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去復活驚魂魄 恩將仇報傷奴心

凌鶴不想見到任何一個女人,他只希望悄悄地離開這兒,但是他遇上了蕭娟娟,一些女人都使他痛苦或不快,至少娟娟沒有。

“凌大哥,你行色匆匆地要去哪裡?”

“我本要離開這兒的。”

“凌大哥,你好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沒有……”

“凌大哥,到我住的店中去坐坐吧!”

“如無緊要的事,我就不去了。”

“高前輩不是約定和你在興隆客棧相見的嗎?”

“是的,莫非你們同住一家客棧?”

“而且還是同一客房哪!”

回店返房,發現桌上留了一張紙條,上寫因臨時有急事不能等待,來日會在他地相見,希望凌鶴善待娟娟。

娟娟把條子交給凌鶴,道:“高前輩已經走了。”

凌鶴看了留言道:“蕭姑娘在此賑濟已完了畢嗎?”

“是的。凌大哥,我已經叫了飯菜,高前輩走了,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就在此用飯吧!”

實在不便拒絕,也有點餓了,五菜一湯還有花雕名酒,娟娟殷勤勸酒,而凌鶴心頭鬱悶,借酒消愁,一杯一杯地幹了。娟娟也陪了些,一個時辰之後,兩人都有了六七分醉意。

“凌大哥,我看差……差不多了?”

“什……什麼差……差不多了?”

“酒,酒,凌大哥……你也不能再喝了……”

“沒有那回事兒……再來……酒。”

“凌大哥……你心中必然有事……礎告訴小妹嗎?”

“會有什麼事?能使姓凌的牽腸掛……掛肚……天下的女人……可大多……多了。”

娟娟道:“凌大哥……哪個女人得罪了你?”

“那不是女……女人……那是母……”他畢竟是個有分寸的人,雖然心情惡劣,且有些醉意,談葉仍會檢點。

“怎會?是張不幸姑娘嗎?她……她在此放賑……你也來了……而且我派人照料你,發現你和她很熟……”

“別……別提她了……她應該姓姜……是我弄錯了,以爲她姓張……娟娟小姐,還是你本本分分地……”又灌了幾大杯,身子搖搖晃晃。

此刻已是晚膳時刻,娟娟閉上房門,點上燈放在桌上,因他坐不穩,她伸手一扶,重心不穩坐在他的懷中。

“娟娟……你……”

娟娟血行加速,有生第一次坐在男人懷中,而且又是她見過一次就暗暗喜歡的人。然而,自她發現他和張不幸不錯,且聽說又和麥俐過從甚密,她就想開了。

娟娟還坐在他的懷中,少女壯男肌膚密接,哪個能無遐思?而古人柳下惠坐懷,也未必是在七八分醉意之下而仍不亂的吧?

娟娟只感覺氣管不夠寬敞,一股熱燥燥的感受向下體漫延。男人身上的氣味,就足以引“火”自焚。

青年男女在此當口,恐怕是絕大多數抱着“先幹了再說”的念頭吧?甚至就連生死大事也要順延的。

“娟娟……我一直拿你當小妹妹看……看待……”

“我卻不……凌大哥……自我們洞庭一見……小妹就心有所屬了……但自發現你和張不幸姑娘的事……小妹就立刻下了決定……”

“什……什麼決定?”

“我不能執著……我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我得不到的……絕不勉強……更不作和自己過不去的事。”

“娟娟,古人說:太匠能予人規矩……不能使人巧。這話是對我這種人說的……而不是你們這種獨具慧眼……當機立斷的人說的……來,我們乾了這一杯……就分手吧!”

娟娟已離開他的懷抱,和他幹了一杯,道:“凌大哥,你醉了,明天再走不遲。”

“放心,娟娟,我只是心情不佳,這點酒還撂不倒我。”

“凌大哥要去何處?”

“去找一樣東西……”

“凌大哥,你願意在分手前再抱我一次嗎?”

凌鶴微愕一下,立刻把她抱起來,停了一會才放下來,娟娟道:“凌大哥,你真是個君子!”

