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是真也好,是假也罷,貧道自得此物以來,曾卜兇惡之卦數千,從無落空者……”
老道手持黑紅羅盤,向前步步緊逼,一時竟反客爲主,壓的男子說不出話來,而顧越更是驚的一身冷汗,此人哪裡是神算,根本就是一尊活閻王,那手中的羅盤,活脫脫就是一道催命符!
“師父!你……你不是說此物早已封存,下落不明嗎?怎麼會……”
“幽無心!你我相識多年,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該明白了,現在你可以選擇帶走這孩子,但我可以保證,你會爲此後悔終生!!”
老道將頭一扭,卻沒理會弟子的疑問,對着男子大聲呵道,凶煞之氣圍繞周身,頓化厲鬼冤魅,聲響嗚咽如泣,直讓人不寒而慄,這時男子終於支撐不住,咬着牙說道。
“好好好……你陸青陽有種!本尊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們後會無期!”
男子臉色一沉,拉着女童倉惶而逃,女童咬着朱脣看了顧越一眼,但顧越卻毫無察覺,目光僅留在老道身上,本以爲老道是個江湖騙子,最多遍個血光之災唬人,吃飽喝足就閃人,不料此人煞氣如此之重,甚至在幽無心之上。
“師……師父,難道您就是是多年前名震江湖的兇閻鬼算?”
“不錯,爲師在遇見你之前,便是憑藉此物混跡天下,怕你走上歧途,這才封存此物多年,爲師雙手染上的血債,只怕此生都難了結了……”
寒風中,老道側過身子,對兩人講述起了昔日的往事,老道本是廣水郡人士,因故流落此地,在三央觀中拜得普智道人爲師,因天賦所限,無法學習養生護體之術,卻對周易之術極爲着迷,才十五歲就將易經熟讀多次,普智道人見其好學,又輔以星文風水之理,可謂是傾囊授之。
而這陸青陽也算了得,而立之時,便成了廣水郡一帶有名的卜易先生,恰巧這時普智道人意外西去,便將周易這脈的寶物繼承下來,脫出師門來到青元郡自立門戶,日子也算安定,但好景不長,沒多久他便惹上了一樁麻煩事。
“唔,說起來,也不知是緣是禍啊,小子,你可知我第一次用上此物是在何時?”
“不知道,那時候我和小強都沒出生吧……”
顧越搖了搖頭,面對這樣的問題,他也是一頭霧水,這時老道嘆了口氣,指着周圍說道。
“就是這裡了,當年你爹顧辰找上我,讓我看看此地的風水,可這一看,就出了大問題啊……”
“什麼!我家?”
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老道繼續道出了真相,原來昔日顧府還沒開工,就找上了老道,讓他勘察一番,原本顧辰是不信這些東西的,也只想草草了事,不料老道剛拿出傢伙來,就算出了一掛離奇之相,其後每算一卦,都和之前不同,這可極壞了老道,他雖然自立門戶,可打的還是三央觀弟子的旗號,要是搞砸了,日後可就沒法混下去了。
情急之下,他便拿出了師父留下的遺物,說也奇怪,羅盤這種東西一副就足夠,但普智道人卻留了一黑一白兩幅,並告誡他不可隨意開封,但當時老道沒想那麼多,就用獨門玄術將黑色羅盤解封,而這一次,果真算出了些門道來。
“北斗應揭?那是什麼,師父你好像從未說過啊!”
“那是因爲你道行太淺,告訴你也看不出來,總之這件事情,的確是爲師的不對。”
老道帶着悔意繼續說道,根據羅盤所示,院中紫氣東來,且有龍穴封恆,本是極好之相,奈何顧辰本人命值北斗應揭,說俗一點就是仙靈轉世,可這北斗應揭乃是天官,加上爲人孤傲,所以註定終生無子,即便娶妻也只能生出女兒,這下卻急壞了顧辰,雖然他年歲不小,但也沒放棄抱兒子的希望,只好面上答應老道不再要孩子。
但面上答應,心裡卻是不甘,每過幾年,就讓顧母懷上了顧辰,而這時候,老道卻也受到凶煞陰羅的反噬,失去了周易之術的加持,卻因禍得福,能預知到極大的危厄,可這種本事,從古至今都不招人待見,這才漸漸沒落,連道觀都被人強行拆去,過了幾年遇見襁褓中的小強,惻隱之下將其收養長大,傳以卜易風水之術,這纔有了今天的一幕。
“唔,大概便是如此了,也許爲師拿這凶煞惡術害了不少人家,可也是爲了將你撫養成人,現在你能找到往生好友,爲師也算安心了,現在我將以絕禁之術封存此物,切記,萬不得已時,千萬不要接觸禁制……”
兩人聽的是如癡如醉,這時老道突然拿起黑色羅盤,一口擊向胸口,一口黑血從中流出,纏在羅盤之上,頓時引發了一陣渾噩的風罡,小強這才明白,師父說這麼多不止是懺悔過去,同樣是在交代後事。
“師傅!!不要啊……我還有很多東西沒學會呢!嗚……”
“孩子別難過,爲師不過是肉身消隕,昔日周易之祖以身足陷五行,易乃天理,自當循環不息……”
老道伸出手臂撫向小強的額頭,隨後從羅盤周圍散出一陣劇烈的吞噬之力,漸漸將他的整個身軀都吞沒其中,只留下一具森白的枯骨,老道臨終前解脫的神情,卻深深印刻在了兩人心中,如果沒有老道,他們恐怕早就葬生幽無心手下了。
“怎麼會這樣,師父明明答應我去各大郡縣遊玩的,我們說好……”
“別難過,我也沒想到,爹和娘都在一夜間離去……不對!一路上根本就沒有看到爹爹和桃姐杏姐的蹤跡,難道說?”
