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屋大約有十間,就在冰山間鑿出,這裡是天山天頂,世間最寒冷的地方。這裡一年冰雪不化,常人根本到不了這裡。
梅仁海揹着梅仁星走向一間冰屋,推門進去後將梅仁星放下,梅仁星看到一個個子矮小得如同小孩的老頭正看着自己。
老頭看不出多大年紀,但已經很老了,頭上的頭髮都掉光了,他一句話不說的看着兄弟三個。
“師傅,我回來了。”
梅仁海恭敬行禮,兩人這才明白,他們到了,這老頭是大哥的師傅。
梅仁海年少時便離家,這麼多年一直在這裡成長修煉,梅仁山和梅仁星都沒有想到大哥生活的環境竟是這樣的惡劣,這樣的地方,吃什麼?如何生存?
老頭還是一句話不說,只是指了指邊上。
兄弟三人看到一封信躺在一張冰桌上。
梅仁海拿起看,只看了幾眼就看向師傅:“沒錯,這便是京都金陵發生的事。”
梅仁山和梅仁星大吃一驚,這裡怎麼會有他們在京都發生的信?是誰來的信?
“鐵英這個人,太學府時並不出色,但他心無旁騖,一心修行,終成正果,你竟跟他鬥,便是你跟他同等境界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因爲你沒有他心志強大。”
這老頭話裡的意思竟是認識鐵英,梅仁山和梅仁星大吃一驚,聽老頭的意思,他竟也是從太學府出來的,而且和鐵英是同代者,兩人曾經同在太學府求學。
“金陵之事,你們犯了太多的錯誤。你父親裝病,這根本瞞不過趙泓的眼睛,你們準備的同時,他也在準備。你們是動用梅家的力量準備,他是動用秦國的力量準備,這高下之分一眼便能看出來。你們將太子牽涉其中,趙泓更加恨梅家。你們挑起八國同秦國的戰爭,這樣直接斷送了你們的後路,你們成功了還好,不成功便無處可去。你們選擇在正德門前動手,趙泓其實早就知道,他故意去了正德門,他就是要你們動手。因爲只有你們動手了,他才能清洗梅家,這樣,天下人都無話可說。只是,趙泓爲了此事竟把自己當誘餌,此人能登上寶座並不是全靠運氣,這說明這人的心志極爲強大,秦國要在他的手中走向再一次的興旺。”
老頭侃侃而談,細細想來,他們的確犯了錯,他們以爲趙泓很笨,他們還得意他們的計劃很是巧妙,現在想來是多麼的愚蠢。
梅仁山和梅仁星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他們很疑惑。
“信是鐵英寫來的,講述了發生在京都的事。”
老頭淡淡說道。
梅仁山馬上神情緊棚,這老頭認識鐵英,鐵英還寫了信給他,他會不會將他們賣了?這裡會不會有鐵英的人?要不然,誰將信送來的?
梅仁山想的同時已經準備出手了。
老頭輕輕一聲冷笑:“收起你那點本事,你是想死在這裡嗎?”
梅仁海也看向梅仁山:“安靜,不要亂動。”
梅仁山環顧四周,他怕有埋伏。
“你們梅家人都是這樣嗎?從不信任任何人,那麼,你們到天山來幹什麼?將我殺了,你們從此住在這裡,然後老死終身?”
老頭皺眉對着梅仁山大喝。
“師傅原諒二弟,他是太緊張了。”
梅仁海忙說道。
老頭嘆了口氣:“我爲什麼要將你帶上天山?就是因爲當年你父親對我有恩,現在梅家出了這樣的事,我自然會護着你們,可你們卻不信任我,哈哈,這真可笑。”
梅仁海又說道:“可是師傅,鐵英寫信來了,他會不會追到這裡來?”
老頭輕搖頭:“鐵英不會到這裡來的,況且他信中也沒有說要我將你們交出去。另外,你爲什麼能從金陵逃脫?要知道追你的可是鐵英,他如果不想,你是斷斷不能逃脫他的手掌心的。”
梅仁海大吃一驚:“師傅的意思是他有意放了我?爲什麼?”
