幽靈犬正在監視着。哼。那些傢伙連透明的東西都看得到,所以黑暗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
亞夫奈德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看着艾賽韓德,說道:“艾賽韓德先生,請您小心。”
我也回頭看了艾賽韓德,差點沒爆笑出來。
艾賽韓德現在正騎着伊露莉的馬,理選。哇哈哈!艾賽韓德說他絕對不能騎馬,但是今天的計劃卻不得不讓他騎在馬匹上面。艾賽韓德一邊抱怨、嘀咕、咒罵自己很倒黴之後,就騎到了理選的背上。
我們會選擇理選給他騎的理由是因爲那匹馬最爲溫馴,而且曾經是精靈的坐騎,所以可能具有不讓騎士落馬的智慧與關懷的心……這是我們毫無根據的說法。可是艾賽韓德根本不信這種說法,反而想出一個維護自身安全的裝置。那就是把自己的身體綁在馬鞍上。
他以這種綁在馬匹上的姿勢,昂然地說:“不要擔心!你自己纔要小心。巫師一向都是因爲緩慢行動屁股挨一刀,你可不要變成那副模樣哦!”
亞夫奈德聽到之後噗嗤笑出來,他好像不再那麼緊張了。
艾賽韓德一說完話,就開始雄糾糾地沿着牆壁走去。當然啦,雄糾糾是指理選,而他則是在緊緊捆綁之下,身體還是稍微在打顫着。
接着吉西恩和杉森也開始動作了。兩人向我們做出很有信心的手勢,便各自走遠了。
艾賽韓德是負責建築物的東邊,杉森負責西邊,吉西恩則是負責北邊。大門所在的南邊剩下我、卡爾和亞夫奈德。站在我旁邊的卡爾點了點頭,說道:“小心,亞夫奈德。還有尼德法老弟,你也小心。你要謹記你已經沒有OPG了,所以連一個平凡的戰士都打不過。我很擔心你負責的那個任務……”
“請不要擔心。再怎麼說也是我最會跑,不是嗎?而且我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個死法,不要爲我擔心。”
“死法?你是想到哪裡去了?”
“我會一面死一面想着大陸上最美的一百個大美女雲集,爭相要摸我的衣角,而我就在這極度的混亂之中,充滿幸福地死去。”
“……那你可能永遠都死不了哦!”
卡爾這樣回答我之後,開始站好位置。我和亞夫奈德則各自站在大門的兩旁,準備隨時行動。亞夫奈德一直在不停地深呼吸,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其實我也是緊張地要命,甚至覺得肩膀有被壓痛的感覺。我把手放在肩膀上,握着首次覺得沉重的巨劍劍柄。雖然沒有OP,我也不會因此就丟棄自己的劍,好,我一定可以做得到。
我們的計劃是從艾賽韓德那邊開始。
“呀喝!”
從建築物的東邊爆出了一聲大吼。隨即宅邸裡就有狗吠的聲音震耳欲聾地傳出來。這狗叫聲簡直是到了天地爲之震動的程度(這句話好像有點奇怪)。
艾賽韓德用他宏亮的聲音開始吟唱悲傷的矮人歌謠。
我當然記得,晝夜最初交替的時候,低頭望着湖水之中你的倒影,你是天空最深邃的露天礦場裡,星星點點鑲嵌着的寶石。
星星啊,美麗的你,神秘的你,在我眼前閃爍吧!
我開鑿大地,堅硬的岩石當牀鋪。
我揮動錘子,用鑿子挖掘,仔細察看,細心探尋。
在大地的懷抱裡,尋找我的星星。
寶石啊,降落到地上的星星啊!
在我眼前閃爍吧!
可能是因爲這首歌充滿着矮人他們無限的,所以艾賽韓德的歌帶有沉重強烈的節奏,但同時也有着無限的淒涼。然而這歌對哈修泰爾宅邸那些幽靈犬而言,可以說像是一堆胡言亂語。艾賽韓德每次唱到“在我眼前閃爍吧!”這一句,它們就更加大聲地狂吠。汪汪汪!
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同時,庭院裡開始有提燈的燈光閃動,可能是那三十名戰士已經開始出動了的樣子。燈光往宅邸的東邊圍牆方向移動之後,我立刻聽到這些戰士大聲叫道:“你這個矮胖的礦工混蛋!你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在亂叫什麼呀!!”
“三更半夜的,這是什麼行爲呀!你以爲這裡是你們的地洞啊!”
這一類叫罵的話不斷傳到我們的耳邊,真是可怕,但是艾賽韓德卻因此更加提高他的歌聲。他可真厲害!隨即,那些戰士們就更大聲喊叫。就在這一刻。
“呃啊啊啊!是幽靈犬啊!”