凌鶴大笑道:“修真原是要心真,心真不怕嫦娥近,避色難以避色近,遠女難以見女神,若要色心根挖盡,常見花容不動春……。”

說完,人已在院中了,而且那悽愴的尾音在空中迴盪,娟娟目前還不能徹底體會個中的滋味。

她只是深信,這是一個光明磊落,而她又絕對配不上的男人。她卻未想到,世上像她這麼灑脫、乾脆的女人不也很少見嗎?

夜雨和落葉是秋的足音。

一個秋雨的夜晚,凌鶴來到另一個小鎮上,這兒,距麥家堡已不足百里了。

爲了避免招搖,他未住店,暫宿在一座被火燒燬的小道觀中。

在此同時,江涵出現在小鎮僻巷中唯一的民房門外,擊門三下,躍牆而入,這小子的輕功了得,如果凌鶴在此看到,會大感驚奇。

“主人有何吩咐?”江涵在正屋門外躬身而問。

“是時候了!”

“主人,那東西不是還沒有找到?”

“我已改變主意,如等他找到那東西,恐怕連我也制不住他了!”

“請問主人,點子落腳之處?”

“小道觀內……。”

江涵應了一聲,頭掠出牆外,完全是個熟練殺手的作風,他的確爲主人作了不少的事情,像麥家堡縱火人等,都作得乾淨俐落,那正是他操縱指揮的。

當然,這主兒也能投其所好,給他大量的黃白之手和女人,麥俐之投入他的懷抱,就是這主兒安排的。

唐魏徵曾說:貴則觀其所養,居則觀其所好,窮則觀其所不受,賤則觀其所不爲。賢與不肖分矣!

而這主兒僅僅用了這種驗證人品的四種方式之一,就擊中了小江的弱點。甚至這主兒對於是否繼續用與不用,都能作到收放自如,只要動動腦筋和嘴皮子就成了。

現在,小江來到半毀的道觀中,雨絲太細,微小的聲音有如幽靈的嘆息。他抹去頭臉上的雨水,摸摸背上的長劍。

他知道點子是十分扎手的,但一般人總有輕估自己的弱點,高估自己優點的通病,即使是相當穩沉的人仍不能例外。

這工夫,在綿綿細雨中,隱隱有一道人箭自半壇的斷垣中射向牆外,小江毫不考慮地跟了出去。

那人影在數百丈外的一株大樹下停止,小江邊奔邊拔下了長劍。他不能確定自己能在多少招內撂倒對方,但最終必能完成任務,他深信不疑。

天黑加上大樹枝葉茂密,直到附近纔看出不是自己所找的點子,而且看身材好像是個女人,他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在你來說,現在我似乎還不是你所要殺的人。但是在我,你卻是我必須立刻除掉的人。”

“假如你知道我是誰,你該知道自己是何等狂妄無知了!”

“我如果連你是誰都不知道,豈僅是無知,簡直是愚蠢而低能。”

“你居然知道我是誰?”

“你不就是在麥家堡當馬伕,奉命和麥家姑娘亂來的江涵嗎?”

“奉命?”

女郎冷蔑地一笑,道:“如非女郎奉命,她就是不重名節,也輪不到你吧?”

“原來是你……你和主人有什麼關連?”

“如說毫無關連,那是假話,如果說有什麼了不起的關連,卻又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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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要殺我,而且是奉命的?”

“本該是奉命殺人的,但卻不是殺你,只是我根本就不會去執行他的命令。”

“爲什麼?誰敢背叛主人?”

女郎笑笑,道:“江涵,自衛吧……”

江涵亮劍道:“你很像主人,我不敢放手和你力搏。”

“如果不力搏就生命不保呢??

“你大概是奉命殺我的了……”

