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開的殿門處現出一個身影。幾個在殿內侍候的各派弟子趕緊衝過去阻攔,但隨即就看到護持評議殿的陣法竟在那人面前自行打開,於是愕然中紛紛停步。
那人一身文士裝束,劍眉星目,正是張生。看到張生出現,衆評議中有人愕然,有人不屑,也有人不動聲色。
張生臉上依然有異樣的蒼白,但是人在那裡一站,頓時所有評議都感覺肌膚上有微微刺痛燒灼的感覺,頓時心中駭然!
年長修士試探着問:“張師弟,我原先還聽聞你道力未復,沒想到現在已經恢復如初了,實是可喜可賀。”
張生淡道:“恢復了道力,才能來會一會各路妖魔鬼怪。”
老儒性烈如火,哪裡聽得了這種陰陽怪氣的話,當下雙眉直豎,喝道:“放肆……”
他話未說完,就見張生左手輕揮,然後就聽啪的一聲脆響,老儒竟被結結實實地凌空抽了一記耳光,口鼻冒血!
滿場皆驚!
“沒讓你說話。”張生淡道。
中年儒生大怒,騰地站起,指着張生,嘴還未張,又是啪的一聲,他也捱了一記耳光!
“也沒讓你說話。”
評議殿中一片譁然,兩儒也是四聖書院高修,怎地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兩儒大怒,法力升騰,眼看就要出手!
張生雪白纖長的食指豎在眉心,指尖忽然飄出一道青芒,整個評議大殿中瞬間飄起濛濛雨絲。這雨如霧如絲,帶着懶洋洋的暖意,有如江南春雨。可是衆評議身在雨中,卻如被山巒壓制,竟是絲毫動彈不得!
兩儒全身骨骼亂響,法力潰散,跌坐回椅中,連手指都擡不起來。
此時殿中除扶風道人行動自如外,其餘評議都是苦苦支撐,對抗雨絲的削蝕鎮壓之力,連話都說不出來。衆人此時才知道張生的恐怖,他竟以一已之力生生鎮壓了五位評議!
不僅如此,他們的道基也在不斷震顫哀鳴,似是對雨絲有極大的畏懼。
有見多識廣的立刻想起了一個傳說中的道基:仙劍‘青絲雨’!
此劍至柔至剛,最厲害處是能削道基,被多砍幾劍,道基品階都會下降。這可不是鬧着完的,搞不好就是道途斷絕,所以衆人絕不敢讓一絲雨絲落在身上。
張生徐步走到大殿中央,方道:“各位不必多心,我只是想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而已。”
衆評議心中就是大罵,仙劍當頭,也叫心平氣和?不過他們只敢在心裡說,臉上神情都不敢不對,否則雨絲轉成劍氣,身上立刻就會多出幾百個窟窿。
聽到張生的話,和尚趕忙道:“師兄但說無妨!”
衆評議雖然身不能動,目光卻都聚焦在和尚身上,心中震驚:這傢伙居然能說話?
和尚看到衆人目光,也意識到不對,趕緊抓起一個果子塞進嘴裡。
嗯?還能動?張生眼神中閃過一抹危險光芒,瞳孔深處隱隱又有一把仙劍浮現。
和尚大驚,光頭冒汗,立刻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入定神遊去了。
懾服全場後,張生方道:“我知道統考一向有逾規之事,卻未想到爾等竟敢如此肆意妄爲,以莫須有的理由隨意壓分!剛纔那兩記耳光是替我徒弟打的。你們兩個若是不服,一會我撤下仙劍,儘管來找我鬥法!”
張生望向老儒,道:“三劍砍不死你,我即刻轉世重修!”
他又看向中年儒士,道:“你麻煩些,大概要四劍。”
劉思古一張老臉脹得通紅,中年儒生陣青陣白,兩人都沒說話,也說不出話來。兩人目光四下亂轉,但其餘人或是兩眼望天,或是閉目內視,都不和他們視線接觸。衆評議都知道冤有頭債有主,誰也不肯在這時和兩儒扯上關係,何況過往也沒得他們分毫好處,憑什麼爲他們擋災?
張生徐徐收了劍氣絲雨,眼望兩儒,冷笑道:“前面兩場分數改不了,這場我就看看你們怎麼評分!你們儘可以爲所欲爲,但我這把仙劍脾氣不太好,若是看得不順眼,說不定就一劍斬了!到時我自回太初宮領罰,至於以命換命,哈!你們也配?”
衆人心中凜然,方纔明白張生決心。
衆評議得了自由,鬆了口氣之餘,紛紛拿眼去看兩儒。只兩儒剛剛還是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此刻能動手了,卻都變得八風不動,面無波瀾,專心觀看武測,絕口不提剛纔之事。
要不是劉思古半張臉還有紅腫,中年儒生嘴角帶青,剛剛那兩記耳光好像從來沒發生過。
張生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兩儒向自己約戰,連句狠話都沒有,讓他仙劍空懸,說不出的彆扭。
這等唾面自乾的定力,讓張生也不得不歎服。
“真能忍啊!”張生惟有一聲嘆息。
兩儒專心看武測,什麼都沒聽見。
仙劍已出,奈何對手縮了脖,總不好意思把腦袋揪出來硬砍吧?張生畢竟不是兩儒,有點做不出來這等事。
衆評議心中雪亮,如張生這等天才,就算在評議殿上當場殺人,太初宮還能真讓他以命抵命?頂多罰他面壁幾十年,然後和四聖書院商量個章程,說些場面話,賠些仙銀也就過去了。用不了幾年張生就會被放出來,但死的人就真的死了。
衆人其實還有疑惑,此次馮遠郡統考特殊,可不僅僅是評議殿裡這些人,天上肯定還有各派大能在看着。但是張生如此作爲,各方大能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連四聖書院大能也無聲息。
武測開始已經有一段時間,場中形勢開始分明。
青黃兩隊各據南北,都已經完成了對地型和敵方部署的查探,整個過程中雙方斥候都沒有死傷,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奇蹟。
南方李治佈陣本是靠近東方山地,在對方斥候來過之後就移到了西側。
而北方中軍處立着一名粉妝玉琢的女孩,等李治斥候探過之後就把中軍前移百丈,佔據了一塊臨近中區的小高地。
南方,李治極目北眺,但是隻能隱隱看到中區邊緣。他左邊立着一個手捧玉盤的女孩,裡面整整齊齊的碼放着上百枚丹藥。所有普通戰士配發的丹藥都在這盤裡了。
李治道:“兵貴精而不貴多,我把這些丹藥集中起來,親軍三十精銳每人都能分上三顆。這樣的話,我這支親軍就能從頭戰至最後!”
女孩仰頭看着李治,仰慕道:“李師兄真是用兵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