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葬靈山脈以北的一座山峰之中,一道猶如幽魂般的身影,從荊刺叢中鑽了出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身影來到山峰南方的崖臺上,向葬靈山脈遙望,被陽光映襯,紀凡的容貌這才顯露了出來。
收了昇陽藤的紀凡,從葬靈山脈向西方土遁逃走,繼而又轉向北方,就是怕山羊鬍子老者一行六人追上來。
此時紀凡的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這種由害怕所帶來的緊張,一時之間還沒沉靜下來。
“一名胎動期,四名金丹期,那個老頭的修爲更是可怕,一旦開戰的話,我很可能會死!”紀凡心中暗暗感嘆萬劍宗的底蘊。
之前拖延的時候,儘管紀凡表面上平靜,卻也是強撐,不讓自己露出絲毫怯意。
其實面對萬劍宗的六名強者,紀凡怕對方一起衝上來。
單單是與五名金丹期修爲往上的修士爲敵,紀凡都不敢想,更不要說還有一個山羊鬍子老者。
最爲重要的,還是昇陽藤不是那麼容易催動的,將其收走,紀凡就已經頗爲吃力。
“太沉重了,就算種下了霸印,想要動用也極爲困難!”紀凡退回到古松林中,暗暗嘆了口氣。
紀凡在葬靈山脈,將昇陽藤種下的一年期間,藤種雖然已龍猿血力爲食,瘋狂的開始生長,可龍猿血力卻不是那麼容易煉化的,強大的血力充斥在昇陽藤中,也造成了他利用霸印驅使的困難。
“若是龍猿血力不能儘快煉化,我就不能長時間驅使昇陽藤作戰。”紀凡思量着,要不要嘗試着再對昇陽藤下煉紋,改善這一情況。
之前紀凡本以爲,霸印吸收龍猿血力,可以出現蛻變,使得霸印更強,將龍猿血力煉化,可現實的情況卻是,這種蛻變非常緩慢,別說是一年,就算是再過些年,也未必能有理想的結果。
昇陽藤本就具有恐怖的陽剛之力,再加上吸收了龍猿血力,紀凡此時甚至不敢將其放出來。
如果不是葬古災劫過後,以前在星月谷中得到的星辰石棺沒有遭到破壞,紀凡怕是都難以將昇陽藤帶走。
“千鈞戒雖是一件很好的儲物器,可以調節重力,但對於氣息的遮掩,還是遠不如玉牙隱秘!”紀凡看了看左手食指上的千鈞戒,有着嘆息之意。
經歷過葬古災劫之後,紀凡可謂是損失慘重,自身實力雖提高了,但就綜合戰力而言,相比災劫之前,卻要差上一些。
“兩具獨腳銅人也不行了,再想要施展那極具韌性的屍甲術,已經沒有了適合的法介,黑刀損毀了,青虛樹人也沒了,最爲重要的,還是鏈錘的威能怕是指望不上了,今後我得小心一些才行。”紀凡縮了縮身形,不想自己到死的時候才後悔。
此番紀凡在葬靈山脈逃走,紀府是回不去了,他甚至不確定自己今後要在何處容身。
“再往北走,就是去雪嶺高原那邊了,若是想回玄陰宗,則是要往南尋,百墓山脈的東邊我去過,距離當時我藏身樹洞地穴所在的山峰,應該不會太遠。”紀凡小聲嘀咕道。
現下的紀凡,帶着小刺蝟、白狐和石人女娃,端可謂是拖家帶口,這也給他選擇出路,造成了很大困難。
正魔大戰雖然結束了,但紀凡住在紀府的三個月時間,並沒有得到什麼確切的消息,尤其是葬古災劫過後,他對外界現如今的情況,瞭解非常有限。
“不知道當初經綸三人約定前往雪嶺高原,倒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只是因爲被流放的蠻族和寒天宗,在正魔大戰中敗了嗎?”紀凡對於經綸三人目的,多少有着猜疑。
距離紀凡與經綸三人相約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尤其是經過了葬古災劫,他甚至不知道經綸三人是否還活着。
“修煉底蘊深厚的修士,藉助古寶和古物的修士,在葬古紀元時中怕是最危險,經綸三人估計是很難扛住。”紀凡從儲物袋中,將森羅戒取了出來。
這還是紀凡出了萬妖森林之後,第一次將森羅戒拿到明面上。
紀凡的森羅戒之中,留有經綸、欲死、藏土三人的一絲微弱元神,如果沒什麼詭異的話,應該是人死神滅。
當初燭醫的一絲微弱元神,也在紀凡的森羅戒之中,他將燭醫殺了之後,那一絲微弱的元神就散了。
“嗯?”
