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此時的喬泠璁已明白了這個道理,當然 了他在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就再不會如前段日子那麼傷心難過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喬泠璁順手摺了枝桃花捏在手裡,把玩着。
“想不到,老弟你也會吟詩啊!”
喬泠璁道:“大哥,你也來啦?”
喬靜琳道:“這便是所謂的‘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枝頭桃花豔,豔如她甜美的笑顏。
望着這甜美的笑顏,他不禁醉了。於是喬泠璁將手中桃花贈予靜琳。
靜琳嘴角含笑,“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此時花豔,景美人嬌。
然而就在這一切都如此美好的時候,卻聞遠處傳來聲聲廝殺。
這又是怎麼回事?喬泠璁心頭疑雲頓起,“大哥,你先回去吧!”
“好。”喬靜琳回答,“那你可千萬要多加小心。”
說走就走。
靜琳她並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的女孩子,因爲她完全不屑於那麼虛假的做作,更何況她的行事作風歷來都是乾脆、利落。
枝枝桃花,在喬泠璁腳下飛快地向後退去。
“兄弟,你快來幫幫忙啊!”桀飛臉上的笑容依舊頑皮。
兄弟相見,自不多言。喬泠璁立時挺身而出。
瞧這幾人武功俱是不錯h對桀飛也更是狠下殺手。但桀飛呢,卻似毫不在乎:“正巧我也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進步了。”
喬泠璁焦急道:“都這時候了,哪還有那麼多心思說笑!”
“小子,看你的武功都快超過你的幫手了?”
桀飛嘿聲笑道:“多謝誇獎!”
聞言,喬泠璁倒是不高興了:“既然你一個人都完全應付得來,那還要我來幹什麼?”說着,便已將自己置身事外。
見此情狀,其餘幾人殺勢更猛:“小子,拿命來!”
“幹掉這小子,爲我們剛纔死去的兄弟報仇!”
打鬥中喬泠璁發現,桀飛此時的武功確是比上次所見時進步了很多。
但疑惑的是,此時的桀飛在與這六個人對敵時反見更難抵擋。
“去死吧!”
刀光閃閃中,桀飛已被逼得欲退無路。
“好樣兒的。”有人高呼,“弟兄們再加把勁兒,便可大功告成了。”
桀飛道:“的確是好樣的,也只有這樣才能顯出你們的真本事。”
不過,他嘴上雖是在說笑但手上可是絲毫不敢放鬆。
人,已只剩下五個。
“各位大爺,今天是小的不好。”桀飛忽然滿臉哀求,“求大爺們快快饒了小的吧!”
語聲裡,已有一人重重一腳踢在桀飛肚子上,而桀飛也被這飛起的一腳踢得飛出數尺並重重摔在地上。
還有一人則抓起桀飛頭髮,正正反反地摑了他二十幾個耳光:“啊,你小子還知道自己不對啊!”
嘴角已沁出鮮血。
另一人怒叱:“你重手連殺本大爺三個兄弟本已該死,現在看在你有悔過的分兒上------我們就好好讓你痛快痛快。”
“小人膽子真的很小的,求各位大爺莫要嚇到小的纔好。”
“你放心好了,本大爺不會給你玩很恐怖的。”語聲裡,他手裡的尖刀已重重刺向桀飛心口。
“大爺,你剛纔不是說過不會------”桀飛大叫起來,“要知道,你這樣豈非是要嚇死小的麼?”
刀已觸及桀飛胸口。
突聽’叮‘地一聲響,刀已落在地上。
只因這時已有把劍,自後至前洞穿了他的胸口。
桀飛笑了,“你不是說不幫忙的麼?”
劍是好劍,毫無血漬。
的確,青泠劍是好劍,殺人從不留下血漬。
喬泠璁淡淡道:“在下只說過人不管閒事,卻從未說過劍不過問此事。”
“好了。”釘飛眼睛滴溜溜一轉,“我不玩了,你們自己慢慢打去吧!”
“走,沒那麼容易!”
桀飛道:“不容易,卻也不難吧?”
“咱們不能再上這小子的當了,上!”
