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中樹木清脆，一方石桌前，紀珠看似平靜而坐，心中卻有着很多的不解。
來到聖陵城已經十日，除了被安排在殿園之後，紀凡見了她一面，再就沒有看到過他。
因爲紀芮去看了十魔道典的關係，紀珠自然是知道，紀凡一衆人在十魔道大比稱雄。
可如果僅僅是比斗的關係，紀珠卻不能理解，紀凡爲什麼會強闖陵沙城，着急將族人帶走。
眼下到了聖陵城，紀珠同樣是不能安心，尤其是紀凡跟她說了，要給紀芮四女賜婚之後，她更是不免猜測發生了什麼事。
“族長。”
身穿淡藍色裹裙的白雪巖，端着一個托盤來到不遠處，對老婦人紀珠見禮道。
這白雪巖以前作爲紀凡的謀士，在他和殷寶兒隱居期間，便找去了紀氏一族幫忙，後來隨紀瑩進入平南王府。
紀凡強行將紀瑩從平南王府帶出，卻沒有理會白雪巖，令她的情況不免變得尷尬起來。
尤其是在與平南王府一戰之後，白雪巖涉及到紀氏一族，則是被大主教帶回靈殿，此番紀凡來投靠靈殿，恐怕少有人會想到，主僕二人還會有相見的一日。
不知道是出於方便的考慮，還是別的原因，對於白雪巖被安排來了殿園，紀凡並沒有表現出不滿，而是欣然接受了靈殿的安排。
“拿的這是什麼？”
紀珠回過神來，看着白雪巖所端托盤中的一個個小卷軸問道。
“這些策婚卷，都是靈殿禮讚執事挑選出來的，裡面有各個家族公子，以及宗門適合男弟子的詳細記載，供長輩和四位小姐查閱，若是覺得哪個比較理想，可以商量着由靈殿詢親。”白雪巖端着托盤上前，對紀珠解釋道。
“紀凡有沒有說什麼？”
因爲年歲大了，紀珠也不再稱呼小凡。
“主子說了，選親的對象，未必一定要大家族的青年才俊，找彼此適合的可能會更好，當然，想嫁入大族也不是不行，若是四位小姐不願意和親，還有三條路可以讓她們自己選，一條是自己離開家族闖蕩，第二條可以一直留在靈殿之中受到庇護，最後就是送離蒼巒州，或找一處地方隱居起來。”白雪巖迴應的非常明白。
“讓人去找紀蓉她們四個過來吧，跟她們說清楚，讓她們自己選擇，我想要見一見紀凡。”紀珠並沒有馬上打開策婚卷。
“主子今日一早就結束了修煉，現正在大殿之中。”一頭黑髮高挽的白雪巖，稍稍淺笑着諾了下來。
午後陽光燦爛，可血色琉璃瓦大殿看着依舊深邃，對於大殿這樣的顏色，紀珠不知道意味着什麼。
進入大殿之中，看到紀凡坐在大殿的上首位上，紀珠多少有些不太適應。
“珠姐過來了，坐吧。”
紀凡當先出聲，其實他對於身處大殿之中，同樣不是很自在。
“點了這麼多的燭火！”
看着廣闊的內殿之中，一排排的燭火晃亮，紀珠坐在了殿下右側的地案前。
“殿宇太大了，也見不到什麼陽光，我不喜歡那麼深沉，多點些燭火取些溫暖之感。”紀凡坐在大殿主位上，並沒有太過放鬆。
其實紀珠何嘗不知道，以紀凡現如今的實力，早已經寒暑不侵，他只是心中缺少些暖意。
“帶族人出來如此着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紀珠忍不住對紀凡問道。
“我只能告訴珠姐，陵沙大帝死了。”紀凡所說的話，讓紀珠大爲驚駭。
好長時間，回過神來的紀珠意識到，不管陵沙大帝是怎麼死的，這件事她都不應該再問了，更是不能對外人提起。
“我知道了，紀明和紀卓可還好？”
紀珠強自鎮定心緒，對紀凡問起了二人。
“還好，安排族人的事情，他們不方便出面，還是我來比較適合。”紀凡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聖陵城是什麼樣的地方，你應該清楚，就算靈殿能容得下你，容得下紀氏一族，也必定是需要承受代價，是不是會對你有很大的影響？”紀珠嘆了口氣道。
“換個環境也挺好的，能在靈殿得到一個供奉之位，也算是爲我自己謀一個出路。”紀凡心口不一笑道。
若不是爲了家族，紀凡根本就不會來聖陵城，早就自己找地方了。
“蓉兒她們三個選擇了和親，想要挑選大族子弟，紀瑩則是決定自己出去闖一闖，這是她們各自的選擇，以後無論有什麼事，也怪不得旁人。”紀珠對紀凡告知道。
“也好，選擇大族子弟，有什麼事和親一族也能幫着些，讓她們選吧，回頭我這個做三叔公的，把三個丫頭的出嫁之禮包了，儘量不會讓她們被瞧不起。”紀凡考慮着說道。
