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洗,山坪之上,冷風呼呼的吹着。
紀凡破衣爛衫,身上皮開肉綻,很多細小劍痕滲着血。
上了山坪看到婦人盤坐在地,臉上彩色毒光忽明忽暗,紀凡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發動巨劍之後,紀凡起身沒有被婦人追殺,將他置於死地,就已經多少意識到對方的情況。
之前紀凡吃了靈粹果實逃跑,爲的就是避其鋒芒,讓她體內的毒發作得更厲害。
但紀凡沒想到的是,婦人竟如此可怕,噴出劍光根本就不給他拖延機會。
“吱吱!”
小刺蝟面對浴血的紀凡,只能躲到遠處對他吼吼。
“噗~~~”
面對紀凡持劍接近,盤坐雙目緊閉的婦人,忍不住噴出一口血,顯然也是急得不行。
看着婦人一身肌膚彩毒瀰漫,鎖骨處還有蜈蚣的咬痕,紀凡面無表情持劍向婦人一刺。
“嗡~~~”
就在長劍眼看着要插在婦人身上之際,她脖頸上的項鍊吊墜碎裂開來,竟形成了光輝壁障。
“就憑你,死心吧……”
婦人盤坐在壁障之中,右手隱晦掐了個結印,有着彩毒的雙眼,看向紀凡有着不屑的冷笑。
眼見光輝壁障就猶如蛋狀一樣,將婦人護在其中,用力推劍無法插入,紀凡不由深吸一口氣,看了看上坪上的精鐵大錘。
“我也是修士。”
紀凡雙眼極爲堅毅,第一次將心底的不甘吼出。
“嗚~~~”
婦人對紀凡的堅持有所駭然,可讓她驚恐的還在後面,光輝法壁的靈力,開始順着刺在法壁上的長劍,被他的手臂不斷吞噬。
吞噬風潮以紀凡和婦人的光輝法壁爲中心涌起,若是有外人在,甚至能看到光輝法壁的一縷縷靈光,被他肉體牽引吸收。
短時間中,保護婦人的法壁越來越薄,而紀凡肉身吞噬了靈力,一身脈紋反而如烙鐵般精亮,真氣沿着洗竅圖行功。
“不……”
這一刻婦人怕了,也顧不得壓制彩毒內侵,起身用雙手抵在了法壁上。
“該死的!”
發現婦人竟然將彩毒混入法壁之中,紀凡奮力一推長劍,整個身體都側擠在長劍的劍柄上。
嗡嗡的震響中,長劍只能透入法壁一寸,還刺不到婦人。
“就差一點點……”
紀凡咬牙切齒,覺得這麼一點兒距離,已經越來越遠。
殺不了婦人,紀凡顯然預見到了自己的下場。
“鬆開!”
紀凡不得已加強對法壁靈力的吞噬,腳下猛蹬地面,整個身體用力悍然推擠長劍。
“噗~~~”
在紀凡的吞噬中,被長劍破開的法壁有所鬆動,使得長劍全部透入,硬生生插進了一臉驚恐婦人的前胸。
然而,因爲吞噬了混入彩毒的法壁靈力,紀凡肉體的腐蝕之痛,很快也開始發作。
“一起死……”
婦人率先回過神來,超乎尋常的狠厲,根本就不等哆嗦的紀凡脫離,就徹底打開了光輝法壁,將他拖入其中。
“嗚~~~”
婦人雙臂鎖上紀凡的身體,一身靈力攜彩毒散發,就要淹沒兩人的身形。
“砰!砰!砰!”
全身劇痛的紀凡,也如同發泄一樣,掙脫一條手臂,猛拳一記一記擂在婦人的頭部。
面對婦人和紀凡不死不休的纏鬥,躲到遠處的小刺蝟,縮成了一團,用一雙小爪子蒙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看下去。
紀凡右拳攜狠勁兒,幾下就將婦人腦袋鑿變了形。
“啊!”
被彩毒侵害的紀凡,也開始產生頭痛欲裂之感。
“這蜈蚣毒會毒害意識和靈魂嗎?”
紀凡之前只是看着婦人一身彩毒忽明忽暗,此時切身感受,才知道其霸道。
“呼!呼!呼!”
極度危機的情況下,被婦人雙臂緊鎖的紀凡,不再奮力掙扎,而是開始調整呼吸,將真元按照洗竅圖行功精煉。
時間一點點流逝,紀凡肉身的彩毒愈發濃郁,而鎖抱他的婦人,身體卻乾枯了,連帶着潰散的光輝壁障靈力,也被他的肉身所吞噬。
“嗤~~~”
直到紀凡肌膚的彩毒,猶如實質的時候,他一身才蒸騰出駁雜的彩色氣韻。
經歷過駝背老者和二伯母打熬的紀凡,深深知道,想要增強肉身,單靠修煉功法還不行。
肉體的強大,是在淬鍊和傷害中不斷成長的,以前紀凡經脈淤積,爲了保持氣血運行,會經常遭到棍棒狠打,這也是一種行之有效增強肉身的方法。
對於紀凡來說,毒和火其實差不多,尤其是有了洗竅圖這種奇異煉體功法的情況下,毒也可以成爲淬體的方式之一。
“撐過去……”
肉身被毒害腐蝕,紀凡不斷向龍猿竅中灌注真元,加深一身脈紋的底蘊。
隨着山風吹動,從紀凡身體蒸發的彩色氣韻,也一直在消散。
就像是紀凡的肌膚一樣,他內臟在緩慢潰爛的同時,卻被一身脈紋散發的生機不斷修復。
“對付不了那個小東西了!”
