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一夜飽受病痛之苦,待至半夜方纔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溪潔來到宗正所在洞室,見宗正仍在昏睡,便要返身就走,宗正忽而睜眼,見到是溪潔,便問候道:“潔姑娘,你來了。”語氣微弱低沉,帶着半分痛楚。
溪潔聽着聲音似乎不對,便扭身往宗正而去,但見宗正嘴脣薄白,額頭上冒着細汗,一臉痛楚,便知道不對勁了,趕忙緊張問道:“昨夜可是傷勢發作了?”
宗正微閉着眼,強撐着說道:“我沒事。”
溪潔將宗正左手取來,將手指搭在宗正的手腕上,溪潔感到宗正的脈象微弱,卻起伏非常,便已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隨即扶起宗正,盤坐其背後,爲其運功療傷。
一股真氣溫和地注入宗正體內,宗正立時感到胸口的疼痛緩和了不少,體內紊亂的真氣亦開始漸漸歸穩,臉色逐漸恢復血色,身子亦不再冰冷。
溪潔逐漸收住真氣,下得石牀,對宗正說道:“昨夜之事,你可想清楚了,我雖能救你一時,不能救你一世,你身上的內傷及各種紊亂的真氣只有我們玄門的元極功可以修復,你若想出去,也只有修習玄門之術,方能破解得了盤古羣峰的佈局奧妙。”
宗正自昨夜一夜痛楚,早就顧不得許多了,他很清楚,只有先保住了自己的命,一切方能從長計議,故而便對溪潔說道:“潔姑娘,我願意拜在玄門之下。”
溪潔並無欣喜之情,一如往常那樣淡淡回道:“既是如此,你身上的傷耽擱不得,今日就行拜師大禮吧!你隨我來。”說着便往洞外走去。
宗正感覺好多了,便趕緊下得石牀,一路相隨,跟着溪潔走出洞室。
出得室外,便是一個迴環洞廊,沿着洞廊分佈着許多石洞入口,溪潔領着宗正往其中一個洞口進入,洞內皆是狹窄的通道,通道內又有橫向的洞口相通,只走了片刻,宗正便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心中想道:“這洞府比那無名洞複雜千百倍,真怕哪一日亂走而困在洞中啊。”
宗正詢問道:“潔姑娘,我們這是要到哪裡啊?”
溪潔回道:“這是盤古洞,是師父根據九宮八卦的原理設計而成的,旁人若是不通門路,必會困在這洞府之中,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千萬不準亂走。”
宗正答道:“好的,潔姑娘。”
二人又穿過一個洞口,繼而來到一處大的洞廳,溪潔陸續點燃石壁上的蠟燭,整個洞廳在燭火的照耀下開始明亮起來。
只見洞廳之內擺滿了竹簡和書籍,洞壁兩側還掛有十幾幅長畫。
宗正走近左邊的畫像,看到所有畫像都是人體圖,第一幅畫把人身經脈標的非常清晰,第二幅畫和第三幅則把人身穴位標的非常清晰,後面依次則是肺腑,骨骼。
宗正見着這些人體圖,心下有些駭然,便轉身往右側石壁而去,但見右側洞壁所掛畫像皆是地形圖,但是卻與普通地形圖有較大分別,圖上的地標和文字解說皆難以通透,宗正一幅一幅地瀏覽着,忽而看到一幅標着盤古羣峰的地圖,一時好奇,便要取下觀看。
溪潔立即喊道:“住手!”
宗正聽到溪潔的喊聲,立時縮回了手,疑惑地望着溪潔。
溪潔解釋道:“非本門弟子不得擅動這石廳裡的任何東西,待你行過拜師禮,這裡的東西,你便可隨意翻動。”
宗正輕輕地‘哦’了一聲,
溪潔隨即叫宗正上得前來,指着洞廳上方的一個畫像說道:“這便是我的師父。”
宗正往畫像看去,只見一位身披白色長衫,手執蒲扇,白髮長延及腰,白鬚順滑至腹的老人儼然立於畫像之中,舉手投足間宛然有仙人的風範,畫像左邊寫有蒼勁的四個大字“元極真人”。
溪潔說道:“玄門收徒講究的是緣分,你既然能夠活着來到盤古峰,那便是你與玄門有緣,玄門收徒也並不指望徒弟能將其發揚光大,唯一希冀在於後輩能用玄門的學問澤披蒼生,所以,昨夜跟你說到的法旨便是‘仁義爲本,行善天下。’他日你若走上邪道,我必以掌門人身份清理門戶。”
宗正聽後坦然說道:“我向來就正善並存,自然不會墮入邪道。”
溪潔心中對宗正爲人早有評判,自然知道宗正確實乃是心性純良之人,只是人心善變,加之玄門之術本就是偏門之術,有悖正常天理循環,此術若是用於正途,便會抵消違背天理循環帶來的惡果,若是用於邪途,便會使罪孽更深。玄門因此留下門規,入門弟子一律需要發重誓以時刻警戒自己行善的內心和宗旨。故而,溪潔還是對宗正說道,
“那就好,只不過,你還是必須在師父神像之前立下重誓。”
“什麼重誓?”宗正疑問道,
溪潔回道:“一生以正義爲本,倘若墮入邪道,行不義之事,將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
宗正心下暗自想道:“爹孃取我名字爲正,意在讓我行善事,做個正直之人,我本就是個心性正善之人,又怎會行不義之事呢。”
“這個我可以發誓。”宗正想到此便爽快地答應道,
溪潔見宗正答應得如此爽快,依着自己的眼光,倒不會看錯人,便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師父神像前先磕三個響頭,然後再立個重誓,如此,你便是師父的徒兒了。”
宗正即刻便跪在畫像之前,正待要磕頭,忽覺着溪潔所言哪裡不對,細思一番,疑問道:“潔姑娘,既然你的師父已經過世,你已經成爲玄門實際的掌門人,按理,我應該拜你爲師,如何又拜你的師父爲師了?”
