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骨肉之心手足情 難比爲父失女痛

葉伯庭半臥在浴盆中,麥老大在爲他搓背,任何人都有他的自尊和人格,難道麥遇春就沒有?以他過去的超然地位,怎能如此奴顏婢膝?

如果一件事從另一角度去看,往往完全不同,僅就“忍人之所不能忍“的角度來看,他是否十分偉大?勾踐爲一國之主,與之相較,有點不倫不類,當然,如勾踐復國大計並未成功,他的歷史就不盡相同了吧!

“麥老大,稍爲用點力成不成?尤其左邊背上很癢,搔兩下!”

麥遇春百依百順,絕不帶一點火氣,非但如葉伯庭過去對他那樣低聲下氣,甚至更有過之。

“麥老大,我發現你越來越不誠實了!”葉泊庭冷冷地道:“你說出的絕招,那天對付馬芳芳,尤其是在她力拼五百招之後,也不過如此,所以我以爲你這傢伙是油炒楷粑核

滑來滑去的。”

平等遇春陪笑道:“伯庭,我現在都到了這地步,還有什麼保留的?”

“那些招式沒有威力是什麼原因?”

“伯庭兄,我想這有兩個原因,第一,你是初學乍練,還不大夠火候,其次,不了和尚傾囊相授,非同小可,儘管她已拼了五百招。”

葉伯庭道:“你可真會找理由,麥老大,今天你教什麼?你還有多少絕技沒有說出來呀?”

“伯庭兄……”

“不要再這麼稱呼。”葉伯庭臉紅脖子粗地道:“天老爺颳風下雨你可以不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麼玩藝兒,你難道還不知道?你憑什麼和我稱兄道弟?”

“這……這個我也知道,不過葉爺你叮囑過,暫時在人前還要保持以前的局面,也就是葉爺以麥某的馬首是瞻,所以我儘可能在背後也不要全部改變稱呼,以免在人前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果真是爲了這個,也值得原諒。”

這工未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葉伯庭微微一愣,又自嘲他說道:“也好,也好,請進來吧!”

“吱喲”一聲,門被推開,麥遇春呆了,來的人呆住了,但他的眼睛中卻噴濺着火星,這個女人竟是陸聞鶯。

由她的盛裝豔抹看來,她和他不一樣,絕非階下囚,而像個統治者,至少在夜裡她是個統御者。

“出去!”葉伯庭揮揮手,卻笑臉迎向陸聞鶯。陸聞鶯把腰肢扭到極大的幅度,其幅度之大足以使一般男人達到暈船的程度。

“出去,滾出去!”葉伯庭向麥遇春大吼着,麥老大這才顛着屁股蝦着腰往外走,還向陸聞鶯瞄了兩眼,這兩眼真像柳葉飛刀那麼鋒利。

麥遇春帶上門,浴室內傳來了放肆的笑聲。

“來,來,來!”葉伯庭道:“小鶯鶯;還是由你來伺候我,麥老大笨得像豬一樣。”

陸聞鶯“格格”笑着,在門外,隱隱仍可聽到脫衣衫的聲音,麥遇春在門外暖昧地笑笑,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這詭笑的內容。

當然,如果陸聞鶯看到,她必能猜到這詭笑的內容。

浴室內春光旖旎,陸聞鶯徐娘半老,青春猶存,對於男人,她像一位手藝高超的廚師,男人受吃什麼口味她就能做出什麼口味來。

一個女人如果已達成熟頂點卻無老化現象,那就是最最吸引男人的時刻,陸聞鶯皮白如脂,細腰隆臀,一向並不好色的葉伯庭?也情不自禁,尤其她的一雙手爲他搓背,搓到了小腹之下,大腿根處時,好像整個浴室都上了浪巔或雲端。

兩人在池中戲水,陸聞鶯躲避,葉伯庭就追逐,最後葉伯庭終於抓住了她,她嬌喘着道:“伯庭,咱們談點正經的。”

“此時此刻談正經的?”

“要不,我不給你……”

“好,好,你說,你說。”

“伯庭,我們之間應不應該保留任何秘密?”

“不應該。”

“那你告訴我,那筆價值五千萬兩銀子的寶藏在什麼地方?到手了沒有?”

“你……”葉伯庭一愣,道:“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麥遇春。”陸聞鶯道,“他不久之前對我說,他昔年得到的秘笈中附有一份藏寶圖以及寶藏清單,他大概毛估了一下,約值五千萬兩銀子,若按時價,幾乎上億了。他說他和你最接近,那藏寶圖遺失八成在你手中。”

葉伯庭若非軟玉溫香抱個滿懷,人之大欲沖淡了他的警覺心,他未必肯說,他吻着她道:“小鶯鶯、你說:那寶藏不在我手中應該在誰手中?”

“伯庭,在你手中是對的,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若在麥遇春手中,那就沒有天理了。”陸聞鶯道,“已經找到了,還是僅有一張藏寶圖?”

“老實說……”葉伯庭抱起一個無骨的胴體走出浴池,道:“一張藏寶圖,並不等於已擁有了寶藏。”

“這麼說你已經找到了寶藏?”

葉伯庭得意地笑笑,欲言又止,陸聞鶯忽然大力掙開,匆匆穿上內衣就要出去,葉伯庭忽然又抱住了她,道:“小鶯鶯,你這是怎麼回事?”

陸聞鶯大力掙扎道:“沒有什麼,放開我,放開嘛!”

“告訴我,小鶯鶯,是不是因爲我沒有告訴你寶藏的收藏之所?”

“不,絕不、我只不過是一個陪你睡覺的玩物,那是何等大事?我也配與聞?”

“好,好!小鶯鶯,我告訴你,此前,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脾氣。”

“放開我嘛!我不要聽。”她還是大力掙扎、但溫泉水滑,她掙不開。

葉伯庭道:“好吧!我帶你去看看你就相信了,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哼!我的一切都給了你,而你的永遠也不會是我的。”

“好,好,我馬上帶你去。”葉怕庭叫麥老大看家,他似乎不怕他跑了,他知道麥者大的想法,在此雖然窩囊些、卻還保得住小命,離開這兒就很難說了。

葉伯庭挾着陸聞鶯飛奔,還帶了一柄鐵鍬,天亮之前這段時間,也野中絕對無人,他們竟來到一處亂葬崗內。

陸聞鶯被放下來,四下打量,荒磷累累,家火飛舞,她雙手抱肩道:“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好可怕!”

葉伯庭道:“這種地方纔可靠。”

掘了一會,出現一個鐵箱,開了鎖,鐵箱內還有一層木箱,內分三層,每層有二十來格,每一格中都放有一件或多件珍寶,陸聞鶯看呆了。

她每一種都去摸摸,樣數大多,目不暇給,光是核桃大小的黑、白和紫色的東珠就佔了五格,約百餘顆,其他不必贅述。

陸聞鶯看完了箱中寶物,又打量四下的地形,葉伯庭對她的一舉一動,甚至任何一個表情都鉅細不遺,看得十分仔細。

陸聞鶯和葉伯庭如果都是狐狸,毫無疑問,一個是千年黑,一個是萬年白,此刻她忽然發現葉伯庭正在注視她。

“伯庭,你怎麼這樣看我?”

“我不這樣看你怎麼看你?你說,你現在心中在想什麼?”

“我,……’陸聞鶯道,“我當然在想,你的話當不當真?是不是你的就是我的?”

“你的是我的,但我的不一定是你的。”葉伯庭陰笑道,“因爲我忽然發覺你的舉措和神色後面有極大的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

“雖然你的都給了我,但還有一樣你沒有交給我。”

“什麼沒有給你?連我的身子都給了你呀!”

“那並不重要。”葉伯庭輕蔑地聳聳肩,道:“大爺有了錢,還怕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人?你的心並沒有交出來。”

“伯庭,你別這樣好不好?”她還想以軟貼的功夫降服他,但葉伯庭這頭狐狸是萬年白,她內心的秘密逃不過他的眼睛,他退了兩步。

陸聞鶯心頭一驚,也十分後悔,剛纔一定有些舉措露出了馬腳,她道:“我到底怎麼哩?你要怎麼樣嘛!”

“你很會演戲,可惜遇上了我這個戲包子,看出了破綻,我相信你還是和已失去武功的麥遇春一條心,你剛纔四下張望,不過是想牢記這亂葬崗的方位,以及此墓在此亂葬崗中的位置而已。”

陸聞鶯大駭,但她是絕對不能承認的,大聲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

只聞葉伯庭大喝一聲:“出來!”

亂葬崗內似乎沒有第三者,然而,葉伯庭卻冷峻地道:“如果再不出來,我就要你的命!”

這句話很靈,十餘步外,一個較大的墓後站起一人,居然是倒了血黴的麥但春,渾身發抖,顫巍巍地走過來。

葉伯庭望着陸聞鶯陰笑,這件事弄得如此之糟,似乎兩人都想不到。葉伯庭道:“麥老大,告訴我,我挾着她疾行,你如何能追得上?”

“我……我當然迫不上,只不過我對……這一帶很熟……猜到葉爺你必是到這兒來的……”

“那還是不對,如你武功全失,這段時間內,你不可能趕到。”

“對,葉爺,你不愧爲雄才大略,心思細密之人,你廢了我的武功,並未全廢我的輕功,這也是你宅心仁厚,且有需要小的跑跑腿什麼的。”

葉伯庭被捧得暈乎乎地,手一揮,又點了麥老大的穴道,麥老大原地塌下。葉伯庭道:

“說,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

麥遇春長嘆一聲,道:“葉爺,你和她在一起這麼久,還不知道她的爲人?她跟我好,是爲了寶藏,投入你的懷抱,也是爲了寶藏,當然,另外還有一個原因,說出來真難爲情。”

“快說!”

