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個問題同時擺在眼前,部隊整頓問題,費用問題和糧食問題。武器訂單已經開了出去,但是軍費一直沒有到位,部隊消費的口糧又在迅速耗空他們的錢袋,這些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令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我在軍隊裡待過幾天,治軍必須做到雷厲風行,這件事拖得越久威信越低,”阿爾豐斯一邊回想着他在月之心軍營裡的感受,一邊作出決定,“現在錢的事不得不暫緩一下了,儘量降低分配的口糧,拖到洛卡他們回來。田裡的莊稼長勢很好,如果沒有意外三四天之內就能知道結果,這段時間內一定要將軍心穩定下來,同時讓那些人看到希望,有希望纔能有信心。”
“那幫人都沒當過兵上過戰場,根本不知道軍令的重要性,要是按照軍紀處置又怕人心不滿造成譁變,凱瑟琳下過幾條命令,除了第一天他們自覺遵守之外,第二天一覺醒來就完全忘得一乾二淨了,所有的命令根本無法推行下去。”布蘭克看着帳外幾個放聲高歌的路過閒漢,長嘆了一口氣。
“我來幹吧,你們心地太善良了,有時候在特定的環境裡必須依靠特定的手段才能解決問題。”阿爾豐斯說完轉身出了營帳。
“喂喂喂,兄弟們,大家過來啊,這裡有個好消息要宣佈。”阿爾豐斯裝出滿臉興奮的樣子,邊走邊大聲吆喝,將閒散在各處的人吸引過來。
“小毛頭,有什麼好消息?別亂起鬨,當心我把你揍到屁股開花。”
“是啊,有好東西快拿出來,大家這幾天都悶死了。”
“有錢嗎?有女人嗎?來者不拒!”
嘈雜的聲音亂哄哄的響了起來,阿爾豐斯走到一快較爲開闊的空地時,身邊已經聚集起幾百個人。營外的士兵頓時緊張起來,眼睛牢牢的盯住這些人,生怕發生什麼意外。
阿爾豐斯將腰間的錢袋解下來,伸手抓起一把金幣轉了個圈,然後慢慢鬆開手指,響起一陣清脆的碰撞聲,他的舉動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有些人甚至咕嘟咕嘟的大吞口水。無論哪個地方的人都一樣,金錢都是最讓人注意的物品。
“只要有人能將我打倒,這些錢就是他的。我說話算數。”阿爾豐斯將錢袋拋到地上,緩緩的說道。他暗中將身體的負重減輕到四百磅,不然隨便一拳都能將人打得筋斷骨折。
“我來!”一個粗手大腳的中年人越衆而出,魁梧的身材足足比阿爾豐斯高出一個頭,雙手往外一分,褪下上身的衣服,露出大片黑參參的胸毛。嘴裡大喝一聲,舉起鉢大的拳頭就往阿爾豐斯頭上砸落。笨重的步伐聲暴露出他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只是恃着人高馬大才衝上來搶錢的。
拳頭眼看就要將阿爾豐斯打得滿地找牙,他還是沒有做出任何閃避動作,就那麼一直面帶微笑的站着。人羣中發出了一陣噓聲,很多人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在後悔爲什麼自己不是第一個,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袋錢落入大漢的手裡。
“蓬”一聲悶響,大漢急速往後飛出,重重的撞在圍營而建的大柵欄上,隨即滾落到地上。在一片驚訝聲中,幾個人跑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卻是已經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阿爾豐斯繼續保持着滿臉的微笑,“還有誰想上來碰碰運氣?”剛纔他也只是在大漢的手腕上推了一下,普通人卻是已經擋不住這輕輕一推了。