女郎撤出了軟劍,“霍霍霍”攻出三劍,江涵居然閃了開去。

但是,江涵的冷哂剛剛噙上嘴角,軟劍劍鋒如電,婉蜒抖向小江的咽喉。

唯一的感覺就是閃電,小江猛吸一口氣,身子暴轉,作了十個旋騰,軟劍有如冰球崩炸,再次抖顫遞到。

小江在這瞬間體會到這殘酷的機會教育。

只不過小江有些絕活是主人親自指點的,沒有點真玩藝兒,無法順利完成主人交辨的任務。可是這些絕活,小江從未在凌鶴面前炫露過。

現在這些絕活都施展出來了,那軟劍好像長了眼睛,也有如生了七八個頭的怪蛇,冷炎飛瀉,俟機欲噬。

當然,小江還不至於二三十招就失去了抗拒力量。劍如龍捲狂飈如瀑布、似匹鏈地排壓而出。

“刈”地一聲,一片衣襟飛起,血水激濺。小江的大腿上被剜下一塊皮肉。

這小子有種,不吭不響,冷漠僵木,劍光閃爍,身影在七個方位上隱現四次。“哧”地一聲,女郎袖口被挑破,只是未傷及肌膚。

女郎更會加穩沉,對於這種情況,真能視爲“兵家常事”在極少空間作頻繁的攻守,也許較適合於女性的體能。軟劍上發出多種怪音,小江的注意力受到干擾。

他的腦中閃過一絲意念:這到底是要我來宰人?抑是製造一個由別人宰我的機會?”

可是任務並未完成,除決大將,是兵家大忌。他以爲在主人身邊,夠資格稱爲大將了。

也許是和麥俐的事太過招搖,或者把麥俐帶在身邊,太貪婪、需索,犯了主人的忌諱?

總之,小江知道這件事頗有“鳥盡弓藏”的架式。

“哧”這聲音太微小了,但一道血線自小江的左耳下廷伸到頸的根部,血箭濺起三尺多高,小江怪叫了一聲,揮出的劍像突然失去了力道而垂下。

人倒下就沒有再動一下,雨絲在樹上造成絮絮私語。

張不幸在小江衣眼上拭淨了軟劍,正要收劍離去,一個人影已到了樹蔭之下。

“凌大哥,是你?”

“別這麼稱呼……”音色是那麼澳然陰冷。

“凌大哥,你怎麼哩?”

“不怎麼樣,僅僅是佩服你的武技高強,殺人手法在行。”

“凌大哥,我知道他奉命去殺你,所以……”

“那真要謝謝你了,恐怕是奉命消滅這個利用完畢的小人物吧?”

“凌大哥,你誤會了……”

“別這麼稱呼,姑娘可是姓妻子牙的姜?”

“是……是的。”

“但你明明知道我當時聽措,當作了弓長張的張。”

“凌大哥……”

“別套近乎!我已不可能繼續受你的誘惑,‘黑煞’妻子奇是你的生父對不?”

“是……是的……可是他已經……”

“不必再浪費口舌了,如果人不是個高手,我大可讓你自主自滅。可惜你學得大多了……不過,你如果能夠使我再次舊病復發,宰人的是你就不是我了!”

“你的誤會太深了,凌鶴,事到如今,我反而不想向你解釋了。你以爲我是那主子的走狗,在爲他執行任務?其實我現在的處境比你還危險……”

“話雖好聽,但要別人相信才行。”

“告訴你,那主子希望你能找到那巨書,所以在找到巨書前不會殺你,而我……”

“你仍然以爲我會信你的活?”

“你要殺我是不是?總不會連兵刃也不須亮出來吧?”

龍頭鱗尾鞭長六尺五寸,遠攻近取都很靈括,可作三節棍、槍、十三節鞭及流星使用。

軟劍三尺多長,但它靈活、犀利而又詭譎。

他受過她的小惠,所以由她先出手。

軟劍如矯捷的銀蛇,鞭似出海入雲的毒龍,他們不論施出一劍或揮出一鞭,如仔細分解開來,卻又是那麼多的不同過程組合起來的。

正因爲鞭長七尺餘可以及遠,姜不幸乾脆以細膩的身法和步法往上貼,就近迎敵,銀絲流瀉,舒捲彈纏。同是使軟劍的人,勢道卻自不同。

龍頭鱗尾鞭的勁力捲起地上的泥水和樹上的落葉,如驚濤駭浪,一排排地壓下,沒有空隙,不能硬接,但銀蛇卻仍在烏雲中纏繞狂閃不已。

“刷”凌鶴的胸衣被挑破,皮肉翻起有如小孩的嘴脣。但未出三招,“啾”地一聲,姜不幸微哼,這一鞭絕極也巧極,本是抽向她的面孔,但終是不忍而微偏,而在她的左邊頰頸之間劃了一道三寸多長的血槽。

兩人各自疾退兩步,纖纖玉手捂着創口,血自指縫中滲出。此刻,他是否仍有憐惜之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爲什麼不殺我?剛纔你有這機會和能力。”

“只是想給自己多一次歷練的機會……”

“咱們再拼!”