“是的,葉爺,這女人是個花癡,不慣獨眠,而小的由於這些年來中風,力求復原、而剛復原又失去武功,人道本能已失,所以每天太陽一下山我就發愁。不應付吧,有點說不過去,勉強應付吧,又不管用、所以她有時發火,就會罵我佔着茅坑不拉屎。可是自她跟了葉爺,小的察言觀色,她必然都夜夜得到了滿足了。”

葉伯庭忽然挺起了胸膛,捧人是一種至高的藝術,高明的捧人術是不會正面捧的,轉彎抹角地捧,效果必然事半功倍。

葉伯庭點點頭,道:“說的也是,葉某別無所長,在這方面,不管‘食量’多大的女人。準能使她像打着飽嗝走出酒樓的食客一樣。麥遇春,你是說她接近你我都是爲了鉅額寶藏?”

“正是,她本以爲秘笈在我手中,寶藏當然也在我身上,世上的女人哪有不愛珍寶和金銀的,所以當她知道寶藏在你身上時,很快就見風轉舵,出賣了我。”

葉伯庭點點頭道:“這娘們的確也有過人之處,殺之可惜,不殺又叫人不放心。”

“葉大爺……”陸聞鶯跪在一邊,道,“請念在夫妻份上,饒了我吧!”

“不,葉大爺,這個女人可饒她不得。再說,她才三十郎當歲,你已五十出頭了吧?再過二十年,她仍然賽‘金錢豹’,而你……”

葉伯庭道:“我還沒有想得那麼遠,現在談談你吧,我該如何外置你?”

麥老大道:“葉爺,我知道你雄心很大,將來必會幹一番事業,像老奴這塊料子,留在身邊使喚,也不可或缺,葉爺是知道,老奴這輩子是完了!”

葉伯庭道:“麥老大、以你過去的甩頭,能爲我做奴隸,聽人使喚?”

“俗語說得好,能爲光棍打大傘、不爲飯桶當軍師。”麥老大道,“爲葉爺作奴僕,麥某心甘情願。”

葉伯庭道:“我可以考慮留着你使喚,這個女人嘛……”

陸聞鶯道:“葉爺,千萬別太相信他,他狡猾得很,比喻說這寶藏吧,我估計不止這些,如果僅是這一箱,最多值兩千萬兩、他一定留了一手。”

“我沒有。”麥遏春道,“葉爺;如果我留了一手,就叫我坐車翻車,坐船翻船……”

“好,好!我信了你的話,”葉伯庭道,“當然不止這一箱,另外還有一箱,就在這一箱的下面。”

麥、陸二人的目光爆出火花,一閃即滅,葉伯庭道:“麥老大,你說這兩個箱子仍埋在這兒,安不安全?”

麥老大道:“葉爺,如奴才是你,就不這麼做,因爲我們三入在此交談甚久,此處雖荒僻,也難免隔牆有耳,還是換個地方或者帶回去爲妙。”

葉伯庭又點點頭,立刻把兩個大箱子挖了出來,此刻他有意殺陸聞鶯,卻又不捨得,道:“麥老大,你以爲現在殺了她好還是不殺她好?”

麥老大想了一下,道:“這種女人留在身邊,的確也讓人操心,不過話又說回來哩!葉爺有了錢的確可以挑挑選選、什麼年輕貌美的還沒有?但是,再找這種尤物,那可就不多了。”

“這話也對,我雖不好合、一生中倒也弄過多少的女人,可沒見過這麼有奇趣的娘們。

走!把箱子扛回去。”

回到家,天也矇矇亮了。麥遇春道:“葉伯庭,你想死還是爲我做奴隸?”

葉伯庭陡然一驚,只要瞄麥、陸二人一眼,那表情的內容就比黑字寫在白紙上還清楚,葉伯庭道:“你的武功沒有失去?”

“你說呢?”

“目的何在?”

“這不是多此一問,還不是爲了得而復失的藏寶圖,故意裝一次孫子,讓你老史展揚一下。”

“莫非你告訴我廢除武功的手法根本沒用?”

麥石大笑笑道:“要說它根本沒用,如何能騙過你這老油子,只是少點了兩處穴道而已,雖說這樣不能徹底廢除武功,要施展武功卻也十分痛苦,而且威力減少、我費了三個晚上運氣自療才能復原的。我料定有這一天、果然留一手是留對了。”

葉伯庭的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到底是不是麥老大說的那樣?應該是十有七八,爲了寶藏,他們二人合作無間,演得絲絲入扣,反之、也賺不了他這個老油子。

然而,若要他就此服帖,那是不可能的,他忽然撲向陸聞鶯,其實他應該相信麥退春的話,若非他根本未失去武功,怎敢不制住他、而讓他扛着箱子回來,又怎敢讓他在可以施展全部武功的情況之下和他動手?

葉伯庭還沒扣住陸聞鶯的脈門,葉伯庭卻差點被麥老大扣住脈門,心頭大震,他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跑;能跑得了就算他有本事了。

葉伯庭大叫:“涵兒快走……”他如不用詐,知道要跑很難。麥老大雖不在乎他們父子聯手,但施襲卻又當別論。略一打量,葉伯庭已穿窗而出、人已在院中、道:“麥老大,在心計方面,今夜我才服了你!陸聞鶯,你這個臭婊子……”

麥、陸二人相視大笑,麥老大道:“若非如此、這兩大箱寶藏怎會物歸原主?在亂葬崗中若不施第二計,也就是計中計,又怎知還有第二個大箱子?我以爲三十六計之中,應加上‘廢物利用’一計纔對。”

陸聞鶯道:“遇春,其實這次賺葉伯庭,與其說是廢物利甲,不如說是‘扮豬吃虎’,這仍是三十六計中的一計呀!”

“對,對,聞鶯,這次寶物園籠,你的功勞不小。”他把她抱了起來,他似乎對於這次演戲而讓她陪別人睡覺的享,一點也未放在心上,世上真有這麼放得開的人麼?***

娟娟和凌小鶴躺在牀上,小傢伙養成了習慣,睡覺時一定要扶弄**,有時凌鶴來看小鶴,娟娟不及整衣,往往十分尷尬。

一在小鶴又已入睡,一隻小手又放在娟娟的奶子上,這時人影一閃,悄沒聲息地站在牀前,她很不喜歡看這景象,不過她也知道娟娟和她不一樣。

她懂的事很多,一看娟姆的乳部就知道她還是處子之身,這一點她今生是永遠也及不上人家的了。

她輕輕移開小傢伙那隻手,舒指點了娟娟的穴道,抱起來放在牀下,然後,她躺在牀上,解開衣釦,小鶴的手又放在她的奶子上。

她的初步目的當然是希望凌鶴來看看孩子,只要他來,就能達到第二步目的,她大膽、衝動,敢做敢爲,她想要的念頭,永遠也不會打消。

凌鶴用完了功,經常會來看看兒子,但怕尷尬的場面再次發生,到了娟娟的門外,腳步會故意放重點,甚至於咳一聲。

今夜他又來了,而且也乾咳過,但是一進門,都發現牀上的娟娟又袒**飽滿挺聳的的雙峰,似乎和小鶴都已入睡。

他一點也不怪娟娟,因爲他知道娟娟是個好女人,一定是逗孩子都很累了而睡着的。時近仲秋,天已轉涼,要不是局勢已有變化,他和“統一會”會主還有仲秋之約呢!

他輕輕拉起被單,蓋在二人身上,沒有再看一眼,掉頭就要出屋,但是,他忽然有此時何時,此地何地的績想,而娟娟對他百般遷就,委曲求全,何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停下來,良知告訴他,娟娟是好女孩,即使要接受她的情感,也要堂堂正正娶她。只是良知和大欲對決,往往非其敵手。原因是這猛烈的欲潮是由於一種**而起的,那**就在那被單之上,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細粉。

她知道凌鶴來此看到二人已入睡;必然怕他們着涼而拉起被單爲他們蓋上。

她的辦法很單純,效果卻十分良好,因爲世上沒有比這種“春霧”的力量更大的、況且欠娟娟的太多,這種方式也不能說不是報恩的一種。

牀下一個,牀上一個,牀上的承受飛雨露的滋潤。牀下的知覺全失,而牀上的神智也不太清楚。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這個女人不希望在絕對清醒之下來享受長久以來所渴望的一刻?她爲什麼會神智不清?

但是;牀下那個絕對懵然不知,牀上這個卻如夢似幻,儘管是有生第一次,根本談不上經驗,卻在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刺激與興奮的交錯感受下度過了一段奇妙的時光,在“春霧”的亢奮下發泄過的人,不論男女,在當時尚有如夢似幻,如假還真的感覺,但事後都會有一度昏厥。

在這一度昏厥時,又發生了些什麼事,這就不是三個當事人(包括牀底下那人)所能知道的了。

再以後是凌鶴躺在自己的牀上怔忡,娟娟躺在自己的牀上苦苦追思不久前那個不似締夢的夢幻,但稍後,她發現自己真的曾有過那種事。、她發現了片片落紅,也就可以回味當時的婉躇嬌啼了。

她大驚而坐了起來,是誰?在這兒,誰會做這件事,此刻的凌鶴也已證明確曾發生過某件事,也大駭而坐起,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爲什麼會有那種無法遏止的慾念?對方是誰?娟娟?

可是他們都不敢十分確定真的和催有過這種事,卻又絕對相信,實實在在發生過這件事,他多麼希望對方是阿幸,而她又多麼希望對方是凌鶴。

她相信十之八九是凌鶴,因爲凌鶴夜裡常去看小鶴,而不久前在她似醒未醒的情況下,她隱隱覺得那是凌鶴。

十之八九是他,那十之一二又是誰?她下了牀,要去問凌鶴,可是這話如何問得出口?

凌鶴下了牀,來到娟娟窗外向內望去,見娟娟躺在牀上,顯然未睡,仔細想想,不久前正是在這牀上和這女人做了那事的。

是她,一定是娟娟,如果不是她會是誰?阿幸會落紅,那不是奇談?當然,他更不能進屋去問。

兩人一個憂少喜多,這是娟娟,另一個是憂心不已,除了阿幸,不論是誰,都是後患無窮的。他信任自己,絕非見色心動之人,剛纔爲什麼會心施動搖而不能自制?

兩人幾乎又同時下牀在窗口張望,希望能找到答案,他們只聽到姜不幸在屋中哼着變了調的俚俗小抽:郎若有心情進門,妹在房中等郎君,不做褲子不做襖,何必穿針引線人?