“都已經說過了,不玩了。”桀飛已有些不耐煩,“你們幾個可是真的好煩哎!”說着,他竟是真的不再出手擁着泠璁的肩走了。
而那些人卻遲疑了,他們是真的不能就這麼相信桀飛、泠璁會真的說走就走。
但遲疑間,血濺開!
此時所餘下四人,皆已殞命。
手揚起,劍還鞘。
好快的劍!
而桀飛卻似渾然不覺,“走,咱們喝酒去!”
“難道你不知道我受了傷麼?”
桀飛道:“知道。”
喬泠璁此時的語聲隱有責怪:“知道還要我去喝酒,豈非想我死得更快?”
“人嘛,遲早還不是都有一死?”。桀飛道,“你說在這僅有的一個月裡,我倆又能喝風次酒呢?”
喬泠璁道:“見幾次面,雖幾次酒呢?”
雪白的瓷壇上彩繪着二十朵鎂豐的牡丹,這可是真正的二十年陳釀花雕。
“兄弟,你怎麼不喝了?”
“你不也是一樣麼?”桀飛道,“兄弟你應該知道,咱們能喝着這樣的酒,機會可是很難得的。”
“好酒難得,好友更難得。”
桀飛又開啓一罈,仰首灌下。
但喬泠璁卻隱隱覺出不妥,“你究竟是誰?”
“那你可要看清楚了!”
喬泠璁面色微變,“騶肇,竟會是你!”
騶肇道:“若不如此,你又怎會相信?”
“莫非這酒------”
想到這裡,喬泠璁總覺着剛纔那送酒的店小二也似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其實,我真的是早就該想到的。”
“你現在知道也不算晚,”騶肇滿臉紅光,“至少你還不是個糊塗鬼。”
語聲畢,騶肇手裡的尖刀已直刺泠璁咽喉。
“哪個毛賊如此大膽,膽敢冒充本大寨主?”
但見此時,另一騶肇邁步而入。
喬泠璁暗驚:莫非這其中決然有詐?
另一騶肇道:“喬泠璁的命是我的,誰也休想拿走!”
見狀,這次喬泠璁可是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了。
劍光閃動間,兩人的臉上俱都留下了道口子。
而另一騶肇的臉上,卻掉下了層豆腐皮一樣的東西。
“果然是易過容的。”
但這樣一來,新的疑點又出現了。因爲現在的這兩張臉還是一模一樣:剛纔的兩個騶肇,此時已變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桀飛。
但喬泠璁卻立刻明白過來:易容,改扮的只是一個人的外表,卻是怎樣也改扮不了一個人內在性情、好惡與武功路數。
明白了這點,自然就好辦多了。所以喬泠璁便向另一桀飛殺了過去。
“真金不怕火煉,你還要玩嘛!”
誰知打了半晌的喬泠璁,此時卻忽然說出了句出人意料的話:“小弟只想切磋武功,還請飛兄弟恕過小弟得罪之處。”
桀飛笑道:“打了這麼久,想必也都累了。那就快過去喝杯酒啊!”
“故人重逢,小弟不便打擾。告辭!”
於是喬泠璁便走了,真的走了。
另一桀飛在桀飛對面坐下。
桀飛道:“還請飛兄不吝指教!”
桀飛道:“兄弟,此事的結果早在我的預計之中,不過你若是泠璁兄弟的話,那剛纔走掉的那個------”
“冒牌貨,” 喬泠璁道,“待我去把他抓回來再說。”
桀飛道:“先不忙。”
喬泠璁道:“不錯,有我們兩個在,那個尿人一定跑不了的。”
“兄弟,可否讓飛兄看看你的手?”
喬泠璁道:“我又不是什麼大姑娘,你拉我的手幹嘛?”
桀飛似是有些掃興:“不讓看,算了。”
“飛兄你醉了,醉人總少不了要做些醉事。”喬泠璁道:“你放心好了,兄弟我真的是不會介意的。”
“是的,我醉了。”說着,他竟已倒在桌上打起呼來。
雪白瓷壇上那鮮紅的牡丹,在陽光照耀下分外鮮豔。
“請飛兄放心,我絕不會認爲這是你設下的圈套的。”
桀飛道:“你能明白,那是最好。”
“剛纔出現的那個神秘人,會是誰呢?”