“上午的時候，將四個丫頭找來之後，又讓雪巖去找了一趟禮讚執事，拿了一些大家族弟子、王朝皇子，以及宗門修士的策婚卷，挑出來了三個不錯的人選，我心思着跟你商量一下。”紀珠繼續徵詢着紀凡的意見。
聽紀珠的說法，紀凡就能意識到，這是要往好的上盯了，儘管他不認爲這樣會適合，但並沒有提出異議打斷，反而讓她繼續往下說。
“牧氏一族之中，牧寅家的二公子牧雲徹，二十出頭，雖說不是嫡出，卻也是人品貴重，歷練有成，在年輕一代中，至今還沒有被指親，以前聽說玄陰宗也有牧氏一族的人，我心思着是不是能詢詢親，紀芮那孩子也挺相中的。”紀珠觀察着紀凡的神色道。
“十大家族之一的牧家嗎？行，我同靈殿的禮讚執事商量着問問。”紀凡心中感慨，卻還是應了下來。
“紀蓉覺得千流王朝的四皇子挺好，乃是千流國當今呂后嫡出皇子，未來很可能登上大寶。”紀珠繼續說着人選。
“皇子也挺好，至少不像修士那樣四海爲家，不過皇家的妾室可能會不少，若是嫁入皇家，就得寬容大度一些。”紀凡點了點頭道。
“紀箐看中了巖氏一族的巖灝君，巖折家的三子，先天石人，不過二十多歲了，還只是通玄中期修爲，似乎沒什麼後勁兒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好歹也是大家族的子弟。”紀珠將最後一個人選，也跟紀凡提起。
“那就問問，不過光是咱們三個丫頭看上了也不行，說好聽一些是指婚、賜婚，其實也不過是詢親，也得人家深思熟慮，讓三個丫頭等消息吧。”紀凡並沒有表露出爲難之色。
紀珠對於和親之事，倒是覺得成面很大，結爲姻緣更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紀氏一族這邊如果主動詢親，再加上有靈殿出面幫忙，這對於一些家族的小輩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姻緣了。
“紀蓉、紀芮和紀箐倒也罷了，紀瑩那丫頭有些可憐，走估計也得偷偷的走，以後對外更不能說是紀氏一族的子弟，回頭讓她過來找我吧。”紀凡稍稍嘆了口氣道。
“族中現在都是女子，三個小輩若能出嫁，可以跟着散去一些，如果不願走的，就留在聖陵城可好？”紀珠顯然是也做了一些打算。
“不想隱居的話，也只能留在這裡，你現在是族長，看着安排就好了。”紀凡難得隨和笑語道。
直到紀珠離去，大殿中沒了人，紀凡臉上這才隱隱露出了一抹苦笑。
離開了上首位，紀凡走出深邃的大殿，向着殿前廣場看去，暗暗透了口氣。
“主子，紀珠族長和紀蓉她們挑的人……”留在殿外的白雪巖，來到紀凡身邊小聲問道。
“你去一趟天機閣，查查三個被選的年輕子弟人品怎麼樣，先不要太着急，若是人沒什麼問題，再同禮讚執事商量商量詢親和說媒。”紀凡笑着對女謀士道。
“我知道了。”
白雪巖少女的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
“主子，月圓天的事情，已經頗爲確定，就是其它位面要與靈墟界相交了，以前在蒼月山脈所傳出的雙月逐陸，是其它位面與靈墟界逆行通道開啓，剛剛靠近的階段，隨後演變爲近空攬月，已經不是那麼遙不可及，現在的月圓天更近，一旦到了晚上出現，甚至會將原月所掩蓋，使得一輪皓月就像掛滿了天空一樣，看着異常的大。”白雪巖對紀凡小聲道。
“該來的還是來了，蒼月山脈出什麼亂子沒有，這月圓天應該不是那麼簡單吧？”紀凡多少猜測到，岑熙是怎麼出現在萬山之域的。
“表面上看着沒什麼情況，圓月天也會消失，而且也不只是在蒼月山脈出現了，那個星辰位面似乎是在圍着靈墟界轉，相信九州四海都會受到影響。”白雪巖不是很確定道。
“只希望能再堅持堅持纔好。”
紀凡心中默默思量，期望着能在平穩一段日子，一旦將紀氏一族的事情安排好，不管靈殿做着什麼樣的打算，他都要潛隱了。
若不是這段時間，一直有羅芊芊等人在聖陵城支持，紀凡當真是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留在這裡恐怕也不見得能樂觀。
不過羅芊芊等人也不能一直在聖陵城，情分歸情分，就算衆人願意長留，紀凡也不能阻了衆人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