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芳芳返屋,對凌鶴說了一切,道:“恐怕要糟,那個人很可能是麥遇春。”
凌鶴道:“馬姑娘,你事先爲什麼不商量一下,以便大家配合起來行動?”
“那時正好你們不在,我忽然心血**。”馬芳芳道:“反正距我們黎庭掃穴的時限已不遠,因爲你來了,‘惡扁鵲’及其餘諸人必然相繼而來,我先把‘天一會’的實力耗損些也好。”
“你是說‘翻陽三蛟’和‘扶桑三鰲”也拼上了?”
“對,而且我當時發現雙方已各死了一人,稍後我離開了,雙方必然是兩敗俱傷。”
“萬一遠有活口,會不會泄密說是你從中挑撥的?”
“不會,我打了個招呼。”
“萬一揭穿了,瀨戶兄弟並未在會主面前建議要把遊氏兄弟調到島外怎麼辦?”
“婉如會把遊氏三雄倖存的一個做掉,因爲我對他們說過,瀨戶兄弟向會主攙言的事。”
凌鶴道:“反正這件事不大妥當,尤其剛纔和你動手的人如果確是麥遇春,你有什麼打算?”
馬芳芳道:“他如召見我,我就開門見山,但承是我從旁協助樑士君,因爲當初在‘怒堡,我也是受害人之一,我在適逢其會之下,不幫樑士君幫誰?然後我向會主請罪。”
凌鶴道:“你的點子真多。”
“不早了,凌大哥,睡吧!小妹最最爲你感到遺憾的是,不幸姊就在島上,你卻不能和她在一起。”
凌鶴喟然道:“芳芳,不談這事,我總以爲上天對阿幸太不公平,她事事爲別人着想,她得到的回饋又是什麼?”
“阿幸姊大仁慈了,天妒紅顏……”
這時外院傳來李佔元的聲音,道:“馬副座,馬副座,會主有請!”
馬芳芳立即示意凌鶴藏起,原來這個院落,昔時也是蕭辰的重要居處之一,也有地下暗室,是凌鶴無意中發現的,有此暗室,他就不必夜夜和馬芳芳同牀了。
此刻凌鶴在暗室入口處道:“馬姑娘,你此去也很危險,如一個時辰不回來,我們就要發動。”
“我想不會,要發動至少要待我們的人全部到齊之後麥遇春和“冰原老人”冷心在小酌,見馬芳芳來到“滌心齊”,立刻下令增添杯筷,馬芳芳心想,如果麥遇春一翻臉,今夜就逃不出“滌心齊”了。
“不早了,會主,卑職不慣夜飲,不知會主召喚有何教論?”麥遇春肅容道:“今夜發生了兩件事,其中一件馬副會主可能知道,另一件也許不知道。”
馬芳芳心照不宣,道:“不知卑職知道的是什麼事?不知道的又是什麼事?”
麥遇春道:“樑士君和他帶來的十餘門人護院,和黃氏兄弟對上了,結果兩敗俱傷,這件事馬副會主知不知道?”
“知道!”
“馬副會主知道此事,當時是以什麼態度外理此事的?”
“啓稟會主,卑職是以怒堡的被害人身分幫助樑士君的。”馬芳芳道:“本來他們互相仇視火併,卑職事先並不知情,卻正好遇上,卑職也知道,一旦插手他們火併,即爲知法犯法,所以本打算明天一早向會主領罪的。”
“原來如此……”麥遇春看了冷心一眼,冷心這才鬆弛下來,剛纔他的“寒冰掌”已暗暗蓄力,隨時待發。麥遇春道:“談起怒堡的事,自不便苛責馬副會主和樑士君,情有可原,本座決定不再追究,但這種事絕對不容許再發生。”
“是!”馬芳芳道:“會主剛纔說過另一件事是……”
“這隻怪本座疏忽,未想到他們同行相妒,積不相容,居然到此地步……”
“到底是什麼事?”
“遊氏兄弟和瀨戶三兄弟火併,結果遊氏三兄弟全傷重而亡,瀨戶三兄弟則只有一郎倖存,唯目前因仍昏迷,尚不能說話。”
馬芳芳道:“此事本不勞會主操心,應是卑職分內的事,只怪卑職監督不周,不知在那黑屋中和卑職動手之人是……”
“是本座。”麥遇春笑笑,道:“馬副會主好俊的身手。”“慚愧!”馬芳芳仔細打量麥遇春的身材,道:“會主手下留情,要不,卑職不會折騰那麼久!”
“客氣。”麥遇春道:“本座就是能贏你,也要百招以上。”他嘆口氣,道:“水中好手六死其五,這對本會太不利了,所以已派人出島網羅水性好的人物,恐怕已經不多了……”
馬芳芳忽然有一個念頭:剛纔在那個黑暗的屋中和她動手的,似乎不是麥老大,因爲那屋中固然是漆黑,但以她的目力,尚能看到身影,麥遇春高大,那人的身材雖不矮,卻沒有麥遇春高,這一點她敢確定。
馬芳芳心頭一驚,果真不是麥遇春,這島上潛伏了一個隱形殺手,這殺手的身手幾乎和麥遇春差不多,而麥遇春居然說那人就是他,這兩人關係之密切也就不必說了。
馬芳芳離座道:“遊氏兄弟和瀨戶兄弟之事,卑職難辭其咎。”
冷心道:“馬副會座也不必過於自責,這種事誰也沒法事先提防的。”
麥遇春內心並非不惱火,因爲黃氏兄弟與他“同樂”,給他不少的信心,也可以說,只有在黃氏兄弟身邊,他才更有大丈夫氣概。
今後沒有陪他“同樂”的玩伴了,如果“醉翁”不死,或者可以搭檔一下,等而下之的角色和他“同樂”,那對他是會貶損身價的。
葉伯庭快要復原時,麥遇春突然光臨,他們兩人相互的瞭解是夠深的。
儘管葉伯庭快要復原,卻裝成半死不活的樣子,事實上他裝得極像,無人不信,因爲他的傷勢太重了。
但只有一人例外,他就是麥遇春,他站在粗逾鵝卵的鐵欄外,道:“葉兄,近況如何?”
“會……會主……在下是不成了,苟延殘喘,混吃等死而已……”
麥遇春道:“葉兄怎麼忽然悲觀起來了?”
“會……會主何出此言?”
“葉伯庭,我作了大半輩子的驢經紀,還摸不清驢子的脾氣?快別裝哩!坐起來,咱們談點正經的。”
“會主,你這是啥意思?”
“沒啥意思,只是告訴你,要打我的馬虎眼可沒有那麼容易。”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本已快復原,所以尚停滯在似復未復之境,主要是心不能定,人心似目,纖塵人目,目必不字,小事人心,此心即亂,吉輩立志不難,只怕轉念,而‘富貴’二字,正是鉤人轉念的香餌。所以古之得道者,不是貧無立錐,就是大患難之後,因能割絕塵緣,回頭皆空,孫真人曰:神仙數十人,皆因惡疾而得仙道,這就是塵緣都盡,物我兩忘,毫無轉念餘地,因禍得福的例子。而你,貪念未除,自不能堅守心中之寶,有所謂形壞神去,車敗馬奔,所以你難以完全康復。”
葉伯庭心頭一凜,退回十五年前,麥老大哪懂這些精微玄機?聽其言,已知其技,這人真是太難纏了。他道:“願聆會主教誨!”
“乾脆挑明瞭說吧!你手中還有大量寶藏財貨,道心不堅,事倍功半,夜半曾數次見你打坐行功,上不能御龍,下難以拎虎,經常半途而廢,你既有依附本會之意,何不悉數獻出來,俾作會務經費之用……”
“厲害!”葉伯庭嘆口氣道:“會主真神人也!葉某決定獻出一切。”於是他說出了藏寶地點。
這地點很絕,是在東海某島上,要取寶必須等到冬季大落潮之日才成,海牀巨巖縫中漆黑一片俟陽光升上射入縫中,始可見其入口路徑。
當然,目前距那大落潮之日還有數月之久,葉伯庭看出陸聞鶯與麥老大的貌合神離,“天一會”覆亡在即,不可能支持到大落澎之日。
麥老大自然也知道葉伯庭的想法,他道:“葉兄雖叛過本會,麥某卻不記前嫌,主要是能原諒你當時的心境,無非是救你的獨子江涵,你對不起亡奏,冀圖在兒子身上贖你的罪孽。
葉兄,還有幾箱?”
“四箱。”
“嘿嘿!原來葉兄留下了一大半,真是位有心人啊!”
“會主可否放葉某出來?讓葉某以行動來報效‘天一會,?”“當然,不過本座的看法是,葉護法能在這兒把傷養好,完全康復,應比在外面好些,這完全是爲葉兄着想,請勿介意……”
他走出時又道:“不過,至少從現在起,伙食可以改變,寢具也可以換新……”他探回頭來低聲道:“如果葉護法行有餘力的話,黃氏兄弟的粉頭弄來不少,不乏絕色者,本座可以爲你選一個,深夜送來,天明接走,反正總能使葉兄在此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多謝會主爲在下設想之周到,身陷囹圄,哪有這種心情……”
“夫人……”陸聞鶯赫了一跳,回身一看,正是凌鶴站在她身後兩步之處,不由心頭一凜,如果人家要對她不利,那就不堪設想、她低聲道:“凌大俠,你這是……”
“不幸在夫人手中,關顧之情,凌某銘感心中,夫人可否讓在下見見她?”
陸聞鶯低聲道:“凌大俠,這太危險!”
“莫非會主已懷疑夫人了?””這還沒有,不過,姜姑娘明明在島上,卻又搜不出來,蒙面人力敵六大高手,相信也未離島,麥者大豈不了戒心?目前外弛內張,並不表示‘天一會’鬆懈下來。”
“夫人說的也是實情,難道說根本不能相見?”
“這當然要安排一下。”她想了一下道:“凌大俠,明天此刻我可以考慮。”
“謝夫人,明天我在何處等夫人?”