一聲悽慘的叫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來。是從宅邸的西邊傳來的。
隨即,戰士們立刻驚愕地喊道:
“有人擅自闖入!”
哼嗯。杉森真的很會叫耶!杉森他並沒有進到裡面去,而是在外面喊叫的。可是戰士們以爲有人闖進去被忠誠犬攻擊了,所以驚嚇地往他那個方向跑去。我還聽到杉森仍不斷喊着:“呃啊!救命啊!是幽靈犬啊!真是的!呃啊!”
“在我眼前閃爍吧!”
宅邸的東邊和西邊都有非常大的喊叫聲,此起彼落。忠誠犬好像對於一直喊着要寶石來照亮自己的艾賽韓德相當不滿的樣子。另一方面,那些戰士以爲忠誠犬全都在東邊,但是西邊則是有入侵者被幽靈犬追趕,他們就以絕對不是要去救人的那種步伐跑去西邊。那一瞬間,在遠遠的北邊,吉西恩開始行動了。
“小偷啊!”
戰士們一聽非常慌亂。
“什麼呀?天啊,連宅邸後面也有人闖進來!不對,這是聲東擊西的手法!”
就在這一刻,亞夫奈德和我很快地開始爬上鐵門。
可能是因爲爬上去的速度太快,我聽到褲子被刮破的聲音。嘶!
我們幾乎像是用滾下去的似地,跳落在鐵門後面,然後翻滾了一圈,再往前跑去。呀啊!戰士們未免也太快就察覺到我們聲東擊西的手法了吧!我們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從大門跑到主建築物那裡。
亞夫奈德和我可說是拼死拼活地跑了過去。左邊有狗羣的吠聲,右邊則有戰士們的大喊聲,而在這中間,我們像是快把腿給跑斷了似的狂奔,好不容易纔跑近主建築物的入口。好,現在輪到我了!
我二到那裡就立刻迴轉身體,然後稍微深吸一口氣之後,奮力地喊道:“哎呀,該死,門打不開!”
“呃啊啊!在主建築物!”
從我的左邊傳來戰士們慌亂的大喊聲。我想也不想,就立刻開始往前跑出去。我開始在心裡喃喃自語:“我疲憊靈魂的安息地啊!”
“你是誰?給我站住!”
你們叫我站我就站嗎?我又不是瘋了!連狗羣也開始對我狂吠起來。媽的!“在我眼前閃爍吧!”雖然艾賽韓德的歌聲聽起來幾乎是在拼命地高亢,可是那些狗現在都不理艾賽韓德了。狗羣的叫聲漸漸愈來愈大。我死命地全力奔跑。
“我現在要奔向你了。”
“給我站住!該死的,馬上停下來!”
你們應該鄭重一點請我停下來,這樣或許我還會想停!
媽的,我可不想被你們的牙齒碰到!
“我美麗的高貴仕女!”
我終於看到大門了。可是戰士們的腳步聲實在是近得恐怖。真該死!忠誠犬怎麼都沒有腳步聲,可是叫聲卻近在咫尺。是因爲它們是幽靈犬,所以纔沒有腳步聲嗎?我聽到從我左後方傳來了大叫聲。
接着,我就聽到戰士們的慌亂喊叫聲。
“這,這是什麼東西?!”
“是弓箭,呃,有人在射弓箭!我的手臂被箭射中了!”
那好像是卡爾射了一箭的樣子。很好,那麼戰士這邊就會暫時先落後一點,可是忠誠犬呢?這時候,我聽到我的右後方有咆哮聲。
這是什麼呀?可惡,我被咬了一口!眼前就是鐵欄杆,我拼了!
我的身體整個飛跳上去,可以說是很勉強地成功攀住鐵欄杆。
我幾乎是沒有踏鐵欄杆就爬到門上面了。從我後面跑來的幽靈犬撲了個空,結果還來不及減低速度,就這麼撞上了鐵門。砰!哎唷,幽靈犬好像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哦!我非常快速地越過鐵門,接着滾落到地上。在地上滾動的我耳邊聽到馬嗚聲。咿嘻嘻嘻!
卡爾他騎着曳足,而且還拉着傑米妮來到我身邊。我翻滾一圈抓住馬鞍,連氣也沒喘一下,就騎上馬了。隨即,卡爾向宅邸裡面用力喊道:“失敗了!趕快逃吧!呀啊!”
“***!竟然失敗了!怎麼會失敗?爲什麼會失敗?太不甘心了!”