“你需要止血,姓凌的不會乘人之危……”收起鞭轉身欲去,另一道纖小身影疾射而來,失聲道:“小姐,這是誰幹的?誰能……”

“是這位凌大俠……”姜不幸轉過身去,背向凌鶴,而他已掠出十丈以外了。

小翠嘶聲道:“姓凌的……你是狼心狗肺……你恩將仇報……”

凌鶴已經去遠了,小翠仔細一看,姑娘美眸中淚光流轉,顯然,事到如今,她差點被毀容,悲哀的情緒仍然超過怨恨。小翠暗暗一嘆,道:“小姐,這是個渾球,他不配……”急忙取藥爲姜不幸止血……。

心情矛盾而悽苦的凌鶴,連身上的傷都懶得理會,只知道自己極不願傷害姜不幸。可是他先被麥俐出賣,繼而又被姜不幸戲弄,他咽不下這口氣。

然而,他的氣量畢竟還是了不起的。他的一念之仁,盡全力把傷害減到最低,現在想想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殺父仇人十之八九是“黑煞”,而姜不幸卻又是“黑煞”的女兒,她已親口承認了。

就這樣奔出約二十里,忽然發覺一時走神,連方向都弄錯了,本該往東北纔是去麥家堡的路;現在正好是西南。

正要停身回頭,突然心頭一動:“我的行動可能已被‘黑煞’或他的得力部下所監視,我如果直接去麥家堡,就算找到了巨書,也有被強搶豪奪的危險,我該把他們的注意力引開……”

他繼續往西南,而且直到天亮也沒回頭。

在一個小鎮上吃了早點,住進客棧上牀就睡。一口氣睡到傍晚,吃了飯繼續趕路,而且仍是奔向西南,落荒而走。

雨雖停了,雲層卻很低,四周峰戀疊翠,非但不是官道,就連小徑也不明顯。

他故意造成迷路的印象,在林深草長的荒野中悄悄地掉轉了方向,由向西南而繞個大圈子向東,疾行一夜,再由東折往東北。

這一手也許很靈,因爲他的確隱隱覺察到,有人盯着他,現在已經擺脫了。

兩天後的深夜,他到達麥家堡。

看看斷垣殘壁,一片焦黑,他忽然感到懷疑了。

如果這把火是“黑煞”派人放的,是否暗示巨書不在這兒?

不過再深入一層想想,也許這正是造成“巨書”不在麥家纔會縱火的錯覺。

他以爲這想法很有道理,況且當年三人之中,麥老大的可能性最大。

他對這兒太熟了,甚至甬路上哪兒生了一根草,哪個石頭有凌有角,他都能指出來。

也看過自己住的小院,麥秀的起居處,以及麥家兩子和麥俐的小院。觸景傷憎,他都未耽多久。

他邊走邊想,所謂“巨書”,到底會“巨大”到什麼程度?能放置在什麼地方?

天陰未雨,到處黑黝黝的。屍體已運走或已掩埋,卻仍有陰森森的感覺。

大約已是四更天了吧?邊走邊看邊想。他注意過牆壁、大樹幹、巨樑或任何足以雕刻上字跡而不易被人看到,甚至根本不會有人想到的地方。

最後來到水樹附近,就連水謝也都被僥光了。

一個人藏東西要別人來找,那比一個人出上聯要人對下聯還要難上千百倍,這麼大的莊院,就算真的藏在這兒,又如何去找?

直到天快亮了,才離開麥家堡,他要以三個夜晚的時間,盡一切可能找找看。

他在十八里外的縣城關外買了些食物,躲在山野中的草寮內打發時間。

但是,第二夜也白跑一趟,他還是耐心地思索,決定照預定計劃找它三夜。

第四天,他在草寮中睡了一天,他是決定要離開了,他以爲這種找法,等於大海撈針。

當他出了草寮,向麥家堡作最後一瞥時想:“我既然來了,又以爲這兒的可能性最大,何不再找它一夜?”

