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暗無天日的囚室裡，陳玄的黃金瞳成爲了唯一的光源。
對於敗亡於路明非手下，他倒沒有多少不忿。
瞭解得越多，他們越認識到，這個S級新生確實是當世人傑，連昂熱也無法與之相比。
而陳家被強敵擊敗也不是一次兩次，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幾十年前，只是這一次損失的大了一些。
能放在祖宅的，那都是成千上萬年搜刮留下來的精品，每一件放在索斯比定向拍賣會上，起拍價都不會低於三百萬美元。
而其中最頂尖的那些，就算是純血龍族見了也要眼紅。
但現在，它們都是赤紅之星戰團的戰利品了。
想到這裡，陳玄嘆了口氣。
不過，只要人還在就有希望。
狡兔尚且有三窟，陳家還有好幾個秘庫，地點和開啓方法就藏在陳家的血脈裡，只要一代代地延續下去，總有人能覺醒記憶。
陳玄不擔心路明非會斬草除根，那樣的人物如非必要不會食言。
他反而更擔心加圖索對那些孩子下手，畢竟陳家知道的太多了。
自己要告訴路明非多少，又要保留多少呢？
正在陳玄思索的時候，門開了。
路明非大步而入，身後的塔卡爾亦步亦趨。
“你的族人已經安排好了，洗腦成功後，他們會被吸收進蛇岐八家。”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陳玄對面說道。
“能挑幾個讓他們回華國嗎？”
雖然知道不該多言，但陳玄還是沒忍住問道。
終究是故土難離，雖然陳家的歷史比炎黃部落的歷史還悠久，但這麼多年在這片土地繁衍生息，他們也以華夏正朔自居了。
“可以考慮。”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說道。
他知道陳玄肯定還有別的心思，但也不重要，到時候放幾個魚餌回去，正好把沒釣完的口子全都清乾淨。
“有什麼問題，你直接問吧。我老了，又怕疼，經不起那個紅頭阿三折騰。”
陳玄輕蔑地看了一眼塔卡爾。
衆所周知，印度人的外號是阿三，而近代英租界的小警察一般都是從印度調來的錫克教徒，他們的教規必須纏頭巾，印度警察的頭巾又是紅色，所以又被稱爲紅頭阿三。
用這麼古早的稱呼，這個陳家族長的年紀相當的可疑。
塔卡爾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輕視，尤其是輕視他的還是個階下囚，當場眼冒邪火。
當然，在路明非前面他不敢放肆，甚至連斥罵都沒有。
他現在希望這老東西最好多說點假話，待會兒就知道他塔爺爺的炮製手段。
“陳墨瞳是什麼情況？”
路明非直接問道。
“她是黑王的繭。”
陳玄的聲音很輕，內容卻很勁爆，至少塔卡爾被驚到了。
“黑王不是死了嗎？”
路明非問道。
“連被白王和四大君主都能死而復活，黑王又怎麼可能死透？”
陳玄笑了笑。
“陳墨瞳知道嗎？”
“她當然不知道，她只是一個鑰匙盒。”
陳玄搖頭道。
“鑰匙盒？”
“沒錯，她並不是黑王的人類形態或血肉化身，她就是一個普通的混血種。特別之處在於她的精神，尼福爾海姆的入口就藏在裡面。”
陳玄點頭道。
尼福爾海姆（Niflheim），北歐神話中的霧之國。
那是個終年充滿雲霧的寒冷之地，世界最初之泉赫瓦格密爾就位於這裡。
而尼伯龍根在德語中的原意，就是指生活在“霧之國”尼福爾海姆的人。
“那是最初的尼伯龍根，黑王正是在這裡誕生。”
陳玄繼續說道。
“你說黑王是在尼福爾海姆誕生？這不是它創造的尼伯龍根？”
“沒錯，尼福爾海姆的存在比黑王還要悠久，至於是天生的，還是被創造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陳玄點頭道。
“就算是四大君主也不知道尼福爾海姆的存在，白王可能知道，但它也不能進入，那是隻有黑王才能迴歸的龍族真正的故鄉。”
他悠然神往地說道。
“它是肉身藏在裡面，還是靈魂藏在裡面？”
路明非問道。