我非常強調“失敗”這兩個字之後,還加了幾句髒話,就用飛快的速度跑掉了。在我後面宅邸那裡,有些戰士破口大罵着,說抓到我們一定要痛打我們一頓之類的話。可是我們根本沒有往後看,只是一直努力地逃。因爲我們企圖闖入的這件事必須用這種失敗來落幕纔可以。
我跑到小巷道的時候,就和卡爾以及吉西恩會合了。過了不久,驚惶失色的艾賽韓德也出現了。我們全都稱讚艾賽韓德的騎馬技術很好。因爲他嚇得沒辦法好好奔馳,卻也能正確地和我們會合,真是不簡單。不過,艾賽韓德精神尚未鎮定,沒有餘裕接受我們的稱讚。
不管怎麼樣,我們跑了很遠一段路之後,確定沒有人追過來,然後卡爾鬆了一口氣之後,說道:“很好。各位都沒事吧?”
“是的。應該是沒有人追過來。”
“好。那麼現在就靠亞夫奈德一個人了!”
呼,呼。我簡直快喘不過氣了,臉頰燙得辣乎乎的。不管怎麼樣,現在纔要真正地開始呢!
警備兵們如果要報告有關入侵者的事,主建築物的門就會被打開來。至少裡面的人也會想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而把門打開。然後呢,就在報告和調查引起一陣騷亂的時候,使用了隱形術的亞夫奈德就可以通過開着的門,悄悄地上去二樓。我們用的策略其實是另一種聲東擊西的手法呀!亞夫奈德已經知道啓動密語了,所以當然也就可以悄悄地上去三樓。
到此爲止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會有問題的是,亞夫奈德對三樓的情況全然不知!艾賽韓德雖然綁在馬上,但還是緊抓着理選的馬鞍,回頭去看後面。
“唉,亞夫奈德他的本領並不是非常強。”
卡爾像是要讓他心安似的,用很溫和的語氣說道:“他說他有自信。您就相信他吧。”
“哼嗯。說的也是,我們就是因爲相信他纔開始進行這個計劃的。也只能這樣了。對了,真的太高了!現在可不可以下馬啊?”
卡爾搖了搖頭。
“我們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沒有人追上來。我們知道您這樣很不方便,但是請您再等一下吧。”
艾賽韓德嘟嚷着,把頭擡得高高的,以免看到下面。呵,走路走到首都的矮人敲打者竟然在首都騎馬!我喘完氣之後看到他的模樣,想要爆笑出來,結果居然開始打嗝。嗝!嗝!
※※※
“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一直望着天空的杉森說完這句話之後,卡爾表情詫異地說:“雲層厚成這副樣子,你看得到星星嗎?”
“我不是用看星星來判斷時間。我是從剛纔一直在心裡唱歌。唱五遍了,應該時候也到了。”
“是嗎?真是有意思的方法。很好,那麼走吧!”
藏在黑暗巷道里觀察動靜的我們悄然地走了出去。哈修泰爾宅邸那裡可以說是熱鬧滾滾。宅邸全都亮着燈,庭院裡也到處有人拿着火把走來走去。遠遠地就看到這副模樣的卡爾詫異地說道:“呵。他們好像不認爲我們已經失敗逃跑了的樣子哦!”
那麼我們的手法失敗了嗎?可惡!我們那樣拼死逃跑的理由就是要讓他們覺得我們已經失敗了,可是這些人居然到現在都還在**着。有一些人走出門外,到處跑來跑去。他們是在做什麼呢?
就在這時候。
“噹噹噹噹噹……!”
突然間,建築物的三樓正面傳來了很大的鐘聲。宅邸裡面則是傳出嚇人的慘叫聲。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三樓有人闖進去了!在正面窗戶!”
“在哪裡?在哪個地方呀?”
我們驚訝地互相望了望。哎呀,一定是亞夫奈德!吉西恩大聲喊道:“是警報術!那麼說來,他是想從窗戶出去?”
難道他是想打開三樓窗戶跳下去嗎?真是的,現在庭院裡有很多人在那裡。從三樓跳下來,就算還活着也逃不掉啊!杉森做好了突擊的準備,隨即綁在理選上面的艾賽韓德露出像是把自己的靈魂交給卡里斯。紐曼的表情。杉森喊道:“我們衝上去!一定要救他……”
“從後面過去!”
卡爾的喊叫聲更是大聲。我們驚訝地看了看卡爾,不過,卡爾早就開始騎馬往前衝了。
“呀啊,呀啊!”
卡爾奔馳的方向是往宅邸後面。我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跟着跑。宅邸雖說是很大,但是騎馬跑的話,一瞬間就到了。我們在瞬息間來到宅邸後面,卡爾很快地說:“吉西恩,杉森!快越過圍牆,這是在做掩護!”卡爾一面說一面把馬靠在圍牆旁邊,站在馬鞍上面,然後站上圍牆。動作竟然如此敏捷!吉西恩和杉森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還是糊里糊塗地,暫時先越過圍牆再說。這時候,
“RopeTri!”(繩索戲法!)