“仍在此處,但有一事我不能不說,凌大俠自己斟酌。”
“夫人請說!”
“大俠身邊有位姑娘,是敵非友,她對姜姑娘十分妒恨,此番翁氏兄弟、司馬能行以及江涵等人的救人行動之所以失敗,主要是她在抽腿……”
“莫非是她在沙灘上把不幸又劫了回來?”
陸聞鶯點點頭,道:“但她要求會主保密,正由於她要求保密,可想而知,對凌大俠尚未死心。”
凌鶴道:“這道理會主一定也清楚,如何能信任她?”
“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
“夫人,到目前爲止,麥老大知不知道在下來到君山?”
“有此懷疑,只是他不大相信你難獨接六大高手而未負傷。”
“謝謝夫人,明天此刻見!”抱拳出屋而去。
返回秘室,曲能直已在,他道:“上次你的話只說了一半。”“什麼話?”
“關於李婉如姑娘告訴你,馬芳芳和不了和尚的事。”
曲能直道:“凌鶴,你有未看出馬芳芳對我已起疑心?視我爲眼中之釘了?”
“有一點,是不是爲了此事?”
曲能直點點頭,正要說出不了和尚的死因,馬芳芳又回來了,雖是巧合,曲能直卻不免心驚。馬芳芳道:“凌大哥,我有一件事須向你求證。”
“什麼事?”
“在那黑屋中和我動手的絕頂高手,我本以爲是麥老大,而他也自認是他,但是,我以爲不大像他。”
曲能直道:“馬姑娘,如果不是麥老大,你以爲誰會有此身手?在目前,除了麥老大,就數着‘冰原老人’冷心了,他似乎不可能和你打成平手,就算能,你也該感覺到他的‘寒冰掌’的寒飈冷氣。”
“對!”馬芳芳道:“我根本沒有感覺到冷意。”
凌鶴道:“這麼說,島上另有一個頂尖高手?”
馬芳芳點點頭,道:“我不能不這麼揣測,第一、我以爲冷心的身手沒有那麼高,而且那人用的絕非‘寒冰掌’,其次,麥遇春的功力雖高不可測,一旦有人大舉來犯,僅憑他一人,再高也難以獨撐,所以另有一秘密高手,作爲一張暗牌,甚有可能、這等於一支伏兵,不可輕估,我們也要嚴防此人。”
曲能直道:“這個人會是誰呢?當今武林中,武功能和馬姑娘伯仲的簡直屈指可數。”
凌鶴道:“這只是臆測,很可能根本沒有那麼一個人,而正是麥遇春,故意只用六七成內力,試試馬姑娘的功力。”
“這當然也有可能。”馬芳芳道:“總之,我們不可大意,要隨時提高警覺。曲先生……”
“馬姑娘有何吩咐?”
“多學點使毒本領,以備不時之需,你可願教我?”
“互相研究嘛!馬姑娘要學什麼?”
“有沒有比‘七步倒’藥效更快的迷藥或毒藥?”
“當然有。”曲能直道:“不過俗語說:醫者父母心,善施毒者,多爲醫生,而使毒多爲不得已之行爲,非萬惡不赦之徒,通常只是迷倒生擒,不馬上置之於死地,以家師來說,昔年的風評並不甚好,也很少用至毒之藥殺人。”
馬芳芳道:“曲先生,你以爲我利用貴門的‘七步倒’對付黃氏兄弟,使他們死於樑士君之手,這也算過分嗎?”
“不,黃氏兄弟罪有應得,應不在此限的。”
陸丹和司馬多聞的情感日增,事實上他們已不可分割,因爲他們都不曾保留,就像一對燕爾新婚的小夫妻一樣。
年輕人精力充沛,取之不盡,這種“歷史”的重複,往往日夜不分,永遠不膩,現在,才四更左右,不用說,又在重複這古老的遊戲。
室內春深如海,窗外卻是殺機四伏,他們忽略了安全性,也低估了麥遇春,他早就盯上陸丹了。
人影一閃,已站在牀前。在陸丹正要向司馬多聞示警時,此人出手逾電,她已經暫時不能發聲了。
陸丹大駭,上面的司馬多聞一看陸丹的表情,就知道不妙,翻身就出了手,可是他的對手非同凡俗,和陸丹一樣,都暫時不能發聲了。
不能發聲卻還能玩命,這小子爲了名譽,尤其是陸丹的名譽,就算赤身**也要拼,他的一腳踹出,卻立被這個蒙面人撈住,輕輕一抖,這小子以爲,自己像一條被人家扯住尾巴,一抖全身骨節都已鬆散似的蛇,渾身乏力,有一種說不出的虛脫感。
這人手一鬆,道:“快點把衣衫穿上。”兩少並不甘聽此人指揮,但衣衫是必須穿上的,立刻穿衣,而這人也背過身去,頗有風度。
司馬多聞穿衣的動作夠快,立刻出了手,陸丹知道此人了得,要不也不會如此自負,立刻也出手助攻,哪知此人橫移一步,兩少攻擊落空,來不及變招,只感覺此人戳出的兩指,都是在他們招已用老,變招不及之時,“格格”兩聲,穴道被制,倒在此人的臂彎中。
稍後,此人把兩少丟在秘室地上,拿起桌上的一杯酒灌了下去,一邊的麥遇春道:“酒必然還是溫的吧?”
“是的,老大,這兩個小息子大放肆了……”
麥遇春擡擡下顎道:“讓我來問問他們。”
蒙面人立刻解了他們的啞穴,麥遇春道:“丹兒,你們認識多久了?”
陸丹不以爲他的語調不帶火氣就足以證明他有父女之情,要不,怎會說“酒必然還是熱的吧”呢?足證是他下令去抓人的。
但這蒙面人是誰呢?誰敢這麼“老大、老大”地叫他?陸丹道:“認識半個多月子。”
她已不願叫他爹了,因爲她聽司馬多聞談及,麥遇春和黃氏兄弟的女人鬼混的事。
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由於黃氏兄弟要跟於得水學潛水,就私下透露了會主和他們兄弟“同樂”的事。人都犯有好耀的毛病,會主與他們“同樂”的女人,正是他們的禁宵,而結果還送上了性命,族人也大半死亡,卻只換來會主一句“保證厚葬”
的諾言。
麥遇春道:“你不知道他是混進來的奸細嗎?”
“他爹以前是護法,有什麼不可以的?”
“胡說!司馬能行在本會任護法的時候,他就來到君山了嗎?”
“那又有什麼分別?”
“混帳!你可知道犯了本會的通敵律條?”
“如我不是‘天一會’中的成員,我就不受會規約束。”
“你不受會規約束,是不是表示我管不了你?”
陸丹不出聲,麥遇春道:“老二,你看這件事……”
“不用重典,何以收上行下效之功?“麥遇春似乎還在考慮,陸丹冷冷道:“我和他是發乎情止乎禮,如果會主自己檢討一下,是否也犯了會規?”
蒙面人低吼一聲,上去就是一個耳光,司馬多聞沉聲道:“你打一個被制穴道,不能還手的人,不覺得很過分嗎?”
蒙面人上前又砸了他兩個耳光,道:“你們以爲耳光就能代表一切懲罰嗎?”
“大不了宰了我們。”司馬多聞道:“告訴你們,‘天一會’不會久的,像麥遇春這種和部下及其女人脫光了大跳豔舞的人,可能成其大事嗎?”
麥遇春和蒙面人相顧愕然,這種事他們怎麼會知道?蒙面人又要上去揍人,麥遇春道:
“算了,老二!”
蒙面人似乎很不甘心,坐下來喝悶酒。麥遇春道:“丹兒,關於這件事,是誰告訴你們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陸丹道:“應該問問你自己,到底有沒有那件事?”
麥遇春道:“這次又來了一個高手對不對?他是誰呀?凌鶴嗎?”
司馬多聞道:“要殺何不快動手,你這不是多費脣舌嗎?”
蒙面人道:“怎麼?你以爲還能活着出島?”
“當然不會那麼天真。”司馬多聞道:“自我被制,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但你們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媽的,你們能和我們比?”
司馬多聞道:“不能,因爲你們不配和我們比,一個是會主之尊,和部下及其妻妾大跳裸舞,試問他如何帶人,另一個蒙着面不敢見人,還充什麼大個兒?”
蒙面人在座上原式不變彈起,這一掌或一腳下來,哪還有命在,陸丹驚嘶,司馬多聞卻道:“阿丹,只要我們死在一起……”
麥遇春道:“老二……”
蒙面人硬生生地收回跺出一半的右腳,落在司馬多聞身邊,道:“老大,難道事到如今還能放生?”
麥遇春喟然道:“話是不錯,可是,一個是我的女兒,另一個不承認也不成,他必是我未來的女婿,老二,你說,我又能怎麼樣?”
蒙面人道:“老大,就這麼放了,我不贊成!”兩少也不能不想,恐怕不會有那麼便宜的事吧!
麥遇春道:“丹兒……”
“什麼事?”
“我知道你不尊重我的原因,其實一個男人一生,有第二個女人,這也是所見多有,不足爲奇的事。”
“我不喜歡你的還不僅此,你利用我娘和葉伯庭接近,把他的寶藏騙來,利用完了之後秋扇見捐,再找別的女人,讓我娘獨守空幃!”
“不會的,你娘獨守空篩,也不過是暫時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丹兒,你不是比我更瞭解你娘,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想想看,上次我中了‘惡扁鵲’的毒,爲什麼派你娘去找解藥?這你還不懂嗎?”
陸丹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指這件事,蕭辰給藥,只是看在過去和我孃的情感分上,也只是顯示蕭老伯這人念舊而已,他們之間還有什麼?”
“現在不會有什麼,但至少你娘期待着未來,好了,好了!”他揮揮手道:“老二,放他們走吧!”