兩人同時一驚,各自縮回頭去,心跳不已,阿幸怎麼忽然哼起這起歌來了,她過去(失去記憶之後)從未哼這歌兒,而是以前兩少情話綿綿時以此歌爲怕情的笑料。

這工夫阿幸又在她自己房中哼了起來:“瓜子嗑了三十個,紅紙包好藏在錦盒,叫個人送與我那情哥哥,對他說:個個都是奴家親口嗑,紅的是胭脂,溼的是唾沫,都吃了,保管他的相思病兒全好卻……”這是“白雪遺音”馬頭調中的“瓜子嗑”。

兩人都感到驚異,阿幸今夜是怎麼回事幾?能哼這種情歌,是否顯示她的病大有起色?

其實更莫名其妙的人是馬芳芳,當她自己衝穴道醒來時,發覺自己是躺在野外草中,衣上、發上全是露水。

今夜到娟娟屋中,明明是她主動,卻弄不清爲什麼自己反而躺下,以後又被弄在野外草中?

是蕭娟娟?不對,她明明已被我點了穴道,懵然不知,我自己爲什麼也失去了知覺,那麼凌鶴今夜有沒有去蕭娟娟屋中?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她希望發生那事的是她和凌鶴,絕對不希望是別人,她還特別再返回娟娟處看了一下,娟娟似已睡了,其實她並去睡,發生這種事她怎麼能睡。

她再到凌鶴窗外察看,凌鶴在牀上輾轉反側還沒睡,這時有人接近,傳來了衣袂破空之聲,原來是曲能直和麥秀一起巡夜,馬芳芳只好走了。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娟娟十分注意凌鶴的表情,而凌鶴也在注意娟娟,兩入目光一接,都急忙避開。

他們都開始相信,昨夜他們曾有過那事,凌鶴想不通自己爲何那麼衝動,娟娟則以爲凌大哥絕不會使用**的。

除了他們二人,任何人都被矇在鼓裡,只有姜不幸邊吃飯還在邊哼兒歌,卻又不是哼昨夜那種既戲又濾的俚曲。***

仲秋這天早餐時,娟娟發現阿幸不見了,這是因爲她最關心阿幸姊,一問之下,都說一早起來就沒看到姜不幸。

姜不幸自失去記憶之後,並沒有隨便外出的毛病,找遍了“穿山甲”的大宅,都未找到,“惡扁鵲”說道:“昨夜入睡前誰見過她?”

凌鶴、娟娟和姜子云都見過,如說被人摸走,除了“統一會”中的“四五六”之外,幾乎就找不出第二個可能的人來,但在目前,那小子絕對沒有膽子來摸人。

可是由“惡扁鵲”負責分組去尋找,結果竟把凌鶴和娟娟分在一組,兩人都想調換到另一組,但又都不便公開拒絕,以免對方難堪。

“惡扁鵲”以爲,在目前只有凌鶴積娟娟一起,才能保護小鶴,因爲娟娟抱着小鶴。

他們二人最後出門,方向是西南,約定追出三十里即回頭。兩人最初都不說話,凌鶴在前,娟娟在後,走了一會,他以爲這樣未免冷落了她,回頭望去,不曲心頭一震,娟娟正在流淚。

“娟娟,你哭了?”

“凌大哥,今天是八月十五,是團圓的日子,阿幸姊卻偏偏在今天失蹤了,怎不叫人難過?”

凌鶴十分感動,在衆多少女當中,關愛阿幸而不嫉妒她的,娟娟可算是獨一無二的了,他走近拍拍她的肩胛,道:“娟娟,我以爲阿幸不會有危險的。”

“吉人天相,我也以爲不應該有危險,可是……”娟娟不忍說出可能發生危險的事。

“娟娟,你想說什麼?”

“凌大哥,還是先找人吧,找不到人再說,現在還言之過早。”

兩人默默走了一會,對那夜的事都想探探對方的口氣,可是,如何啓口呢?兩人忽然同時道:“大哥。”

“娟娟。”

但兩人又同時打住,娟娟道:“大哥,你先說。”

凌鶴吶吶道:“娟娟,還是由你先說吧!”

“不,還是應該由大哥先說。”

“娟娟,你先說才公平,剛纔是你較早一步想要說話的,你先說吧,反正不論你說什麼,也只有我們兩個人,別人也聽不到的。”

“大哥,我以爲由你先說,是比較恰當的。”

凌鶴道:“娟娟,爲什麼由我先說纔算恰當呢?”

“因爲你已經……”她又打住了。這怎麼說?萬一所猜想的事不是那樣的,這個臉往哪裡放?儘管她不說了,卻又有點不悅,她以爲凌大哥身爲男人,又已經把她那個了,就是說實話也不要緊,爲什麼非要她來說不可呢?

凌鶴的想法也差不多,這檔子事難以啓口,他有信心不是見色起意那種人,卻又怕那夜的姑娘不是娟娟。

娟娟一負氣,低頭不再出聲,凌鶴也十分內疚。

他真是想不通,世上居然有這種怪事,但是,閉起眼來苦思,那夜的姑娘輾轉嬌呼的情景,不就是娟娟嗎?

想到這裡,心頭一驚,阿幸的失蹤,和此事有無關聯,若說沒有關聯,那夜她爲什麼會哼那種戲而濾,類似譏諷的歌謠?

就在這時,前面塵頭大起,至少也有二十餘騎快馬迎面而來,趁月光望去;竟是全部的無鞍馬,這不是西北馬家的人?

兩人往路邊一站,本來二十餘人已經馳過,但其中一人道:“馬爺,那不就是上次在山洞中遇上的凌鶴和姓蕭的那個丫頭嗎?”

“是啊!而且那丫頭還背了個孩子,停!”馬如飛手一揚。後面的馬人立而起,一齊打住,且掉轉馬頭。

凌鶴和娟娟無奈地攤攤手,婚娟道:“馬如飛今年似乎真有點流年不利。”

錢山和馬如飛力口上五個小頭目團攏來、錢山低聲道:“馬爺,上次離開那山洞之後,隨便上誰,只在要是武林中人,都說凌鶴已失去了武功,咱們可不能再被這小子蒙了!”

馬如飛低聲道:“那他上次突然出手,威力無窮,又是怎麼回事?”

“這……”錢山道:“馬爺,反正上次他是失去了武功,說不定那次有人暗中相助。

噫,對哩!姜不幸乃是黑煞姜子奇的女兒,武功奇高,說不定是她暗中相助。”

“她不是患了失心瘋?”

“患失心瘋的人也並非一點意識也沒有。”錢山道,“八成是她,這一次她不在身邊,正好出出這口惡氣。”

馬如飛道:“萬一像上次弄得灰頭土臉呢?”

“不會的,馬爺。”錢山道,“要是再有那麼一次,就拿我是問。”

馬如飛不出聲,因爲他也恨蕭娟娟,這是因爲蕭辰和他昔年同走了一條路。七個人往上一圍,娟娟冷冷地道:“馬如飛,你怎麼吃一百粒豆子不嫌豆心氣?”

馬如飛道:“蕭丫頭,這話怎麼說?”

蕭娟娟道:“凌大哥一向是無事躲事,有事不怕事,你們又不是沒有嘗過鼻青臉腫的滋味,爲什麼老是不開竅?”

錢心道:“丫頭,別再窮唬人哩!整個武林中,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小子武功已失,試問,失去武功能恢復嗎?就算能,能這麼快嗎?”

蕭娟娟大聲道:“我是一份好意,不願看到你們灰頭土臉,真想不到,你們都是一些搭漿,縮水又褪色的傢伙!”

錢山擡擡下顎低聲對馬如飛道:“怎麼樣?馬爺,看到了吧,又來哩,這小子不是銀樣臘槍頭,我就是婊子養的。”

馬如飛看看凌鶴,又是一臉愁容,當然,他的受妻失蹤又怎會不苦愁悲臉的?反正在哪裡丟的就在哪裡撿回來,他在凌鶴手下丟過三次人,總要找回一次面子。

他低喝二聲“上”,七個人全亮出了傢伙,很明顯並非僅僅是想找回面子,而是想把他們全剁成肉餡,西北馬家全是用刀,七柄刀在月光下寒焰耀目,向凌鶴頭上猛砍下來。

在這一剎那,馬如飛閃目看看娟娟,只見她一臉幸災樂禍,隔岸觀火的佯子,不由心頭一震,不論她是凌鶴之友或妻子,能爲他揹着孩子走在一起,必然痛癢相關,如果武功未復,在這險要關頭而漠不關心,除非她也患了失心瘋。

其實這只是瞬間的事,就是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聞“鏘啷啷”聲中,七柄馬家的刀剁在一塊岩石上,火星爆濺,凌鶴卻失去了蹤跡。

待他們發現人在半空時,又晚了上步,只感覺凌鶴好像瞬間變成數十條腿,月光下一蓬蓬一疊疊的腿浪,像舒展開的摺扇骨一樣,一陣“砰啪”聲中,七個人的身子向外翻飛。

摔出最遠的卻是錢山,這是因爲每次都是錢山出主意,所以這次錢山捱了兩腿,門牙少了兩顆,下顎脫了臼,另一腳是跺在他的小腹上,別人都爬起來了,只有他還捂着肚子在哼哼。

至於馬如飛,他可算是見過世面的一派之主,卻還沒見過半招不到,把他們西北馬家七個人掃出兩丈以外的陣仗,如今看來,一身紡綢大衫的他,像一碗餿了的隔夜稀飯。

娟娟走近凌鶴道:“凌大哥,我們走吧!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居然有一種人不捱打就不舒服,曾幾何時在山洞中捱過一頓揍,真是記性不好,忘性可不錯呀!哈……”

這工夫二人已向前走去,只聞馬如飛切齒道:“錢山,你剛纔說過,這小子若不是銀樣臘槍頭,你就是什麼來?”

錢山吶吶道:“我……就是婊子養的!馬爺,我該死,是我有眼無珠……”由於下顎脫了臼,口中像含了漿糊,吐字不太清楚。

凌鶴和娟娟走出老遠,都沒有說話,,凌鶴忽然道:“娟娟,也許我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凌大哥,就是真有那麼回事,我也不怪你。”

“娟娟,你是說並沒有弄清是否有那回事?”

