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亮的光翼刺破暗夜的時候,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在戰鬥戒嚴的這種時刻,恐怕都會注意到他們的上空多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你這麼高調,不怕死嗎?”老者問。
“你看阿,魔族的老大不要我死,白雲幫的老大也不要我死。這裡目前數量最多的就這兩撥人,你說我死的概率能有多少?”龍小浪這麼分析道。
“前提是他們得認出你來。”老者失望地搖了搖頭,“你現在用着別人的專屬技能在別人的領空肆無忌憚地飛,你說別人能夠容忍你的概率有多少?”
經老者這麼一提醒,龍小浪立刻收起光之羽翼,尋找着一個安全的地方降落。
“來不及了的。直接飛,以你目前的速度,五公里很快就到了。”老者的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鬱悶,“既然做了,就乾脆做到底!你說你做一半又不敢做是幾個意思?”
龍小浪被批評得說不出話來,可是他既不敢在這種時刻忤逆老者的意思,也不敢當一個亮晶晶的活靶子,於是他就躊躇了起來。
他本不該躊躇的,因爲現在根本不是躊躇的時候。
現在最需要的是當機立斷,需要的是斬釘截鐵。
“只有內心強大了,你才能夠成爲真正的強者。”龍神玉的語氣沒有那麼嚴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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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你現在的實力太弱了,弱得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是我徒弟,所以你必須要在氣勢上壓倒敵人!”
“我怕那個時候沒法收場。”
“你這是不信任我嘍?”老者的聲音忽地又高了一調。
“沒有。”龍小浪淡淡地答覆,他的情緒漸漸地冷卻下來,形成一種寒氣逼人的靜默。
“算了,我不干涉你了,你自己選擇吧。”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意志給龍小浪造成的負面影響太大了,這位名義上的師傅非常善解人意地退出了這長爭辯。
五公里很遠嗎?
如果按照當初在貝隆城的身體素質,從城門口開始,一路不回頭不出意外地往前方一直跑的話,感覺怎麼也得有個十幾分鍾。
可是如果用光系的羽翼,就在剛纔幾句話的時間裡,龍小浪就已經到了。
知識改變命運?
不對。是力量改變命運。
知識就是力量?
不對。只有力量,纔是力量。
刀疤男沒有騙他,墨幹也沒有騙他。
龍小浪在這裡真的發現了魔族的軍隊和一羣身穿黑色長袍的人。
爲首的魔族領軍是一個年輕人,他騎着一匹渾身燃燒着暗紅色火焰的高大戰馬,這匹馬的眼睛就是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可是當火焰隨着你的動作而發生移動的時候,你彷彿能夠感受一頭兇悍的野獸對於獵物的那種天然壓迫性凝視。
“你來了。”魔軍的那個年輕人只穿了一身玄黑色的盔甲,肩膀部位繪有野狼圖案,其餘的地方雕刻着樣式繁複的花紋,似乎是能夠提升戰鬥力的微型陣法。
他這話像是衝着龍小浪說的。
龍小浪的人還在天上,沒有下來。
他的視線就落在自己的正前方,那裡除了躥動的火苗和時不時遊蕩的夜風以外,什麼也沒有。可是他的視線就彷彿鎖定在這個地方,沒有再挪動半毫米。
他真的不需要擡頭跟龍小浪說話,因爲後者自己會下來,降落到他視線落到的地方。
你以爲他很聰明嗎?算到了龍小浪會下來。
他可能的確很聰明,可是他卻是憑藉着自己強大的氣場來迫使龍小浪下降的。
一個突然介入戰場的人不可能在入場的開頭就選擇與其中一方爲敵,這樣就被動地把自己逼入了另一方的陣營,這是嚮往自由的龍小浪不願意看到的。
於是他真的就那麼出現在了魔族領軍剛纔凝視的空地上。
“我來了。”龍小浪迴應他剛纔說的話,開始打量起面前這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他的相貌,就算以人類的審美觀念來看,都是非常清秀的,他的頭髮是黑色的,一綹鬈曲的捲髮在他的額前掛下來,這恐怕是他姣好相貌中最大的敗筆。不過這樣富有特色的造型卻很容易就讓人記住了他。
“我叫龍小浪。”龍小浪走向前,那匹熾焰戰馬重重地打了個響鼻,噴出來的火焰飛射到龍小浪的臉上,都被他用空間屏障一一隔開,而對方對於自己坐騎的挑釁行爲似乎沒有制止的意思,任憑胯下的熾焰戰馬繼續着各種無禮行爲。
如果要跟人打理好彼此之間的關係,如果沒有在一定距離下進行一定的交流,那麼目標是達不成的。
你說國家領導人爲什麼天天跟別人握手呢?除了以示友好以外,更重要的是由肢體接觸來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所以龍小浪想靠近點說話。這樣子說話,別人更容易聽的進去。
“呼——!呼——!”他胯下的坐騎在龍小浪靠近的時候更加大聲地出氣,好像是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麼弱小的人類,主人你居然還放任他朝我們走來。
所以你想怎麼樣呢,小炎?