桀飛眉毛一揚,“你說呢?”
“剛纔在酒館裡,我還認爲------”喬泠璁仰天一聲長嘆,“若非你的戲演得那麼逼真,那個人倒也不會來。”
桀飛道:“你認爲我和那個神秘人會是什麼關係呢?”
喬泠璁思忖着,“依當時的情形看,當是種較爲複雜的關係。”
“但我又總覺着,那個人可能會是騶肇。”
桀飛道:“什麼憑證?”
喬泠璁道:“沒有憑證。”
桀飛道:“既沒有憑證,那你又何以如此肯定?”
喬泠璁道:“這只是一種直覺。”
“其實,我一點都沒有醉。”桀飛說,“剛纔在那酒館裡,我完全是裝醉的。”
喬泠璁道:“是的,你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想要看一個人的手。”
桀飛道:“而且是隻看左手。”
喬泠璁淺淺地笑了,“飛兄果然是瞭解小弟,連我身上有多少條疤痕都能這麼清楚。”
“本來我是還想再多玩一會兒的,可是後來------我卻突然感覺累得很,所以就打住了。”
喬泠璁道:“所以後來,你就乾脆來了個裝醉一了百了。”
桀飛道:“挑拔關係、坐收漁利這等事情,除了騶肇還有誰會做得出?”
喬泠璁道:“之前他和邢姬總是在擔心我們會壞了他們的大事------”
“但現在,他們卻完全不用擔心了。”桀飛道,“縱然我不肯殺你,也勢必會落得個兩敗俱傷。”
喬泠璁道:“如此一來,他們再來對付我們------可就省事多了。”
花雕酒,已只剩下兩壇。
“今天我們得把這六壇上好的花雕全都喝光。”桀飛道,“一滴都不能浪費。”
“是,不醉不歸。”喬泠璁說,“這次你在酒館裡救我,並不止因爲我們是朋友。”
桀飛道:“的確如此。”
“現在先什麼都不用說,至少我得連罰你三大口的。”
桀飛問:“爲什麼?”
喬泠璁道:“因爲那天晚上在妓院裡,你耍過我一次。”
桀飛點頭,“嗯,該喝。”
“救喬家莊老劉的時候,你把我一個人丟下弄得我都差點掉了性命。”
“該喝。”說着,桀飛就又喝下一大口。
“上次沒有把命丟在騶肇手上,但這次------卻險些丟在你手裡。”
“不該。”
喬泠璁問道:“爲什麼?”
桀飛道:“這本就是你欠了我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你死在另外一個人手裡。”
“不過,期限未到你就不能違諾。”喬泠璁道,“否則,就是無信。”
桀飛笑了,“喝。”
天氣晴朗。
明媚的春光裡傳來邢姬的語聲,“騶肇,我待你不薄------現在你何以要如此待我?”
騶肇冷笑道:“你那首輔楊參良已被監禁,只待凌遲。你說我又是何必吊死在你這棵枯樹上?”
“既然楊首輔已被監禁,那我們才更要齊心協力啊!”
騶肇表情猙獰,“呸!”
“這有錯嗎?”
“豈止是錯,簡直是荒謬至極!”騶肇陰惻惻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騶肇歷來都只忠於我自己!何況你已毫無利用價值,我又何留你?”
聞得此言,邢姬不禁恨聲:“你------你好毒------”
“現在才知道我狠我毒嗎?”語聲裡,騶肇已發出殺人的招勢。
邢姬此刻已完全明白,騶肇所謂的充其量也不過是自己養之爲患的虎。
面對有些遲疑的邢姬,騶肇不禁心中狂喜,因而手上的招式也稍稍慢了些。
然而就在即將得手時卻聽‘砰’的一聲,騶肇竟被她這猝不及防的反擊迫退數尺有餘。
騶肇拭乾淨了嘴角的血跡,“邢姬果然厲害!”
邢姬沒有說話,只是輕咳兩聲。
但見她面前的地上,立時便見數點鮮紅。
騶肇得意地笑了,看來我還是得手了。
“其實你練的那些武功全都是沒有用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聞聽此言,邢姬的臉色有些變了,“你------”
騶肇面目猙獰,“我怎麼了?”