老頭輕輕一笑:“鐵英就是這樣,總把自己放在聖人的位置,他不想你這樣的一個修者早早死掉,因爲他堅定的相信全天下的修者早晚會有一天要聯合在一起對付外敵,所以,他對修行者很是珍惜。”
梅仁海不解的望着師傅:“外敵?什麼外敵?”
老頭沒說話只是望了望天,梅仁海一聲冷笑:“這樣的想法也真是可笑,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天上有敵人。他放過我們真是個愚蠢的想法,他會爲此付出代價的。”
老頭看了看得意的梅仁海沒有說話,梅家人,都是這樣啊!
“先住下吧,回過神來再說別的。”
老頭說完便擺手,梅仁海扶着梅仁星,梅仁山跟在後面出去,他們要找間屋子住。
看兄弟三人出去,老頭輕輕搖頭,也不知道在嘆息什麼。
此時。
鬼街。
大雪中站了一個人。
雪中有很多玩耍的孩子,便是大人也有不少,他們都在打雪仗。
但這個站着的人一動不動的凝望着一處小院,她已經在這裡站了將近一個時辰,可她的身子根本沒有半分的晃動。
她穿着灰色的僧衣,頭上戴了一隻斗笠,看着是那樣的孤獨,又是那樣的孤傲,她站在這裡,便是這裡的一片天。
建秋在等一個人。
她在等杜林。
講經首座讓他來殺杜林,她雖然不想,但還是來了。既然來了,那便是要殺。
建秋不同通天寺裡的那些僧人,殺人前總要擺出憐憫的樣子,建秋認爲那是惺惺作態,事實上也確實。自古殺人事,本就極兇惡。
擺出的樣子再如何的憐憫也要殺,既然要殺,何來憐憫?既不憐憫,那擺出個樣子做什麼?
虛僞。
不折不扣的虛僞。
建秋不是虛僞之人,她只是一個修行路上的癡人。
癡人總做癡事。
既然自己答應了講經首座來殺人,那麼便等在這裡,杜林出現,自己出手,殺掉回去。
就是這樣的簡單,就是這樣的粗暴。
建秋的想法如此的簡單,簡單得不容有半點的彎曲,這也是她的真性情。
她一直在等。可杜林一直沒出現。
杜林此時還在觀星樓。
不是杜林不想回來,而是他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他發現觀星樓有種神奇的氣息,這種氣息竟和自己體內的小龍獸像隱隱附和,這讓他感覺很奇怪,還感覺很舒服。
他不知道這道氣息出自何處,因爲這道氣息很是飄忽,他一直在尋找這道氣息。
原醉和趙冰兒當然感覺不到,但原醉看出了杜林的凝重,她不明白杜林爲什麼這樣的凝重,所以她好奇,她想知道杜林在這裡發現了什麼。
趙冰兒無聊得要死要活,早想走了。但杜林和原醉不走,她便也不走,她想知道這兩人究竟在觀雪樓發現了什麼。
天黑了。
杜林還在尋找,原醉和趙冰兒還在等,三人誰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而同在此時。
金府。
金靈兒的父親金彬在大秦的官員中算是圓滑之人,大錯從來沒有犯過,至於小錯,那根本驚動不了聖上,所以兩次運動下來,金彬什麼事也沒有,還穩穩的在自己的官位上。
金彬此時正在誇自己的女兒金靈兒。
金彬在誇自己的女兒眼光獨到,竟然一眼看出這個杜林的不凡。
金靈兒也洋洋得意。
從北疆回來時,金靈兒曾經一度疏遠了杜林,因爲她不確定一件事,那便是杜林得罪了國丈梅七,回京都後只怕是要倒黴。
但是她想錯了,杜林非但沒有因爲這件事倒黴,反而是梅家因此倒了大黴。現在梅家已經消失,而杜林在正德門前更是立了大功,這樣的一個人,在金靈兒的眼裡已經成了寶貝。
金彬突然面色嚴肅的看着女兒:“不能等了,明天上朝後,爲父便向聖上提出,讓聖上爲你賜婚。”
金靈兒興奮點頭,然後父女兩個對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