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堂就在啓思堂旁邊,依山而建,十分幽靜,是各位講師們處理授業事務的場所。理事堂內有十幾個獨立隔斷的小院,佈置風格各異。這些小院就是供各位講師準備課程、處理一應學生事務所用。
衛淵跟着紀流離來到講師理事堂,就見她走到一座小院前,伸手把門上‘徐恨水’的牌子摘了,推門而入。
由是衛淵愈發確定應該給自己授課的就是徐恨水,只是不知道這位流離大師姐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在集中授業這等大事上也如此胡鬧。不過胡鬧歸胡鬧,這位大師姐可是有真本事的,能一把將徐恨水扔到山門外,可見一斑。
院內佈置得很是雅緻,角落裡還栽了叢蘭花,衛淵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只是覺得又好看又好聞。院中石桌上擺着套精美茶具,房間裡也都各有佈置。許多器物上都有蘭花印記,一看就是徐恨水私人之物。
紀流離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好一頓翻找,絲毫不帶客氣的。
她打開一罐印着蘭花的茶葉,用印着蘭花的壺泡上,再給印着蘭花的杯裡倒上三杯,然後三口飲盡,這才呼了一口氣,頓時滿室飄香。
“好茶!”紀流離讚了一聲,然後對衛淵道:“可惜數量不多,你也喝不明白,就不給你了。”
她不知從哪裡搬出來一個大桶,在屋子正中放了,再向桶中一指,桶裡立刻出現大半桶的清水。紀流離取出一個小瓶,倒了一滴翠綠色的汁液在桶裡,整桶水立刻變成青蘭色,並且開始冒出滾滾熱氣。
“把衣服脫了,進去。”紀流離道。
衛淵大吃一驚,小臉頓時脹得通紅,扭扭捏捏的道:“這個……”
他雖然才六歲,可是生來早慧,身體長得又快,此刻看上去就是十來歲的大孩子了。讓他在陌生女人面前脫衣,實是有些羞澀。
紀流離可不跟他廢話,一把提過來三兩下剝個乾乾淨淨,然後在他屁股上打了記清脆的巴掌,扔進木桶,道:“毛都沒長,害什麼羞?”
她把衛淵扔進桶裡,隨口授了幾句口訣,讓衛淵自行運功吸收藥液,然後就搬了把椅子過來,在木桶邊一坐,把兩腿搭在木桶邊緣,自顧自的看書。
衛淵只覺得桶裡的水時寒時熱,熱的時候如同沸水,冷的時候又如數九寒冬。他在桶中蜷縮成一團,倒不是因爲冷熱,而是流離大師姐就坐在邊上,居高臨下的一眼望過來,什麼都看得見。
她這書看得顯得不怎麼專心,視線不時在衛淵身上掃兩下。
桶裡冰火世界實在難以忍受,衛淵不得不暫時把別的拋開,專心運轉功法。隨着功訣運轉,衛淵就感覺有絲絲涼意滲入身體,寒熱也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慢慢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衛淵忽然從入定中醒來,就見桶中水已經變成紫黑色。
紀流離放下手中的書,道:“出來吧。”
衛淵頓時有些遲疑,就這樣光着出去?可是紀流離見他不動,一把把他從水裡拎了出來,放在自己面前。
衛淵赤裸身體站着,有心想要閉上眼睛或是舉頭望天,可是那樣又太刻意,只能強裝鎮定,硬挺着望着前方,一動不動。
大師姐雙瞳亮起淡金色光芒,衛淵瞬間只覺身體內外的一切都被看透,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她繞着衛淵轉了幾圈,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個遍,不時伸手捏捏筋骨,然後回到書案前寫下一張藥方。
藥方寫就後,她又思索片刻,然後去掉三味藥,再加上一味,隨後她就按這個藥方在靠牆立着的藥櫃裡找齊了藥。
藥櫃上也印着一株蘭花。
藥材找齊,紀流離手中多了一尊小小丹爐,把藥材都投了進去,掌心中噴出藍火,焙煉片刻煉出一爐藥散。她把桶裡換上清水,就把藥散放入水中,一桶水立刻變成桔黃,並透出刺骨寒意。
這一次衛淵學乖了,大師姐一指,自己就老老實實地跳了進去。這次依舊運轉功訣,汲取水中藥物,一個時辰後桶中水就變成了清水。
兩輪藥浴過後,衛淵明顯感覺自己身體變得更加輕盈清澈,彷彿原本身上背了幾十斤的擔子,但自己一直不知道,此刻把負擔去了才體會到寫意。
“可以了,出來吧。”紀流離把衣服扔給了衛淵,說:“資料上所寫,你在道測時的根骨是七尺九。但我方纔察看,你的根骨實際接近九尺,只不過質地有些虛浮。你最近服用了什麼改善根基的寶物嗎?”
衛淵道:“師祖焚海真人賜下了三顆重樓定海丹,剛剛服用了一顆,還有兩顆未服。”
紀流離點了點頭,說:“重樓定海丹在拓展根基的丹藥中也屬於上品,看來焚海真人對你確實非常喜愛,居然這麼捨得。”
衛淵又道:“師父還給了三顆滌心丹,已經服完了。”
“滌心丹?!”紀流離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她伸手托起衛淵的下巴,仔細看了半天,方道:“你運氣不錯,有個好師父,但你師父運氣就不怎麼好了。”
衛淵聽得雲裡霧裡,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紀流離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才說:“所謂鑄體,實際上就是爲道基準備一塊胚料。胚料越大、質地越好,成就的道基也就越好。若是想成就天階以上的仙基,那可想而知對胚料的要求會有多高。鑄體時期需要下的功夫無非兩種,一是積累,二是精純。我現在就是給你修補打磨根基,將多餘的去除,缺損的補足,下的是精純的功夫。此後三月,每到我的課上,下課後你就來理事堂打磨根基。”
還好只有三個月……
衛淵正準備離開,又被紀流離叫住。大師姐神色頗爲複雜,對衛淵道:“你那老師是個死要面子的傢伙,而且嘴笨,從來不會好好說話。日後你修煉有成……記得對你老師好點。”
衛淵更是聽不明白,想要細問,卻被紀流離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