這簡直絕對出乎二人意料,非但字字清晰,那個“老二”也沒說什麼,就上前解了他們的穴道,兩少一躍而起,試運真氣也流行暢通。
兩人互視一眼,再看看麥遇春,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蒙面人在低着頭喝悶酒,怎麼看這件事也叫人摸不透,尤其能放過司馬多聞,這未免太反常了。
麥遇春再次揮揮手道:“快走吧!別讓老二改變了主意,別走正門,越快越好……”
兩少儘管懷疑,但此刻不能不姑妄信之,世上的確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此時此刻,何必多想,兩人立即出屋。
此處既爲秘室,自然有好幾道門,當他們來到最外的一道門外,司馬多聞以“蟻語傳音”道:“阿丹,怎麼會?真有此可能?”
陸丹當然不以爲然,因爲她對麥遇春瞭解最深,她更懷疑,只是她立刻告訴他,道:
“先不必去想這些,能安全離開這個院落再說!”
她領先往左後方疾掠,由於她的輕功不如司馬多聞,他還帶了她一下,就在他們剛剛越過院牆,還未落地時,後面傳來了前聲。
有很多人一生中都沒有聽過前聲,前聲是很悲涼的,所以往往稱之爲悲前,他們深信這前聲來自麥遇春和蒙面人的秘室中。
就在這瞬間,兩側牆上及對面屋面上,突然出現了約二十餘個強弩手,陸丹可算是會中核心人物,成然不知此刻有強弩手出現,更不知道會主秘室附近埋伏有二十餘名強弩手。
這些百步穿楊的箭手,在二三十步以內射兩個人,哪有不中之理?所以陸丹在半空就低呼着:“箭……”
此時此刻實在沒有時間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已撤劍在手。
司馬多聞也已發現,撤劍的速度比她還快,但陸丹在前先擋住司馬多聞,舞劍擋箭,只是這些箭來勢強猛,陸丹的長劍撥開任何一箭,虎口都有點發熱。
這樣格架,劍身自然就失去了準頭,二十餘人的第一排箭當中,陸丹左肩上就中了一支。
司馬多聞,立刻超前擋箭,道:“丹姊,你快走,別管我,我能走!”
陸丹如肯先走還不會爲他擋箭呢,怎會棄他先去?兩人此刻已落地,要想竄入屋中,只有那麼十來步,但一撥撥的強弩不停地射來,而且不僅是正面,側面也有,所以只能緩緩向屋子門口移動。
陸丹現在才知道麥遇春有多陰毒了,如中箭大多而死亡,就連陸聞鶯知道都沒有話說,因爲這些強弩手職責所在,射殺勿論,況且他們根本不知兩人是誰,因爲在此出現的人如不經由正門出入,即予格殺,這正是麥遇春不想留他們活口的狠毒處。
陸丹尖叫聲中,右大腿上又中了一箭,司馬多聞大吼一聲,想去格殺強弩手,但這二十餘人所站的方位,正合乎兵法上的陣腳。
古人在沙場上交兵,主將交戰,雙方要射住陣腳,也就是這意思,(類似目前作戰術語“構成交叉火網”之意)使對方衝不過來。
這些人呈鼎足之勢相互牽制,司馬多聞立被箭雨逼回,當他不顧自己的安危,一味爲陸丹擋箭時,“卜卜”兩聲,左腋下及右臂上各中了一箭。
這小子氣得大叫,陸丹關切他稍一分神,又身中兩箭,而這小子見陸丹又中箭,近似瘋狂,挾起陸丹就往屋中竄去。
就在這一刻,司馬多聞的背上及大腿上又各中了一箭。
既爲強弩,射得必深,這小子咬牙不吭一聲、挾着一個人卻不禁往前一栽,正好栽入漆黑的屋中。 ωwш◆tt kan◆¢ 〇
這工夫有人道:“包圍這屋子,快!”
但“快”字似乎尾音立被切斷,就像琴絃被削斷一樣,屋面上滾下一人,“啪”然落地,已寂然不動了。
這工夫,另外一人沉聲道:“什麼人敢施毒……”這個“毒”這似乎也未說全,“啪”
地一聲,倒在屋面上,壓破了一大片屋瓦,然後滾下來頭先着地,“撲味”一聲,腦袋瓜子四分五裂。
接着,二十來個強弩手不是自牆上摔下,就是自屋上滾下,有的張口想喊,一粒紅豆入口,或一蓬細粉入鼻,轉念間就失去了呼叫能力,也失去了體力和知覺。
這就是“金弓七霸”毛氏兄弟及其門人所級成的箭陣,普通人物只能格開“七霸”的第二箭,第三箭必中。
因爲第一箭已把兵刃震歪,第二箭回格已很吃力,第三箭就沒有不中之理了,兩少身手不賴,才能在數十箭後中箭。
纔不過半盞茶工夫,“金弓七霸”毛氏兄弟及其門人已倒下二十三個,僅老二毛以鵬逃過此劫,提早開溜了。
這一折騰當然驚動了附近巡夜的人,首先趕到的是首席護法“飛刀”申屠長虹,接着是“摧心手”艾君達。
此刻黑暗的屋中兩個人一人挾起一個,其一道:“老甲魚,帶路!”
另一個道:“老烏鴉,‘七霸’和其門人,倒下的已經停止了呼吸?”
“兩小身上各中數箭,他們還要射,老甲魚,你說,該不該讓他們停止糟塌糧食?”
“快走吧!老烏鴉,反正你這老小子的手段很毒!”
“孃的,你不毒會愉我的解藥送給你的情人?不過你這老甲魚可真絕,像陸聞鶯那種娘們,居然聽你擺佈,你這老甲魚到底有啥特長?”
另一人沒搭腔,領先離去,自側面窗中射出,但艾君達和申屠長虹都非泛泛之輩,一看“金弓七霸”的死相就知道是中毒而亡。
兩人心頭一驚,什麼人有此施毒絕技?也就是說誰能在這麼短暫時間內毒斃二十餘個高手?兩人一張望,就發現了兩個人影,似乎各挾了一個人向東南而去,申屠長虹或沉聲道:
“艾兄,東南方……”
兩人的反應和速度都不慢,但追出不遠,這兩個人像兩個海泡消失在空氣中,兩人連稱“怪事”。這工夫,“夜叉”阿九和“烈火無鹽”王色兩人也趕了來,一問之下,都說是遇上了鬼。
艾君達和申屠長虹二人也懶得理她們,立刻下令全體出動搜索,由艾君達去報告會主。
“怎麼?”麥遇春十分震怒,道:“讓他們跑了?”在他看來,那簡直和煮熟的鴨子飛了差不多。
“報告會主,是被人救走的,‘金弓七霸’及其門人已死了二十三個,另外一個不知去向。”
麥遇春霍然離座,道:“什麼人有此俐落的身手?”
“他們是中毒死的,這個使毒的人非同小可!”
“莫非是他……”麥遇春頹然坐在椅上,道:“除了他,誰能一會工夫毒殺這二十三個人?”
“會主是指‘惡扁鵲’?”
“正是,必是他們救走兩個小患子的。”麥遇春道:“艾護法,有沒有下令全體行動搜索?”
“卑職已經照會主的意思作了。”
“艾護法,再下一道命令,就說擒住‘惡扁鵲’的人賞黃金千兩,殺之者八百兩,發現他的藏匿之處及時告密者賞黃金百兩!”
“是,會主!”
艾君達退出,蒙面人自內問踱出,道:“老大,此人來此,十分不妙。”
“你的意思是……”
“試想,以‘惡扁鵲’的施毒絕活,加上那個蒙面人的奇技……”
“的確難纏,所以我纔要和你一齊出動。”麥遇春道:“不過也不必太悲觀,當今世上誰能與你我他抗衡?”
老二點點頭,這不算自負,當今武林的確沒有任何一人或一派能和他們抗衡,麥遇春道:“老二,走!”
誰能在“天一會”中晃來晃去,一晃就不見了呢?只有蕭辰可以辦到,現在他和“惡扁鵲”兩人在地下秘室內放下兩少,“惡扁鵲”立刻去取藥箱。
“老烏鴉,你要先救哪一個?”
“當然是先救這混帳小子。”
“老烏鴉,你不是不知道,陸丹雖僅中了四箭,這小子中了五箭,但她傷得比這小子重。”
“惡扁鵲”也不出聲,取出藥物和工具就爲司馬多聞治療,蕭辰一把揪住“惡扁鵲”的胸衣,道:“老烏鴉,你這是和我作對!”
“惡扁鵲”冷冷地道:“老甲魚,誤了救人的時間,你可要負責!”
“老烏鴉,傷勢沉重的你不救,卻先救輕的,你是啥意思?”“你知道哪個重哪個輕嗎?”
“一箇中了五箭,一個只中四箭,這個也算不清嗎?”
這工夫,陸丹忽然呻吟道:“爹……老前輩說得對……應該先救司馬多聞……他比較嚴重……”
“丫頭,命可只有一條啊!先治後治這可不一樣啊!”
陸丹吃力道:“爹,女兒……知道爹關……關心女兒……可是司馬多聞要是死了……女兒也不會獨活的……”
“這……”蕭辰無奈地攤攤手。
“惡扁鵲”道:“來吧!幫忙往創口處倒酒。”
蕭辰只好聽他的、作他的助手,道:“老烏鴉,是不是先救這小子兩個都活得成?”
“我可不敢那麼說。”
“你是說後治的人活命的機會少些?”
“當然少得多!”
“老烏鴉,你他媽的渾蛋!怎麼?你看我的女兒不順眼是不是?”
“我看你女兒順不順眼無所謂,只要這小子看着順眼就成了。”
蕭辰道:“老烏鴉,如果我女兒死了,我就和你拼命!”
“留着老命和麥遇春拼吧!酒……”
“夫人,晚輩沒有遲到吧?”凌鶴又來到陸聞鶯處。
陸聞鶯道:“不晚,不過凌大俠千萬小心,我在前面走,你不可跟得太近,最好不使人以爲你是跟着我的。”
“一切遵命!”