“你也莫要高興得太早了。”
騶肇故作不解,“哦,說來聽聽?”
邢姬說:“別忘了,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你------你說什麼?我們都是一樣的?”
邢姬道:“其實,我早就預料到你會來今天這手,所以------我就幫你將武功秘籍上的所有心法口訣全都顛倒了下順序。”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騶肇的心頓時冷了,“我不可能會走火入魔的!”
邢姬那媚的眼睛黯淡片刻,又再次明亮起來。
“龍珠呢,你快把龍珠交出來!”
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忘記向邢姬索要龍珠,說明他還沒有完全笨到家。
而他的聰明,也在印證着他的貪婪。
貪婪,豈非也正是人類最原始的本性之一?
邢姬道:“我們倆做個交換,如何?”
“怎麼交換?”
邢姬道:“以我的水龍珠換你的火龍珠。”
“好!”騶肇的回答很是乾脆。
因爲兩人這樣的武林高手若是廢了武功,那與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又有何分別?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龍珠。
何況兩人確實都已疲倦,都已不願再爲此事而傷身勞神,因而交換就好的手段。
天空,陰沉灰暗。
正如喬泠璁此時的心情,“走!”
桀飛問道:“去哪兒?”
喬泠璁道:“去找一個人。”
“誰?”
喬泠璁道:“就是那個既妝成你、又改扮成我的人。”
說完這句話,兩人俱都沉默。實是因爲兩人都已再無別話可說,若是再說那就是一個月後的約會了。
果然,桀飛忍不住先開了口:“兄弟,你說一個月後的約期,我會不會真的殺了你?”
“你只管放心,”喬泠璁說,“四月十四之前,無論誰想要我的命,我都不會給的。”
春雨已落。
春天的雨本已溫柔,因而落在身上的感覺也是柔柔的。
“走,我們找個地方避避雨去。”
二人便在細如牛毛的春雨中加快了腳步。
外面陰沉。
山洞裡更是黑漆漆的一大片,桀飛點燃了火摺子,“你說的就是這裡?”
喬泠璁點頭,“嗯,就是這裡。”
忽然,他眼睛一亮:“就在那裡。”
桀飛高舉手裡的火摺子。
火光映耀下,果然有個人在盤膝閒目而坐。
“誰?”
桀飛仔細一瞧:這不正是那機警如狐、陰鷙如鷹的騶肇麼?“騶兄弟,你在這裡幹嘛呢?”
騶肇立時張開眼睛:“飛兄,近來可好啊!”
“好,當然好了。”
喬泠璁道:“好,一切都好。”
騶肇此時正想:這當然好,而且非常好。因爲------你們兩個很快就可以去見閻王了。
桀飛道:“好久不見,怪想念騶兄弟你的。”
騶肇微笑,“彼此彼此。”
“來,咱們兄弟坐下來好好聊聊。”說着,喬泠璁已坐了下來。
無須多言,桀飛自是也知道站着的難看。
騶肇道:“二位,你們是怎麼會知道我就在這裡呢?”
桀飛頑皮一笑,“要知道你小子的蹤跡,能瞞得了我嗎?”
“可不是嗎?有飛兄在,天下還有我們兄弟幾個搞不定的事麼?”語聲裡泠璁卻是在暗忖:真不知道這廝這次又設下了什麼圈套?
“二位兄臺如此勞碌地前來尋我,小弟委實不知------”
桀飛截口道:“不知道什麼?”
“不知道該如何表示纔好。”騶肇滿臉感動的神色。
喬泠璁道:“都是自家兄弟,還客個什麼氣?”
桀飛已接過騶肇遞過來的水龍珠,“這不正是傳說的水龍珠麼?”
“飛兄果然好眼力!”
喬泠璁心中大惑:怎地自己從未聽莊主提起過世上還有水龍珠這回事?莫非這其中------有詐?
桀飛道:“如此貴重之物,豈可輕易就此送人?”
騶肇道:“兄弟情深,這區區身外之物又何足掛齒?”
喬泠璁道:“不知今日騶大寨主今日何以如此慷慨?”
