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豐斯緊握着的手掌輕輕動了一下,蘭希正在逐漸恢復知覺,她顯然聽到了阿爾豐斯的話,眼瞼不停的震動,努力想睜開眼睛,“這是什麼地方?我感覺好冷。”
“這是一個被冰雪圍繞的世界,”阿爾豐斯冷得直打哆嗦,他擡起頭看了看四周,“我們得往前走,現在可不是停下來的說話的時候,不然都得完蛋。”
一片片的雪花飛快的積累到兩人身上,蘭希臉上的雪沒有因爲和皮膚的接觸而消融,人體表面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冰點,阿爾豐斯說得沒錯,人類絕對不適宜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
“這不是雪,”碎殼揮手掃落肩膀上的白色物體,“這種冰晶鹽看上去和雪花完全一樣,只有溫度在短時間內急劇下降才能將這些東西從海水中分離出來,這裡的溫度比這個晶壁最冷的地方還要低,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在這裡完整無損的保存下來。”
“所羅門想保存些什麼東西?”阿爾豐斯突然感覺到一道氣息從四面八方逼近,是的,完全沒錯,一道從四面八方全方位逼近的氣息,如果打個比方,就像是沙漠裡的龍捲風暴一樣強大,這不是他所遇到過的任何生命物體,能量的感覺很純粹,就像一杯原汁原味的葡萄酒,沒有絲毫雜質摻合的純正葡萄酒。
“我總覺得在哪裡碰到過這種東西。”阿爾豐斯抱起蘭希就跑,這種感覺在他印象中無比恐怖。
漫天遍地的冰晶鹽阻擋了所有前進的路,除非上天遁地才能遠離這種惡劣的環境。
“你終於記起來了,梭螺魚人曾經召喚過這種水元素。現在來的就是元素主,一切元素中最強大的集合形式,”碎殼慢慢的轉過身,慢慢握緊着拳頭,“我們逃吧,這是它的地盤。它們負責守衛所羅門最珍貴的東西。這種頭腦簡單的元素生物不知道會用什麼辦法來對付我們。”
其實阿爾豐斯剛纔回憶起來的是以前神官索拉德和波格斯互相以元素較量時的感覺,在海里的時候他還沒辦法感覺到水元素的氣息,想不到竟然蒙對了一次,和碎殼的答案倒是殊途同歸。他很無奈的在蘭希面上親了一下,“寶貝,耐心一點,過一會我們就可以睡覺了。”此時的他對前途已經不抱多少希望了,那三個統領無疑是在讓他進來送死的。
“別放棄。能量只會從一種形式轉變爲另一種形式,不會消失或者創生,如果真的是所羅門製造了這個領域,那麼這裡肯定存在能和這個元素主對抗的東西。你看,熱能全部被從表面抽離,那這裡肯定存在一個溫度極爲高的地帶,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用來逃生的希望。”碎殼在爲阿爾豐斯打氣,不過以現在的狀態,就算知道存在這麼一個地方,他也沒有精力和體能慢慢找出來。
能量不會消失或者創生?阿爾豐斯突然奇想。如果這樣。世界萬物也只是各色各樣能量的組合,就好比一個生命是從母體經過孕育而誕生出來,但這個生命所具有的卻是各種物質的組合。其中的物質無一不是能在世界中找出來地。人類這個物種可能是由神所製造地,但根本就沒使用任何新的物質,只是精神能量和已知物質通過重重組合而成,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通過極爲複雜地組合而產生。
既然物質和能量在渾沌的時候就已經定了下來,換句話說,也就是從來沒有神祗可以製造出一種在這個空間里根本不存在的新能量或者新物質,創世的神話只是一個無稽之談——創世神就像是將一條破坡爛爛的舊長褲改頭換面,弄出了條嶄新的牛犢短褲,然後很自豪的向生物們宣稱:看哪,看哪。我創造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那麼位於頂端的神,他們又在思考着什麼?他們永遠都在創造,是想打破空間的規律,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嗎?如果這個空間一直以來都是衡定的,打破這種平衡之後又會發生什麼?會不會是一切已知力量都得重新洗牌,這個空間內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歸於混沌,將新物質融合之後再產生新的空間?人類,甚至一切已知的生命都不復存在,只有演化和思考應該不會消失。它們會在另外一種佔據統治的生物中再次產生。
自從阿爾豐斯的大腦獲得極度開發之後,想問題的方式比以前快上了不知道多少倍,碎殼短短一句話就能讓他從中獲得啓發,得到很多以前一直沒想明白的事情。但他有點被自己的瘋狂的思想完全嚇傻了,呆呆的抱着蘭希,絲毫也沒有對水元素主的兇猛勢頭產生反抗的心理。難道所有的東西都不是永恆?這個世界、包含這個世界的整個空間,根本就沒有永恆可言,既然有生,理所當然就有亡,雖然空間的壽命不知道應該以多少年計算,但它也應該和人類一樣存在一個完全相同的正比吧。