“有那麼一回事是不錯的,只不過我不敢確定是誰。”

“娟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娟娟低着頭悠悠地道:“凌大哥,你有沒有做那件事難道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娟娟,我隱隱知道一些,但不敢確定是誰。我並非不敢負責,而是怕弄錯了……”他把那夜的情形說了一遍。

娟娟正要肯定這件她做夢也想不到卻又不能不慶幸所發生的事,忽見前面約半里之遙,影影綽綽,似有個女人在走動,凌鶴道:“娟娟。你看那是不是個女人?”

娟娟看了一會道:“是個年輕女人,八成是阿幸姊,凌大哥,你的速度炔,抱着孩子追上去看看,我跟不上你。”

凌鶴以爲,自己抱着孩子也比她奔行得快,若真是阿幸,讓她看看自己的孩子,她一定願意回去,也虧娟娟想得這麼周到,立即抱着孩子疾追。

但出兩三裡,竟把那女人追丟了。

其實,此時的娟娟卻落入了奸人之手,她在全力奔行中被人自後面制住了穴道,但是她卻未能看到這個人是誰。

在倒下的剎那之間,她雖然知道此人來這一手,她可能有生命危險,但是又不能不慶幸,幸虧把小鶴交給了凌大哥,要不,連累了小鶴,可就百身莫贖了。到了生死關頭,她還爲別人着想。

這人制住了她的穴道,娟娟就失去了知覺,可見這人做事很謹慎。而凌鶴追出三裡左右,不見了那個女人,他以爲即使他抱了個孩子奔行,武林中的年輕女人能不被他追上的也不多見,所以他忽然感覺不妙,儘快趕回,自然找不到娟娟,卻也找不到打鬥痕跡,他呼叫、尋覓,結果仍是一樣,娟娟也失蹤了。***

找人的陸續回來,都是搖頭攤手,最後一撥是凌鶴,卻只有他一個人,當他說出娟娟也失蹤了時,衆人大驚,蕭辰揪住了他的胸衣,道:“小子,老夫有點懷疑你!”

“惡扁鵲”推開蕭辰,道:“老蕭,你懷疑他什麼?”

蕭辰大聲道:“你們少裝糊塗,難道你們都瞎了眼,平常沒有看到這小子和娟娟的交往情況?這小子太風流,吃鍋望盆,加之姜不幸得了失心瘋,閨房失歡,就向外發展,而我那丫頭又癡心,以爲這小子是個萬世情種,她哪裡知道這小子是抱着沒有魚蝦也好撿便宜的心理,到處留情,一旦玩膩了,一腳踢開,甚至於爲了眼不見心不煩,一了百了而把她們殺了再予滅跡!”

“蕭辰,你……你再說一遍!”大家找不到人心情都十分惡劣,尤其姜不幸失蹤,姜子云更是憋了一肚子氣,別人可以懷疑少主人,他卻絕不會有此念頭,也不許別人這麼想。

“我說十遍又如何?”蕭辰厲聲道,“除非你們的眼睛都沒有開光,應該看到我那丫頭是以什麼姿態和身分在照料凌小鶴的。她一個大姑娘會給小鶴餵奶?要說這不是始亂終棄,有準能信?”

“呸!”姜子云吐了口唾沫,道,“虧你身爲娟娟的長輩,竟然滿口噴糞,口不擇言,娟娟喜歡小鶴才整天抱他,在小孩子心目中,誰抱他最多最久,誰就是他娘,就連你小的時候也不例外,小孩子的舉措是天真率直的,不像大人在外面養小老婆,猛送大量的黃、白之物,甚至還爲此事與‘同路人”爭風吃醋而打架,表面上卻又假正經裝君子。”

蕭辰忽然紅了臉,這件事他怎麼知道?其實這正是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某次姜子云路過山野小徑,聽到有人交談,火氣甚大,無意中發現蕭辰和馬如飛二人昔年還有那麼一段。

姜子云得理不讓人,大聲道:“人丟了要設法去找,無憑無據地,誰要是再懷疑少主人如何如何,我×他親孃!我老薑就和他拼了!”

麥秀拉開二人,道:“老薑,其實這正是所謂事不關已,關己則亂的道理,你要是有這麼二個女兒,你可能也會如此,而蕭兄如有這麼一個少主人,也不容別人憑空編排什麼,總之,現在人沒找到,說什麼都言之過早。”

這麼一來,蕭辰雖然一頭火,卻因爲姜子云弦外有音,怕弄砸了而被泄底,只有悻悻而退。

大家議論紛紛,研究姜不幸和娟娟之失蹤是不是一人所爲?但不論是不是一個案子,兩個或三個人的嫌疑卻很重大,一個是葉伯庭,一個是馬芳芳,另一個自然是麥遇春了。

馬芳芳不斷地貼凌鶴,這些人誰都能看得出來,最後計窮,也許只有來這一手了。

至於葉伯庭和麥遇春二人,自然都和凌鶴勢不兩立,但凌鶴功力已復,正面幹未必討好,就只有來陰的。

當然,還有個“四五六”司馬諒,過去也一直對姜不幸視爲天人,也不能說他沒有嫌疑,要證明他有無嫌疑,凌鶴只好去找司馬能行。

“惡扁鵲”去找馬芳芳,其餘諸人去找葉伯庭,但馬芳芳在家,直接否認見過姜不幸和娟娟,司馬能行也叫來其子司馬諒問過,那小子發重誓沒有,因爲凌鶴已是自己人了。

馬芳芳立刻出動找人。

此刻葉伯庭一個人在一個賃居的小屋中喝悶酒,本來他擁有兩箱瑰寶,雄心勃勃,如今寶已移手,本以爲老來走上桃花運,原來也是黴運。

這時人影一閃,屋內站定一人,竟是江涵,他對這個兒子已失去信心,但這把子年紀了,有兒子總比沒有好些。

“涵兒,你來得正好,坐下喝杯酒,咱們爺兒倆聊聊,爹快要發瘋了!”

江涵並未坐下,道:“爹,又有什麼不順遂的事?”

葉伯庭齜牙咧嘴他說了失寶之事,本以爲兒子也必然會同仇敵汽,哪知小江很平靜,道:“爹,我卻以爲那是一件好事。”

“你說什麼?寶丟了是好事?”

“爹,目前你已經沒有一個朋友了,就是請人家來幫你也沒有人幹,你現在只要有機會或者還有做壞事的本錢,你一定會去做,所以丟了寶,至少我以爲已失去了一種做壞事的本錢。”

“你放屁!你知不知道麥遇春他得到兩箱寶物會幹什麼?”

“他和爹一樣,已經無藥可救,我以爲這兩箱奇珍異寶落在此人手中,他必然利用它再蠻幹一次。”

“蠻幹什麼?”

“比喻說,成立什麼教哩、會哩、幫派什麼的。”

“這句話你倒是說對了,他曾露過口風,似耍安窯立寨,大幹一番。”

“爹,他在什麼地方?”

葉伯庭說了,小江又勸了一會才離去。

葉伯庭冷冷一笑道:“兒子,既然你是胳膊往外彎,做老子的也不能讓人出賣,咱們父子走着瞧吧!要動心眼,你恐怕還嫩得很呢!”

小江見到了凌鶴,說了這件事。“惡扁鵲”道:“江涵,只可惜目前姜不幸和娟娟失蹤,凌老弟沒這份心情。”

“什麼?姜姑娘和蕭姑娘都失蹤了?幾天了?她們是一起失蹤,還是有先有後?”

這工夫妻子云也來了,詳說了一切。小江道:“在下也去找找看,不過在下也以爲麥遇春也是應找的目標之一,況且那兩箱寶藏,本是巨書上的附帶物,應屬凌少俠所有。”

“惡扁鵲”道:“江涵說的對,我們這就去找麥遇春,反正就是不爲二女,也要去找他。”

“在下還有話不能不說。”小江道,“此事出自家父之口,就必須打個折扣,也說不定他告訴我這件事,準知我必然要報告凌少俠,而包藏禍心。”

“知父莫若子,此話有理。”“惡扁鵲”道,“咱們小心一點就是了,這次出動別人明着,只有我們師徒二人是暗的,一有機會我們就施毒、這一年來,老夫一直不用毒,對付毒人再不用毒,可就說不過去了。”

大家立刻出動,怕分散實力而被各個擊破,只分成兩撥,凌鶴這一撥有姜子云、餘大彩、麥秀和高麗花,另一撥是蕭辰、江涵,另外是“惡扁鵲”師徒,只不過他們是暗的。

時已三更,找到麥遇春的巢穴,竟未找到麥遇春等人,原來葉伯庭兩面作好人,向江涵露了口風,立刻又去通知麥遇春,說是凌鶴那邊已知他這地址,很快會來。

葉伯庭這麼做也可以說是賣弄人情,爲自己未來留條路走,另外,他希望凌鶴和麥遇春火併一下,反正兩人誰死了他都高興。

麥遇春半信半疑,卻以爲很有可能,於是藏起來守候,現在他身邊有陸聞鶯、陸丹和徒兒司徒孝、

他們發現對方全部出動,決定選幾個目標痛擊,他選的是姜子云、餘大彩和高麗花,他也曾想到,“惡扁鵲”師徒迄未露面,可能在暗中俟機下手。

這三人和蒙面人一照面,就知道此人必是麥老大,餘大彩道:“麥兄久違了,可以取下面罩敘敘舊嗎?”

蒙面人的回答是無儔的一掌,三人急閃,仍被震得馬步浮蕩,這時三人三面搶攻,可是如今的麥遇春,武功又進入另一境界,這三人要想取得暫時的平手都不成。

“大哥……你一定是大哥……”麥秀奔來,這些年來他也迷失過,但他能及早回頭,兄弟手足之情,畢竟非同小可,道,“大哥,可否停手聽小弟一言?”