騶肇忙解釋說:“之前小弟確有過錯,是以今日特以此賠罪。萬請璁兄莫要誤會。”
喬泠璁道:“君子成人之美不奪人所愛,還請騶大少收回。”
“二位大哥,”騶肇面現愧疚之色,“小弟忽然要內急,恕不能奉陪。”說着他就急忙捂住了‘咕咕’亂叫的肚子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只留下喬泠璁、桀飛二人在山洞裡面面相覷。
“兄弟你說,這會不會是真正的水龍珠呢?”
聞言,喬泠璁神秘地笑了:“小弟可是從未聽說有水龍珠這回事!”
桀飛笑了,“你沒有聽過的,還多着呢。”
但見語聲未了,喬泠璁的人就已經沒有了蹤影。
“莫說你沒有聽說過,”桀飛一臉地失望,“其實,我也沒有聽過。”
言罷,他便順手將這水龍珠扔了出去。
然而就在水龍珠脫手的瞬間,桀飛的人也已奮力掠出七八尺外。
‘轟’地一聲山洞裡便是一陣地動山搖,接着碎石塊就是嘩嘩啦啦地散落大堆。
望着遠處的滾滾濃煙,桀飛不禁感慨:“好陰毒的手段,也好是厲害的江南霹靂堂!”
喬泠璁道:“沒 有想到,已經逐漸沒落的江南霹靂堂仍有如此兇猛的火器!”
斜陽正紅,紅如火。
而騶肇,正在如火的斜陽裡跌跌撞撞地死命狂奔。
喬泠璁勢如惡隼,“反賊,哪裡逃!”
騶肇停了下來,癡癡地看着面前的喬泠璁。
“昔日大名鼎鼎的騶大寨主,今日何以如此狼狽?”
“現在我已是將死之人,”騶肇的眼睛裡全是絕望,“你要殺便殺,又何必那麼多廢話!”
“古人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喬泠璁道,“爲何你連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喬泠璁語聲未落,騶肇已閃電般出手猛擊向自己頭頂天靈蓋。
說時遲那時快,只眨眼功夫騶肇的掌擊已在頭頂天靈蓋的上方三寸停留了。因爲喬泠璁點穴的手法比騶肇的出手更快!
騶肇心中羞憤,“你想怎樣?”
喬泠璁道:“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可否如實相告?”
騶肇道:“你說。”
喬泠璁冷冷道:“才短短几天時間,究竟何故令你如此落魄?”
沒有回答。
因爲這對騶肇來說實在不是一件什麼光彩事,所以他自是不願提及。
見此情狀,喬泠璁已漸漸失去耐心。
“既然你不願說出來,”喬泠璁目光忽然冷如刀光,“那就留着對閻大王爺說吧!”語聲裡,劍已離鞘。
劍光一閃。
騶肇仍舊安然無恙,“你殺了我,那又怎樣?”
看着喬泠璁這似是劈空了的一劍,桀飛撫掌笑了。
“好劍法,果然好劍法!”
騶肇臉色驟變:“桀飛,你居然沒有死?”
桀飛道:“因爲好人不可以先死,所以我還在好好地活着。”
但見桀飛語聲還未落盡,騶肇已慢慢化作兩個半邊人向兩邊直倒下去。
“兄弟你如此殺人,手段未免殘忍了些。”
喬泠璁冷冷道:“要不要再看一次?”
劍光又是一閃。
只是一閃,騶肇那還未完全倒下的兩片屍身便已化作了十數塊殘肢碎屍,散落處處。
“厲害,真厲害!”
喬泠璁冷冷道:“須知對邪惡的寬容,便是對正義的殘忍。這等簡單的道理,飛兄你又怎會不懂?”
桀飛伸出手豎起了拇指,“高見!”