我想一腳踩死他。
年輕人笑了笑,那你試試看,注意自己的安全。
小炎用馬的方式發出一聲怪笑,如果主人允許的話,我現在就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化爲灰燼。
嗯。
龍小浪並不知道這主人與戰馬之間發生了怎樣的交流,可是他知道自己走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輕心,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一對一的時候了。
“轟!”
熾焰戰馬的前蹄奮力向大地一踏,它腳下的地面立刻破出一個極深的小洞來,洞口的直徑跟馬蹄的大小差不多。沒有極爲細膩的力道操控的話,在那樣高強度的力量傾注下,是不可能只砸出那麼一個小洞來的——爲什麼區區一匹馬看上去都要比自己兇猛......而且它用力砸這麼一個小洞洞出來有什麼用呢?嚇唬人?
正在龍小浪吐槽的時候,他的腳下猛地躥出一道一丈多高的沖天火柱來,灼熱的氣浪撲在他的臉上,把他所有的疑惑都衝散殆盡。
這,纔是火焰的力量嗎?什麼原理阿我C!
龍小浪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二道火柱已貼着他的後背如高壓噴泉一樣噴了出來,他背後的一片衣角瞬間化爲了黑色的餘燼,高溫蔓延到他身後的一瞬間他就閃身躲開了。如果不是他反應及時的話,恐怕他身後的衣物都要被燒得乾乾淨淨了。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龍小浪運起炎息指,這種小型的術法雖然在實戰裡效果不明顯,可是好在它還有着可是吸納火焰的特性,不過上限是自身容納火元素的量極。
魔族領軍饒有興致地看着龍小浪怒而不發的神態,只是微微地發笑,沒有說話。
“轟!”
又一道火光從龍小浪站立的位置噴射出來,只要一個不小心,他就要葬身火海。
他的身體反應得比他的大腦要快得多,也因此他才能在這修羅般的煉獄場裡存活下來。
諷刺的是,這麼折磨人的術法,卻只是出自區區一匹戰馬。
龍小浪一邊躲閃着沖天的火柱,一邊小心翼翼地用炎息指吸納着那磅礴的火焰,同時踏着細碎的步子依舊在靠近那個眯着眼睛微笑的死捲髮。
腳下火柱的噴發規律已經在幾次閃躲下來的時候,被龍小浪摸出了規律,於是他的避讓與吸納更加得心應手了。
當指尖的火焰愈加飽滿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禁驚歎自己的容納能力。
原先只是暗夜裡燭火般的一小簇,最多不過照亮自己周圍兩米左右的地方。可是在他積攢起火柱裡蘊含的火焰後,他的指尖彷彿支起了一座高聳的寶塔,這種量級的火焰如果就這麼釋放出去,按常理應該能達到洪水沖刷村莊農田的效果。
“你要與我爲敵嗎?”那個魔族將領終於又開口說話了。
“沒有。”龍小浪頂起指尖的那座寶塔,用塔尖直指那個捲髮頭,“我只是原物奉還。”
無上的烈焰猶如決堤的洪水,在龍小浪打開閥門的那一刻嘶吼着飛馳出去,將那一魔一馬淹沒在了這漆黑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