但蒙面人不能停手,因爲一停手就等於承認他是麥者大了,他不停手,那三位可就慘了,高麗花和姜子云已負傷,餘大彩續鬥,還能支持,但時間一久,絕對難逃毒手。

麥秀絕對相信這是他的大哥麥遇春,豁了出去,連人帶掌欺上,這是另外三人任何人都不敢用的方式,而他們三人也猜透麥秀的用心,想以骨肉之情來打動他的的心。

蒙面人不能不出掌,要是閃避,那就泄了底,也不能虛應故事,因爲這些人都不是初出茅廬之輩,不會被輕易矇騙的。

“砰”地一聲,麥秀被一掌掃了回來,滾出五步之外,但麥秀心內清楚,這一掌掃在他的臀與大腿之間,那兒的肉厚最耐打。

這時蕭辰在後面伏行,他想找的可不是麥遇春,而是另一個人,這時忽然後側花叢中有女聲低聲道:“蕭大俠。”

蕭辰陡然止步,道:“誰?”

“我是陸丹,我知道您想找淮。”

“陸丹,是你?是的,你應該知道我想找誰。”

“蕭大俠,我勸您暫時不要找了。”

“爲什麼?她不在這裡?”

“在,但她不會見您,我勸您速回洞庭,遲則永遠也回不去了。”

“什麼?永遠也回下去?爲什麼?我自己的家不能回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大俠,你仔細想想,你是否在一時忘情激動之下,曾經寫了一張字據給某人?蕭大俠,有人來了快接着這個,請記住,你找的人雖不想見你,但我……”

蕭辰接住一個方勝兒,納入袋內,發現來人是一個很年輕的人,顯然已發現了他,大喝一聲撲上,道:“老賊,既然送上門來,我叫你來得去不得,看掌!”

蕭辰爲八大家中僅次於凌翎的高手,但這年輕人血氣方剛,所學又非泛泛之技,“啪”

地一聲,蕭辰竟被震退了一步。

此人正是司徒孝,狂笑道:“就憑這點玩藝兒也敢前來撒野?你再接我一掌。”掌未砸出,忽然背後勁風襲來,急閃讓過,回頭怒道:“什麼人施襲?”原來是塊小石。

這工夫蕭辰已經趁機離去,司徒孝大怒,反去追那施襲的人,其實那正是陸丹。

此刻麥遇春已傷了這邊五人之多,凌鶴請大家退後,道:“今夜我要爲家父報仇,爲武林除害!麥大叔,請你也退下來。”

衆人當然要退下去,因爲這兩人的功力,在目前即使仍有差距,也是微乎其微的。凌鶴一出手就是百里絳雲最後教的那幾招。

他接受了她畢生苦學的精華招式,也全部接受了她的數十年的內功修爲,而且女人學之更佔便宜,所以她必較之黑中白稍有過之。

第一招遞出,蒙面人不能一接手就回避,硬接下來,兩人各退半步,蒙面人也砸出一掌,凌鶴反砸過去。

只有不共戴天的仇人見面纔會這樣拼法,蒙面人卻不和他硬拼,閃了開去。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敢硬接抑是不願顯示實力。

到現在爲止,他們二人還沒有交換完整的一招,因爲凌鶴第一招第一掌遞出後,對方還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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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凌鶴重施第一招,蒙面人接這招顯然不很輕鬆,凌鶴大喝聲中再施第二招,蒙面人全力施爲,化解這第二招,一襲黑長衫在狂颶中“獵獵”暴響,而且退了一步。

凌鶴嗓中發出嘶吼聲,第二招接連卯上,狂飈撤地捲起,砂石飛濺,方圓三五丈內形成一片渾強漩渦,觀者無不色變。

蒙面人有如狂濤中一條刀魚,迎着狂颶拆招破式,退了兩步,仍然接下。第四招凌鶴凌空下擊,拳林腿浪有如巨瀑瀉下。

沒有人知道蒙面人是否可以接下這一招,也沒有人知道凌鶴還有幾招這種曠世難得一見的奇招。

就在蒙面人連連挫身退着破解這無儔的一擊,而這一招也已熱鬧近尾聲時,他忽然撤出了龍頭磷尾鞭,這一鞭掃出,三丈方圓以內不可能有任何一寸完整的空間,因爲這一鞭無所不在。

不知是不是蒙面人接不下來,或者知道今夜拼下去無便宜可佔,忽然撤劍在手,身子貼地,在一陣金鐵狂鳴中,人已穿射出鞭罡之外,餘力未盡,冉冉上屋。

這一手輕功,別人自然望塵莫及,就連凌鶴也不由暗暗點頭,正要追去,忽見“惡扁鵲”在蒙面人的上風頭道:“老小子,這一次你一定要變得乖一點了,沒有老夫的解藥,嘿嘿……”

蒙面人打了個踉蹌,就勢飄身下屋,往漆黑的屋中一鑽就不見了。

高麗花大叫“包圍這屋子”,非但立刻包圍了這五間房子,姜子云雖然受了傷,仍然放起一把火,希望能把他燒出來。

但是,眼見大火把這五間房子燒成空架,大家到瓦礫堆中去搜尋,發現了一個地道,通到莊外,還是被他兔脫了。

“惡扁鵲”道:“這老賊跑是跑了,可是沒有老夫的解藥,七天之內還是無救。”

餘大彩道:“這點當然我信,這也是你的看家本領。可是你知不知道今夜凌鶴和他力拼,他若是拼下去,會有什麼結果?”

“惡扁鵲”道:“老夫和凌老弟是忘年之交,無話不談,老夫就是說錯了他也不會怪我。依老夫在暗中觀看,凌老弟那幾招威力無匹,凌厲無儔,但蒙面人卻並非是接不下來而退卻的。”

“那他爲何不接下來?”

“惡扁鵲”道:“他仍然蒙面,自然還不想公開承認他就是麥老大,而事實上他的確是麥老大,在身分不願公開之前,他的最大潛力,也不願讓人知道的。”

凌鶴道:“老哥哥的看法我十分贊成,我隱隱感覺,此人接了我第四招最後一式,各亮兵刃一擊時,他似有餘力,並非手忙腳亂,至少他能接下這一招甚至下一招。”

“惡扁鵲”道:“老弟,這種奇招八成是百里絳雲臨去前傳你的,共有幾招?”

凌鶴道:“百里前輩本來要研成九招,但爲了成全我,所以只研出了七招。”

搜索的人回來都沒有什麼發現,他們只好回去,反正蒙面人中了他的毒,非去搶解藥不可,正可以逸待勞,“惡扁鵲”特別叮囑,每個人都要小心,免得被對方逮去作爲交換解藥的人質。

回來後蕭辰惦念自己的女兒,道:“老烏鴉,我女兒怎麼辦?”

“惡扁鵲”道:“找人也總要天亮了,吃點東西略事休息一下再去找呀!”

凌鶴道:“蕭前輩,失蹤的人一定要我的,其實我比你還焦急。”

“得了吧,小子!老婆死了還可以再討,就憑你的人品和武功,還情女人不送上門來呀?”

“憑少主人的人品,那當然不會含糊,有人花了大把銀子連點魚腥味也沒聞到,那纔是半吊子窩囊廢哩!”

蕭辰就怕老薑抖他的底,急忙走開,這工夫天早亮了,由於他們都是在飯館包飯,夥計已送來早餐。

這兩個夥計其中一個打量了一會,才走到蕭辰身邊,低聲道:“這位可是蕭大俠?”

“正是。”

夥計在他手中塞了一個紙團離去,蕭辰這纔想到,除了這個紙團,昨夜陸丹還丟給他一個方勝兒,一直還沒有看,他到一邊先看了這個紙團,上寫:“請速出來一見,陸聞鶯。”

男女之間的事就是這麼奇妙,如果你喜歡了一個人,就連看到他(她)的名字都會心跳,蕭辰立刻就溜了出去。

果然是陸聞鶯,雖是淡妝素抹,仍然鉤住蕭辰的心,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道:“聞鶯,你怎麼……”

陸聞鶯肅然道:“我還是開門見山吧!你如果還念舊情,就弄一份解藥給我,要是辦不到,你也不必爲難,我掉頭就走。”

“什……什麼解藥?”

“你何必裝癡扮傻,昨夜不是有人中了毒?”

“這……”蕭辰面色驟變,有如大夢初醒,原來她是爲蒙面人來求解藥的,而蒙面人就是麥遇春,這件事簡直連考慮都不能考慮,可是,如果蕭辰真是連考慮都不考慮那種人,陸聞鶯會來冒這個險?

有六七成以上的希望她纔會來,她喃喃地道:“我嘛,過去被他救過一命,所以才報他的恩,至於你我的事,那也只看你能否幫這份忙而定了。能幫,就在今夜子時正,把解藥送到鎮西小橋邊,不能幫,現在就明說。”

蕭辰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要是幫了這個忙,他對不起凌鶴,也對不起“惡扁鵲”以及他的女兒,可是,陸聞鶯的話有如聖旨綸音,他不能抗拒。

這工夫陸聞鶯已掉頭款款走向一每次小轎,就憑這婀娜的走路姿態,他就不能抗拒,但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他失蹤的女兒,道:“聞鶯,你們有沒有見過我的女兒和凌鶴妻子?”

“沒有。”

“聞鶯,蒙面人就是麥者大是不是?”

“你幫與不幫和是不是他又有什麼關聯?”

“這當然不能說沒有關聯、因爲麥老大的縱漏太大,仇人太多,我要是幫了這個忙,一旦泄密,我就無法在武林中立足

這工夫陸聞鶯已進入小轎中道:“起轎!”

此時此刻,妄不要做個正人君子,和要不要陸聞鶯是兩個極端,下這決定很容易也很難,辯別是非,認識大體,說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

小轎已擡起來,蕭辰不知自哪裡來的勇氣,道:“聞鶯,就照你的意思,盡我最大的努力。”

小轎去勢如風,不久消失在轉角處,蕭辰悵立在晨曦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當他匆匆趕回,坐在麥秀身邊吃早飯時,他忽然以爲自己並不比麥遇春或葉伯庭的人格高尚些。

一個人固然會爲自己的品德多打點分數,爲自己的過失減低其嚴重性,但自己是否有人格是該知道的,弄解藥救麥遇春這種事,可能連麥秀都不屑爲。

早飯後各自去休息,蕭辰來到曲能直房中,他一向和姜子云同屋的,姜子云道:“蕭辰,你的心情不好,我們也知道,但也要放開點,娟娟是個好孩子,她不會有危險的。”

“我也是這麼想,我們蕭家沒做缺德的事……”說到這裡,內心隱隱作痛、什麼事纔算缺德的事?