發現經綸、欲死和藏土的微弱元神將散未散,紀凡多少有些驚訝。
“看來應該是陷入了困境,葬古災劫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這三個人還沒死嗎?”紀凡喃喃言語道。
森羅道這個修煉組織,明顯是以個人利益爲重,紀凡不知道自己是否對其有歸屬感,他沒有想害經綸三人的意思,卻也不相信這三個人。
“雖然離開萬妖森林之後,我就將森羅戒收了起來,但經綸三人的森羅戒上,有我的一縷淡淡元神,而且葬靈山脈距離約好的雪嶺高原,又不是太遠,三人憑藉森羅戒找的話,未必沒有找到我的機會,可爲什麼沒找到呢?”紀凡閉上雙眼,拿着森羅戒在松林中走了走,極爲細緻感應着裡邊三道將散未散元神的變化。
其實森羅戒中的三道元神,變化是看不出來的,更多是要靠元神與本尊那冥冥之中的感應。
好一會兒,紀凡才睜開雙眼,將目光看向了北方,可他並不是很確定,就一定是雪嶺高原。
距離一旦遠了,就很難有清晰的辨別,蒼巒州再往北去,儘管只有一方雪嶺高原,但還是太大了。
這時紀凡也意識到,經綸三人爲什麼沒找他了,想要憑藉森羅戒,準確的判定所在地,真的是很難。
“要不要去尋一尋呢?”
紀凡種下昇陽藤之後,也打算過去雪嶺高原走一走,那邊終年苦寒,相較於蒼巒州北部的其它地方,明顯冷僻了一些,倒是一個藏身之地。
另外因爲經綸三人的相邀,紀凡也在心思,往雪嶺高原那邊去,能不能有什麼機會,而且葬靈山脈距離雪嶺高原,也不是很遠。
“從這三道元神感覺,經綸三人的狀況似乎不太好,若真是在雪嶺高原的話,也不知道是因爲葬古災劫的緣故,還是那邊有着三人難以應對的危險。”紀凡考慮,若是因爲葬古災劫還好說。
“還是再等一等吧。”
紀凡向着上峰閃晃,沒多長時間就找到了一處崖縫。
“噗!噗!噗~~~”
從千鈞戒中取出飛劍,紀凡在灌注凡古纏絲靈息的情況下,持劍對崖縫下手,就猶如切豆腐一般,將一條條石方掏出。
沒過多時,紀凡就已經開出了一個頗深的洞府,施展土法將碎石沉入地面中。
洞府朝南,紀凡一雙靈目隱藏着精光,張望了一番,再度確認萬劍宗的六人沒有尋來,這才進入了擴張的崖縫洞府。
“嗡~~~”
千鈞戒泛起黃光,一張佛面和兩具獨腳銅人放入了洞府之中。
經歷過葬古災劫之後,佛面和兩具獨腳銅人雖龜裂了,但算不上殘碎,器體佈滿了裂紋,也沒有了什麼靈力和古息,可就整體來看,沒有缺碎之處。
“這兩件古物,似乎在葬古紀元時之前,就已經不行了,估計都不知道經歷過幾次嚴重的打擊,被血雷擊了那麼多道,能挨道這種程度,不是那麼容易的。”紀凡觀察着佛面與兩具獨腳銅人。
如果只是這麼看着眼前的古物,顯然不太具備價值了,但紀凡卻知道,古物的材質很不同尋常。
“在此基礎上,若能將這樣的古物煉化,應該能省下不少的事,就算其以後不復恐怖的威能,當成寶物來用,也應該挺不錯。”紀凡將佛面拿起來,撫摸着上面細碎的裂紋道。
佛面上的三十七張面孔,紀凡還是很在意的,瞭解了一些古寶之事的他,猜測着古寶肯定也是有着等級的劃分。
“我修煉的龍猿竅,有着三十六之數,鏈錘也有着三十六之數,若是算上那將鏈錘串連在一起的圓環,則是三十七之數,葫蘆環也是由三十七個金屬葫蘆所組成,這一切應該不是巧合,當時的黑色石珠手串,也是三十六之數,相比之下,這兩具獨腳銅人則是差了很多,只有兩個而已,小黑刀只有一把,而且還徹底崩碎了,魔神戰斧也是一樣。”紀凡覺得佛面看似不起眼,可擁有三十七張面孔,卻讓他頗爲介意。
“古在仙之上,即便這種東西現在不行了,但還有些基礎材質,能將其蘊養的話,哪怕不復全盛時期之威,對於我而言也很好了。”紀凡雙手透出精光,嘗試着將凡古纏絲靈息注入到佛面之中。
“滋!滋!滋~~~”
佛面吸收凡古靈息的速度很慢,帶給紀凡的感覺也很被動,但確實是在一點一點吸收。
紀凡能夠清楚發現,佛面被凡古靈息點亮了,似乎在即將兵解之時,被賜予了新的生機。