陸聞鶯也知道麥遇春太不簡單,不論是鬥智或鬥力,當今武林都罕有敵手,就不能不特別小心。
凌鶴的警黨性也很高,但是,有心人還是盯上了他們,盯人固難,被盯上的人要發現盯他們的人也不容易。
而盯他們的人也被別人盯上了,正是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姜不幸藏身之處就在園內花屋中地下,這花屋是以木板條築成,可開可閉,類似百頁窗的原理,以便攝取適當的陽光及通風。
只要大力一推那個兩抱粗的金魚缸,就會滑開三尺,即出現一地下道人口,進入後再推回去,在下面一點也不悶,原來通風處很多,像八角亭圓頂處、水樹的柱子上等等,都有通氣孔。
地下室很大,由於另有出路,盯他們的人依法進入,兩人竟然不知,這也正是地下室大大的壞處。
盯他們的人下了地道,盯此人的人也下來了。此刻陸聞鶯邊走邊介紹這兒的設備,卻不知凌鶴焦的的心情,此時此刻哪有心情聽這些,道:“前輩,阿幸到底在何處?”
“就在前面,看我,自顧閒話,讓你焦急……”這才加快腳步來到另一雨道內,連轉三道彎,推開一個小門,這屋子竟是空的。
陸聞鶯一驚,道:“怎麼會?她應該在這兒纔對,凌大俠,你看,她用的梳子,還有寢具……”
凌鶴道:“前輩,這兒是否另有出口?”
“當然有,要不,豈不危險?快跟我來……”另一出口是在一個暖閣之中,兩人出來時,凌鶴已飛身上了屋頂,踞高臨下望去,立刻發現兩個人在花園竹林中兔起鶻落地狠鬥着。
凌鶴來不及招呼陸聞鶯,而且她在身邊也不方便,立刻掠下,來到竹邊巨巖之後,這是一塊重逾千斤的大湖石。
兩人都蒙面,顯然其中之一必是個年輕女子,在兩人打鬥現場約五六步外,地上躺着一個人,林中很暗,看不出是男是女。
凌鶴以爲地上躺着的人必是姜不幸,那麼這兩人之一,必也進入過地下秘室,他看出這兩人的武功都是他所學的一派,男蒙面人似乎稍稍略勝半籌。
這微小的差距,也只有行家可以看出來,大概是臂力大小所造成的,在這方面,女人總是吃點虧。
凌鶴立刻就猜出,女的可能是馬芳芳,因爲武功路子略同,而身段也可以看出來,男的是誰,卻無法揣測,至少不是麥遇春。
凌鶴不知是哪一個把姜不幸弄出來的,這男蒙面人是誰?怎麼會有這高的身手?要不是此人看來比麥遇春略矮些,任何人都相信若非麥遇春,當今武林中邪派人物,無人具此身手。
無論如何,他要先看看地下躺着的人是不是阿幸?此刻兩人纏鬥激烈,男蒙面人道:
“我知道你是誰!”
“知道又如何?”
“拆穿了你的身分,你就必須向會主解釋,搶人犯的目的何在?”
女蒙面人道:“尊駕搶人的目的又是如何?”
“當然是交給會主!”
“尊駕怎知我不是同一目的?”
“得啦!別來這一套,我早知你的來意大有疑問。”
“什麼疑問?”
“你兩次搶回人質,上次且面交會主,表面看來似是忠心耿耿,但實際又如何?還不是假公濟私,趁機除去自己的情敵?”
“你真是世上最最聰明的人,我是說真正的聰明人已經死光了的話。”
凌鶴自然聽懂了他們的話,隱隱顯示上次阿幸被救到江邊,又被這女蒙面人劫回,獻給了會主,又說是爲了情仇,這不是太明顯了嗎?凌鶴不由熱血沸騰,無怪曲能直談及不了和尚之死,似乎與她有關,這女人也未免太毒了。
男蒙面人道:“你能說今夜搶人不是爲了私心?”
“如我是你所說的那種人,是否殺了她比獻給會主更好些?如我上次殺了她,是否神不知鬼不覺?”
凌鶴以爲這話也對,如果她是馬芳芳,在海灘上把阿幸殺死,可謂神不知鬼不覺,除非認爲她還不夠狠毒。
事實上了解她的人,很少有人認爲她不夠狠毒的,而如今聽口音,這正是馬芳芳無疑,絕對錯不了。
大約已有四十招左右了,這兩人要分出明顯的勝負來,恐怕非兩百招以上不可。凌鶴聽到有人來了,他不敢再遲延,一掠而入,就站在地上躺着的人身邊,不錯,此人正是姜不幸。
男蒙面人正想捨棄女蒙面人來攔截凌鶴,但女蒙面人立刻纏緊了他,這工夫,凌鶴已挾起姜不幸,他以爲馬芳芳似乎還是站在自己這邊。
但男蒙面人的攻擊突然威力大增,連擊三掌,把女蒙面人震退兩步,向凌鶴撲上道:
“你小子終於來了!”
凌鶴道:“我當然要來,你長得很醜嗎?”
“不怎麼好看……”此人接了凌鶴一掌,“蹬蹬蹬”連退三大步,道:“小子,你出息多了!”
“你不敢展示本來面目嗎?”
這工夫女蒙面人又撲了上來,全力施爲,這男蒙面人如何是兩人的敵手,往巨竹幹後一轉,“刈”地一聲,巨竹幹在凌鶴的如刀掌下一切兩開,緩緩倒下,此人也趁機溜了。
“是馬姑娘嗎?”
“是的,凌大哥,你準備把阿幸姊送往何處?此時此刻實在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凌鶴道:“走一步算一步,馬姑娘的身分已露,你作何打算?”
馬芳芳道:“凌大哥,我現在還不想明着和他們幹,所以我要去見麥遇春,我會再編一套說詞的。”
凌鶴道:“馬姑娘,那會不會自投羅網?”
馬芳芳道:“也不敢說絕對不會,但我會小心應付的。”
兩人分手,凌鶴施展絕頂輕功,又來到陸聞鶯處,陸聞鶯正自擔心,人質失蹤,表示泄了密,她也自身難保,乍見凌鶴挾着姜不幸來到,不由驚喜,道:“凌大俠在哪裡找到姜姑娘的?”
“在竹林中!”
“是什麼人把她弄出秘室的?”
“馬芳芳馬姑娘。”凌鶴道:“夫人,原先的地下室已不能再用,您可知道另外的秘密處所?”
陸聞鶯搖頭苦笑,道:“沒有了。”
凌鶴道:“夫人可知道一個武功奇高的蒙面人是何人嗎?”
“蒙面人?”陸聞鶯道:“我是看到兩次,那個蒙面人來去如風,我還對麥遇春說過,他支支吾吾地,說是你那邊的人,我還信以爲真呢!”
“夫人,那蒙面人是麥遇春的人,原來連您也不知道,夫人,您的身分已暴露,剛纔馬姑娘跟我們進入地下道:“那蒙面人也跟了下去,所以他看到了夫人,夫人應該早作打算。”
陸聞鶯一驚,道:“凌大俠和那蒙面人動過手?”
“是的,夫人,連累了你,真是抱歉。”
陸聞鶯道:“凌大俠不必客氣,只怕我幫不上忙。”
“夫人保重,我必須走了!”
這時外面有吹號角聲,顯然已全部動員搜索,陸聞鶯道:“可惜蕭辰還沒有來,他來了就好了。”
“蕭前輩要來?”
“當然,這是他數十年經營的基業,豈能拱手讓人?他可能還有秘密藏身之外,只可惜我也不知道。”
“夫人,蕭前輩就算來了又如何?他有什麼妙計擊垮‘天一會’?”
陸聞鶯道:“至少他已非以前的蕭辰了……”
凌鶴也未仔細聽她這句話的含意,陸聞鶯道:“凌大俠何不解開姜姑娘的穴道?如她未受傷,以她的身手,跟着你跑總比被你挾着走方便些。”
凌鶴一想也對,立刻解了她的穴道,當她睜開眼時,在這一剎那,夫妻間真是千言萬語也說不盡,尤其是姜不幸,自認識凌鶴,劫難就不曾斷過,心身都受過太大的傷害。
如今面對着朝朝暮暮想着的人,幸福來得太突然,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反而顯得生疏了。
“阿幸……你瘦了……”
“阿鶴……你也是……不是做夢吧?”
在陸聞鶯面前不便有大熱情的動作,他緊握着她的雙手,摩掌不已,道:“阿幸,我們不要再分離了。”
“不要……永遠也不要了……”她伏在他的胸前,道:“阿鶴,我好想小鶴。”
“阿幸,不久的將來,我們就可以團聚了,小鶴由一位可靠的奶媽照料着,可以放心。”
忽然,外間傳來了一陣陰笑,道:“凌鶴,你們認了吧!你們也只有到陰間團圓了。”
陸聞鶯陡然一驚,道:“是什麼人?”
外間的人道:“這兒真正主人之一……”
凌、陸兩人都相信此人不是麥遇春,而主人之一又是什麼意思?麥遇春豈甘別人在此作主人?凌鶴來到外間,發現又是個蒙面人,但他聽口音,似乎又不是剛纔在竹林中和馬芳芳動手的那個。
凌鶴道:“你是何人?”
“這兒的主人之一。”
“這兒到底有幾個主人?”
“不久自知……”此人往上一貼,猛劈三掌,凌鶴以六成內力一接,“撲哧”一聲,對方退了一大步,但凌鶴立刻看出,此人的所學也是同宗同源。
這使凌鶴十分驚,到底有多少人學過奇書(巨書)上的武功?這蒙面人緊纏不放,就在這時間內傳來陸聞鶯的斥喝聲,道:“你是什麼人?不要動她!”
只聞有人冷笑道:“島主夫人包庇奸細,這叫我們以後如何稱呼你?”