是亞夫奈德的聲音!接着從宅邸三樓的後方窗戶落下了一條繩索,直立在空中。噹噹噹噹噹!那是我在雷諾斯市看過的法術。繩子像是被綁在空中似的,直挺挺地立着。接着,我又看到從三樓窗戶跳出來一個黑黑的東西。
跳到空中的正是亞夫奈德。他拼命緊抓着繩索,而那條繩子已經用魔法直立住了,所以一動也不動。他緊抓住繩子之後,往下骨碌碌地滑下去。他的袍子整個都鼓脹了起來。
遠遠地,主建築物前面方向傳來了喊叫聲。
“我們被騙了!他們在後面!”
“到後面!到後面去!”
吉西恩和杉森用很快的速度跑去做掩護,亞夫奈德則幾乎是用垂直落地的速度下到了地面。他立刻跑向我們這一邊。
就在這時候,他們可能已經在包圍宅邸了,從宅邸的兩邊拐角開始出現火把的火光。吉西恩和杉森跟在亞夫奈德的後面跑了過來。
卡爾開始拉起弓箭。咻咻咻!
“呃啊!是弓箭!”
卡爾正在瞄準宅邸的牆壁,用很快的速度集中射擊那棟大建築物。咻!咻,咻!他就這樣把那麼大的建築物當做是靶子,隨便射了起來。我們還聽到玻璃破掉的聲音。匡當!每破一扇窗戶就發一次警報術,傳來騷亂的鐘聲。噹噹噹噹噹!
火光突然間變低了。可能是戰士們怕在黑暗之中被飛去的箭給射中,所以他們或者彎下腰或者趴在地上的樣子。而亞夫奈德、吉西恩和杉森他們繼續一直在跑着。艾賽韓德很緊張,但是也沒有辦法,終於他們越過圍牆了。卡爾則是剛好把箭筒裡的箭給射光了。一轉眼間,大概射了有三十箭之多的樣子。
三人一越過圍牆,就各自騎馬,開始拼命奔馳。這一次肯定會有人追上來了吧?吉西恩大聲地喊道:“請跟我來!”
※※※
吉西恩開始帶着我們在拜索斯皇城的複雜小巷道里穿梭。一會兒彎這邊,一會拐那裡,就這樣繞了好一陣子,我們都已經搞不清楚哪裡是哪裡了。可是突然問,吉西恩從公牛身上下來,低聲地對我們喊道:“請各位都下馬。”
我們就先下了馬。艾賽韓德因爲綁在馬上,所以沒辦法很快下馬。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下馬之後,吉西恩開始慢慢地牽着公牛走。
他用彷彿像是在散步的步伐。慢慢地走。
我們像這樣安靜地走了一會兒之後,走進了很偏僻的巷道。那裡連一盞路燈也沒有。吉西恩乾脆停了下來,靠在牆上站着。
“請各位安靜在這裡等待。”
“是。”
然後艾賽韓德開始解開身上的繩子,在杉森的幫忙之下,好不容易纔以保持體面的方式下了馬。他隨即拿出菸斗銜着。亞夫奈德靠在牆上氣喘吁吁着,但也是一副不要再走的姿勢。我不知所措地問道:“我們不知道有沒有人追過來,可以就這樣在這裡等待嗎?”
“嗯。我們在這裡等待,宅邸的那些傭人和戰士們應該會一直追到城門去。”
追到城門?啊哈。原來如此。他們以爲我們會逃到城外去,所以會追到城門,因此我們只要在這裡靜靜等待就可以了。同樣也已經下馬的卡爾看了看亞夫奈德,問道:“你沒事吧,亞夫奈德?手有沒有怎麼樣?抓繩子溜下來一定受傷了。”
“我沒事。呼,呼。我是手拿手帕溜下來的。”
“啊,沒事就好。”
亞夫奈德等到不那麼喘之後,冷靜地把手伸到袍子的衣角之間。
再把手伸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像書的東西。太暗了,實在看不清楚,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本書的表皮是什麼顏色的。
“是藍色表皮的書。”
“成功了!”
杉森很高興地拍了拍亞夫奈德的肩膀。艾賽韓德因爲手夠不到,無法像他那樣做,所以他握着亞夫奈德的手高興地搖着。亞夫奈德不好意思地笑着說:“啊。對了,我很好奇一件事。各位怎麼知道我會從後面出去呢?雖然我一直祈求各位能猜得到,但是沒想到吉西恩先生和杉森先生真的就跑來了。那時我簡直是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聽到他的問題,我們都看着卡爾,露出讚歎的表情。卡爾微笑着說:“因爲你是巫師啊!”