於是他又去了麥家堡。

這次他伏在最高的地方俯瞰,這樣自另一個角度觀察,也許能有所發現……。

的確,居高臨下去看同一件東西,是有點不同的。比喻說,平看那被燒光的水柵,一根根海碗粗的原竹,深入池塘水中插入泥內,露出水面仍有尺餘。

然而,自這株大樹枝椏上下瞰,好像那些巨竹是和墉水齊平的。

不論是誰縱火,又何必把這全用原竹造成,別具一格的水榭燒光?

還有一點,要把原竹造成的水榭水面上半尺以上部分全燒光,這幾乎不可能。

除非有人在每一根插入水塘爛泥中的原竹露出水面的部分,全塗上易燃的油脂。

正在他的靈感一動時,忽然發覺堡外有條黑影疾馳而來。這人到了附近,還傾聽了一會兒才悄悄進入。

這人進入後,仍然藉斷垣殘壁隱身前進,似乎十分小心。

凌鶴隱隱覺得這人的身材有點像麥秀,可是麥秀如果回來,爲何只他一人?又何必鬼鬼祟祟地?

這人一路掩掩藏藏,竟來到水榭附近,似乎又傾聽了一會兒才走到池塘邊,靜靜地打量塘內那些露出水面的竹橛。

凌鶴心中又是一動,莫非這些插入塘中的原竹上真有蹊蹺?這靈感本是他剛纔所想到的,現在更深信不疑了。

若非如此,這人爲何深夜神秘來此,不到任何地方去,直接來看這池塘?

想到這兒,內心有說不出的興奮、如果走了,豈不失去了這次機會?

這人似乎不想久留,看了一會兒,掉頭而去。就在他轉身之時,凌鶴心絃一緊,頭皮發炸,渾身如潑冷水。

這人不是麥秀,而是麥老大麥遇春。

他是一個已死了五六年的人,怎麼會在此出現?世上真的有鬼嗎?

果真是鬼,凌鶴對自己這雙眼睛就十分懷疑了。

仙道無憑,是指古往今來,無人能爲成仙得道者作證,但他卻親眼見過已坐化的了性大師。

鬼嘛!雖然有人繪影繪聲說是看見過,卻也是人言言殊,而他今夜不也看見了?

到底是不是鬼呢?如果是鬼,他來看這些燒剩的原竹幹什麼?

麥遇春死時,凌鶴到麥家來纔不過一個多月,但有一個多月,他對這麥氏兄弟的印象已經很深刻了。

他立刻溜下大樹,跟出堡外,眼見麥遇春向南沒於夜霧之中了。

凌鶴現在幾乎可以斷言,這水榭的殘餘原竹上必有秘密,這人十之八九是麥老大,可能當年聲盲彼人施襲重傷而亡是假的,自然不信是鬼。機不可失,他仔細注視傾聽了一會兒,確信這裡除了他以外別無他人,騰身飛落在竹橛之上。

這水樹的基部是由九十根原竹組成,每三根原竹拼成一組柱樁,也就是菜有三十組柱樁。

他站在一組柱椿中的一根上,拔出一根,大約有七八尺長度是插入污泥中的,在塘水中洗淨污泥。

他幾乎失聲驚呼,這污黑部分果然有一行雕刻的梵文。他心中嘶呼着道:“天哪!果然找到了!那麥老大今夜就是來看這竹橛有沒有被動過吧?”

於是他把這根照原樣插回,再拔出另一根,上面也有一行梵文。

然後再換了兩組拔下察看,果然都有,只是每根上的一行梵文都不一樣,而且目前也看不出順序來。

他已不必再看,這就是那部“巨書”了。

試問,世上哪還有比這個更大的書?每根原竹原來有兩丈六八尺長,燒去了一半以上,也有一丈二三。

每根長一丈二三,粗逾海碗,共九十根,如要運走它,大約要十匹以上的健騾,或三輛以上的雙馬巨車才行。

他要想個辦法,這辦法必須萬無一失,而且要快、要不,麥老大可能也會把它弄走。

他決定先回草叢休息,同時苦思辦法,一定要秘密進行,纔不會引起整個武林的覬覦;他一進草寮,猛吃一驚,竹榻上坐着一個人。草寮內雖暗,仍可看出是個女人,他沉聲道:“什麼人?”