凌鶴力砸兩掌,這蒙面人被逼退三步,凌鶴又竄回內間中,此刻陸、姜兩人合戰另一蒙面人,已是十分吃力。
凌鶴冷峻地道:“兩位請退下,我來收拾他……”凌鶴動了真火,把掌力提到八成,“啪啪啪”三掌,這蒙面人全身骨節幾乎散了開來,在此同時,外間那個人屋就掃出一掌。
這一掌顯然用了全力,幾乎同時,原先屋中這個也撲了上來,這兩人全力拼搏,凌鶴不由暗驚,這都是些什麼人?爲何都具備這等高超的身手?卻又都蒙面,而又稱爲主人?難道有幾個麥遇春不成?凌鶴相信,這兩個蒙面人任何一個都要比司馬能行略高些,這等高手聯手合擊,其威力卻又不是相加而是相乘的了。
凌鶴決心要留下一個,揭開他們的真面目,手底下也就步步加緊,現在他的藝業又進入另一境界了。
兩個蒙面人似乎事先也低估了凌鶴,以爲一個不成,兩個足可制服他,高估了自己和低估別人,是同樣地危險。
凌鶴的一掌、一拳、一腿、一指或一抓,都是那麼實實在在,不尚花梢,但十分管用,往往一拳砸出,忽然變爲掌,或變爲抓或指,也不知他要用什麼攻擊。
這幾種攻擊方式不同,力道也不相同,因而變幻奠定,防不勝防。
就在這時,“冰原老人”冷心忽至,他正在招呼,卻又收了回去,立刻出手,可見他大概知道這兩人的身分,所以不便招呼。
加上冷心,無濤的壓力,無孔不入的罡氣,比上次六人聯手似乎更威猛,因爲這兩個蒙面人比冷心還要難纏些。
在兩個蒙面人來說,他們前此是絕對不信凌鶴有此功力的,其實凌鶴全力施爲,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承受了無儔的壓力,是視力的極致、速度的極限和耐力的頂點,儘管他見過不少的絕世高手,卻從未接過這種數大絕世高手聯手的總和。
陸聞鶯和姜不幸目不暇給,在她們的想像中,人類的功力是無法達到這等境界的。
此刻冷心凌空下擊三掌,兩個蒙面人一左一右夾擊,形成了一張罡網,“哧”地一聲,凌鶴的背衣被左邊的蒙面人抓破。
姜不幸不敢出聲,她知道一聲驚叫會有什麼後果。幾乎同時,冷心再次助攻,另一個蒙面人又把凌鶴的發舍抓散。
每個人都有其最大的負荷力,所有的人都以爲他的負荷力已達極點,凌鶴自己也有此想法。
但是,冷心助攻,本以爲對方不會以他爲主要目標,萬沒料到,一掌如天外飛來,“啪”地一聲,扇了他一個耳光。
儘管在這四人之中,冷心是最弱的一個,但當今武林,誰能在以一對三之下扇他一個耳光?老賊眼前直冒金星,幾乎想一頭撞死。
三人的攻擊更加凌厲,因爲冷心以必死的決心,只攻不守,這是十分可怕的場面。
凌鶴甚至感到有點窒息,因爲吸一口氣的時間都會受到限制,就在這時,內問的陸聞鶯道:“你是誰,你只會欺負女人嗎?”
凌鶴一急;又被一個蒙面人掃了一掌,陰柔勁力很霸道,凌鶴栽出一步,內間姜不幸厲叱,顯然她們已不敵來人,或已受制。
什麼人能在一兩招內就制住這兩個女人?人越焦急就會分神,他的震盪腰又被賊了一腳。
由於室內再無兩女的聲音,凌鶴相信兩女必已被制穴道或被弄走,大急之下,奮勇反撲。
這時,忽聞,‘惡扁鵲”的聲音道:“把兩女放下,放你一條生路!”
對方卻不出聲,“惡扁鵲”道:“你能永遠不出聲嗎?相信你在‘天一會’中的身分必然很高。”
這工夫又傳來蕭辰的口音道:“你以爲他會是誰?”
“惡扁鵲”道:“會是誰?反正不是小嘍羅!”
“他當然不是。”蕭辰道:“如我沒有看走了眼,他應該是麥老大麥遇春。”
“什麼?麥遇春‘天一會’中會蒙面?”
“本來是不應該的。”蕭辰道:“但由於他要劫持兩個女人,以會主之尊來這一手,不大好意思,只好蒙起臉來。”
此刻麥遇春挾着兩個女人,走也不好,放下也不好,但他以爲,後窗外有“惡扁鵲”,他忌憚他的毒,前窗是蕭辰,他皇絕對不在乎的。
“惡扁鵲”道:“麥老大,你放下兩個女人,我就暫時放過你,然後正大光明地對決。”
麥遇春還是不出聲,他不出聲,任何人也不敢斷定他就是麥老大。
此刻凌鶴在外間已暫時放心,他相信以“惡扁鵲”的一身是毒,絕不會讓麥老大把兩人弄走,所以聚精會神之下,三人也佔不到大多便宜,甚至還要全力卯上,反之就會有殺身之禍。
麥遇春也知道,要脫出“惡扁鵲”之手很難,但他以爲蕭辰好欺,突然快逾閃電,向前窗衝去。
蕭辰不退反進,這是出乎麥老大意料之外的。
按八大家的八個掌門人,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和麥老大抗衡,甚至一兩招內就可見端倪。
所以麥老大往前窗一撲,就把左邊腦筋下的女人丟向“惡扁鵲”,“惡扁鵲”一時之間還未弄清這女人是誰,只是蕭辰知道,說:“老烏鴉,不要傷她!”
正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他看出是陸聞鶯。
“惡扁鵲”一手接住陸聞鶯,麥老大已在前窗外,接了蕭辰狂烈的一掌,“啪”地一聲,麥老大身子搖了一陣,蕭辰也是一樣。
麥老大幾乎不信,這老小子居然已非吳下阿蒙,但聰明的他,瞬間就知道了原因。陸聞鶯以爲他向蕭辰討解藥,又何嘗不能偷偷地把他身上的秘笈抄一份給她的老情人?蕭辰呵呵大笑,道:“麥遇春,很意外是不?這你就該想到,我爲什麼會給你解藥?爲什麼明知人要佔據君山而無動於衷了吧?”
的確,麥遇春是夠聰明的,但面對世上錯綜複雜的事,僅憑“聰明”還不夠,那需要“智慧”,他狠狠地劈出一掌。
這一掌他用了八成力道,蕭辰似也較上了勁,也想掂掂雙方的斤兩,卯上了內勁一接,“霍然大震,蕭辰連退三步,麥遇春只退了一步。
但蕭辰用了幾成力道,麥遇春並不知道。
麥遇春大聲道:“暫退!”丟出姜不幸,蕭辰接住。他自己已上了屋面,外間三人也放棄了凌鶴,自前門及後窗退走。
蕭辰一看接住的姜不幸,僅被制住穴道,心中一動,他對“惡扁鵲”說過,他有三大雄心:有獨步天下的武功,擁有天下最大的財富,以及有個最得意的乘龍快婿,前兩項已快達成,武功一項雖非獨步天下,和一年以前相比,不可以道里計,已差強人意了,如果沒有姜不幸,他的女兒和凌鶴就可以明媒正娶,如這小女人活着,他的女兒就是側室了。
只要他的手指上一使勁,姜不幸此刻已被點了穴道,連呼叫都辦不到,必然包死不活,還可以把這罪名推到麥老大頭上。
的確,如說是麥老大在丟出姜不幸之前下的毒手,誰都不會懷疑的。
人類心中有毒念時,眼神中必有殺機,“惡扁鵲”道:“老甲魚,如果你要完成三大難心之一,有個乘龍快婿的話,姜不幸必須活着才行……”
蕭辰是否那麼狠心?這是另外話題,放下姜不幸時,已解了她的穴道,道:“老烏鴉,你剛纔這話是什麼意思?”
“惡扁鵲”並未搭腔,卻對凌鶴道:“老弟,剛纔和你折騰的三個人,只有冷心我認識,那兩個呢?”他把陸聞鶯交給了蕭辰。
凌鶴道:“老哥,我也不認識。”
蕭辰打個手勢,立刻帶着衆人出屋,有時越牆跨院,有時穿林而行,這君山上原是森林,後來建了山莊,有許多樹林未伐而予以利用。
蕭辰怕有人跟蹤而知道他們的藏身之處,就不停地繞圈子,最後沒了影兒。
當凌鶴見到司馬多聞和陸丹在此養傷時,十分激動道:“老弟,你是和誰一起來的?”
“只是……我一個人……”
“老弟,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幹啥冒這份險?”
“凌大哥……我聽說不幸姊在‘天一會’……我下了決心……非救出不幸姊不可!”
“惡扁鵲”道:“如今的年輕人真行,膽子上都長了毛哩!”凌鶴道:“是怎麼中箭的?”
陸丹斷斷續續他說了一切,這工夫她纔看到了陸聞鶯也正在一邊流淚,陸丹悲叫着道:
“娘……女兒差點就見不到您了……”
陸聞鶯坐在牀邊,道:“阿丹,不用難過……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災難了。”她爲女兒拭着淚水。
這工夫蕭辰、凌鶴和“惡扁鵲”三人到另一室中去談話,“惡扁鵲”道:“老甲魚,這地下室很寬敞,可以騰出兩間作你們公母的洞房了!”
蕭辰道:“邪會敗亡在即,一切都待消滅了‘天一會’之後再說,凌鶴,你以爲蒙面人會是誰?”
凌鶴搖搖頭道:“我和馬姑娘都想過,實在想不出是誰。但武功之高,尤在冷心之上,也難怪島上死了不少高手之後,麥遇春仍然十分篤定了。”
“惡扁鵲”道:“哪些人死了?”
凌鶴道:“較早的有‘玉面華陀’馮君實、‘醉翁’獨孤有疾、百里鬆、黃宗海及黃世海兄弟,另外有‘鄱陽三蛟’遊氏兄弟及‘扶桑三鰲’瀨戶兄弟六人。”
“惡扁鵲”道:“聽說上次救姜不幸時葉伯庭在沙灘下力敵麥遇春,身受重傷,他怎麼樣了?”