卡爾說完之後,艾賽韓德放聲笑了出來。杉森嚇得趕緊用手把艾賽韓德的嘴巴堵起來,他才停住笑聲。
“喀喀喀!沒錯!他是個巫師!可是卡爾你呢?呵呵,你是可以輕鬆猜出巫師謀略的怪物哦!喀喀喀!”
亞夫奈德也點了點頭。他把書交給卡爾。卡爾無法在黑暗的巷道里看內容,所以直接就放進了馬鞍上的袋子裡。
※※※
哈修泰爾宅邸的人向城門警備兵詢問之後,就會知道我們並沒有出城。那麼他們鐵定會立刻去每一間旅館找我們,所以我們早就帶着行李出來了。我們大概走了一個小時的巷子路,然後全都分散開來走。我們就這樣每組一個人或兩個人地,走到了大暴風神殿。
因爲白天已經跟他們祭司說好了,所以修煉士們並沒有說什麼就讓我們進來了。我們一進到高階祭司配給我們的房間,才感到一股很深的疲憊感。
然而還沒有人要睡。所有人都揉着眼睛,圍坐在桌子周圍,卡爾拿出亞夫奈德所偷出來的那本書。他開始用疲倦的聲音唸書皮上的字。
“書名是。《拜索斯皇城旅客值得一遊的酒店》……”
大家都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杉森用呆愣的聲音說:“這是不是涅克斯想喝酒的時候會需要用到的書啊?”
可是亞夫奈德看起來並不怎麼驚訝。而且卡爾也是,他只是平淡地笑着說:“有秘密在裡面的書通常書皮是假的。我看看。”
卡爾翻開書本。他的臉上浮現出困惑。他開始快速地翻着書頁。一下子就翻到了最後一頁,然後又再從後面翻到最前面的一頁:“咦?怎麼全部都是酒店的名字?”
我們嚇了一大跳,全都看了一遍那本書的內容。是真的。每一頁的最上面寫着酒店的名字,那家酒店的老闆名字,還有引以爲豪的酒名這一類的內容。我甚至還找到一頁寫着純天堂的名字,而且寫說在那裡可以嘗得到拜索斯皇城最好吃的酥皮濃湯。我們全都愣住了。
可是那本書最後拿到亞夫奈德的手裡時,亞夫奈德微笑着說:“這裡有秘密書頁。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咦?”
“有幾頁插放了幾個文件。而且用魔法讓文件內容看起來和其他書頁一模一樣,這就是秘密書頁。”
“是嗎?那麼必須用魔法來解開嘍?”
“不。只要知道哪裡有秘密書頁,接下來要找內容就簡單多了。
可以仔細讀內容之後去找出前後不一致的書頁,但是這樣太花時間了。嗯,艾賽韓德先生?“
“嗯?”
“在這裡,應該是艾賽韓德先生的手最靈巧吧?”
艾賽韓德用自豪的表情點了點頭。說的也是,矮人的手當然是最靈巧的。亞夫奈德把書拿給艾賽韓德,並且說道:“請您閉上眼睛摸書頁。如果用讀的,會被騙。所以請您閉上眼睛用感覺來察看是不是有不一樣的書頁。”
“是嗎?知道了。”
艾賽韓德一接到書,就閉上眼睛一頁一頁地翻,用手撫摸書頁,任誰看到了都會懷疑矮人的手上是不是長了眼睛。艾賽韓德好像對自己的感覺很有自信似的,可以說是大致掠過去似的很快地翻過每一頁。我們有點擔心他未免也摸得太輕了。可是過了不久,艾賽韓德把其中一頁折了起來。是那一頁嗎?艾賽韓德繼續翻頁,有時偶爾會折一頁起來。他以很快的速度摸到最後一頁。然後睜開眼睛。說道:
“亞夫奈德你說得沒錯。我折起來的就是感覺不一樣的書頁。”
亞夫奈德嘻嘻笑着說:“您真不愧是矮人。”
然後,杉森拿出小刀,把書本上的細繩割開,將折起來的書頁抽出來。真是令人驚訝的一幕!書本原來一頁頁的都是密密麻麻列着酒店名字,可是把書頁拆開之後,文字完全都變了。今我們看了都個個讚歎不已。
在文件都還沒有湊齊之前,卡爾就已迫不及待地看第一頁的內容。除了在抽書頁的杉森以外,大家全都專心地看着卡爾。
卡爾的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他用呆滯的表情說道:“這是……有關拜索斯的軍團編制與軍長的調查報告書啊!”
“咦?”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吉西恩慌張地伸出手,卡爾就把文件遞給他看。吉西恩很認真地看文件的內容。
“天哪……這是軍方的機密!”
