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處,幾名修士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着有些焦躁不安的大師兄。
大師兄如同找不到方向的螞蟻一樣在原地轉着圈,臉上陰晴不定。此時最年輕的修士實在是看不下去,道:“大師兄,早點做決定吧。”
大師兄停步,臉色陰沉如水,緩道:“難道我又被人給騙了?”
“您被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料事如神的名聲已經到處流傳,不在乎再多幾次。這些年來,也就是天青殿沒騙您。”
大師兄長嘆一聲,看看四壁無人、到處是毒草毒蟲的荒山野嶺,沉痛的道:“這次恐怕真是我連累了你們……”
一衆師兄弟都擺手:“不要緊的,只要大師兄把我們這幾日的工錢付了就好。”
大師兄一咬牙:“走,去青冥!”
“等等,沒任務啊,我們怎麼去?祖師規矩,出門不能空跑,必須得有酬勞才行。”
大師兄一拍腦袋:“我都差點忘了,這事好辦!”
他轉頭對最年輕的修士道:“你是不是有個哥哥在天青殿?”
“是的。”
“讓他發個懸賞任務,邀請煉器師到青冥界域煉製法器,酬勞隨便填。然後你就把任務接了,讓他私下把勳功還給你。”
年輕修士沉默了一下,道:“大師兄,手續費很貴的。”
大師兄又是咬牙:“我出!”
一日之後,這隻數人的修士小隊終於收拾行李,離開了這片啥都沒有荒山。
此時在青冥界域內,攻城炮的討論早已偏離了原本的初衷,向着合道的方向大步疾行。
按照許文武的記憶,攻城炮的概念很模糊,但作用清晰,就是威力要足夠大,能夠轟開堅固的防禦工事,城牆也算。
在這一方世界,無論人族還是異族,城牆都是用法術加固過,改變了材質物性,堅固程度不比許文武口中的鋼筋混凝土差。想要轟開巫族的城牆,威力必須要大,大到要裝上百斤火藥的地步。
許文武記憶中的攻城炮肯定不行,炮彈太小,威力不夠。太初宮此時在青冥的都是一時之選的天才,仙基和天基都是元神強悍,神識如電,非是世俗意義上的聰明。一番討論之後,衆人就把問題抽象成了怎麼把炮彈送到巫族城池腦袋上去。
這個問題解決方案就多了。崔聿提議直接把炮彈煉成法器,象馭使飛劍一樣飛過去。強悍修士還可以一人運使多發炮彈,火力問題可以一併解決。
這一建議當即被衛淵否決,沒有別的原因,純是崔家大少不知道法器有多貴,請一個煉器師有多燒錢。在崔少心目中,這種初級法器就是掉在地上都沒必要撿。
不是法器,也有許多運送炮彈的手段。鋤禾真人就提出,他可以在界域邊緣栽種幾株象樹妖藤,這是一種長得象靈植的妖物,高達十丈,生有多條藤臂,力大無窮。到時可以把炮彈綁在它的藤臂上,輪起來達到一定速度後甩出去,可以輕鬆拋到百里之外。
只不過這種妖物種下後要生長三十年,就算是移栽也得三年後才能用,於是這一方案被理所當然的否決。
最後選定的方案是紀流離提出的。這一方案要在界域內架設陣法,讓炮彈在陣法中懸浮,然後修士以道力推動炮彈向前,一個一個接力。理論上只要陣法夠長,修士夠多,炮彈最終就能加到足夠的速度,拋到百里外也不是問題。
並且陣法夠長的話,對修士的修爲要求也會大幅降低,是個道基就行。只要多來點人排好隊,每人沿途推一把,就能把炮彈加到瞬息百丈的高速。
這一方案最終得到所有人認可,大家羣策羣力的討論了兩天,逐漸完善。
衛淵實在是沒錢,只能多用修士少用物料,於是決定初建一條長達千丈的陣法,配三百道基修士,兩兩一組推送炮彈。現在青冥界域百廢待興,啥都沒有,就是需要鞏固道基的修士有很多,給口吃的就行。
攻城炮的炮架有了,餘下的就是炮彈威力問題。此時只靠孫宇一人,火藥產量已經跟不上了,畢竟幾樣原料原本是作爲藥材用的,備貨量不可能大。於是開礦又擺在衛淵面前。
開礦倒也不必非得有專家,略懂地脈即可,主要還是要靠大量修士用神識探查地下。
一個普通道基修士大致可以探查礦道周圍三丈左右的地脈分佈。而衛淵藉助青冥差不多可以探查三百丈。所以理論上,在探礦方面只要有幾百個修士就能大致相當於一個法相級的修士,並不是一定需要高修。
恰好,探礦挖洞也是鞏固道基的好辦法。
衛淵手上新晉的道基修士雖然多,但用到他們的地方更多,明顯人手不夠用了。
正當他發愁之際,忽然感知到一艘飛舟鬼鬼祟祟的進入了界域。這艘飛舟靈力波動極弱,一直飛入界域數十里衛淵才感知到。
好在飛舟及時放出了崔家的標記,它頭上那柄仙劍纔沒有斬下來。
衛淵隨即出現在飛舟前,引着它落在了永安城外。從飛舟上走出一位老人,然後就見一個接一個的年輕人從飛舟裡鑽出,似乎永無止盡,最後竟有百來號人站在衛淵面前。
此時崔聿也匆匆趕至,看到老人就吃了一驚,行禮道:“五叔公,怎麼是您來了?”
老人氣度雍容,八風不驚,上下打量了一翻崔聿,慢慢露出一絲笑容,道:“這次族裡來的人多,雖然都是些不成器的,但畢竟身上都流着崔家的血,這一路過來也不容易。於是長老們就讓我送他們過來,免得驚動了別家。”
所謂不驚動別家,自然指的是許家。
老人氣度淵深無盡,顯然是法相高修,並且不是一般的法相。
崔聿就介紹道:“這位是我五叔公崔行疆,這位就是我跟家裡說過的青冥界主衛淵。”
老人打量了一下衛淵,點頭道:“果然人中龍鳳。崔聿這孩子能跟你共事,是他的運氣。”
衛淵施禮道:“崔兄也是大才,能得崔兄相助實是幸事。”
老人取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遞了過來,道:“這是此次的謝禮。老夫人的意思,是這一批人中只要有三人能夠鑄成道基就行。如果能有更多,還會額外有謝。”
衛淵接過盒子,也不打開,就直接收起,道:“定會盡力。”
老人點了點頭,對崔聿道:“族裡現在盯着這事的人不少,真需要成就道基的都還沒有來。你現在已經入了族老們的眼,這事辦好了未必不能再更進一步。”
崔聿沉聲道:“我定會盡力。只是我天資有限,並不奢望族中的位置。”
老者嘆了口氣,露出惋惜之色,緩道:“雖說修爲高並不意味着一切,但是崔家家大業大,不知多少人盯着。別說法相支撐不起,就算是御景真君也撐不起整個崔家。修爲不夠,你就是坐上那個位子,底下人也不會服你。”
崔聿道:“幾千年都是如此,我明白的。”
老者點了點頭,未再多說,自駕了飛舟離去。
目送飛舟離開,崔聿忽然苦笑,對衛淵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是我心裡還是有些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