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光線不斷出現,連在衛淵身上,徐無極繞着衛淵不斷飛奔,時不時突襲一劍。
法相武士不斷閃爍,截斷了一根根光線。但是他從消失到出現還是有微小延遲,讓徐無極看出了破綻。
且這武士雖然身具法相,但是一動不動,如同雕像,衛淵也只是拿它來擋徐無極的突進線路,自己則是抓緊空檔恢復道力,根本沒有反擊之力。
一衆大佬眼晴雪亮,最初震驚之後,此時都看出這武士雖有法相修爲,但本身生機全無,應該是某位法相修士死後遺蛻落入衛淵手中,被以秘法煉製成了法寶一類的東西。
太初宮歷史在仙宗中最短,但道途最多,許多道途甚至互相矛盾,本身亦正亦邪,有類似手段一點也不奇怪。
衛淵手中這具武士就相當於不能動的法相修士,法軀本就堅固,又經過煉製,不是尋常道基能夠破壞得了的。
徐無極試探着砍了一劍,結果只留下一道淺淺傷口。切口處似金似玉,材質不明,但肯定不是血肉。
但以衛淵此刻道力,想要驅使這等法寶也是十分吃力,難免不夠靈活。
徐無極乃是呂文柏延攬回來,專門應對此次秋狩的高手,爲此將晉升法相也向後推遲了一年。
他眼力不差,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於是連續多次試探之後,在法相武士閃現攔截的瞬間,徐無極忽然由虛入實,身形顯現,自武士身側掠過,欲突襲衛淵。
然而就在和武士擦身而過的瞬間,一直如同雕塑的武士突然大手一揮,一巴掌結結實實扇在徐無極臉上!
這一掌可是法相修士一擊,徐無極又不是衛淵,用臉接了之後頓時天旋地轉、眼冒金星,鼻血飛濺,門牙亂飛。
模糊視線中,徐無極看到衛淵出現在面前,高高舉起掛着仙劍的長槍。他急忙道:“且慢!我叔叔是……”
話未說完,衛淵已一劍斬落,人頭飛起。
徐無極的人頭骨碌碌滾到了法相武士身前,此時還有一息尚存,就看到武士伸出大手,對自己比了箇中指。
這手勢是什麼意思?……帶着不解疑問,徐無極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臺上衆大佬都是聰明一世,雖然不解這源自天外世界的手勢具體含義,但都猜出應該並不怎麼好,說不定還很粗俗。
比完手勢,武士又恢復了提刀肅立的姿勢,表示自己只是個雕像,並不會動。
衛淵擡手一招,法相武士憑空消失,已經被他收回。
此時衛淵纔有餘暇望向臺上的雲襄節度使呂文柏,道:“呂大人原來不喜歡守規矩,正好我也不喜歡,這就好辦了。”
呂文柏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只是哼了一聲,並未說話。
魏王明顯心有不甘,轉頭望向身邊高臺,那裡是成王的區域。成王身邊站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只是站在那裡,就如立了一座高山。
那人對魏王投過來的目光視若不見,沒有絲毫迴應。魏王當下就有些急了,看向成王,叫道:“叔公.”
成王舉杯慢飲,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魏王多少也有些城府,也意識到了不對,於是安靜下來。
此時晉王眼中,只看見了兩個人。一個是不遠處停放馬車之處,一個老車伕靠在座椅上正抽着旱菸,煙火明滅不定。另一個則是對面山頂處古樹下的紅衣女子,捧書靜讀。
晉王收回目光,問:“衛愛卿,剛剛對戰不動明王金身的一槍可有名字?”
一槍?許多官員都有些迷糊,剛纔那哪是一槍,明明是上百槍。晉王修爲又不低,怎麼會看錯?只有一些知道魏王夜宴內情的,才分辨得出晉王話中的調侃之意。
衛淵心念電轉,正色道:“臣那一槍名爲:千樹萬樹梨花開。”
晉王哈哈一笑,道:“愛卿敗敵,果然只需一槍!”
晉王這一笑,高臺上就都是笑聲,瞬間君臣俱歡,其樂融融。
只是高臺邊緣,三品文臣區域離得最遠,幾名老臣又在交頭接耳。
“哼,這也能叫一槍,果然麪皮無敵!”
“呵呵,他要是知道有句話叫做‘更吹落,星如雨’,怕是能耍上一個時辰!”
“蠻子粗鄙無文,應該不知世上還有一槍名曰‘不盡大江滾滾來’,得了此槍,能戳上一夜……”
衆人鬨笑。
衛淵耳朵微動,將這兩招記下,日後應能用得上。
衛淵雖然什麼都沒有看到,但從晉王有些突兀的反應中猜出,大概是家裡來大人了。
此時幾名魏王府和節度使隨從走上演武場,想要收走單愷和徐無極的屍體。衛淵橫槍一掃,將幾人逼退,遙遙看着魏王,道:“王前無戲言!”
魏王愕然,隨即怒意上涌,沉聲道:“衛大人不要太過分了!”
衛淵又道:“王前無戲言。”
劉全功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你們幾個愣着幹什麼?還不把屍體拖走,送到獒營去?”
內官們如夢方醒,立刻上來拖走了單愷和徐無極的屍體。
衛淵道:“喂狗有些麻煩,扔到亂葬崗就行了。”
劉全功即道:“將這兩具屍首扔到亂葬崗,派人守着,任何人不得安葬!”