曲能直道:“蕭大俠請放寬心,我以爲娟娟是個福厚命大的姑娘,她絕對不會有事的。”

“唉……”蕭辰躺在姜子云牀上,唉聲嘆氣不已,姜子云本想睡一覺,見他和曲能直談得投契,一時似無離去之意,只好另找地方睡了。

姜子云一走,蕭辰的話題一轉,道:“就怕小女落入麥老賊手中。”

曲能直道:“如果真是那樣,對你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蕭辰道:“曲老弟,這當口你還開玩笑?”

“開玩笑?”曲能直正色道,“你想想看,家師對娟娟另眼相看,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一旦她在麥遇春手中,以娟娟交換解藥,家師雖恨極也必定答應,這豈不是焉知非福?”

“只可惜不一定是這樣的,曲老弟,麥老賊中的是啥毒?真有那麼厲害?”

“怎麼?你以爲是逗着老賊玩的?”

蕭辰道:“到底叫什麼名字?當今武林就無人能治?別人就沒有這種解藥?”

曲能直苦笑道:“蕭兄,一個使毒專家,如果能讓別人隨便配出解藥來,那還有什麼出息?”

“那是什麼毒藥?叫什麼名字?”

“大概是‘極樂散’,由於任何高手中了這毒也不出七日就死,所以又叫做‘顛三倒四不過七’。”

“這麼說曲老弟也會配製這種解藥了?”

曲能直大搖其頭道:“這方子我也不知道。”

蕭辰心頭一涼,要弄此解藥,非找“惡扁鵲”不可,但是“惡扁鵲”可就沒有那麼單純了,失望之餘,也就不想再說什麼好。

曲能直還以爲他睡了,也翻身入睡,蕭辰不久就離開此屋,在“惡扁鵲”門外,聽到他和凌鶴在交談,“惡扁鵲”道:“司馬能行和百里鬆和你很疏遠吧?”

“是的,老哥哥。”凌鶴道:“我也說不出原因來。”

“這當然是由於嫉妒之故,這也難怪,百里絳雲不成全侄子和亡夫門下弟子,卻成全了你。”

“老哥哥,我一直以爲或有特殊原因。”

“惡扁鵲”道:“原因是有,可能知道的也不止我一個人,但肯說出來的卻不多。”

“老哥哥一定會說的。”

“惡扁鵲”道:“不說比較好些,但此刻不說卻已經晚了,令尊昔年人品出衆,倜儻不凡,加之身手高,品德高潔,對他有意思的少女不知凡幾……”

“莫非百里前輩她……”

“我的話說到這裡,已可思過其半。”“惡扁鵲”喟然道,“情必近乎癡始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百里絳雲一生,在情場上卻是個常敗將軍,嫁黑中白後,發現居然是爲了她的武功,和不了和尚那一段也不愉快,而和令尊則是最清純的,但卻因爲因循磋舵,好事成空。”

“無怪……無怪……”凌鶴連說了兩個“無怪”,卻沒有下文,想想百里絳雲對他關愛的情形,果然是另有原因的,但此恩此德,欲報無門,今後只有對其子侄及其門下多所關顧了。

“惡扁鵲”又道:“情有美好、迷人、令人迴腸蕩氣的,但濫情之人則例外,這種人不知情爲何物,只是好色,好色與多情又是兩回事,前者傷風敗俗,害人毀已,後者空留遺恨,但是人格多爲高潔之輩……”

蕭辰在窗外聽了這話,不無愧疚之心,可是他此刻如中邪一樣,一定要設法弄到解藥。

午飯後大家又分兩撥人去找兩女,由於是“惡扁鵲”分派人物,正好把蕭辰派在凌鶴這邊,兩撥人以這二人各領一批,凌鶴身手高,遇上誰都不伯,“惡扁鵲”毒名大,任何魔頭見了他都會退避三舍。

蕭辰對高麗花道:“高大妹子,我你商量一件事。”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太妹子,你是知道,老夫和姜子云吵過架,不願和他一撥,咱們掉換一下如何?”

高麗花道:“好吧!你的毛病可真多,這麼大年紀了,偶爾鬥鬥嘴又算得了什麼!”

蕭辰在“惡扁鵲”這邊,一直也沒有機會,況且,明要是絕對不成的,就只有硬搶,而硬搶就必須施襲,因爲搶了解藥還不能使“惡扁鵲”看出是誰才行,這不但難,也使他趑趄不前。

須知“惡扁鵲”的身手固不能和凌鶴比,但卻在蕭辰之上,而且他很機警,有人一接近他,必然回頭查看。

直到晚上回來時,一直沒有機會,蕭辰考慮再三,未辦倒也好,反正這不是一件好事,他本來自昨夜回來就要看陸丹給他的方勝兒,但由於有陸聞鶯求他之事,一直不敢打開看。

他這行爲簡直就是掩耳盜鈴,因陸凡昨夜曾說要他速回洞庭,遲了就回不去,還說他寫了一張字據在別人手中,這不是暗指她的母親嗎?

聽陸丹的口氣,並不喜歡她的母親。蕭辰也明知陸丹的心意,實在不該怪她,但他仍不想先看那方勝兒,怕看了之後拒絕陸聞鶯的要求。

可悲的是,一些愚蠢的事往往不是蠢人做出來的。半夜他溜出去見到了那乘小轎,但轎中出來的卻不是陸聞鶯而是陸丹。

“蕭大俠,我給你的方勝兒你看過沒有?”

“還……還沒有,回去就看。”

陸丹忽然深深地嘆口氣,道:“我娘叫我來拿一樣東西。”

“她沒有告訴你拿什麼東西?”

“沒有,她只是叫我對你說,如不能幫這個忙,今生就不希望再見了!”

“她的意思是說,我只要拿到那東西,她還能……”下面的話實在不便在陸丹面前說出來。

“是的,她說,只要你能拿到,她隨時能回到你的身邊。”

“好,好!我再去想想辦法,就以明夜此時此地,爲見面地點,希望她親自來。”

陸丹不便說什麼,深深地嘆了口氣,斂衽爲禮上了小轎,疾馳而去。

月色悽迷,秋風颯颯,蕭辰也長嘆一聲道:“蕭某何人哪知這時身後也有人冷冷地道:“不錯,蕭某何人,怎可做這等親痛仇快之事?”

蕭辰身形疾轉,大約五步處站着一人,居然是麥秀,蕭辰吶吶道:“麥老二,怎麼會是你?”

“的確,怎麼會是我?說來真是話長。按理說,你千方百計弄解藥是救我的同胞手足,我又何必多管閒事?但是我們還有良知,明知這是與整個武林爲敵的事,你居然爲了一個爛女人而幹這件事。”

“什麼爛女人?你說話乾淨點!”

“她不是爛女人是什麼?先不說她的出身,光是睡過她的男人就有你、馬如飛和麥遇春,還要多少纔算爛?”他還不知道葉伯庭還分了一杯羹呢!

蕭辰道:“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不是說過,說來話長嗎?有一次你遇上陸丹,你被制住穴道,後來被江涵所救,你們要說體已話兒,支走了江涵,但江涵已猜出你們的關係,巧的是江涵知道陸丹的來歷及師事何人,更知道陸聞鶯那女人在何處,那天你支走了他,他遇上了我,我一問他就說了。”

蕭辰道:“麥秀,你發現了這件事,有什麼打算?”

麥秀道:“我倒要問你,你作何打算?”

蕭辰道:“麥兄,我希望你成全我。”

“成……成全你?”麥秀冷笑道,“如果你要一意孤行,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了,如今娟娟失蹤,大家都憂心如焚,你居然有此心情,我看你還是先看看陸丹給你的方勝兒吧!”

“這個你也知道?”

“事有湊巧,那天陸丹在花叢後和你低聲交談我正好聽到了,所以我才時時注意你,今晨飯館夥計在你手中塞了一張紙條,不久你上了街,我當然也在暗中聽到了。”

蕭辰矛盾已極,明知此事做不得,卻無法轉彎,道:“麥兄,我只求你成全我一次。”

“如何成全?”

“你只要故作不知就行了。”

“叫我睜隻眼閉隻眼,讓你一意孤行?”麥秀道,“把那方勝兒拿出來看看吧!我以爲陸丹把你當作生父,她的話你應該聽的,她剛纔也應該猜到陸聞鶯向你要什麼東西,但她聰明,看得出你對陸聞鶯仍很迷戀,所以只是嘆氣而不予揭穿。”

蕭辰現在的確要一意孤行,臉色一沉,道:“麥秀,這可是你找上門的。”

“怎麼?要殺我滅口?蕭辰,到目前爲止,你仍然是武林中白道俠士,可別自毀了前程……”

蕭辰近乎瘋狂,他也明知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但陸聞鶯能左右他的一切,他已向麥秀撲上。

“伏魔先伏此心,馭橫先平此氣。”麥秀閃開大聲道:“蕭辰,快冷靜一下,想想你在做什麼事?”

蕭辰能隨便寫一張字據,把洞庭山莊偌大產業交給一個婦人,他以爲對方是試他的誠意,哪知她包藏禍心,一個天命之年的人會做這麼幼稚的事,就可見一斑。

五十招下來,麥秀未呈敗象,蕭辰不知麥秀也學過巨書上的武功,已非昔比,所以百餘招兩人仍未分勝負,反而是蕭辰覺得久戰對他不利。

果然一百五十招左右,蕭辰捱了一腳,攻少守多,估計搪不過兩百招,這時忽然人影飛落,道:“蕭辰,要不要幫手?”

蕭辰一看是馬如飛,正是情敵,此人在這一帶徘徊不去,也是來找陸聞鶯的。蕭辰此刻自然是先除去麥秀爲當務之急,道:“非把此人除去不可。”

“你們有什麼過節?”