“是我!麥俐……”

聽到這個名字,凌鶴像是全身陷入烈火之中,道:“你真有勇氣……”

“凌鶴,我知道由於我的犧牲,對你有多大的傷害,可是我不能不顧家父的生命安危。”

“隨便你找些什麼歪理,也都太遲了吧?”

“我知道你不會信的,我還是要見見你。”

“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你大概知道,江涵是那主子的心腹,我爹的生死全握在小江手中。”

“令尊死了沒有?”

“還沒有!”

“可是小江已經先走了。”

“他……他死了?”

“不錯,但不是死在我的手中,你該爲他料理後事,披麻戴孝的。”他說了小江遺屍的地點。

“我知道他會有這一天的,報應……報應!”

“你可以走了吧?”

“說完了話我會走的,你到麥家堡,已有人跟蹤你,你要小心!”

“多謝。”

“你不想知道是什麼人跟蹤你?”

“你的話誰還敢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還是要說,他就是我的大伯。”

“麥遇春?”

“不錯,他並沒有死,你知道他爲什麼沒有死,卻又能使別人相信他死了嗎?”

“必是一種邪術。”

“那不是邪術,是瑜伽的一種。他有個心腹,就是麥家堡的內總管,大伯大斂後第二天凌晨,就被總管自棺中弄了出來。”

“他爲什麼要裝死,這些年來他在何處?”

“當然在暗中隱伏,到處打聽武林中會梵文的人。”

凌鶴以爲派他到麥家堡臥底的人是了性大師,和麥遇春扯不上關係,除非麥老大和了性大師有某種默契。但由梵文聯想到瑜伽,他已有所悟,只不知到底是麥遇春跟蹤他,抑是故意誘他注意池塘中的竹樁?

“打聽的結果呢?”

“知令尊精通梵文,而你也會。”

“這麼說,家父青年被襲,可能和梵文有關了?”

“好像是,但據說令尊堅稱不懂梵文而被殺。”

“麥老大能以一人之力殺害家父?”

“他只不過是幫兇而已,據我聽來的片斷,應該另有主使人。”

“誰?”

“‘黑煞’妻子奇!”

“姜子奇是殺父仇人,我早已懷疑,當初入洞的三個人,先是家父和東海漁樵遇害,不久麥老大也死了,卻原來是假死,在過去,誰也會猜到兇手是姜子奇,但麥老大朱死,這件事又有點費猜了。”

“我暗中觀察,可能大伯父和妻子奇真是一夥的,果真如此,必是姜子奇發現了大伯父私藏第九本秘發之後才控制了他的。”

凌鶴也以爲如此,在當時,必是姜子奇認爲麥老大還有利用價值而授意他假死的。

“你可聽說過‘一指叟,這個人?”

“好像沒聽說過。”

“此人的十根指頭已去其九,只剩下一根。”

“既未見過也未聽說過。”麥俐道:“你在這兒,必是發現了麥家堡的什麼秘密?”

“沒有,只是不願被人跟蹤而已。”

“可是你已被人盯上了。”

“你一定知道麥家堡被何人縱了火?”

“大伯父。”

“這是爲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原因,只能去猜,大伯父如果把那巨書藏在麥家堡,一時又不能弄走,縱火焚燬麥家堡、再燒死一些八大家的人,使他們互相敵視,糾纏不休,把他們引開,是唯一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弄走巨書的辦法。”

凌鶴不出聲,似乎她猜的全對。

不過,凌鶴不禁感到迷惘,爲了武功,也可以說爲了尚不知道能否練成武功的秘笈而毀掉祖傳的產業,這是否有點瘋狂?

要不,這巨書之內,除了有不世奇學之外,可能還有其他吸引人的東西?

“你可以找個地方待產了吧?”

“我不會要這個孽種的,凌鶴,我不必再說對不起你。因爲說了也沒有,只是臨別之前,希望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說說看,我不作太勉強的事……。”

“請讓我再摸摸你身上的疤痕。”

“我看大可不必!”

“爲……爲什麼?”