以前鏈錘也吸收過凡古靈息,是以紀凡對於這個過程和感覺,並不是太過陌生。
“以我目前的通玄期修爲,或許只能點亮佛面的兩副面孔,而且對我自身來說,也是極大的消耗,不過這也不錯了,至少先穩定住這件古寶,不至於讓它淪落到徹底兵解崩碎的程度。”紀凡對於眼前充滿裂紋的古物,多少抱有些期待。
對於煉器一道,紀凡並不在行,但他所感悟的傷之道,卻是與眼前的古物狀況有關聯。
當初燭醫在星月谷中,對付老狐的時候,所取出的金屬球,給了紀凡一些提示。
“這傷之力,不只是存在於修士的肉身,在一些器物上也有,能將這張佛面龜裂紋理褪去的話,不只是可以增加一些進攻的手段,在配以凡古靈息的蘊養,對於器物的恢復,也很有幫助,可這面具上裂紋所攜的傷之力,實在是太強了,沒有積存載體的話,只怕這座山峰也挨不了一道傷之力暗影。”隨着佛面越來越亮,紀凡只覺得體內靈息流逝的速度也在加快。
古寶在正常的情況下,是無法收入體內的,不能與修士的靈元相互渲染,紀凡以前之所以想要煉本命法寶,主要的原因,就是本命寶物可以收入體內,是可以同修士一起成長的。
但關鍵是尋找本命寶器的材料比較困難,這種寶器的材料,最好是天地所生,也就是所謂的天材地寶。
一路走到現在,紀凡所見過的古寶不少,先天之寶也多是已經成器,沒經打磨的先天之寶,實在是太稀有了,而且就算能找到,也不一定適合他。
諸如以前紀凡所使用的骨匕,就是先天之骨經過成長之後所打造的。
“這些古物,有很多也都是先天之寶,或許初生於天地間的時候,還不具備曠古之威,經過一些大能者的蘊養與打磨之後,才成爲了極強的器寶,我在找不到先天之寶的情況下,能不能將這種已經不行了的古寶,當做本命寶物蘊養呢?”紀凡在有條件的狀況下,不免涌出了一些心思。
時間緩緩流逝,紀凡身體中的凡古靈息也在漸漸空虛,蘊養佛面的難度,比他想象中要大了很多。
紀凡體內的靈息,近乎於消耗一空,也沒能將佛面的第二副臉孔點亮,他甚至不確定是凡古纏絲靈元沒出,還是面具佈滿裂紋的緣故。
至於佛面的作用,紀凡也很難猜得到,它顯然與刀劍有所不同,不像是攻擊型的武器,他甚至不知道,佛面龜裂成如此,還會不會有威能作用。
“難道要將它戴在臉上嗎?”
紀凡對於不能確定的事,本能有着排斥,尤其是涉及到古寶,就更是不能輕易爲之。
“沒有足夠恢復靈息的助力,就算暫且只蘊養佛面和獨腳銅人,都需要在這裡耽擱一段時間了。”紀凡也在考慮,往後該怎麼辦。
學習煉藥和打探消息,是紀凡所想的兩個方向,現在的他,同剛拜入玄陰宗時的情況還有所不同,揹負的壓力大了很多,對於修煉資源也更加渴求了。
“打探消息,焚天谷,手臂粗的木頭。”紀凡雙眼微眯,他所要打探的消息,不只是單純葬古災劫過後,修煉界的情勢。
紀凡清楚的記得,小時候殺了陳耕年之後,回到家中拿走的獸皮殘卷。
獸皮殘卷像是被火燒了一樣,殘缺不全,上邊只剩下了昊陽拳、吐納之法,以及焚火鍛體訣,這些年紀凡不只是一直保存,隨着眼界和心智的開闊,也隱隱意識到了,那捲軸對於他而言,不見得是普通的卷軸。
繫了繩子的卷軸,捲筒是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木頭,紀凡覺得藏了什麼,但這些年他並沒有觸碰。
“有些事情,或許也該到有一個了結之時,那個焚天谷的老婦人竟想殺我,也不知道她的雙眼有沒有恢復,又或是沒渡過葬古災劫死了,還有青嵐宗,蘇妍必定還活着,這姻緣印越來越深,該到解開的時候了。”紀凡緊了緊手中的佛面,暗暗下定決心要憑藉自己的努力扭轉。
“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隨意讓人擺佈的少年了,就算是要拋棄,也是我拋棄對不起我的那些人。”紀凡一臉的冷漠,這番話甚至說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