劍鋒,毫無血漬。
青泠劍,殺人不留血。
春陽高照下,是一派壯觀場面。
丐幫、少林、武當、華山、峨嵋、高山、流水、崆峒這武林中名聲最響也最具權威性的九大門派俱已到齊,衆人也都是面色凝重。“喬某經過經年奔波走訪,查出了一個驚天陰謀。”喬忠業沉聲說道,“同時也查出了十多年前數樁無頭血案的元兇。”
但見他語聲方落,人羣裡立時四下議論紛紛。
“諸位武林同道,請肅靜。”
片刻後,衆人恢復了平靜。
“十八年前,高山派掌門被門下叛徒所害,接着便是流水派掌門人被奸細謀殺,至於死因------當時並不明確。不過,現今已是真相大白。”喬忠業又說,“原來此事皆因高瀏蕊而起,但那高瀏蕊又是何許人呢?”
四下裡,一片鴉然。
“此人自幼身世飄零、處境悽苦,後爲奸人販賣於青樓而淪爲風塵女子。她十八歲時已是揚州城一代名妓,爾後被人用五萬兩銀子從揚州百花樓贖出。贖身後,她並未從良。接下來她便碰上了朝中首輔楊參良爲自己選妃。錄音了,以她的美貌以及出衆的才藝又怎會不被一舉選中?”
喬泠璁道:“接下來她成爲楊參良的寵妃後,她便習得了一身的好武藝。”
“寵幸同時,楊參良也賜予了她邢姬的名分,何況這楊參良早已有謀朝之狼子野心,故而答允了她出道江湖的要求。”喬忠業繼續說,“之後的兩人更是合力奪取天下大好江山。她在江湖上行走一面是爲楊參良刺探消息、一統江湖,另一方面則是爲自己幼年那段屈辱史憤而實行殘酷地報復。”
少林方丈無塵大師撫須:“依莊主此言,我們當是要從此事中吸取教訓,對門下弟子嚴加管束才能避此類禍端再起。”
喬泠璁道:“雖然那奸人毒計令人難防,但各位前輩也無需過於自責------”
喬靜琳道:“無論怎樣艱難,現今衆位英雄都已脫離魔爪。這也恰恰證明着我爹的努力與勞碌沒有白費,大家本該高興纔是。”
此時語聲方落,突聞另一人語聲響起:“難怪今天的人到得這麼齊,原來是有大事要宣佈啊!”
“誰!”
“怎麼?”這語聲又說,“喬老兒你連我都不認識了麼,以前我們還有過幾次交道的。”
人叢裡已有人怒聲而喝:“何方狂徒,膽敢對莊主不敬?”
但聞這人語聲甫落,人就已倒斃而亡。
喬泠璁憤聲:“快出來!”
他語聲裡,已有個絕姿婦人出現於衆人面前。
“是你!”喬靜琳大吃一驚。
“數月不見,兩位好徒兒連師傅都不認識了嗎?”
喬泠璁道:“你來此作甚?”
邢姬笑了,笑得仍是那般嫵媚動人。
“喬老兒你的確很是厲害,賤妾當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呀。”
“不知老夫何德何能以令邢姬娘娘如此欽佩?”
邢姬道:“令本宮意外的是你能在我的勢力範圍內消失幾個月而不被發現,真是好能耐。但最令我震驚的卻是你竟能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查得如此清楚。”
“這本不足爲奇,”喬忠業說,“因爲老夫若那麼輕易就被娘娘抓住,這場遊戲豈非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對極了。”語聲裡,她已出手。“姜,的確是老的辣!”
“娘娘是不是還想再看看老夫的身手?”
兩人嘴上雖只見說得輕鬆,但實際上卻是誰都不敢絲祚疏乎大意。因爲只需稍微疏乎,那就會很輕易地喪命對方手上。
對此,喬泠璁看得很是清楚。
喬靜琳對此則是心急如焚,她在爲爹爹只有守勢而無殺招焦急不已。
忽見喬忠業猛然疾退,卻依然沒能避過邢姬那飛蝶般飄出的一掌。
“這下糟了。”喬泠璁滿面失望、焦慮。
纖纖玉手,已扼住喬忠業咽喉。
“退下,“邢姬冷冷道,”全都給我退下!”
“各位切莫動手,快快退下。”
見此情狀,喬泠璁忙解釋道,“衆位武林同道,且聽莊主號令,先不要輕舉妄動。”
邢姬厲聲:“還不快退下?”