顧越拍着對方的肩膀安慰道,兩人一時間都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這時顧越突然發現,院李除了孃親的遺體之外,根本沒有看見顧辰和兩位姐姐,哪怕是一點遺物都沒有,這樣看來就太過奇怪了。
“不對,一定有什麼線索!我一定要救出他們……”
理清思路後,顧越的心中也燃起了一絲希望,在地上尋找起來,但過了許久,都沒有收穫,心中也愈發的壓抑起來,這時小強從傷痛中緩來,突然對着顧越說道。
“嗯?你說什麼,線索麼,之前師父好像撿到一個東西,說是女孩子家的,就丟給我了,你看看是不……”
“啊,你怎麼不早說啊!我看看……對!就是這個,這是桃姐首飾!一定是她留下的!”
顧越看着手中的殘片,興奮說道,殘片上有幾道清晰的摺痕,顯然是顧桃兒留下的暗示,但轉念一想,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方纔若是質問那怪人,恐怕我和你就小命不保了,看來你師父的確是個聰明人啊!”
“是啊,師父這輩子都能算出別人的命運,可他自己……”
兩人對視一眼,暫時放下心中的石頭,靠坐在樹下,迷茫的望着天際,此時顧越內力全失,家中更是滿門被滅,而小強也是如此,師父離去後,自己也是孤苦伶仃,這時小強突然精神一震,揮着拳頭說道。
“啊越!我想來想去,都咽不下這口惡氣!我們得去八極門找點線索,就算那個怪人走了,也能根據線索找過去……”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孃親和師父的債,我一定要討回來!這次要去,就玩一把大的!”
看着滿院的慘狀,顧越心中一陣無名火上涌,這時小強也從地上爬起,興奮的說道。
“好!你說怎麼做,我們一起去鬧他個天翻地覆!”
喝!哈!喝!哈!
青元郡,八極門校場之上,一羣弟子手持兵器,列成五五之勢來回操練,或有面對木樁揮砍者,一時喊聲連連,好不熱鬧,在澆滅六合幫之後,諸如飛花會,鐵掌幫這樣的小派都自動請纓,加入了八極門,可以說青元郡的大半武者,都掌控在了鄭海手中。
“哈哈哈哈!那鬼東西終於走了,任你功力再強,終究是歪門邪道,日後我只要說他幽無心挾持我滅掉六合幫,便可推的一乾二淨,反正那些傢伙都死了,沒人可以作證了!”
“嘿嘿,幫主這招高,實在是高啊……我八極門只要暗自發展,便是不去那大皇郡,也可做一方霸主了!”
大廳之內,一名精瘦男子對着鄭海恭維道,眼角盡是狡猾之色,這時鄭海站起身來,拍着桌子呵斥道。
“哼,鼠目寸光,青元郡,始終是小地方,倘若我們能在大皇郡站住腳跟,什麼黑魔門,都……”
咚咚……話未說完,便被一陣劇震聲打斷,鄭海臉色一沉變,看向了精神男子。
“快去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來八極門撒野!”
“是是……小的這就去看!”
咚咚……位於聲音的來源處,兩道稚嫩的身影立於院口,身後各自負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路過之人無不目瞪口呆,見過踢館鬧事的,卻從來沒見過這麼絕的,一時間連小攤小販都放下生意,躲着看起來熱鬧,自打八極門得勢後,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上門挑釁。
“哈哈!你看他們的模樣,就像家裡着火了一般!好玩,太好玩了!”
“嘿,真夠窩囊的,還號稱青元郡第一幫派,居然連我們都收拾不了!”
兩人壞笑着坐在棺材上,看着滿院的武者說道,此時門外早就圍滿了人,都在伸着脖子看熱鬧,而一干武者卻不是害怕兩個孩童,而是他們的身份,棺材裡裝的是誰,他們再清楚不過了,如果貿然動手,只會壞了門主的計劃,可這樣拖下去,也是極其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