“難道忘了在河南境內一家客棧中,你和江涵的對白了?我在你們的心目中,只是老太婆上雞窩奔(笨)蛋而已。”

麥俐嘆口氣道:“我不得不順着他,因爲他是那魔頭的心腹,他的一句話就能決定家父的生死。”

“麥堡主也是姜子奇的人?”

“我不大清楚,可能是,在他的淫威之下,誰敢不低頭?”

凌鶴想想姜不幸殺小江的事,也許對她過分了些。

不過,那一手也許是故意安排給他看的吧?

“我要遠行……凌鶴……你就不能成全我的願望嗎?”

凌鶴沉默了一會,脫了上衣,而她也解開衣釦。過去他扶摸她的新剝雞頭,她摸他身上的創痕,幾乎是百摸不厭的。

而現在,他們在作向樣一件事,心情又自不同。

突然,他感覺不對,她的另一手上有利刃、本能地往外一推,她的身子倒飛了出去,這了震之力奇大,麥俐摔入十來步外的小山溝中。

而現在,他的背上雖然被劃破一道一寸的血痕,正在淌血,卻以爲她這一手並不像是真要暗算他。

他來到小山溝中,麥俐七竅滲出血漬,下體也在大量流血,可是她還沒有死,極端的痛若,可自她的扭曲的表情肌肉上顯露出來。

“殺了我……我奉命行……行刺沒有成功……”

“恐怕不是……”

“喏!……這指環上的風磨銅半月刃……都劃在你……你的身上了……這還會是假的嗎?”

“麥俐,老實說,我現在已猜透了那魔頭的用心,在目前,不要說他不會殺我,就是有人要殺我,他還會保護哩!”

“你……你怎麼知……知道的……?”

“道理很簡單,因爲巨書……”他以爲現在要格外小心,沒有說出下文。

“凌鶴……是的……我要造成你親手殺我的事實……”

“你爲什麼要這樣?……”

“因爲你是君子……雖是我向你施襲……你殺了我……仍會親自埋葬我……這是我唯一的願望。我……我希望死在你的臂彎中……凌鶴……你不會怪我……臨死還要用點心機?……”渾身**着,她的痛苦他可以體會到。這時她吃力地褪下了右手中指上的風磨銅半月刃。

他把她托起來,她攬住他的脖子,然後溘然而亡。

他怔立在夜霧中,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恨她?如果說麥俐是爲他而犧牲的也無不可,沒有他的麥家臥底,這事怎會發生?