卡爾等到杉森把書頁都抽出來之後,趕緊把那些紙張都看過一遍。他面帶難以置信的表情,說道:“哎呀,這是軍隊的補給計劃表!補給線以及中間集結地都標示得一清二楚!”
我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所有人都爭相去看文件。內容全都是屬於軍事機密。拜索斯軍隊補給計劃表、人事表、配置圖、基本戰術與應用、作戰短期計劃、長期計劃!吉西恩實在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虛脫地笑着說道:“天啊,傑彭軍隊爲了這個東西,一定可以不惜一切。”
除了艾賽韓德,其餘的人都呆愣住了。艾賽韓德好像對拜索斯的軍事機密不怎麼有興趣,可是我們卻都屏息專心地看文件。
這時候突然間,卡爾大聲喊了出來,並且整個身體都往桌上靠過去,把文件收起來。
“各位!不要看了!”
卡爾很兇悍地喊了出來,我們都被嚇得身體一震。卡爾毫不猶豫地。像是要用搶的似的,把我們手中的文件拿走了,而且急促到差點就撕破文件。卡爾趕緊一邊收文件一邊說:“這些,這些是絕對不可以外流出去的文件!”
我們全都嚇了一大跳,把文件丟了出去。所以卡爾得以一下子就把文件都收齊,他一面收着文件,還努力做出自己也不看的動作。
他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似的,喃喃自語着。
“萬一,我們也有可能會說漏嘴,所以,我們絕對不可以看內容。”
大家都贊同他這句話。杉森表情呆滯地說:“那麼,我需不需要按原本的樣子再放回去?”
卡爾大口深呼吸之後說:“不,不可以。這份文件爲什麼會在哈修泰爾宅邸,還有爲什麼涅克斯要偷這份文件,在知道這些事之前,我都不能給任何人了!”
卡爾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嘆了一大口氣,做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隨即,吉西恩說:“把它給燒了吧!”
“咦?”
“這份文件不可以流入任何人手中。所以把它給燒了吧!”
卡爾看起來像是在考慮這樣做適不適當。可是吉西恩不等他考慮就把自己面前的蠟燭拿起來向卡爾伸出手要拿文件。卡爾一時不知所措,用慌亂的語氣,說道:“這樣會不會太過性急了?”
吉西恩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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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裡沒有所謂的性急。行動一定要即刻去做纔可以。”
“不,不可以。這份文件應該交給國王陛下。”
“交給國王陛下?”
“是的。然後,由國王陛下召見哈修泰爾侯爵追究這件事情。查出爲什麼哈修泰爾侯爵會有這個東西。”
吉西恩的臉看起來像是很苦惱的樣子。他說道:“那麼,明天即刻去進行吧。一定要在天亮前到達皇宮。這份文件在我們手中愈久就愈危險。”
“您說的很對。”
“先救妮莉亞。”
卡爾一說完,我就說了這句話,接着吉西恩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連忙說道:“請先救妮莉亞。涅克斯如果真的是盜賊公會會長,一定很容易就知道我們去皇宮的事。因爲首都佈滿了他們的情報網。那他大概也會猜出我們已經搶到了文件。這樣一來,妮莉亞就危險了!”
我一說完,吉西恩就皺起了眉頭。他突然很兇悍地說:“媽的。這份文件關係到拜索斯的安危……”
吉西恩並沒有把話說完。我們全都一副很不安的表情。過了不久,吉西恩嘆了一口氣,說直:“修奇,你的意思是要把這份文件交給涅克斯嗎?”
“不。我並沒有這個意思。當然不可以把這份文件交給他。可是,我們應該先救出妮莉亞。救出妮莉亞之後再把這份文件呈給國王陛下。”
“要怎麼救妮莉亞?”
怎麼救?那份文件一定要交給陛下,可是救出妮莉亞之前不可以交出去。但如果要救妮莉亞就得把文件交給涅克斯。然而如果給涅克斯就無法給陛下。怎麼會這樣呢?
卡爾搔了搔下巴,然後就把這複雜的情況給簡單化了。
“涅克斯要的是藍皮書,所以只要把書拿給他就行了。讓他在想喝酒的時候可以用得到,就可以了。”
哇啊,卡爾說得可真是簡單耶!連吉西恩聽了也點點頭。可是亞夫奈德說:“如果他知道文件有漏失的地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又不是巫師。”
“是,但是我們並不確定他知不知道書的內容。他應該是知道書的內容纔會覬覦這本書,不是嗎?所以他應該是有辦法確定是不是”應該是的。嗯,現在我們要苦惱的就是這個了。亞夫奈德,你會用‘秘密書頁’,嗯,你會用這個法術嗎?“
“我是會用,但是今天我沒有做記憶這個法術的動作。”
“那麼,明天早晨做記憶咒語就可以了,是嗎?”