凌鶴道:“聽馬姑娘說,他的傷勢行將痊癒。”
“惡扁鵲”道:“這就想不能,葉伯庭叛了他,麥遇春有這麼好的涵養?”
蕭辰道:“我也想不能。”
但陸聞鶯在門外道:“我知道原因,由於葉伯庭手中還有四箱寶藏,現在葉伯庭已告訴他地點,只是要待冬季大落潮之日才能去取,這也可能是葉伯庭的緩兵之計,也是他能苟活的原因。
這時姜不幸也在門外,“惡扁鵲”推了凌鶴一下,道:“老弟,久別重逢,猶勝燕爾新婚,況不幸又歷經劫難,快去多陪陪她!”
凌鶴求之不得,這兒有五六間之多,是地下暗室中最大的一個,連陸聞鶯都不知道。這工夫“惡扁鵲”又把蕭辰推出門外,道:“老甲魚,你也巴望了很久纔有這一天,去和老情人有聚聚吧!”他閉上門。
“阿幸……”凌鶴抱起姜不幸,兩人都尚着淚來品嚐這一刻的溫馨,道:“阿幸,在上次救人時,是誰在沙灘上劫走了你?”
“我也不知道,但因來人自上風頭掠來,我嗅到一點女人脂粉氣味,只是來人太快,我正要回頭已中了一指。”
“是馬芳芳!”
“阿鶴,怎能確定是她?”
“曲能直說的,不了和尚和門羅夫婦的死似也和她有關,我真想不通,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阿鶴,一切都是爲了一個‘情’字,也可以說都皇爲了你。”
“阿幸,馬芳芳還害過娟娟。”他說了囚禁娟娟,而娟娟卻裝瘋逃過一劫的事,“阿鶴,儘管如此,我仍然很同情芳芳……”
“阿幸,這正是你的善良之處,換了任何人,都會爲自己的被迫害感到忿怒,而思圖報復。”
“阿鶴,她還不是由於太喜歡你而如此的?要是她的心地狠毒,在沙灘下把我劫走,再交給麥遏春,實在是多此一舉,當時要殺我,不是易如反掌折枝?”
“對,阿幸,但她連番害人,卻是證據確鑿,阿幸,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出走?”凌鶴道:“我相信你出走時已經是正常的人了。”
姜不幸道:“阿鶴,不談這件事好不好?”
“阿幸,不說清楚,我就不安,告訴我好不好?”
“阿鶴,這又何必呢?現在不是又在一起了?”
“阿幸,告訴我!”
“好吧!阿鶴,你不以爲娟娟對我們大好呀!”
“我沒有說她不好呀!”
“她對我們太好,就要報答她。”
“你出走就是爲了報答她,是不是?”
“阿鶴,反正你們已有夫妻之實,遲早都要結合,是不?”
凌鶴以爲阿幸出走固是成全他和娟娟,但情感這東西太複雜,誰又敢說“成全”之中就不含有嫉妒的成分在內?儘管造成那次凌鶴把娟娟當作阿幸的事件是拜馬芳芳之所賜。
那次馬芳芳要自己和凌鶴造成事實,未想到姜不幸已康復,只是仍佯作未愈的樣子,是她作了手腳,把馬芳芳制住穴道送往郊外,卻把娟娟弄上牀。
凌鶴恍然道:“莫非那次是你的惡作劇?”
“阿鶴,事已過去,不必再談它,倒是如今已揭開火併的序幕,像曲大俠、芳芳和婉如等人,也要接來此處才安全。”
凌鶴道:“芳芳說,目前她還想和麥遇春虛與委蛇,不到最後關頭絕不翻臉。”
而此刻麥老大已下令全島動員,他和兩個蒙面人加上冷心,分成四組,各帶十餘人搜索全島,且封鎖進出島的湖岸及快船,馬芳芳被冷落,但朱對她採取行動。
他們當然知道,蕭辰在此,必有更秘密的藏身之處,可以說,蕭辰知道他們的秘密藏身處,而他們卻不知道蕭辰之處。
麥遇春搜了一匝,一無所見,就來看葉伯庭,道:“怎麼樣?伯庭,你是出來和我們站在一起,還是繼續留在這兒?”
葉伯庭道:“當然和麥兄站在一邊,你是聰明人,我過去作惡多端,就是向那邊投靠,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葉兄是否心口如一,必須印證一下!”
“不知麥兄要如何印證?”
麥遇春開了鐵柵欄,放出他,葉伯庭有點意外,麥遇春道:“葉兄請跟我來。”
來到一個空屋中,曲能直被捆在柱上,葉伯庭心頭一凜,他幾乎已猜透麥遇春的心意,道:“怎麼?你逮住了‘續命郎中’了?那好極了!”
“是的!”麥遇春道:“請葉兄設法逼問出蕭辰此處的秘密巢穴。”
葉伯庭此刻只要拒絕,立刻就會被麥遇春制住,他很清楚,自己和對方仍差一段距離。
他看看曲能直眨眨眼道:“姓曲的,聽到了沒有?我這份德性你是知道,不燒香拜佛,當然也不吃素,也就沒有慈悲心腸。”
曲能直道:“久仰得很,不必交代,只可惜我也不知道他的秘密藏身之處。”
葉伯庭取下牆上的皮鞭,道:“希望你斟酌一下,別他孃的上墳不帶錢紙惹祖宗生氣!”
曲能直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看着辦,姓曲的對紅塵並不貪戀。”
“這……的確!”葉伯庭道:“麥兄,你可知姓曲的這話是啥意思?”
“啥意思?”
“麥兄原來你還不知道,他和黃氏兄弟一樣……”
“噢?這怎麼可能?”
“麥兄似乎不信……”上前一把扯下曲能直的下衣,果然和黃氏兄弟一樣,有所謂:在盲人之國,獨眼者稱王,豈不也可以說:在閹人之國,“福壽螺”者稱王?麥遇春爽朗地笑了幾聲道:“果然不假,葉兄知道的事可真不少。”
葉伯庭道:“凡是這種人,所謂不眷戀紅塵之說,自然可信。”
.тт κan.C〇
“對,麥兄,我現在就叫他嚐嚐皮鞭的滋味……”一口氣就抽了七八鞭,而且十分賣力,留不留情是瞞不了麥遇春的。
曲能直大罵道:“葉伯庭,你不得好死!”
葉伯庭道:“我從未以爲自己會壽終於寢……含殮成眼……只不過你卻要先登極樂。”
曲能直有所表示,麥遇春自然看不到也聽不到,因爲葉伯庭擋着他的視線,曲能直冷峻地道:“江杏不要你而寧和‘惡扁鵲’相好,你這雜碎的德性也就可想而行了。”
“大丈夫難免妻不賢。”葉伯庭磨牙切齒,一口氣又抽了十七八鞭,麥遇春在一邊微微點頭。
他對葉伯庭頗爲了解,葉怕庭如能改邪歸正,太陽也會自西邊出來,上次叛他,的確是爲了救他的兒子江涵。
曲能直痛得發抖,卻又罵道:“江涵雖然最初討厭‘惡扁鵲’,但後來還是叫他伯伯而且十分親熱,你要不要去看看江杏的墓碑?墓記銘是‘惡扁鵲’’寫的……”
葉伯庭大喝一聲,凌空一掌擊下“,曲能直的脖子立刻搭拉下來,葉伯庭猶自恨恨不已。
麥遇春拍拍葉伯庭的肩呷,道:“老葉,看來我冤枉了你,從現在開始,咱們仍是好朋友好夥伴,現在雙方已到了攤牌的局面,希望能讓他們有來無去!”
葉伯庭含淚道:“麥兄,弟跟你這多年;你居然會以爲在沙灘上是叛了你,我不免灰心。”
“算了,葉兄,希望將來能補償你……”
葉伯庭是爲曲能直流淚,剛纔曲能直以蟻語傳音。叫他殺了他,以便取信麥遇春,而能在黎庭掃穴時爲正道這邊盡點力,事實上,此時此刻也只有這條路好走了。要不,那就得和麥遇春翻臉,兩人都活不成。
和他翻臉之下,兩人皆死,這麼搭檔只犧牲一個,但葉在麥身邊就是一張有用的牌了。
此刻蕭辰和凌鶴出來找李婉如及曲能直,並未找到他們,卻找到了高麗花、姜子云、江涵、餘大彩、柳慕塵、郭家駒以及翁氏兄弟之三。
司馬能行和翁氏兄弟之二還在湖邊和“天一會”的人纏鬥,雙方已到了決戰階段。
而此刻江涵這一干人,正和冷心爲首的人廖戰,其中有“摧心手”艾君達、“飛刀”申屠長虹、司徒孝、李佔元、“烈火無鹽”王色及“夜叉”阿九等人。
雙方的實力差不多,江涵接下冷心,百招內尚可應付,餘大彩接下文君達,柳慕塵接下申屠長虹,高麗花接下王色及阿九,郭家駒接下司徒孝,翁氏兄弟接下李佔元和壇主“大聖棍”
孫晟。
這局面短時間尚可,時間久了,這邊總是吃虧。
凌鶴道:“蕭前輩,目前這兒不會有什麼大變化,我們分頭再去找曲能直和李婉如姑娘。”
兩人離去,忽然來了一個蒙面人,此人落入現場未出五七招就傷了餘大彩和郭家駒,由於江涵重傷初愈,對付冷心早已吃力,也受了傷。
不一會這邊就傷了五個,湖邊那兒的司馬能行和翁氏兩兄弟,力接十四五個,雖是壇堂主之流,但人多勢衆,至少還不能脫身。
島上號角聲此起彼落,火箭在空中流瀉,所有能戰的人手都已出動,因爲凌鶴這邊的主力已到齊,,尤其是蕭辰和“惡扁鵲”的出現,已表示大戰一觸即發。
凌鶴找到李婉如時,她已受了傷,見了凌鶴,她知道至少已暫時保住了生命,凌鶴道:
“李姑娘有未見到令師兄?”