此戰之後,再無人挑戰衛淵。衆人都覺察到晉王態度有微妙轉變,而且衛淵有法相級傀儡在手,誰來都是送死,再挑戰已經沒有意義了。
法相傀儡極爲稀少,價格自是飛到天上,整個高臺上只有太子手中有這麼一具傀儡,以作保命之用。純以價值而論,法相傀儡比真正法相修士都要貴得多,畢竟傀儡聽話,而活人總會有自己想法。
誰手上要是有這麼一具傀儡,哪還需要給人賣命?
衛淵下場後,演武又回到原本軌道,大家繼續下注,氣氛重新熱烈。
只是魏王和呂文柏偶爾看過來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衛淵手握仙劍和法相傀儡兩大殺器,卻不動聲色,直到最後才一樣一樣拿出來,讓魏王和呂文柏憑空折損了兩員大將。他們要是早知道,絕不會派人下場送死。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只能在心底暗罵衛淵。
日落西山,演武結束,衛淵率衆前往驛館居住。走在路上,一些官員看到衛淵都是遠遠繞開,沒有一個上來打招呼的,如避瘟神。
衛淵也不在意,自回居處,等房門關上,就平心靜氣,繼續觀劍。
明日圍獵,方是秋狩正餐,演武不過是餐前小點。圍獵獎品豐厚,不光有金銀法器,天材地寶,還有官職、爵位甚至封地,雖然不多,但也足以助一個寒門子弟魚躍龍門了。
此次秋狩這些都還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頭戲是勝者將會分得一部分西晉國運,得此氣運之助,必能鮮花盛放、烈火烹油,立下一番大事業!
趙統拿錢辦事,早將其中關鍵和衛淵說得清清楚楚。衛淵也打定了主意,明日圍獵一定不能像今天這樣獨佔鰲頭,定要韜光養晦,龜縮不動,力求墊底。
分潤國運,藉此助力事業修行,一飛沖天,從此與國同在,共克時艱,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那是太子、魏王乃至將來的福王他們這些王子的事,又或者是英王、成王這些宗室親王的事,總之不是衛淵的事。
衛淵身負天外氣運,同時有衆多領地內人運加身,也不在意多點少點西晉國運。
明日圍獵,若是一切順利當然最好,但如果實在有不開眼的,衛淵也不會忍氣吞聲。
夜已深,人卻不靜。
偌大的秋狩場中,已經設下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營地。營地裡只有幾個大帳篷,權作遮風擋雨之物。數名全副武裝的重甲戰士在營中來回巡視。
營帳一角,悄悄掀開了一點,露出一隻灰色的眼睛,他看着兩名重甲戰士走遠,回身迅速將帳篷中睡着的人一個個拍了起來。
這個帳篷裡擠了大約一百多人,被拍醒後全都坐了起來,默默盤坐運功。他們有男有女,平民服飾,個個都是灰眼和四指,全是瀚海遼族。
拍醒衆人的是一個少年,機靈且敏捷,行動無聲,如同獵豹。他又去觀察帳外動靜,等重甲戰士走回來,他在身後擺了擺手,遼族全部就地躺倒。
一名重甲武士掀開了帳簾,視線掃過帳內,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放下帳簾,繼續向前巡視。
等他走遠,帳中遼族又開始盤坐修煉,終於,一個強壯大漢一陣乾嘔,吐出一顆暗紅色的藥丸。少年即刻將藥丸撿起收好。緊接着一個又一個遼族吐出了藥丸,氣息開始緩慢攀升,而所有藥丸都被少年收起。
少年脫下身上老皮衣,撕開內襯,在皮衣內部竟然畫着一幅地形圖,並且上面做了許多標記。
他召過來幾個強壯遼人,壓低聲音說:“周圍這一帶的地形我都記下來了,天亮前一個時辰他們會放我們出營,自由活動。到時我們分兩個首領帶隊搜索周圍,儘可能多找到武器和食物。而這裡,靠近獵場邊緣,又有附近唯一一條河流,所以人族在這裡放置兵營的可能性很大。
到時這些兵都會去保衛他們的王,營地中應該沒多少人。我們悄悄摸進去,幹掉守衛,應該能搶到一些馬,然後就分散向北方逃……”
少年低聲且迅速的佈置着,如同一個天生的獵人。周圍所有遼族都對他的地位沒有爭議,靜靜聽着。
少年說到最後,用力一揮拳頭,以不附合年紀的威嚴聲音道:“我是銀月大汗的轉世身,現在大汗已經覺醒!我們一定可以回到北方,在那裡纔有我們翱翔的廣闊天地!等到戰馬最肥的時節,我會帶着你們再回到這裡,把所有受過的苦難還給萬惡的人族!”
天色還沒有亮,號角聲就在羣山間迴盪,一隊隊重甲戰士已經撤出營地,沿着既定的路線撤離。一座座零散分佈的營地中,無數遼族從營帳中奔出,分散向四面八方,尋找着藏起來的武器、戰甲和糧食。
混亂中,有一些遼人卻似是有明確目標,時而分散,時而聚攏,向着預定的目標靠近。
等到天色大亮,西晉衆多王公大臣就會入場,開啓秋狩圍獵大幕。
西晉圍獵,獵的不是獸,而是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