紀凡帶着婦人的乾枯身體,艱難向山坪凸起的怪石處爬去,那裡是一個天然的地洞,就好像怪獸張着大口一樣。
雖然怕小刺蝟傳遞消息,但紀凡眼下自身難保,確實是殺不了它。
看到紀凡帶婦人的屍體爬入地洞,小刺蝟不免有些焦急,在地上轉着圈子,想要離開所處的羣山環境又不敢。
然而,沒回一會兒功夫,小刺蝟雙眼間偏上,絨毛的位置,一顆御獸印記卻顯露而出,緩緩脫體消散。
小刺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很快向着碎石坡搖晃着跑去。
發現黑色蜈蚣卷着口鏢要開溜,小刺蝟很快衝了上去咬它,渾然不懼蜈蚣毒。
黑色蜈蚣只有手指長,嘗試着掙扎反抗不敵,被小刺蝟軲轆着所咬,一點點嚼碎吃了。
不只是搶到了泛着靈光的口鏢,山坪剩下的蜈蚣,也被小刺蝟吃了乾淨。
到了怪石處的靈粹小樹邊上,小刺蝟本想將小樹刨了出來,可是發現靈粹小樹在短時間,冒出來一個果芽,它不免躊躇了。
如果不是精鐵錘太大太重,只怕都要被小刺蝟給搬走。
因爲怪石處的地洞,紀凡爬了進去,小刺蝟在洞口轉來轉去,用鼻子向裡面嗅嗅,旋即將口鏢埋在了靈粹小樹邊上。
小刺蝟似乎將靈粹小樹當成了自己的東西,在洞口蜷縮成刺團。
不同於三駝峰附近的變故,利山商隊遠在平坦樹林的駐紮地,一座帳篷之中,盤坐在蒲團上的紗巾少女,卻被懷中的咔咔碎裂聲影響,驟然睜開了一雙眸子。
紗巾少女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小巧魂牌,上邊還在不停龜裂出紋理,最終光華徹底泯滅潰碎。
“怎麼會這樣!”
婦人隨從雖長時間沒回來,讓紗巾少女心緒不寧,可她沒想到婦人會魂滅。
商隊中的大多數人不知道婦人隨從的修爲,紗巾少女卻極爲清楚,婦人是通玄中期修士,不比商隊首領齊士友弱。
“死了?”
紗巾少女喃喃言語了一嘴,從蒲團上起身想要出去找商隊首領,可是沉色想了想,卻又按耐住了焦慮。
“素菊沒回來,明芳的魂牌也碎了,倒底是爲什麼呢,難道說看走了眼嗎?”紗巾少女深吸一口氣,想起了比她年紀還小一些的紀凡。
儘管素菊和明芳兩女去追紀凡了,使得紗巾少女產生了些許猜疑,但她很快搖了搖頭。
“不會錯的,那個少年還沒邁入靈脩,他絕不可能給明芳造成威脅。”紗巾少女此時有些後悔,讓婦人隨從追出去。
眼下婦人隨從魂牌碎了,顯然是凶多吉少,紗巾少女更加憂慮的,是自己往後怎麼辦。
商隊非常的複雜,有婦人隨從在,不只是商隊內部的暗流,即便外在的危險,紗巾少女也能安心一些。
紗巾少女現在能想到,就算去找齊士友,既沒有理由,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若是說婦人隨從出事了,反而會讓商隊的一些人生出歹心。
在紗巾少女一行人加入商隊的時候,齊士友就叮囑過,萬山之地非同尋常,不讓一行人脫離商隊私自行動。
而且少數人還知道,婦人隨從通玄中期的修爲,此時她出事了,紗巾少女能意識到,齊士友同爲通玄期修士,更是不會冒險,封堵推脫的理由有很多。
“不提明芳魂牌破碎的事情,或許比較好!”紗巾少女鎮定情緒,思量着等到天亮,對於婦人隨從的失蹤,就說有事安排她去辦了。
只要商隊的人不知道婦人隨從魂滅了,還會有些顧忌。
有一點是一定的,那就是素菊和明芳是追紀凡才出的事,這讓紗巾少女不由暗恨他,也自責忽略了萬山之地的危險。
就在紗巾少女心緒煩躁的時候,躲入了山洞的紀凡更爲難過。
內臟、骨骼、筋肉猶如遭到萬蟲啃噬的紀凡,在地上左右軲轆着,牙咬得嘣嘣作響。
紀凡不確定是因爲痛苦,還是吞噬外靈,使得心境極亂,完全達不到之前古井無波的狀態。
果實的藥力在內腑化開了,如果不是這股藥力,配合洗竅圖的行功,不斷修復紀凡的損傷,他很難支撐不下去。
吞噬了光輝壁障與婦人的靈力,紀凡肉身鼓脹,不斷蒸騰出彩色氣韻,一身脈紋就如同灌注了岩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