“是。是的。”
“好。那麼你現在去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早晨再記憶這個法術。”
“那麼真的要做一份假文件嗎?”
“是。我現在開始來製作一份假文件。雖然無法騙得很久,但是至少可以拿來救妮莉亞。”
“啊,那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亞夫奈德也贊同這個方法。接着,吉西恩從位子上猛然站起身,說道:“好。那麼您來做假文件,我來守夜。這文件在我們手中的時候,即使此處是大暴風神殿,還是不能太過安心。”
隨即,杉森也點點頭說:“是,我們輪流守夜吧。”
於是我們開始做後續的動作。
首先,把有關酒店內容的書頁按原樣湊好,然後那份文件另外收在一處。可是要交給誰保管好呢?我們苦惱了一會兒。亞夫奈德說他可以將自己的揹包全部清空之後,把文件放進去再施以魔法。他花了一些時間把揹包裡的所有東西都掏出來,又搖又甩,而且還喃喃自語了一下,然後亞夫奈德擦了額頭上的汗水,說道:“除非是很厲害的巫師,要不然任何人沒有我的允許是無法打開這個揹包的。”
吉西恩沉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把亞夫奈德的揹包用途轉變成坐墊。他就這樣把揹包墊在下面,表情兇悍地把端雅劍當做手杖拄在那裡,以昂然的姿勢坐着。看起來彷彿像是在喊着“在我死之前,誰都不可以動我屁股下面的東西!”的表情。卡爾說道:“尼德法老弟?拿出紙、墨水、筆。”
“好的。
卡爾立刻坐在桌子前。吉西恩仍然還是一副兇悍的眼神,盯着沒有任何人走進來的房門,亞夫奈德則是走向牀鋪。卡爾對我還有杉森說道:“你們會不會想睡?”
杉森呵呵笑了出來,然後說:“沒關係。可是,我們要寫些什麼呢?”
“我們寫一些乍看之下像是軍事機密的東西。這樣你們會寫吧?”
“這個嘛。要寫些像軍事機密的東西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不,不用寫得很正確。只要乍看之下像就可以了。如果沒有自信,那寫什麼都好,但至少要看起來像是什麼文件之類的東西。只要不是亂寫的都行!”
“我們知道了。試試看吧!”
我和杉森立刻一起參與僞造文書的作業。艾賽韓德說他對寫字沒興趣,但是他又不想去睡覺,就索性在一旁看我們工作。而吉西恩仍然還是一副怕世人關心那份重要文件的樣子,臉上帶着像是要用他堅硬的屁股來守護文件的堅決表情,坐定在那裡。呵,在這種天氣裡坐在地上一定會很辛苦吧!
可是,我們也差不到哪裡,我們的頭開始痛了起來。媽的,到底該寫些什麼好呢?
我偷看了一下杉森,可是他像是不讓我看似的,用手臂圍起來寫字。哼,算了!我不看,我不看!那麼我想想。我偷偷看了一眼卡爾。
卡爾正在快筆疾書着。
“從上述的例子可以推測出的結論如下:各個軍長對於戰力配置的差異大致如同賀滋裡的著書所提及的,是根據此軍長早餐食用的食物的不同而有變異。此乃無庸置疑之真理。然而,軍長攝取早餐飲食時所使用的湯匙筷子的形態的多元性以及是否伴隨有深奧的考察的結論如果稍微不慎就會……”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然後也拿起筆來沾了墨水。好,如果是用那種方式寫的話就好辦了。我一句一字地用心寫,而且是用充滿正式文件式口吻的字體寫出來。
“因此,主張戰略的最優先堡壘是位在賀坦特領地內的沙凡山,此爲理所當然不需懷疑之主張。倘若分散於沙凡溪谷的薄荷的形態與其配置爲最優先考量的先決條件,則其後可能會伴隨出現的條件,是對暗號爲巴亞賀洛薄荷採集團的秘密部隊賀坦特警備隊的完美調查。賀坦特警備隊,是由以容易錯認爲人類的外貌、飲食形態及對飲食的恐怖貪慾推測得知,無庸置疑地分明是個食人魔的戰士杉森。費西佛所領導指揮的恐怖部隊……”
“噗哈哈哈哈!”
艾賽韓德捧腹大笑出來,於是杉森看了看我寫的文章。不久之後,我們就在地上翻滾,互相不惜攻擊對你的身體,彎折對方的關節。
然後在卡爾的乾咳聲之中,才以尷尬的表情一面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面站起身再恢復冷靜地去寫文章。
過了不久,艾賽韓德看了杉森寫的文章之後,瘋狂發笑,於是我看了看杉森寫的內容,我不禁慘叫了一聲“那天晚上修奇。尼德法將純真少女傑米妮灌醉之後,拉她至樹林間,此等卑鄙下流的……”
“杉——森——!”