“不知道。沒人知道尼福爾海姆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甚至說它是最初的尼伯龍根也只是一種猜測。”
陳玄搖頭道。
“那要怎麼進入尼福爾海姆？”
“等黑王自己打開門戶，或是兇星抵達軌道。這其實是一回事。”
陳玄回道。
兇星抵達軌道，聽起來和羣星到達正確的位置差不多。
“兇星是哪顆星？”
“我們不知道它的名字，只知道那是一個介於地球和月亮之中大小的鐵鏽色的星球，長着一顆巨大的眼睛。”
“它是活的？”
路明非皺起了眉頭。
長眼睛的星球他在亞空間裡也見過，不只有長眼睛的，還有長觸手的、長犄角的、長綠毛的等等。
這些星球有的是亞空間的原住民，有的是從現實宇宙中被拉進亞空間腐化後的產物。
“活的？這個想法倒是很驚人。不過我告訴不了你答案，因爲我也不知道。”
陳玄若有所思地道。
“還有其他辦法嗎？”
路明非又問道。
被動挨打不是他的習慣，對付這種詭秘儀式的最好方法就是幹掉儀式的發動條件。
“有，而且有兩種。”
陳玄說道。
一種是讓耶夢加得和芬裡厄合體成完全體大地與山之王，以死神海拉的權柄強行打開尼福爾海姆。
但死神海拉的權柄能否對這個最初的尼伯龍根奏效，還是個未知數。
一種是以白王的精神權柄，在陳墨瞳的靈魂中找到尼福爾海姆的鑰匙。
這種方法更加穩妥，但比第一種更難，因爲白王比完全體龍王更強。
路明非神色一動，這兩種條件他都具備了。
“果然，白王的龍骨十字也在你的手上。”
陳玄也是察言觀色的高手，立刻明白了一切。
路明非沒有理會他的試探，陷入了思考。
雖然兩個條件都具備，但也問題多多。
且不說夏彌願不願意吞噬她的蠢弟弟，就算強行讓他們合體，恐怕也是當場反水。
而白王的龍骨十字讓誰來融合也是個問題，除了他自己，恐怕沒人能保證戰勝裡面白王殘存的精神。
“你們有對付黑王的辦法？”
路明非把這個問題先放下，問起了別的。
“有，但在加圖索家族手裡。”
各國神話中槍類的神器並不多，而能和奧丁的岡格爾尼相提並論甚至名氣超過一頭的，也就只有那把殺死耶穌的長矛了。
“朗基努斯之矛，這把神器並不是鍊金術的造物，甚至並不是用地球的物質打造。”
陳玄說道。
陳家曾經得到過這把武器，並進行過研究，但還沒來得及運回國內就被人半路上截胡了。
不過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加圖索家族都還只是個鄉下小地主，顯然沒有那個實力。
當然，陳玄心裡還是有懷疑，只是對其他人提過。
“這把槍可以刺穿一切言靈，被這把槍刺中的龍類或混血種也無法再使用任何言靈，甚至連天生的權柄也會被封印。而只剩下了肉體力量的黑王，在現代武器面前不過是一個大點的靶子而已。”
陳玄略帶驕傲地說道。
“那加圖索爲什麼不用？”
路明非問道。
如果朗基努斯之矛真的這麼厲害，那加圖索根本不需要他和昂熱。
就算白王詭異莫測，四大君主還不是隨便亂殺？
“因爲有限制。朗基努斯之矛使用過一次後就會自動消失，過五百年後纔會在世界某個地方出現。而兇星抵達的時間雖然不確定，但肯定沒有五百年了。”
陳玄回道。
這個路明非倒是知道，雖然夏彌不知道什麼兇星，但她知道黑王迴歸的日子快到了。
“神話時代的事，你們瞭解多少？”
他換了一個話題。
聽到路明非的問題，陳玄瞳孔一縮。
“我不確定你說的是不是我理解的那個。”
他斟酌着語言問道。
“在龍族之前，還有一個更繁榮更強大的時代。”
“與其說是更繁榮，不如說是更混亂。”
陳玄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透露一些。
“龍族出現的具體時間不清楚，但不會早於10萬年前，而最早的人屬動物能人在250萬年前已經出現了。”
路明非點點頭，這個歷史知識他回來以後複習過。
“而在250年前到10萬年前期間，地球以及人類都由其他強大的存在統治着，人們稱呼這些擁有無法想象的力量的存在爲神靈，併爲它們創造了各種神話，而那個時代也被稱爲神話時代。。”
陳玄繼續娓娓道來。
“然後呢？”
路明非問道。
“然後就沒有了，我們也只知道那麼多。關於神話時代的一切都是謎團，所有的情報都是零碎的，把它們串聯起來很多時候都是靠猜測。”