處於最內圍的十幾個人你望我我望你,同時發一聲喊,不約而同的朝地下的錢袋撲去。雙拳難敵四手,一個人怎麼着也阻止不了哄搶的發生。
十幾條人影又向後飛跌出去,每個人的肩膀或者胸口都印着一個淡淡的鞋印,阿爾豐斯還是微笑着站在原地,剛纔那十幾腳好像和他一點都扯不上關係,“還有人上來嗎?全部上來都可以,我絕對沒有意見。”他向四周招了招手。
圍觀的人一片譁然,能夠吹這種牛皮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一雙拳頭就算再怎麼厲害也打不過全營四千隻手。
阿爾豐斯翹起拇指,迅速倒轉手掌,用力朝下一點,“一羣孬種!養你們這幫廢物真是白費心機。”
“幹他孃的!夥記們,和這傢伙拼了!”阿爾豐斯的動作終於激起衆怒,不知道誰嚷了一聲,幾百個人同時向中心的阿爾豐斯擠了過去。
阿爾豐斯心裡直罵白癡,就算團團圍起來也僅有十來個人能打到自己,蜂擁上來有什麼用?這不禁讓他懷念起沙華魚人,那纔是真正意義上的圍攻,每一個作戰人員都恰如其分的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位置上,和現在亂糟糟的情況比起來簡單不可同日而語。他一矮身,右腳橫掃了一圈,在周圍一片哭爹叫孃的悲慘叫聲中,幾十個人先後跌翻在地上,其中一半人是被衝在前面的人撞倒的。
沒有人能衝到阿爾豐斯身前三尺的範圍,周圍全躺滿了哼哼唧唧的傷員。其實阿爾豐斯出手很有分寸,被打中的人只是皮肉上的疼痛,沒有一個傷及筋骨,治療費用也是一筆不少的開支,他還沒有笨到以爲這些人能夠作爲自己的對手。
“還有人上來嗎?”阿爾豐斯左右環顧了一下,被他眼光掃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沒有人?既然你們都那麼謙遜就由我來吧。”
身影展動,越過地上的傷員向後面的人羣撞了過去。甚至不用動手擡腳,強橫的內勁就已經將碰到的人撞飛,一個個身體被拋飛到半空,運氣稍好的被內勁帶得往兩邊滾了出去,砸在圍觀的人牆上,而那些半空中的人則結結實實的摔四腳朝天。一輪橫衝直撞,阿爾豐斯如入無人之境,整個軍營裡沒有人能夠承受得起他的衝擊。有點能耐的人都已經加入正規軍隊,這裡全都是些混飯吃的,有好吃好住的去處誰會留在這裡?
營外的士兵直看得目瞪口呆,以個人力量單獨挑戰整座軍營,說出去也沒人信,可是今天卻讓他們見到了。雖然這羣都是缺少武器裝備的平民,但是隻憑赤手空拳就能將他們放翻在地的人也太恐怖了,這簡直就是超越了人的接受範疇。
阿爾豐斯終於停下了動作,身前身後差不多躺下了三百個人。他慢慢的走回原來的位置,一彎腰撿起錢袋,搖着頭自言自語:“這年頭的人還真怪,錢掉了都沒要。”
“所有人聽着,五分鐘之內給我排好隊報道,五分鐘後我還看到有人在閒逛,就將錢袋從他的屁眼裡塞進去。”阿爾豐斯的話聲在軍營裡反覆迴盪,只要不是耳朵完全聾了的人都能聽到。他說完之後也不再理會這些人,徑直走入凱瑟琳的帳內。
布蘭克和凱瑟琳還呆呆看着外邊的情況,軍營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鍋沸騰的肉粥,所有的人都變得慌慌張張,受傷的人顧不得傷痛從地上爬起來,十多列橫隊在迅速形成,沒有找到位置的人拼命往隊伍裡鑽,好像有一大羣熊蜂在他們屁股後面追着叮咬。
“你做得太缺德了吧,不過效果看上去不錯,這幾天我還沒有看到過他們這麼聽話。”凱瑟琳盯着帳外那些慌亂的身影,喃喃的說着。