他遞夜就近埋了麥俐,而且決定白天去弄那巨書。

麥俐說過,有人在監視他,他要當心。如何才能不會在弄到一半或剛剛弄好就被人撿了現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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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十章 路數迭出又奈何 人生苦短天自定第五章 死去復活驚魂魄 恩將仇報傷奴心第十一章 稱霸武林難如願 是非曲直無了斷第三十章 空門也能生奇想 道高一尺魔高丈第六章 月黑風靜姻研讀 巨書秘笈銘在心第二十二章 楊名立誓做新貴 孽子做惡遭報應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二十二章 楊名立誓做新貴 孽子做惡遭報應第六章 月黑風靜姻研讀 巨書秘笈銘在心第三十四章 洞庭遠迎不速客 山寨卻失蕭大俠第十章 路數迭出又奈何 人生苦短天自定第十八章 天菱有意天作合 無情無意卻奈何第二十四章 色香倍勝鵝嫩黃 孝心還在祭墳場第十二章 假風虛凰動真清 不是冤家不聚首第三十六章 癡心女遇無心郎 此生難平墜情網第十一章 稱霸武林難如願 是非曲直無了斷第三十七章 東邊日頭西邊雨 道是無情卻有情第一章 名師高徒謀正果 愛侶互猜無真情第二章 麥家火海有內應 天助凌鶴出洞庭第九章 冰清玉潔女兒心 豈能輕彈男人淚第二十二章 楊名立誓做新貴 孽子做惡遭報應第十四章 歹人狼狽又爲奸 忍教骨肉兩分散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二十七章 最早女兒有奇志 不做高手菩不休第一章 名師高徒謀正果 愛侶互猜無真情第五章 死去復活驚魂魄 恩將仇報傷奴心第十四章 歹人狼狽又爲奸 忍教骨肉兩分散第二十七章 最早女兒有奇志 不做高手菩不休第二十九章 浪子回頭金不換 忍讓一步天地寬第二十三章 代子贖罪不命長 隔庭猶聞怨婦唱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十二章 假風虛凰動真清 不是冤家不聚首第二十三章 代子贖罪不命長 隔庭猶聞怨婦唱第十章 路數迭出又奈何 人生苦短天自定第二十一章 智女逃身巧用謀 英雄一怒爲美人第十章 路數迭出又奈何 人生苦短天自定第三十章 空門也能生奇想 道高一尺魔高丈第二十章 老謀深算歹人意 玉碎瓊亂少女淚第三十章 空門也能生奇想 道高一尺魔高丈第一章 名師高徒謀正果 愛侶互猜無真情第十章 路數迭出又奈何 人生苦短天自定第十五章 隻身赴穴爲救子 傷害紅顏實無意第二章 麥家火海有內應 天助凌鶴出洞庭第三十七章 東邊日頭西邊雨 道是無情卻有情第三十七章 東邊日頭西邊雨 道是無情卻有情第十八章 天菱有意天作合 無情無意卻奈何第十五章 隻身赴穴爲救子 傷害紅顏實無意第二十三章 代子贖罪不命長 隔庭猶聞怨婦唱第十三章 前嫌舊仇已冰釋 夫妻失享天倫樂第三十五章 孤膽英雄獨創山 勝敗高低天難定第三十六章 癡心女遇無心郎 此生難平墜情網第二十八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 名存實亡終是夢第十章 路數迭出又奈何 人生苦短天自定第十一章 稱霸武林難如願 是非曲直無了斷第二十九章 浪子回頭金不換 忍讓一步天地寬第一章 名師高徒謀正果 愛侶互猜無真情第二十三章 代子贖罪不命長 隔庭猶聞怨婦唱第十七章 犬子得救靠知己 團圓未幾又分離第三十七章 東邊日頭西邊雨 道是無情卻有情第十章 路數迭出又奈何 人生苦短天自定第二十二章 楊名立誓做新貴 孽子做惡遭報應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二十四章 色香倍勝鵝嫩黃 孝心還在祭墳場第二十五章 父子反目情作仇 不幸命苦更不幸第十八章 天菱有意天作合 無情無意卻奈何第二十四章 色香倍勝鵝嫩黃 孝心還在祭墳場第二十一章 智女逃身巧用謀 英雄一怒爲美人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二十七章 最早女兒有奇志 不做高手菩不休第三十章 空門也能生奇想 道高一尺魔高丈第三十二章 骨肉之心手足情 難比爲父失女痛第一章 名師高徒謀正果 愛侶互猜無真情第十六章 自古多情總遺恨 月有圓缺和陰晴第十三章 前嫌舊仇已冰釋 夫妻失享天倫樂第六章 月黑風靜姻研讀 巨書秘笈銘在心第三十四章 洞庭遠迎不速客 山寨卻失蕭大俠第十五章 隻身赴穴爲救子 傷害紅顏實無意第一章 名師高徒謀正果 愛侶互猜無真情第三十五章 孤膽英雄獨創山 勝敗高低天難定第八章 千辛萬苦都歷盡 難使英雄失節義第十七章 犬子得救靠知己 團圓未幾又分離第二十九章 浪子回頭金不換 忍讓一步天地寬第十二章 假風虛凰動真清 不是冤家不聚首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十九章 深入虎穴面授宜 暫於惡醫聚首謀第二十六章 忠僕報仇理能容 愛女知理父也從第三十六章 癡心女遇無心郎 此生難平墜情網第十二章 假風虛凰動真清 不是冤家不聚首第二十二章 楊名立誓做新貴 孽子做惡遭報應第三十三章 曾是如花似玉身 哪尋似夢非夢情第三十二章 骨肉之心手足情 難比爲父失女痛第二十一章 智女逃身巧用謀 英雄一怒爲美人第八章 千辛萬苦都歷盡 難使英雄失節義第三十五章 孤膽英雄獨創山 勝敗高低天難定第十九章 深入虎穴面授宜 暫於惡醫聚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