對於宗正所問,溪潔早就心中有數,故而並未正面回覆,而是問道:“你是願意做我的徒兒,還是願意做我的師弟?”
宗正雖然有所不明,但是被溪潔一問倒頓時覺着若是拜潔姑娘爲師,兩人年紀相當,叫潔姑娘師父着實也很彆扭,便即刻跪在神像之前接連磕了三個響頭,待第三個響頭磕完,宗正便舉起右手手掌立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宗正今日拜......”
宗正一時不知道師父是誰,說到此處便頓住,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將頭轉向溪潔問道:“師姐,咱們的師父叫什麼?”
溪潔聽到宗正改口叫自己師姐,不禁覺着宗正腦子靈光,亦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偷笑,卻還是一臉嚴肅地回道:“師父正是畫像中所寫的‘元極真人’”
宗正便復又正對畫像繼續說道:“我宗正今日拜元極真人爲師,發誓一生以正義爲本,倘若墮入邪道,行不義之事,將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
溪潔見宗正鄭重地發完了誓便扶起宗正道:“從今日起,你便是玄門的弟子,我是你的師姐,你便是我的師弟。”
宗正聽着溪潔叫喚着師姐師弟,忽而想到了自己身中元極掌的事情,便問溪潔道:“師姐,上次,你說我身上所中元極掌是出自師父的元極功,想必師父還有其他徒兒了?”
溪潔微微眨了眨眼睛,一對眸子閃亮透人,思忖片刻,回道:“沒錯,師父跟我提到過此事,六十多年前,一個名叫袁天地的人無意間來到盤古洞,師父見他爲人正義忠厚便傳授了他元極功和陰陽易術,玄門定下一個規矩,只有破解了盤古羣峰出路的人方可出得山門,不然則一輩子留在盤古羣峰,袁師兄研究了三十年方解開盤古羣峰出路所在,師父便依着門規放他離去,之後,師父和我便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他也再也沒有回來過。”
宗正聽後似有所悟,“我明白了,我身上所受的傷定然和袁師兄有關。”復而又露出憂慮的神情問道:“那師姐,師父可曾把盤古羣峰的出路告訴你啊?”
溪潔早就告訴過宗正自己不知道盤古峰的出路,如今宗正復又問起,不禁讓溪潔感到宗正不相信自己,故而一陣寒心,冷冷說道:“這是師父定下的規矩,自然是不會告訴我的。”說着便一臉慍色。
宗正本來以爲那夜溪潔是有意隱瞞,便想着再次詢問,誰知溪潔頗爲生氣,便知道自己不該再問,心下有些後悔,便耷拉着腦袋,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心中懊惱道:“要是一輩子找不到盤古羣峰出路,那豈不是要一輩子呆在盤古羣峰裡,要是我長時間沒有出去,仙兒縱使幸運地逃過美人谷毒手,亦難以尋覓到我,依着她的性子,若是十年八年過去了,還是尋不到我,指不定會做傻事,再說外面的世界如此兇險,仙兒要是遭遇不測,那該如何是好啊?”宗正想着想着便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溪潔從神像下的石臺取來一個盒子對宗正說道:“按照師父定下的規矩,你本應先修習陰陽易術方可修練元極功,但是你身上所受之傷需以元極功療傷,所以,你可以邊修習陰陽易術邊修煉元極功。”說着便從盒中取來一本書籍遞給宗正。
宗正接過書籍,見書籍正面寫有“元極功上卷”五字。
溪潔說道:“此功奧妙無窮,雖有師父親自指點,師姐也只是學到了七成,你先修煉上卷,遇有不懂之處可請教於我,這石壁左側之畫有輔助修煉之效,可作參考。”
“是,師姐。”宗正回道,
溪潔則繼續說道:“這裡剩下的書籍都是有關陰陽易術的學問,如若練功練得煩了,也可以看看這些書,以後,你便在此洞廳修煉元極功和陰陽易術,我會按時給你送來吃的,千萬不能亂跑。”說完便轉身,拂袖離去了。
宗正看着溪潔憤憤離去的身影,復又看看攥在手裡的書籍,想到方纔自己所問,不禁有些後悔,師姐待我如此之好,我卻懷疑師姐就盤古峰出路一事對自己有所隱瞞,實是不該。
待溪潔離去的腳步聲逐漸平息,宗正便拿着手中的書冊,找了個座位,開始細細練起元極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