“據芳芳說,我師兄已經去了!”婉如淌着淚。
“什麼?曲兄他已經……是誰幹的?”
“葉伯庭!”
凌鶴一震,道:“是他?怎麼會是他呢?他不是改邪歸正了嗎?”
“那種人如何信得?這是芳芳說的。”
“馬姑娘呢?”
“她受一蒙面人監視,暫時不便表明態度。”李婉如道:“凌大哥,是不是都來了?”
“對,這是魔、道最後的對決,也可以說是背水一戰,李姑娘,我送你到秘密藏身地方去,以便療傷,那兒還有司馬多聞、陸丹及阿幸,老哥哥也在……”兩個現場的鏖戰,已近尾聲,雙方都有死傷,這是因爲一個蒙面人參與冷心這邊,郭家駒重傷不治,高麗花、柳慕塵和餘大彩重傷,姜子云也差不多。
至於江涵,這小子學得博雜,人又聰明,雖不敵冷心,卻也能避重就輕,所以只受了輕傷。
對方被擊斃的有司徒孝、李佔元和“烈火無鹽”王色,“摧心手”艾君達、“飛刀”申屠長虹等也受了重傷。
湖邊的司馬能行及翁氏二兄弟在十七個壇、堂主圍攻下也傷得不輕,這工夫“惡扁鵲”
到達大喝一聲,道:“司馬老弟和翁氏兄弟請退下!”
司馬能行正感不支,見他來到知獲生機,立刻招呼翁氏兄弟退下來,“惡扁鵲”過去臭名在外,誰不忌憚?“天一會”的人不敢撲上,暫作觀望。
“惡扁鵲”爲司馬等人服了傷藥及解毒藥,對“天一會”中人道:“你們已中了老夫的毒,不信試運真氣看看……”
“天一會”的一些壇、堂主們自然相信,立刻試運真氣,哪知“惡扁鵲”雙手齊揚,丟出四個鴿卵大小的圓球,“波波”數聲爆開,淡黃的煙霧散開。
對方倉卒間停止運氣,已是不及,紛紛散開,有人大聲道:“‘惡扁鵲’,這是幹啥……”
“惡扁鵲,,道:“讓各位先嚐嘗‘周公石榴’的滋味,然後再睡個回籠覺……”這工夫對方十餘人已像宿醉似的搖搖倒下。
翁老三道:“前輩這‘周公石榴’還真管用,不知他們能不能醒來?”
“當然能,但要一個對時以後。”當他們來到另一現場,這兒的情況很不妙,小江不支,冷心想送他回老家,僕上一掌按下。“冷心……”“惡扁鵲”當然不能使江杏絕後,大叫一聲,冷心突然收手,見是“惡扁鵲”,已在他五步以內的身後,內心也十分忌憚。
“以你的輩分,而趕盡殺絕,也不感覺臉紅嗎?”
冷心道:“有什麼臉紅的?當你向晚輩施毒時,會先考慮輩分嗎?”
“老夫對晚輩絕不用至毒之藥,但十惡不赦例外,老賊,你已中毒,不信運功試試看!”
冷心也不知是計,立刻試運真氣,“惡扁鵲”立刻擲出二枚“周公石榴”。
其中一枚在艾君達及申屠長或等人附近爆開,另一枚飛向冷心!但一條身影如箭射來,比那“周公石榴”飛落的速度快得多,一把抄住反擲向“惡扁鵲”。
這變化誰也沒有想到,這工夫文君達等其餘諸人已倒下,“惡扁鵲”先向自己這邊的人處大袖交揮,動也沒動,眼見“周公石榴”爆開,“惡扁鵲”吸了一口氣,搖搖欲倒。
但這蒙面人卻不上當,知道他不會被自己的毒物迷倒,果然,“惡扁鵲”是裝的。他冷笑道:“你他孃的老是蒙面,是瞎了眼,還是塌了鼻子?”
蒙面人不吭聲,這時馬芳芳突然飛落現場,冷心道:“馬副會主,我們把這老毒物拿下!”
馬芳芳道:“當然,這由我來辦。”
但就在這時,現場上忽又飄落三人,這三人之出現,出乎任何人的意料,竟是不了和尚的師兄蕭健和蕭娟娟,以及黑蘭英的忠僕黑祿。
馬芳芳乍見娟娟和黑祿,她的心機再深,反應再快,也不由面色大變,因爲這兩人出現,她過去的所作所爲,已無所遁形。
蕭健向“惡扁鵲”等人抱拳道:“今夜爲邪正對決的重要時刻,蕭某本不該攪局,可是蕭某所要宣佈的事,也許比殺死麥遇春等人更重要。”
“惡扁鵲”自然可以想像他要說什麼,但是,一來今夜要一齊對外,不應自亂陣腳,任何事都要事後再說。再說,“惡扁鵲”也以爲,事已過去,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道:
“蕭老鬼,什麼事都要在‘天一會’瓦解之後再說,輕重緩急要分清楚。”
蕭趁沉聲道:“老鬼,你知道是什麼事?要爲武林除害,應該把消滅‘天一會’排列第二纔對!”
娟娟和黑祿都有虎口餘生的餘悸,以娟娟來說,她心地善良,處處爲別人設想,可是那次被囚,過着非人生活,若非姜不幸的失心瘋啓發了她的靈感,她早死多時了,事實上如當時殺了她,也許比那樣虐待她更仁慈些。
所以她痛定思痛,覺得馬芳芳太很太毒,不值得諒解,因而和黑祿都不出聲。
“馬芳芳。”蕭健指着她道:“要不要者夫一件件地都當衆說出來?”
“不必了!”馬芳芳冷冷地回答。
“不必是否表示你已承認一切了?”
“事實所逼,某些事不得不爾,我不願淡承不承認的問題。”
蕭健大聲道:“黑祿,把你親眼所見的說出來!”
“是,老前輩。”
黑祿正要說,馬芳芳厲聲道:“不用說了,蕭健,我知道你要爲不了和尚找場,你出手吧!”
“不錯,我要爲他報仇,你學了他的武功,卻又包藏禍心,蓄意勾引他,待他動搖時,你又一本正經,板起面孔,旨在要他自絕。至於門羅夫婦,黑祿親眼所見,全死在你的施襲之下,還有娟娟……”
馬芳芳已撲上來,娟娟接了下來,馬芳芳實無意向娟娟下煞手,怎奈娟娟全力施爲,在這半年當中,娟娟已脫骨換胎了。
馬芳芳攻出三招,娟娟都予以化解,此刻凌鶴和姜不幸已到達現場,目前雙方的人手大半負傷,只剩下主要人物了。
而對方的麥遇春,已由冷心陪着站在另一邊,他們樂得看到這邊的人力拼,倒下一個就減輕一份實力。
凌鶴也不好說什麼,剛纔已證明馬芳芳確曾害過門羅夫婦及不了和尚,對娟娟就更不必說了。
只不過娟娟雖非半年前的她,和馬芳芳比起來卻還差點,七八十招之後己落下風,即使如此,這邊的人也對她刮目相看。
“娟娟退下。”蕭健換下娟娟,力劈三掌,就把馬芳芳震退三大步。
這工夫凌鶴道:“蕭前輩,這件事晚輩以爲事了再解決不遲。”
蕭健道:“老夫的看法是先解決這件事再談其他。”
凌鶴道:“麥遇春,現在應該看你我的了!”
“不錯……”忽見身邊的葉伯庭、艾君達和申屠長虹都已搖搖倒下,他怒聲道:“‘惡扁鵲”你太卑鄙!”
“客氣!要比賽卑鄙,你是頂尖兒人物。你放心,老夫弄倒他們,是想讓你和凌者弟公平決鬥,不受任何干擾,這才能使他的復仇行動鄭重其事。”
現在,麥、凌相對,偌大“天一會”中,除了蕭、馬兩人搏殺的衣袂聲及拳掌上的罡風外,一片死寂。
這院子頗大,附近有一空屋,是花匠的住平,現已無人居住,一片漆黑,此刻凌鶴已撤出了非金非鐵,鳥光閃閃,長七盡半的龍頭麟尾鞭,麥遇春撤出長劍。
先出手的是麥遇春,看來平平實實的一招“天外飛鴻”和一招“推波助瀾”,卻是風雲色變,威力無濤,劍亡一波波、一疊疊,就像魚身上的鱗一樣,一片接一片,絕無脫節或半點孔隙。
在場未倒下的幾乎全是高人,不由暗暗點頭,撇開麥遇春的爲人不談,此人確是個曠世練武奇才。
凌鶴在一片烏光炎網中騰挪,人在光中,光在人中,人光不分,令人眼花撩亂。
鞭在呼嘯,劍在嗚咽,目光如劍如鞭,引導鞭劍招呼敵人的要害,存亡絕續,往往在半瞬之間。
一個是身上有一千零八十餘劍痕,痛苦相加,經驗相乘;一個是天生練武胚,一代梟雄,沒有人知道誰行誰不行。
近百招時,劍鞭交嗚,長劍湯開,長鞭乘虛而入,麥遇春爲了閃避這一鞭,一個倒縱,射入那空屋之中。
凌鶴正在進入,麥遇春又掠出糾纏在一起。
此刻蕭、馬兩人已戰了百餘招,馬芳芳在臂力上固然略遜,但她也是天生習武奇才,同樣的招式由她施出,威力自又不同,因此,蕭健要擊敗她,兩百招以內還辦不到。
只是觀戰的人注意力幾乎全在凌、麥兩人身上,這兩人苦戰了兩百招時,凌鶴身中三劍,雖僅皮肉之傷,也令人怵目驚心,麥遇春只中了一鞭,腰臀之間,連皮帶肉剖去了一大塊,鮮血透衣而出。
當凌鶴猛烈的一鞭掃出時,麥遇春又掠入黑暗的屋中。
“惡扁鵲”罵道:“姓麥的,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會,不必來這一手……”這工夫麥遇春又自黑暗的屋中穿了出來,二人又戰在一起。
此番到君山來的只少了馬如飛主僕,這人就是不上路,其實他們並非未來,而是不願無謂犧牲,只想最後撿便宜,他被麥遇春敲詐的鉅額銀兩,還希望收回。
凌鶴此刻汗已透衣,因爲他感覺對方這般年紀了,兩百五十招之後似乎還差不多。
這工夫,他的長鞭又纏住了對方的右大腿,抖手一帶,麥遇春往前一栽,居然趁機脫困,又鑽入那黑暗的屋中。
此刻蕭、馬兩人還是苦戰,事實上蕭健雖爲不了和尚的師兄,功力並不比不了和尚高明,至少差了一兩輩,迄今無顯着勝敗,蕭膜不免焦急,這就對他不利。
“惡扁鵲”這時不由連連皺眉,他想不通麥遇春爲何連番進入黑屋中,僅是爲了緩幾口氣嗎?事實上也不過是緩三兩口氣的時間而已。
這工夫蕭辰也來了,道“凌鶴,讓我來試試看如何?”
