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穿鐵獅將士所沒有的金黃盔甲,但這盔甲又不同於御林軍那種裝束,可見是他自己找人打造而成。他身形高大,五官倒不如何突出,但如果皺起眉頭,額上會隱隱凝成一個“王”字。而他的氣勢,跟血清風那種一副文弱書生模樣剛好形成兩個極端,就像是一頭下山的猛虎一般。
蘇永一愣,身旁的蕭長風卻已大笑着迎了上去:“好久不見了,楊將軍。”
此人自然正是與他同爲炎龍四傑之一的楊一虎,手中兵器爲一根斑紋生鐵棍,據聞有開碑裂石之力,爲正宗的“虎將”。
楊一虎呵呵一笑與蕭長風打了個招呼,眼睛看向蘇永,虎目轉了轉,笑道:“不想到蘇將軍如此年輕,竟比楚南天還要小上一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呵呵,回到正題,方纔蘇將軍說有兩個原因,還有一個卻是還未曾聽到。”
蘇永呵呵一笑,對這個粗豪的漢子的第一眼印象倒是不錯。他笑着補充道:“除了有個海上基地補充糧食淡水外,對方千里前來,如果單單依靠以往拿到的地形圖與官兵防守方位圖,絕不可能如此瞭解血統領駐軍後的動態,也不可能處處繞開鐵獅軍屢屢逃離……”
血清風與楊一虎面面相窺,臉色都不太好看:“你是說,我們當中有內奸?”營帳內的衆將官,也因爲這句話導致氣氛緊張起來。雖知他們都是連年征戰的鐵血將士,來到南線也不過兩三年,有些甚至連地方位置都不太熟,怎麼可能跟倭寇接上頭?
蘇永一看誤會了,只得苦笑道:“非也。軍中將士警覺性極高,奸細如藏在軍中,多少能爲他人看出些痕跡……我說的奸細,是指在民間的間諜細作。這種細作,可能本身就是倭寇,只是來炎龍多年,熟悉地方語言,加之倭寇外貌與雁蒙人不同,跟我們在外形上並沒有太明顯的區別,容易藏匿。”
“但也可能是我們炎龍人所爲。倭寇心計極深,他們可能許以重利,收買一些地方勢力與個人充當他們的眼線。這些人並不用入伍從軍,只需要在雷州城內四方走動,鐵獅軍的佈防系統自然落入他們耳目,然後他們再通過一些特殊途徑把這種情報告知倭寇,讓他們處處繞靠巡防,也不是難事。”
像雷州這種四面青紗帳的平地半島,大股軍隊在上面走動,確實是一目瞭然。只要有人小心留意數日,恐怕都會探知軍隊的巡邏規律。再把它告知倭寇,倭寇自然能利用時間差到處避開官兵興風作浪了。
楊一虎雙掌一擊,狠狠道:“他奶奶的,原來如此。難怪每次出兵,那倭人都已算好了似的提前逃了去。而每次我們剛走不久,那倭寇卻又洞悉先知一般立即出現了。原來是有人報信。給老子抓到這人,一定撕下他的皮來,看他是不是炎龍人。”
但地方民衆深受倭寇之害,雖然心理上或許畏懼,但畢竟背靠大陸,又有官兵聯防,不至於自甘墮落至此。所以衆人想來,除了那極少的膽大逆天之人,估計大多還是倭寇一早埋下的種子了。
衆人商議一會,血清風叫來文書官吩咐道:“你去告知地方官府,暗地裡查兩種人:一是不久前遷居此處的外地人,一定要把他之前的家鄉所在何處什麼的都查清楚,必要的話還得命人去其家鄉詢問是否屬實;二就是調查雷州這些年來有沒有突然竄起來的暴發戶,就是那些近年來收入與其工作或做生意所得不成比例的人。這些都要把名單與相關資料整理好,但切勿驚動他們。”
文書官正待領命而去,蘇永忽然道:“另外也幫我暗地裡查一下一個名叫所羅門的幫派資料,最好能得知他們通常在哪裡聚會,有些什麼儀式。”
楊一虎皺眉道:“這所羅門我倒也聽說過,據傳總部是在江南一帶,還是這些年纔有信衆蔓延到了雷州。但他們素來與官府不交惡,甚至還常有募捐爲民的善舉,怎地蘇將軍會懷疑到他們?”