語聲畢,那些躍躍欲試的人們立刻全都退了回去。
邢姬挾着喬忠業躍過房頂,飛掠出去。
衆人意欲追及,喬泠璁卻連忙搖手:“先不要追。”
而靜琳,此時更是早已不見了蹤影。去哪兒了?
喬靜琳自是跑在泠璁前面追上去了。
“大哥,等等我!”
“老弟你快點,”喬靜琳回眸一笑,“再慢可就真的追不上了。”
四周林木,在兩人腳下飛快地向後退去。
前面的邢姬,已飄然掠入山上那片頗富生機的竹林裡。
“你究竟想要怎樣?”
邢姬溫柔地笑了,笑裡透着嫵媚。“人還未到齊,你慌什麼?”
她雖然心狠手辣,但對於將死之人------她還是願意慷慨些多送幾眼自己這如花似玉的笑顏的。
竹葉沙沙。
沙沙聲中,喬泠璁、喬靜琳兩人已輕輕飄飄落在邢姬面前。
邢姬滿意微笑:“很好。”
喬泠璁道:“對你來說,這當然很好。”
喬靜琳道:“現在我爹在你手上,對你而言怎會不好?”
邢姬問:“除我們四人之外,確定沒有其他人?”
喬泠璁道:“這個請你放心,九大門派絕無一八前來。”
“好徒兒,果然夠痛快!”邢姬媚眼如絲,語聲裡更是帶着說不出的媚惑。“難怪爲師會那般------傾心於你。”
恍神間,喬泠璁眼前閃現出那夜酒後銷魂的激情畫面。
喬靜琳冷冷道:“你究竟想要怎樣?”
邢姬說:“本宮想要什麼,以徒兒們對我的瞭解,應該很清楚纔是啊!”
喬靜琳道:“你早已不是我們的師傅,不必再徒兒長徒兒短的瞎廢話!有什麼你就快說,別浪費時間!”
邢姬卻似一點兒也不生氣,“你們這兩個聰明的年輕人,此時怎地如此犯起糊塗來?”
喬泠璁面上已有了痛苦的神色,“真所謂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喬靜琳立時明白過來:“你是想要龍珠?”
“其實你們早都該明白的,但現在明白------也不算晚。”
喬泠璁、喬靜琳二人對望一眼,只此一眼二人均已明白對方心意。
“好!”喬靜琳已然取出龍珠,“給你。”
“你們可休想耍什麼花樣兒,否則------”語裡,她手上的力道已慢慢加重了些。
而接下來的話,自然已不用她再多說。因爲喬泠璁、喬靜琳他們都是明白人。
“你們乾脆點兒,”喬忠業面帶微笑,“把龍珠交出來算了。”
喬靜琳果然很是聽話,乾脆利落地拋出了龍珠。
“接好了。”喬忠業淡淡一笑,“龍珠只此一顆,千萬莫要一失鑄成千古恨哦!”
晶寶透亮的龍珠,在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闊弧。
怎麼辦?邢姬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竟會如此輕易地就交出了龍珠,是以不得不對龍珠的真假細作考慮。
可此時的情況緊迫,已不容她多想。
邢姬伸出手去接龍珠,險!
予她而言,這麼做無疑是以身犯險,但這已只因她已經徹底沒有絲毫選擇思量的餘地。
所以,她也只有這麼做。
龍珠,已落入手中。
但見接住龍珠的這隻手枯皺、蠟黃、蒼勁。
很顯然,這絕不會是如邢姬這般美貌女人的手。那會是誰的?
喬忠業的。
那--喬忠業他是怎麼出手的?
沒有人知道。
他又是何時出手的?
更是無人知曉。
喬靜琳與喬泠璁兩人俱都瞪大了眼睛,但仍未瞧清楚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手法。
“你------你不是已經被我點住了穴道嗎?”邢姬的臉已因吃驚而繃緊,“又怎會------”
的確,她的確已用自己的獨門手法重重點了喬忠業身上的八處重大要害。可現在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而此時喬忠業、喬泠璁、喬靜琳三人已合起手來奮力一擊,攻向邢姬。
風起枝葉擺,竹葉呼呼響。
這股勁風,迎面向她襲來。
“後會有期。”
語聲裡,邢姬已避過勁風掠入叢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