接着,我們又再滾落到地上,在這種奇怪的氣氛之中,獨自努力堅守森嚴氣氛的吉西恩的模樣,真是令人覺得有點遺憾。
※※※
亞夫奈德表情擔憂地看了看我們。杉森和我全都累得趴在桌上,卡爾則是用非常紅腫的眼睛慎重地在檢查我們寫的假文件。我的手指頭剛纔一直握着筆,現在像是要掉下來似的疼痛着。哇!在暮秋夜晚的寒冷之中,那樣無精打采地寫文章,當然會從頭頂到腳底都在疼痛。
“呃,呃呃呃呃……”
杉森稍微移動手臂,發出累壞了的聲音。我連移動的力氣也沒有,以臉頰趴在桌上的姿勢看着吉西恩。
吉西恩雖然努力忍着,但是因爲我們熬夜寫文章而沒有和他換班造成了後遺症,他現在是一副很難受的表情。他在亞夫奈德的扶持之下,好不容易從地上起身。他以驚人的自制力,沒有發出任何呻吟聲,而且依然還是那副謹嚴認真的表情,他的腳則是難看地抖動着。他看起來像是快要昏倒了,一走到牀上就整個人倒了下去。
可是卡爾還是面不改色地在檢查文件,還挑了其中幾個錯的地方。
“嗯,好了。”
卡爾把那份假文件交給艾賽韓德,艾賽韓德則是用手細心地分解書本,把假的那份文件插進去之後,用小刀把外圍多餘的邊正確地剪掉。他那既粗又短的手指頭怎麼會如此巧妙地移動呢?真令人想不透。艾賽韓德緊抓着書本,手再慢慢移動了之後,現在任誰看來都無法區分原來的紙張和插進去的紙張。
卡爾把那本書遞給亞夫奈德。
“現在輪到你了。”
“是。”
亞夫奈德把原本放在揹包裡的其中幾個袋子和幾罐藥瓶子拿了出來,就開始在書上灑一些粉末,把一些東西往上擲、往下丟,打碎之後弄得亂七八糟的。他的臉上一直不斷流汗,嘴巴一刻也不停歇地念着咒語。
“SeretPage!”(秘密書頁!)
他用很激烈的動作指了書本一下。他哆嗦的手指尖雖然指着書本,但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哎呀?怎麼了?失敗了嗎?真是無可奈何!
可是亞夫奈德立刻放下手,用平穩的動作翻書。在他的臉上透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把書遞給卡爾。
“請您找看看吧。”
卡爾開始翻書,隨即露出了微笑。紅腫着的眼睛露出微笑,看起來真的不怎麼好看啊!
“你真是太厲害了!”
卡爾說完之後,也把書拿給我們看。我們一直翻來翻去,怎麼看都和昨天一樣,看起來只是一本介紹酒店的書。卡爾一面起身一面說:“好了!那麼我們出發去盜賊公會……等一等!”
卡爾彎着腰,一副無法伸直的樣子,站在那裡。他那個姿勢既不是站也不是坐,很痛苦的模樣。躺在牀上的吉西恩說道:“現在……真的沒辦法去啊!”
“我們先休息一下再去吧!”
接着,我們就全都各自倒下。五個小偷在艾德布洛伊的加護之下睡着了。亞夫奈德已經睡飽了,所以他守着我們,還有那份文件。
我躺在牀上看到他正在微笑看着那本藍皮書。嘿嘿。
“你對你的本事很感到自豪吧?”
“嗯?哦,你還不睡嗎?”
“好像太累了反而會睡不着覺耶!”
“啊,是嗎?”
亞夫奈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書放回桌子上。我把臉貼在枕頭上。有些發音模糊地說:“亞夫奈德,你真的很厲害。”
“嗯。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魔法。像秘密書頁這種法術是很初級的魔法。”
“不管是初級還是高級,需要的時候派得上用場就是最厲害的魔法。”
“是嗎?謝謝你,修奇。”
“哼嗯,你真的愈來愈厲害了。對了,等你厲害到可以取個別號的時候,叫做最頂尖的巫師,你覺得怎麼樣?說實在的,如果叫師,實在是太多人用了。”
“你這小子,真是的,好了,不要再開玩笑了。那是我那時年輕的愚蠢,不要再開我玩笑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怎麼樣?就叫做頂尖魔法師亞夫奈德。不錯吧?”
“頂尖魔法師?這樣太令人啼笑皆非了。”
雖然他對我說的別號嘟嚷個不停,但是看起來不像是討厭的表情。我看着他的微笑入睡了。唉,沒有了我的OPG,我感覺好像更加疲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