京中那靈鴉一事,大多百姓並不知曉實情。當時爲了防止消息外傳,刑部有關官員作了個文曲星下凡加之戰神轉世,上天特地派來道人表演了一個助興節目諸如此類的理由塘塞過去。而大多百姓信奉神明,又迷信官府聲明,竟都相信了那是一個娛樂表演。
至於靈鴉是否真乃道士所化,能回到總部去報信,那卻是蘇永他們無法掌握得到的了。畢竟這個世界,那個世界,無論哪一個世界,都總有一些解釋不了的奇特現象,也自然有它的道理在裡面。
蘇永聞言淺笑道:“只是有過一些交集,聽聞他們高層的兵器是這邊的黑風礁石所出,感到好奇罷了。”蘇永並不打算把詩詞大賽場上的事情宣揚出去。他也只是無端的覺得所羅門與倭寇可能會有些關係,卻是毫無根據。
楊一虎聞言笑道:“原來如此。”衆人也就恍然了。他們都聽聞蘇將軍所用的兵器是一把血脈刀,那是炎龍以前的兵器了。而南方靠近雷州有個黑風礁,上面的材質更在北邊的血脈山之上,鑄造的兵器更是寒氣逼人,尚未近身,就如有寒風吹拂一般。
血清風笑道:“黑風礁是在海角島東邊六十里的一個島嶼,盛產一種黑色礁石,當中稀有金屬極多,確實乃是鑄造兵器的好材料。怎地,莫非蘇將軍打算換把兵器?”
蘇永笑着搖了搖頭。換兵器?打死我也不換,就算用一整個黑風礁,也未必能煉就我那樣的一把血刀來。想到這裡忽然有些黯然,這些天來回奔波,血刀第四式的心中無刀,卻是一直沒有領悟出來。
想到悟到前三式,就已經超越炎龍四傑,他心裡也是暗歎神奇。這血刀越往深處去,就越是玄妙了啊。他深知修煉欲速則不達,這當中要有感悟與機遇,甚至還需要一種到了絕境才能激發的潛能作爲輔助。
同時他心裡也暗暗有些期待,如果能領悟到這一層,我是否就能挑戰這眼前的軍王血清風?甚至,還有那大內中的三大尊者?
他毫不懷疑那個血刀鑄劍師的說話:當年在大陸上已經再無敵手。那麼即便當年也有英傑或是軍王,或許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將。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深信那位老者既然活過百餘年,自然已經修爲到了巔峰,也早已把所有的勇者踩在了腳下。
但畢竟,作爲一名將軍,與作爲一名武技修者是不同的。他不可能跟鑄劍師那樣把所有精力都用於修煉上。正如他之前所云:下將之策,用己之力;中將之策,用衆之力;上將之策,用衆之智。
他現在個人的武技與見識都已經爲上上之選,現在就是依靠軍隊這個集體,去奪得更多的榮譽,爲炎龍實現更大的宏圖,並掃除一切後顧之憂。
這時一幅巨大的詳細軍用地圖從官府那邊拿了過來,正是雷州沿海一帶的地形圖,其中大大小小島嶼竟有數百個之多,當中還詳細標出了一些航行路線,可見當初製作這地圖也頗爲不易,也不知花了多少漁民與學者們的心血。
同時跟隨文書官前來的,還有一名知府特派的老學者,據說對地理定位有很深的研究。
這名老學者名叫黃書榮,詩書出身,對這些大兵將領都不怎麼感冒,單單對着蘇永躬身一禮。看來是受了京都詩詞大賽的影響。
地圖鋪開,一衆鐵獅將官在上面搜索良久,初步選定了近二十個靠東面的島嶼,因爲這些島嶼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離炎龍大陸較遠,而且都在矮倭遠洋航線的周邊位置,利於對方佈防,大陸這一面的航線則比較難走。
但當蘇永與老學者黃書榮過來看時,卻同時搖頭,全面否定了這些可能。
兩人如此一致,令衆人驚歎,不由就要問個爲什麼。
蘇永看着老學者笑道:“還是黃老先生說吧。”
黃老頭對他拱拱手,又對這些大兵們高傲的哼了一聲,才老實不客氣的說道:“很簡單,這些島上都沒有淡水。”
原來這地圖上甚至還表明了水源的標記。看得衆人只顧細看地貌忽視這等明顯的問題,血清風都有些汗顏,不由對他們苦笑道:“這些傢伙都是粗人,看問題不如兩位全面,看來還得由兩位出手。”
這時楊一虎補充道:“在第一大島海角島周邊的黑風礁,天涯島,白浪島也可以忽略,因爲這些島臨近海角,開發的較早,現在雖然礦場已經停工,但上面有我軍的崗哨佈防。前兩天我去看過,並無異樣。”
兩人點點頭,直接跳過海角島附近的島嶼,把目標定在了離大陸較遠的位置。
不多時,兩人分別用紅色筆與藍色筆,選中了較有可能的幾個小島。
黃書榮看到蘇永圈住的幾個紅色小圈,愣了一下笑道:“蘇將軍選的這個銅鑼島固然位置地貌極爲合理,但是依然是沒有淡水的啊。”
蘇永笑了笑,紅筆點了點地圖邊上的一片綠色,道:“這個跟其他的不同,因爲這裡有大片的椰子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