凌鶴聚精會神地應付而未出聲,“惡扁鵲”道:“老甲魚,你那兩手固然已長進了不少,應付冷心這等貨色一定成,對付麥者大可就差點了!”
“惡扁鵲”的目光,忽然落在躺在一邊地上的葉伯庭身上,原來“惡扁鵲”施毒,故意使葉伯庭吸入少許,甚至可以不倒下,這也是看在江杏母子份上,還有,他還不敢確定葉是不是真的又叛了。
此刻見他直向他眨眼,“惡扁鵲”走近,卻不能不防他一手,這老賊前科累累,信任他就太危險了。
“惡扁鵲”半蹲下來,只見葉伯庭的嘴脣翁動着,以蟻語傳音和他說話,小江在一邊莫名其妙,不知他們在幹啥?本來小江在來此之後,聽說葉伯庭又叛了,他就不大相信,父子之間總會靈犀相通,按那次在湖岸上舍命力拼的悲壯情景,他不可能再叛。
“惡扁鵲”本就恨極葉伯庭殺其徒曲能直,不信他會有什麼好點子,但聽了他的話之後,突然向正在和凌鶴交手的麥遇春望去,心中恍然,同時也對葉伯庭的所謂“又叛了”說法獲得諒解。
這工夫凌鶴又中了一劍,背上衣衫裂開,姜不幸拉住娟娟道:“娟妹,你看阿鶴他……。”
娟娟道:“阿幸姊,我以爲凌大哥必能報仇雪恨,只是麥遇春的體力如此充沛,我實在感到奇怪……”
這工夫凌鶴鞭聲呼嘯,麥遇春又被逼進漆黑的屋中,而“惡扁鵲”也就在此時到達小屋後面,現場上的人都在注視兩撥人打鬥,無人注意他。
忽聞那漆黑的屋中有人大罵道:“‘惡扁鵲”,你這個老……”“哼哼”兩聲,似乎有人倒下了。
衆人望去,只見“惡扁鵲”一手拖着一個全身黑衣,長髮披散的人走出了小屋。”這不就是麥遇春嗎?”幾乎誰都這麼想,只有麥遇春看到這一幕時,自知大勢已去,一不留神,一鞭閃電而來,纏在他的小腿上,差點栽倒。
另一鞭再次抽到時,麥遇春疾退,大呼道:“住手!”
凌鶴收手不及,麥遇春臉上有一條血痕,凌鶴這才收手,也看到了。‘惡扁鵲”拖出來的兩個麥遇春,這樣就變成三個麥遇春了。凌鶴喘着道:“老哥,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叫着鬼蜮技倆,原來麥遇春和這兩人爲一母所生,麥秀乃另一母所生,由於麥母改嫁了麥秀之父,而麥母只把麥遇春帶來,作爲拖油瓶,另外兩個孿生兄弟未帶來,加之麥遇春在麥家受到歧視,因而他與麥母都未說出家中尚有兩個孿生兄弟之事。當然,昔年麥遇春得到‘巨書’成全了他的孿生兄弟,也就不會告訴麥秀了。”
衆人一陣譁然,“惡扁鵲”續道:“麥遇春成立‘天一會’,所以有恃無恐,主要是還有兩個影子暗中協助他。如今夜未能揭穿他們的陰謀,凌鶴在他們的車輪戰之下,可能力竭死亡。”
這工夫姜子云罵道:“麥遇春,你這個缺德帶冒煙的傢伙,無怪所有的人都以爲你的武功和體力高不可測了!”
“惡扁鵲”道:“幸虧葉伯庭這老小子及時揭開他們的陰謀,現在老弟可以和他一決高下了……”
這工夫葉伯庭一躍而起,道:“老烏鴉,曲能直被俘,麥遇春試我的忠貞,要我拷問他蕭辰等藏在何處,而曲能直卻要我殺他,實在無法,我只好成全了他,你信不信?”
“惡扁鵲”冷冷地道:“不信也得信了……”
這時凌鶴再次攻上,十成十的內力全部卯讓,麥遇春的信心已失,才七招就被抽中兩鞭,退了五步,但又刺中凌鶴一劍,姜不幸和娟娟含淚望着現場,快意恩仇是苦樂參半的。
這一鞭玄妙無方,變化無窮,麥遇春自知接不下來,他忽然悲嘯一聲,倒拔升空,由上下瞰,正好陸聞鶯款款而來,一雙妙目,傾注在蕭辰的身上,麥遇春自信機智過人,卻栽在這女人的手中,此時此刻,他當然要撈回點什麼,抖臂斜掠而下,劍芒一閃,一顆螓首已飛了出去,身子還走出兩三步才倒下。
此刻傳來了蕭辰的悲嘶,但麥遇春借力一彈,身在空中,擲劍於地,劍柄人上七八寸,正好在他兩個已死的兄弟之間,他把身子放平,面向上而落下,只聞“撲噓”一聲,劍身自他腹腔穿過,約尺半的劍身露出身體外。
一個行爲偏激的人,死的方式也必求壯烈,權力和財勢,也就是名和利在這瞬間已消失無蹤。
此刻蕭、馬兩人已停手,因爲他們也被麥遇春殺陸聞鶯的慘烈場面所吸引,當所有的目光都聚在麥遇春屍體上時,只聞“砰”地一聲,衆人回頭望去,馬芳芳已經抹了脖子。
姜不幸奔上去悲呼着:“芳芳……你這是何苦?”
“現在我才知道……你這樣的人才……才該福壽綿長……而我……制應有……有此下場……”
蕭健長嘆一聲,道:“這個女人如走正路,前途不可限量,老實說,我要制服她,恐怕還要百招,可惜……”
姜子云道:“蕭大俠,關於巨書秘瘦,到底是不是貴門的絕學?”
“正是,但卻在外人身上發揚光大,說來慚愧!”蕭健道:“家師鑑於在下剛愎自用,而師弟不了和尚又塵緣未了,家師絕望之餘,希望成全一個正派而有慧恨的年輕人,這才把秘笈留在那山洞中,且囑咐在下多加留意得到秘笈之人,如系邪惡之人,可立即奪回而除去他。由於半年前在下和凌老弟動過手,深爲欽佩,且知他必能除去麥遇春,這才帶娟娟離去授以技藝。”
凌鶴道:“前輩以老弟稱之,實不敢當!”這工夫凌鶴已拜禱過亡父在天之靈,剛剛站起。
“求之尚且不得,小弟拜見大師兄……”立即拜下,稍後,由蕭健及“惡扁鵲”等人遺散了“天一會”中的人,大家在客廳中歡敘,而姜不幸也一邊在爲凌鶴療治身上的皮肉之傷。
這時忽然聽到蕭辰在和人爭吵,那人道:“麥遇春敲詐我一千五百萬兩銀子,如今“天一會’敗亡,我爲什麼不能收回?善財難捨呀!”
蕭辰大聲道:“凡是君山庫內的任何東西都不得拿走,君山是我的,我也屬於君山……”
衆人來到吵架處,這兒正是庫房,到處都堆着黃、白之物,蕭辰道:“凌鶴,你評評這個理,君山耗我數十年的心血,纔有今日之局面,誰敢動我一草一木,我就和誰拼命!老夫說過,我有三大雄心,一是有天下最好的武功,二是有武林最多的財富,三是有最好的東牀快婿,如今我都有了!哈……”
直笑得快喘不上氣來時,纔回頭望去,凌鶴等人早已悄悄離去,只有馬如飛和娟娟還在,道:“爹,的確,你已有了那三樣東西,但卻失去了一樣更重要的東西。”
“我……我失去了什麼?”
“格!本來您過去只不過是自奉儉約,仍不失爲君子,自您爲陸聞鶯盜取解藥,您已失去了這個‘格’!爹,我也要走了……”
“走?到哪裡去?”
“怎麼?你們不住在這山明水秀的地方?”
“爹,這兒的確是個好地方,而我們也十分喜歡,如果這兒的主人不是爹的話……”
娟娟走了。蕭辰看看那成堆成垛的黃、白之物,閃閃生光,他還是無法理解凌鶴那些人和自己的女兒,人生到此地步,夫復何求?他大聲道:“馬如飛,老夫格外破例,你可以搬走十萬兩銀子。”
“什麼?一千多萬兩隻準搬走十萬兩?”
“馬如飛,你給我聽着,多一兩也沒有,再羅咳,老夫就把你轟出島外,一兩也不給……”
兩人爭執的聲浪迴盪於黎明前的夜空;似乎馬如飛最後還是妥協了,但仍在大聲詛咒着。凌鶴等人在沙灘上仍可聽到,正是:爲濁富不若爲清貧,以憂生不若以樂死。但要人人皆懂此理,豈非奢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