“芳蘭生門,不得不鋤,這……你懂了吧?”

馬如飛也以爲,先除去麥秀再說,他一出手,麥秀立刻就招架不住,才十五六招,就捱了兩拳三腳。

麥秀知道,蕭辰道人都能變種,馬如飛就不問可知了,如不快跑待力盡了再跑那還成?

他猛砸數掌,一個回縱,就是六七丈,但馬如飛道:“不能讓他跑了。”先自追上。

兩人心意相通,不到七八個起落就追上了。麥秀回身再戰,十招內,被馬如飛點了穴道。馬如飛招招手,道:“老蕭,搜搜他的身再說。”

蕭辰上去不先摸馬如飛的衣袋和腰上的板帶,馬如飛本已到了蕭辰身後打算施襲,卻被他這一手驚得呆了,原來蕭辰去摸他的褲襠。

所以在馬如飛一愣之下,蕭辰半蹲的身子正好向後跺出一腳,這一腳在有備之下當然沒有什麼,馬如飛自然無備,因爲他以爲蕭辰沒有他聰明。

正因爲他有這念頭,所以必挨這一腳,而這一腳哪裡也不跺,就是那地方,蕭辰最恨的也是馬如飛那個地方。

“吭”地一聲,馬如飛的身子倒飛出去。這一腳太重,馬如飛還沒爬起來,已被蕭辰點了穴道。

現在麥秀和馬如飛似都認清了蕭辰,這個自奉儉約,風評不惡的八大家之一,竟是一個外表和善,內藏奸詐之人,如無摸褲襠那一手,又怎能施襲成功?

蕭辰長長地吁了口氣。四下打量,立刻就作了決定,提起二人,走到崖邊,向下一看,下面是山澗,但水極淺,把人丟下去絕對活不成。

蕭辰正要丟,背後忽然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道:“蕭辰,丟下,我就揭開你所有的秘密,不丟,還可以商量。”

蕭辰大吃一驚,回頭望去,居然不識,蕭辰冷笑道:“小子,你自問比他們兩人成嗎?”

年輕人笑笑道:“把人放下,咱們玩兩手試試看如何?”

蕭辰道:“如果我先丟下去再說呢?”

“那你也要下去。”

“你小子是什麼人?”

“我叫‘三六九’。”

“沒聽說過……”說話工夫“三六九,’已到了他的身邊,蕭辰暗吃一驚,他把對方估得太低了;以目前這局面,他很可能被對方逼下絕崖,只好往旁邊一繞。

“三六九”道:“你們三個人叫什麼名字,我以前沒見過你“們。”

三人十分慚愧,不認識更好,說出來會丟人現眼。

“三六九”道:“你們一定認識凌鶴大俠吧,我是他的朋友。”他傾慕姜不幸,也很欽佩凌鶴。

麥秀道:“我們都是八大家中人,我是麥家堡堡主麥秀,另一個是西北馬如飛,剛剛要把我們毛下去的是洞庭居士蕭辰。”

“都不是外人,可是你們爲什麼勢不兩立?”

麥秀道:“請少俠快點解開我們的穴道,這事說來話長。”

“三六九”道:“還請麥大俠先說一下再解穴道不遲。”

麥秀只好說了蕭、馬二人爲了一個女人陸聞鶯而成仇,自己做和事佬也差點送上一條命的事。

“原來如此。”“三六九”道:“我也知道麥遇春不是東西,你們二人既然迷戀這個女人,大概這女人不同庸粉俗脂,我倒要看看,這個陸聞鶯到底比那姜不幸姊姊美還是醜?我不信世上還有比她更美更高潔的女人了。”

麥秀大聲道:“司馬大俠大概還不知道,姜姑娘已經失蹤了。”

“三六九”心頭一震,道:“什麼時候失蹤的?”

“大約有三四天了,還有蕭辰的女兒蕭姑娘,只是她們二人不是同時失蹤的。”

“三六九”連連頓足道:“只可惜不幸姊失蹤三四天我還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也許我能把她找回來的。”

麥秀道:“司馬少俠,我們什麼地方都找了,一點線索也沒有,少俠到底要不要放了我們?”

“三六九”要去解麥、馬二人的穴道,蕭辰竟然要攔阻,但他不是這小子的敵手,一看大事已去,只好先溜了。

人的一生,大致都有一段荒唐的時候,有的酗酒,有的好色,或者嗜賭。這些毛病年輕時沾上都無所謂,就怕老來荒唐,蕭辰就是這樣。

他較上了勁,非救麥遇春不可,也就等於非要陸聞鶯不可,就決定不先看陸丹給他的方勝兒,甚至於他幾乎可以猜到那方勝兒上面寫了些什麼。

他懊喪地奔回,自後牆躍入,正落在後園的小亭外,當他發現小亭中有人倚坐在石椅上睡着了時,心頭“卜卜”跳了起來。

“也許是天不絕人之路……”蕭辰先蹲下四下打量,附近沒有人,機不可失,他以爲除了“天助我也”四字之外,沒有其他字眼可以解釋或形容。

他相信他的心跳聲比腳步聲要重得多,終於到達了“惡扁鵲”身邊,此時此刻,任何敵人都不敢接近“惡扁鵲”,只有蕭辰例外。

“惡扁鵲”這兩天外出找人比誰都累,上了年紀的人總是不同,他夜裡睡不着,到後園走走,坐下來不知不覺就睡了,沒想到這一睡卻使一個垂紫的血魔重獲生機,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蕭辰當然是點了“惡扁鵲”的穴道取去解藥的,由於明夜才交接,這幾他也不敢再逗留了。

其實沒多久麥秀就回來了,如果他沒有和馬如飛談論陸聞鶯之事而耽擱了時間,蕭辰根本得不了手。

他也是自後面越牆而入,發現“惡扁鵲”歪歪斜斜坐在石椅上感到好奇,進亭一扶,才知被人點了穴道。

麥秀反應不慢,暗叫一聲“不好”,,立刻解了“惡扁鵲”的穴道,然而這個誤會可大了,“惡扁鵲”以爲,麥家兄弟手足情深,麥秀不忍坐視麥老大毒發身死,才趁他入睡點了他的穴道。這幾乎是百分之百,絕對錯不了的,因爲他的衣釦被解開還沒有弄好。

所以“惡扁鵲”立刻出手,而麥秀不論說什麼他都不聽。大約十六八招之後,麥秀雖是不敵,卻還能支持三五招,“惡扁鵲”已不耐,就要施毒。

“老哥哥,慢點……”凌鶴和曲能直等人聞聲趕來;道:“這是爲了什麼?”

“老弟,你別管,有所謂家賊難防,他要偷解藥去救他的哥哥。”

凌鶴和曲能直幾乎也以爲無不可能,手足之情,骨肉連心,就算真有其事,也有值得原諒之處,但麥秀大聲道:“凌鶴,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如果解藥真的被偷,那也可能是另一個人而不是我。”

“誰?”“惡扁鵲”厲聲道:“你說,是誰?”

“很可能是蕭辰!”

“惡扁鵲”不連及,就凌鶴和曲能直也不信,這怎麼會是蕭辰呢?這在別人當然是無法想像的。

“老弟,聽到沒有?簡直是吃胡秸拉席子編得離了譜吧?”

麥秀厲聲道:“總要讓我把話說完對不對?”

“老哥哥,我以爲麥大叔不會是那種人,就讓他說清楚如何?”

“惡扁鵲”只好負氣到一邊去猛喘氣而不出聲。

“這話應該從頭說起。”麥秀說了蕭、馬二人爲陸聞鶯之事在山野小徑中爭執,以及那夜陸丹對蕭辰說的話,還有陸聞鶯今晨乘小轎來此,且由飯館夥計傳遞消息,和今夜發生之事全都說了。

一般人對麥秀的印象之所以略差,實在是因爲他曾一度迷失,和其兄同流合污過,所以儘管麥秀雖然舉證說明,仍然有一半以上的人持懷疑態度。無他,如非手足之情,誰會幹這種缺德事?

“惡扁鵲”轉過身子厲聲道:“請問各位,有誰相信他的話?如說不是他,能會是誰呢?”

麥秀大聲道:“各位,這件事麥某隻能說自己倒黴,正好在他的解藥被偷之後我隨後面回來,真想不到;幾乎除了凌鶴之外,無不以爲麥某涉嫌。”

“惡扁鵲”冷笑道:“姓麥的,如不是你,老夫的六陽魁首摘下來給你作皮球踢……”

麥秀的確已改過向善,受此誣栽,百口莫辯之下,突然拔劍向頸上抹去。這劇變誰也未想到,糟的是,凌鶴的功力最高,卻因站在“惡扁鵲”身邊,距麥秀最遠,而其他人距他也不近,要救已是不及,在一片驚呼聲中,眼見一顆人頭向後飛落。

這是個動人心魄的場面,“惡扁鵲”呆了,凌鶴悲呼着,眼見麥秀的屍體倒下。事情演變到此,老實說,在衆人心目中,麥秀的嫌疑並未湮滅,甚至更濃更大些。

有些人以爲他已無法巧辯,爲手足而死,也無怨言,有時先人爲主的觀念是十分可怕的。

在此同時,卻也驚呆了另一個人。他不相信會有人懷疑是他,但是,作賊心虛,他又極想在暗中看看到底誰是代罪者而沾上嫌疑。

他幾乎可以猜到十之七八,麥老二會沾上嫌疑的,固然在當初竊藥時絕未想到這後果,事後不久他就想到了這一點。

蕭辰看到了他變成衆矢之的,看到“惡扁鵲”跳腳,也看到那驚心動魄的拔劍飛頭景象,蕭辰在這剎那,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

即使在他的髮妻待他無微不至的情況下而又和陸聞鶯搭上,他都沒有這種感受。現在他告訴自己,該看看那方勝兒了。

早看或遲看這方勝兒,其差距有多大,上面是這樣寫着的:“爹,當我確定您就是我的生身之父時,我太興奮了,因爲本來我以爲麥遇春是我的父親。我不知道我娘爲什麼會看上這個人,本來有些事做晚輩的不便說,但爲了爹的名譽、武林的前途以及正義的尊嚴,女兒必須讓父親知道一些事。母親爲了表現對麥遇春的忠誠,曾和他串演了一出十分精彩的戲,賺了葉伯庭,騙回秘窟上的寶藏數大箱。至於母親和葉之間,據女兒暗中偷聽到的,她只是和葉虛與委蛇,似未失身幹他,女兒寫此方勝兒的最大目的是請爹速返洞庭,諒爹未忘記寫了一張字據給我娘,是關於洞庭整個產業的權利……”

蕭辰想了一下,居然作了個神秘的微笑,把方勝兒納入袋內。他以爲應該儘快回去,遲則易生誤會,被人懷疑。

他回來時,一臉風塵,凌鶴道:“蕭前輩,您去了何處,大家都很擔心!”