“在軍隊裡,長官沒有豎立威信誰會服從他的號令?特別是這些沒有經過訓練的人,不能拿他們和訓練有素的士兵相提並論。”阿爾豐斯悠閒的回答着,幸好之前在軍隊裡混過幾天的伙房,他剛纔所做動作和語氣都是在模仿那些軍官,只是由於自己也是平民百姓出身,並沒有學得十足十,骨子裡缺少了那種趾高氣揚的神態。
“看樣子都集合完了,不到三分鐘時間。他們真的是怕了你。”布蘭克眼中露出佩服的眼光,“換作是我肯定做不出你所做的事情。”
“一起出去吧,以後你們就是他們的統帥了,千萬別讓他們看到你們善良的一面,軍隊裡誰最強橫他們就服誰,悲天憫人的那一套用在這裡並不適合。”阿爾豐斯伸手在兩人肩膀上一推,將他們從帳裡推了出去。他也跟在兩人身後,眼睛掃到誰身上,那個人就必定混身發抖,反而是走在最前面的凱瑟琳和布蘭克根本就沒人對他們表示任何畏懼。
布蘭克低聲說道:“他們畏懼的是你,不是我們。”
“那也別將擔子全放在我肩上,我還得考慮怎麼去弄錢,這兩千人你們自己去想辦法對付。”阿爾豐斯也低聲回答。
“先弄個樣子出來給我們做個表率吧,我雖然是隨軍牧師,但卻從來沒有直接參與軍務,最熟悉的是洛卡,現在他也不在這裡。”布蘭克話里根本沒有提及凱瑟琳,在軍隊裡女人沒有任何位置可言,凱瑟琳也從來都沒有接觸過軍務,如果她頭上不是頂着聖武士和屠龍勇士的光環,這支部隊的領導權絕不會落到她身上。
阿爾豐斯無奈,只好走到隊伍的前列,“全體,立正!”他順着列隊一個一個看過去,兩千人的陣列除了瑟縮的發抖聲之外再沒有任何雜音。
“挺胸!雜碎!”阿爾豐斯在一個準士兵的腰間一拍,反手一掌打在他的下巴上,這傢伙不超過二十歲,臉上一副畏懼的神情。“擡頭!別裝出副娘們樣子!軍人應該有軍人的模樣。”
“叫什麼名字?”阿爾豐斯學着當日法利亞巡視軍營時的語調,低沉而充滿威嚴。
“亨利。”那個小夥子回答道。
“沒吃飽飯嗎?大聲點,我聽不到!”
“亨利!”小夥子加大了音量。
“媽的,”阿爾豐斯面色一沉,大喝一聲,“我還沒聽到!蚊子比你叫得都要響。”
“亨利!!!”那傢伙幾乎是用全身力量喊了出來。
“好!好極了,我終於知道你的名字。”阿爾豐斯拍了拍他的胸膛,“是個男人。”因爲他剛纔的表現太過驚人,全軍營的人都沒將他當成個十六歲的半大孩子,不然就憑這種裝出來的老成語氣一定會惹起嘲笑。
“領導我們的是屠龍勇士,就算你身手了不起,但有什麼資格對我們進行訓話?”終於有不滿的聲音傳了出來。
“出列!”阿爾豐斯還沒開口,最前面的凱瑟琳沉聲喝起。她的臉上像是罩上了一層寒霜,這幾天她對這些人都是這副樣子,根本不用裝。
第五排第九列裡的一個長着大鬍子的中年人猶豫了一下,挺胸走了出來。
“他以副團長的身份進行訓話。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凱瑟琳冷冷的看着他。
“沒……沒有了。”
阿爾豐斯心裡咯噔了一聲,剛進營就亂打了一場,現在更是在沒搞明白部隊的建制狀況下無緣無故的套上一個什麼副團長的頭銜,兩千人,按照軍團的編制並不滿員,說是大隊,人數又太過龐大,真不知道該怎麼劃分。
“入列。我不允許這種無禮的情況出現第二次。”凱瑟琳喝退了那個男人,她身體裡流着德庫塞爾家族的血統,有一種和米歇爾相似的威嚴,天生就是軍隊的領袖人物。
解散之後,很多人都是一副悻悻然的臉色偷看着這三個年輕的長官,雖然震懾於阿爾豐斯的武力,但從心底裡並沒有將他們放在眼內。如果要這些人死心踏地的服從指揮,還需要時間和機會來證明,戰場上都是玩命的人,沒人願意將自己的命交付到一個白癡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