陳玄淡然道。
“不過，龍族和神話時代關聯十分緊密是確定的。它們使用的名字，乃至於編造出的那些神話，大部分都是對神話時代的重演。”
對於陳玄的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這個歷史長達萬年之久的混血種家族的族長知道的隱秘比秘黨的資料庫也不遑多讓。
就算他只撿了重要的和能說的說了，也讓路明非收穫頗豐。
雖然陳玄遵守承諾解除了和鍊金法陣的綁定，路明非倒也沒有殺他。
這樣一個活字典，留着比死了有用。
而在這期間，路明非也收到了一個不太意外的消息。
陳墨瞳失蹤了。
“據說是在追蹤任務目標時失蹤的，執行部派出了大量人手尋找，還申請使用了天眼，但也沒有發現半點行蹤。”
臨時被調回來留守的阪井明菜說道。
路明非嘲諷地笑了笑，用天眼找陳墨瞳和讓賊幫忙找贓物沒什麼區別。
“凱撒什麼反應？”
他問道。
“他非常着急，還來過星火館，知道戰團有重大行動後就離開了。”
阪井明菜回道。
路明非嘆了口氣，按照兩邊的交情，他應該告訴凱撒真相，但這個真相過於殘酷，而且現在也還不是時候。
“不過，他好像也發現了什麼。今天早上的時候，克萊恩看見他開着那輛法拉利出學院了。”
阪井明菜補充道。
“知道了。”
路明非掛斷了電話。
加圖索家族的反應還是很快的，知道沒法從他手裡搶走陳玄，所以直接釜底抽薪把陳墨瞳弄走了。
就讓他們先代爲保管一陣子也好，省得他還要面對良心的譴責。
當然，等路明非做好面對黑王的準備後，他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審訊陳玄的工作固然重要，對戰利品的處理也在同步進行。
對於鍊金技術，巖流研究所挑出了他們能夠消化的那些，剩下的則交給裝備部。
而鍊金物品則挑出了戰團實用的和連陳玄都不知道用處的那些，剩下的都交給了日本分部，由源稚生自行分配。
既是作爲犒賞，也是爲了幫助源稚生穩固他的權力。
日本分部這次的損失也不小，畢竟是連秘黨都有些忌憚的陳家，就算準備已經很充分，但關東支部還是傷亡了近三分之一。
但路明非感覺到，活下來的人對戰團或者說對他的忠誠度反而大幅度提升了。
雖然不太能理解這些日本混血種的思維，但總歸是件好事。
收拾完手尾，戰團帶着剩下的戰利品返回了卡塞爾。
一回到卡塞爾，路明非就叫芬格爾請來了副校長。
“什麼？讓我幫你們鑑定鍊金物品。你小子越來越過分了，別真把副校長不當領導啊。”
尼古拉斯·弗拉梅爾臉色不善地說道。
“你可以你鑑定出來的物品裡任選三件作爲酬勞。”
路明非開出了條件。
“這麼大方？”
副校長的臉色好了許多。
他是知道路明非去抄了陳家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陳家還是頭大肥豬，裡面肯定都是好東西。
“而且暫時不需要精細鑑定，只需要鑑定是不是鍊金物品就行了。”
路明非說道。
“神神秘秘，行吧，讓芬格爾把東西送到裝備部去。”
副校長答應了。
他住的閣樓自然也有相關的設備，但大批量的鑑定還是在裝備部更方便。
作爲當代最傑出的鍊金大師，加上路明非的要求又簡單，副校長的效率非常快，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全部鑑定。
把那些確定是鍊金物品的先放到一邊，路明非把剩下的戰利品都交給了克萊恩。
陳家和副校長都確定不屬於鍊金物品的東西，是神話時代遺物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而克萊恩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很快就有了收穫。
“你說這是和《死靈之書》一樣的神秘物品？”
路明非看着眼前之物問道。
“沒錯，我管它叫銀之匙。”
克萊恩拿起那把銀質的、造型奇特的大鑰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