“別提了!”蕭辰長嘆一聲道,“說來慚愧,老夫被葉伯庭這老小子窮迫不捨,差點沒能回來……”他忽然發現了一具封了口的棺木而大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凌鶴悲聲說了一切,蕭辰激動地道:“這人也太想不開了,就算手足情深,做了那件事,我相信老鵲也不過是發發脾氣,又能怎麼樣,這……這人真是……”

凌鶴道:“蕭大叔,無憑無據,怎麼可以這麼說?”

蕭辰攤攤手,欲言又止。曲能直十分注意蕭辰的一切言行。***

這是鄉間村外距住戶很遠的一幢大房子,但距凌鶴等人所住的鎮甸不過二三十里,由於距官道大遠,山徑也不明顯,人蹤罕至。

但人蹤罕至並非絕對沒有人來此,現在一個村姑打扮的姑娘,提了一個食盒,在似有似無的小徑上低頭疾行。

不久,她來到這個大房子門前。這兒只有一個女人看門,提食盒的女人叫開了門,那看門的中年人道:“李姑娘,那女人已經完了,又何必浪費人力、物力照料她?”

李婉如苦笑一下,心道:“照料?再照料下去不久就死了。”她道:“張嫂,你作得了主還是我作得了主?”

張嫂搖搖頭道:“我們小姐和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過節?”

李婉如笑着搖頭,她不便多說,因爲張嫂是馬家的女僕,身手不俗,不比總管錢山差到哪裡去。李婉如來到內院東廂門外,張嫂道:“李姑娘,把飯盒給我,裡面很臭。”

“不!”李婉如道,“我親自送進去,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張嫂開了門,李婉如進入第一道明間的門,就聞到尿騷的味道。打開暗間的門,裡面已傳出“嘎嘎”怪笑聲,一個蓬首垢面的女人,被用鐵鏈拴在樑上,只能走出兩三步,鏈子就繃緊了。

“她是蕭娟娟嗎?”李婉如幾乎都不敢認了。她的食盒還沒放下,娟娟已掀開蓋子:抓起饅頭,拿起一塊鹹菜,一口饅頭,一口鹹菜,吃得津津有味,“咕嘟”有聲。

她的臉上除了白眼球和牙齒,全是黑的,赤着腳,腳踝處已被鐵鏈磨破:由於綴角處有個尿罐,屋內氣味濃烈;

“寶貝……”娟娟邊吞邊向李婉如毗牙,道,“你想不想?”

李婉如道:“想什麼?”

娟娟道:“想男人……和男人這個……”還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後又向她齜齜牙。

李婉如啤了一口,道:“你瘋了?”

娟娟道:“你是不是一次也沒有?”

李婉如當然有,但和她有過那事的“二五八”已被芳芳宰了,她實在不以爲那種事有什麼樂趣。大凡被強暴的女性,十之八九會如此,這種事必須在雙方情願之下進行纔會產生樂趣。

一個身心受創,被嚴重侮辱的人,哪裡會產生快感?

“嘎嘎……”娟娟怪笑着,還向她眨眼,那自然是非常下流的眼神,道,“不信問問張嫂,她可是大內行,滋味如何……”一伸手,在李婉如胸前摸了一把。

李婉如揚手欲摑,但她良知未混,這女人太可憐了,一個正常的女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張嫂捂着鼻子到院中去了。

馬芳芳相信那天和凌鶴有肌膚之親的是娟娟,卻又不信把她弄到郊外的也是娟娟,她問過娟娟,娟娟說不是她,也沒有和凌鶴做那事,後者自然是說謊的。

李婉如道:“蕭娟娟,你真邪氣!”

娟娟已吞了兩個大饅頭,五塊鹹菜,還灌了一大海碗白開水,這就是她的一日兩餐,飯菜大致如此,有時婉如爲她爭一點,也不過是一盤炒青菜而已。

娟娟吃飽了摸摸肚皮,忽然自後面摟住了李婉如道:“寶貝,你要不要樂豁一下,包你滿意,你可聽說‘對食’這把戲?”

李婉如厲聲道:“放開我!不然的話我就殺了你。”

娟娟怪笑着,一手去摸索李婉如的隱秘處,李婉如尖叫着一時把她碰倒在地,娟娟在地上大笑。

李婉如心頭猛跳,如果是某一個男人這樣,那……。

娟娟大笑着端起尿罐,“咕嘟”一聲喝了一口,李婉如驚得呆了,道:“娟娟,那是你的尿呀!”

娟娟大叫道:“誰是娟娟?他孃的!你胡說什麼?不,這……這是花雕……”“譁”地一聲,一罐尿潑向李婉如。

她閃得雖快,身上還是沾了一些尿液,在門外罵道:“簡直不是人……”

婉如回來對馬芳芳詳說了一切,馬芳芳什麼話也沒說。婉如道:“芳芳,這個女人完了。”

芳芳淡然道:“那怎麼會?不是還知道飲食男女嗎?”

“可是她居然連自己是娟娟都忘了。”

“完了是完了,但她的生命還沒有完。”

“芳芳,你如果恨她,就把她殺掉算了,何必……”

“這檔子事兒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馬芳芳道,“我恨她、恨她、恨她,早已超過了姜不幸!”

李婉如心頭駭然,道:“芳芳,姜不幸也失蹤了,不是你把她……”

“對你說過多少次,不要亂說話,我馬芳芳做的事,就不怕別人報復,我也知道這種事不能永久瞞住別人,但姜不幸的失蹤與我無關。”

這一點李婉如相信,她的確敢作敢爲,也可以說沒有她不敢做的事。

這工夫一個人影自後窗外悄悄離去,此人正是江涵,他永遠不忘馬芳芳要他拉輦,把他送給凌鶴作禮物時,凌鶴當時的態度和所說的話。

他永不忘此恩,他要牢記,只要有服答凌鶴的機會,永不放過。他對馬芳芳呢?由於他犯過大錯,他發過誓言絕不動她,因爲以他的功力,要向馬施襲,並非不可能。

他要去找姜不幸,現在他已證明姜不幸不在馬芳芳手中,可是他爲什麼不先救娟娟呢?

那是有原因的。***

麥秀已經出殯了,可惜他的兒子都不在這裡,但凌鶴盡了孝子之禮。這天姜子云和曲能直到外面小酌,姜子云道:“這件事真怪,麥老二自絕,似是以死明志,可是如說不是他乾的,那會是誰呢?”

曲能直不出聲,姜子云道:“我看得出來,懷疑麥老二的人仍大有人在,一死未能明志。”

曲能直仍不出聲,姜子云道:“你猜少主人會怎麼想?”

曲能直還是不吭聲,姜子云道:“你是怎麼回事?啞吧哩?你一向是善於分釋疑團的。”

曲能直道:“麥老二可能死得很冤枉。”

姜子云愕然道:“你是說絕對不是他乾的?”

曲能直反問道:“你是說絕對是他乾的?”

姜子云吶吶道:“莫非你有什麼高見?”

曲能直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凌鶴。”

姜子云道:“是啥事啊?”

曲能直道:“你還記不記得老鵲使麥老大中毒之後,我們外出找尋娟娟和姜不幸,那天蕭辰躺在你的鋪上和我聊天,而你只好另外找地方去睡的事?”

“當然記得!”姜子云道,“當時由於他的女兒失蹤,我十分同情,所以就讓你和他多聊聊。”

“其實他找我聊的目的不是爲了他的女兒。”

“不……不是爲了娟娟的失蹤,那是爲什麼?”

曲能直道:“說出來你恐怕也不會相信。”

姜子云眯着眼,道:“小曲,別打啞迷成不成?”

曲能直道:“他轉彎抹角在套問我有關麥老大中的毒有無解藥,能不能製造那種解藥的事。”

姜子云猛然一震,愣了半天才吶吶道:“他……他會偷解藥救麥老大?”

“你忘了他和陸聞鶯的關係了?”

“就算有這關係吧!蕭辰會做出這種事來?”

曲能直道:“人心隔肚皮,狐心隔毛皮,老薑,你以爲我說這話毫無根據?”

姜子云道:“拿不出證據來,我寧可不信。”

曲能直自袖內取出一個方勝兒,道:“這是我昨夜在蕭辰睡後施了點‘周公帖’使他昏睡半個時辰時,自他的內袋搜出來的。”

姜子云拆開方勝兒看了兩遍,雖然吃驚,卻仍然搖搖頭道:“小曲,我還是不信,這個陸丹寫給蕭辰的方勝兒,只談了這些,並不能證明蕭辰偷解藥的事呀!”

曲能直道:“難道方勝兒上面的‘爲了爹的名譽,武林的前途以及正義的尊嚴’,這幾句話還不夠明顯?”

姜子云還在微微搖頭道:“我還是不信,蕭辰雖有外遇,爲人還是不失爲方正的。小曲,這件事不可貿然傳揚開去。”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曲能直道,“你應該知道,薄妻者無所不薄,有所謂;‘聲妓晚景從良,一世煙花無礙;貞婦白頭失節,平生清白俱非。’蕭辰能在家有賢妻之下而有外遇,且迷戀到連洞庭偌大產業都不顧了,啥事做不出來?”

姜子云終於點了頭道:“小曲,我還要進一步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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