“什麼樣的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因爲我會將多姿多彩的人生進行下去。”阿爾豐斯暗暗鼓勵着自己,以免再次對這個世界產生失望,他曾經答應過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絕不會再爲任何事情輕易放棄生命,現在同樣也不能放棄。他抱着蘭希撒腿就跑,碎殼那股和寒冷有着很大差別的靈氣就跟在後面,自從進入這個該死的地方,他發現人類在這種環境面前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在溫度極低的水晶鹽粉末中行走決不會像平常在林蔭道時的閒庭信步那麼簡單,這感覺就如同在真正在雪地中行走一樣艱難,元素主的氣息越來越逼近,巨大的威脅感讓阿爾豐斯不由自主的產生出一種抗拒死亡的原動力。怪不得那三個統領不肯進入這個地方,佩奇和古力斯應該可以穿越前面那條重力通道,但紅龍莫幹卻不行,龐大的身軀只會在吸力中越陷越深,再加上這個素未謀面的元素之主,就算能夠進來也出不去。
元素主是所有元素中最難纏的角色,雖然同是元素。但是高密度的集成體卻讓所有生物都畏懼不已,連上古龍都無法承受元素主毀滅性地重擊。阿爾豐斯不禁聯想起剛進入的那條通道,同樣是高密度物質,不知道是不是所羅門故意在這個世界上製造出來的空間,用來逃脫神祗的監督和追查,同時也好放心在裡面思考關於世界構成的問題,甚至,可以動手進行創造。
那些魔君。阿爾豐斯心中一寒,所羅門收養它們的最基本原因可能就是進行物種研究,而藏寶庫,就是這個君王名副其實的實驗室,真正的寶藏可能遠遠不是黃金和魔君們所擁有的力量,而是從它們身上總結出來的種種有關於整個空間的線索。
如果事情真正如阿爾豐斯想象中的一樣,所羅門的膽大包天已經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在他的腦袋裡,就算是神上之神恐怕也不會放在眼裡,大不了整個人煙消雲散,有什麼了不起?想折磨我?那我就自己先毀滅自己!所羅門的這種思想已經在他親手培養起的魔君心目中根深蒂固。所以它們纔會和它們的主人一樣也不將整個神祗系統放在眼內。完全奪心魔鐸不拉纔會在聽到阿爾豐斯是奈落的代言人後無動於衷。
所羅門的結局很悲慘,這個阿爾豐斯是知道的,進入晚年時期的所羅門衆叛親離。在他去世後國力迅速衰弱,最終一分爲二,一個強大的國家盛極轉衰,走上滅亡的道路。現在想來恐怕也是所羅門爲了逃避神祗們的追蹤,極有可能一早就跑的無影無蹤,神祗找不到他的人才會將憤怒傾斜到他的國家上,以警戒那些妄圖挑戰神權的妄爲者吧。
“快,跟着我走,那邊有熱量。”碎殼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阿爾豐斯。一條黑影正從他頭頂掠過,朝左手方向飛了出來。在這個地方根本沒有參照物用來分辨東南西北。就連說出的方位也讓人摸不着頭腦,只有用行動來說話更實際。
越往前走越困難,雪花狀態地冰晶鹽逐漸變成細小的粉末,又再加重了阿爾豐斯前進的難度,這是因爲氣溫逐漸升高所引起的,這裡有各種各樣的鹽份,但卻看不到一點水的蹤影,從冰天雪地的極地演變成沙漠一樣的乾燥氣候,整個過程不會超過十分鐘。
一個翻滾着無數岩漿的熔爐出現在阿爾豐斯前面。氣溫越來越熱,冰凍的皮膚上開始出現了龜裂,人體內的水份通過毛孔滲到了覆蓋在皮膚表面的冰晶鹽上,這讓龜裂的傷口處更加痛癢難當。阿爾豐斯嘗試過用內勁將鹽粒震落,只是內勁也得通過毛孔才能透出,皮膚表面雖然分佈着數不清的毛孔,但絕大部分都是連在一起的,因此也無法像震開雨水那樣將鹽份全部清理掉。
水,見鬼的水究竟在哪裡?阿爾豐斯看着蘭希逐漸開裂的皮膚,心裡一陣悲痛,生命門的力量已經開始減弱,無論他再怎麼加強內勁,送到蘭希體內的治療氣息也跟不上她的皮膚龜裂的速度。幸好她的身體除了頭和雙手之外其它的方都有衣物包裹着,情況還不至於太過嚴重。他也根本不敢幫她擦去沾在皮膚表面的鹽末,像這樣大面積的腐蝕,伸手抹下去保證能剝下一大塊完整的皮膚。
他只能轉個位置,讓蘭希臉孔朝下,希望這些鹽巴通過重力自然回落到地面。
一股股的熱浪撲面而來,應該安全了吧,阿爾豐斯轉頭看了看後面,一大片白色的灰塵飛揚到半空,那個水元素主究竟還是追來上了,不過現在的情況倒也沒那麼糟糕,水份在高溫的環境下蒸發的比較快,那個水元素主應該不適合戰鬥吧。
碎殼無奈的將雙手向前一伸,做出戰前的準備。他也想不到這個水元素主能夠一直追到這麼近的距離,這次真是倒黴到家了。
“我、我……這麼急着趕來只是想告訴你們,別到這裡,這是個危險的地方,可你們跑得實在太快了,我用盡了全力才勉強追得上。”距離阿爾豐斯不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百多尺高,腰圍幾乎有五十尺的藍紫色身軀,一雙直徑三尺的眼睛竟然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着這些入侵者,它說出的話聲還帶着一點口吃。好像一個無法表達自己思想的呆頭鵝一樣。
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水元素,如果硬要說它是一個元素體的話,冰元素這個稱呼比水元素更爲適合,因爲它全身都是藍汪汪的玄冰。
它說出的話讓阿爾豐斯和碎殼哭笑不得,累死累活的跑了這麼大半天,竟然得到這樣的答案,那張巨大的臉上看起來倒也沒有什麼惡意,以它的力量就算要動手,也不用浪費那麼多的感情來表演這出鬧劇吧,而且它的智力好像也有點問題,放在人類中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弱智。
“這……它……不是水元素,是冰元素!”碎殼不停的扇着耳朵,“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所羅門怎麼弄出了這樣一個傢伙?”
看這情況應該是這片地區的大部分水份都集中到了這個大個頭身上,海水因爲失去水份再加上溫度的驟降,才變成了冰晶鹽粉末。而所有的熱能都在這個熔岩池裡,如果不是沸騰的岩漿混雜着一種像燒垃圾一樣的氣味直衝入阿爾豐斯的鼻孔,很可能他會因此笑出來。
“王……王曾經說過,我們都失敗的作品。他用盡了所有的方法都沒有達到理想中程度。一天晚上。他的頭髮幾乎白了一半。”冰元素吞吞吐吐的說着,好在它還能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我在旁邊看着,卻幫不上半點忙。”
“少廢話。快點把所羅門的寶藏交出來,不然就對你不客氣了。”碎殼惡狠狠的對這個巨大的傢伙進行威脅,他也看出了這個冰元素的智商有點問題,這種說話的口吻態度比一個最蹩腳的強盜還不如。
“寶藏?寶藏是什麼?我從來就沒見過有這麼一種東西。”冰元素倒退了兩步,雙眼睜到了最大限度,它以前可能從來沒見過像碎殼這麼說話的生物。
“如果我沒有聽錯,你說我們?這地方除了你之外,還有誰?”阿爾豐斯從冰元素主毫無保留的話中嗅出了一絲危險的滋味。
“還有我——梅傑的孿生兄弟,熔岩元素拉菲爾。”一個聲音從冒着滾滾泡沫的岩漿中傳了上來,“要寶藏是嗎?只要你們肯下來。我很樂意對你們和盤托出。快來吧。”
“能幫我一個忙嗎?稍微借用一點你身上的水,我的同伴現在急需水份,她就快要不住了。”熔岩元素拉菲爾的話讓阿爾豐斯知道了大個頭的冰元素名叫梅傑,他抱着蘭希向梅傑緩慢的走過去,臉上滿是誠懇的表情。
蘭希的整個面孔已經裂成了五塊,裂紋中間露出了鮮紅的肌肉,慘白的嘴脣也因爲缺水而出現了無數道裂痕。如果能從這裡出去,阿爾豐斯保證可以讓蘭希完好如初,不過前題是一定得完成那三個統領交待的任務才能離開。不然就算能安全返回,憑他現在的能力也無法保證兩人能順利通過那條死亡通道。
“別理他,梅傑!”雖然拉菲爾有着比火還要熱上許多倍的身體,它的聲音卻還要冷過梅傑身上的玄冰,“任何人類都不值得理會,既然有那麼強大的動力來找寶藏,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好一切,我們何必多管閒事?”
“不,拉菲爾,我不能見死不救,”梅傑一伸小指頭,水馬上從它身上融解,順着指頭滴了下去,“王不是說過,就算是敵人,也要懷着一顆寬厚仁慈的心去面對,更何況他們只是找什麼寶藏,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阿爾豐斯已經抱着蘭希走近到梅傑的身邊,雖然對驟起的極寒還不適應,但他心中不禁對這個大塊頭產生了好感,它雖然有着極度冰冷的身體,難得的是它還有一顆和身體極不相稱的無比熱誠的心,這不單是在異界,就連人類社會都很少會有這種好心腸的人存在。
“那就慢慢做你的老好人吧。白癡!”熔岩元素拉菲爾沒好氣的數落了自己的兄弟一句。
冰元素滴下來的是完完全全的淡水,在它看來只是幾滴無關痛癢的小水珠,可落到蘭希的臉上就變成了傾盤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