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幽城郊區貧民窟。
低矮的房舍毫無規劃的散落在髒亂的小街兩旁,衣衫襤褸面有菜色的人隨處可見。
此時,數百名神情興奮的無業小青年,圍成人圈看熱鬧,其內,五六個十一二歲的乞丐正在羣毆一個抱着腦袋在地上翻滾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衣衫早就被扯得一條條,一道道傷口向外溢血,但這羣兇惡的大孩子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打,打死這廝!你這個外來的小癟三,竟敢不拜碼頭就在此地行乞?這是在挑戰奇丐社團,這是不知死的行爲。今天,不將你打死,你永遠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一個頭發宛似雞窩,長相極端兇惡大概十四歲左右的少年,指揮着五六個大孩子圍毆倒地不起的小孩,下手這個狠,拳打腳踢,口中咒罵不斷。
要不是親耳聽到,真就無法想象,十幾歲的孩子能做出這種事來?
而被打的小孩雖然滿地翻滾血流不止,奇異的是,一聲不吭,連痛哼聲都沒有,更別提出聲求饒了。
領頭的少年眼中冒出兇光,這個外來小孩的行爲,嚴重挑戰了他的威嚴。
其實,即便小孩求饒,他也不會放過,殺雞儆猴是他早就想做的。
在這個名爲奇丐社團的組織中,少年一直想要立棍兒的,只不過,機會始終沒來,而今天,他覺着,打死這個小孩就能確立自己在社團中更高的地位了。
貧民窟中無王法。
“你們怎麼回事,下手這麼輕?聽不見嗎,這小子求饒聲都沒有,你們是不是早上沒吃飯啊?一羣廢物,還用我郭五爺親自動手不成?”
自稱郭五爺的騷年對着一衆屬下發威。
“五爺,這小子真夠結實的,草,我的草鞋都踢碎了,他愣是不吱聲,真是倔種”。
一個剃成小光頭的大孩子,嘴巴中咬着一根草杆,一邊狠命的向着小孩的肋下踢,一邊迴應大哥‘郭五爺’的話,心中其實很不屑。
“郭五爺?臥槽,在社團幾個更大的頭頭兒面前,你小子被人家稱呼爲郭五崽吧?只會在我們面前耍威風,欺負這麼個外來的小乞丐,很威風嗎?……不過,這頓打真是爽,舒筋活血有木有?”
想到這,嚼吧兩下草杆,狠狠一腳踢在小孩的腹部,看着小孩一邊吐血一邊彎成了句號,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倔強?這纔好啊,這才用得到你們這羣飯桶,打,給我打死,敢在老子地盤行乞,不知道這方圓百里,都是乞丐社團的天下嗎?不懂守規矩,五爺我就讓他明白規矩是怎麼回事,打”。
“五爺,您就瞧好吧!”一衆大孩子都打累了,一看大哥發話要弄死小孩,一邊迴應,一邊向周邊看去。
有兩個手黑的撿起兩塊紅土燒成的磚頭,看眼郭五爺兇狠的眼神,鋼牙一咬,就要對着小孩的腦袋砸下去,這一下落實,小孩必死無疑。
“不要哇,嗚嗚……,哥哥……,你們不要打哥哥……”。
一個只有五歲,身穿破爛衣衫的小丫頭,光着腳從人羣中衝出來,一下子趴到奄奄一息的哥哥身上,用自己營養不良的瘦弱小身體守護哥哥,哭喊着,求着大孩子們不要動手。
“晶晶,不是…讓你藏起來嗎?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氣若游絲的小男孩斷斷續續說出這句話來。
“嗚嗚……”。小丫頭的臉上都是草屑和泥土,衣服上也都是,看樣子先時藏在草堆中,但此時因爲惦記哥哥就衝出來了。
“嗚嗚……”。
小丫頭哭的這個慘,忽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郭五爺和一衆大孩子磕頭,磕的頭皮都破了,紅血染紅了骯髒的地面。
“晶晶給你們磕頭了,……不要再打哥哥了,放過他吧,我願意給你們做牛做馬……,只要你們放過哥哥……”。
舉着紅磚的兩個大孩子,看向一臉陰沉的少年。
郭五崽臉色很難看,他眯眯眼睛,凝聲道:“你們有什麼問題嗎?動手,砸死那個小癟三”。
光頭大孩子有些不忍心,正要說兩句好話,但一眼看到郭五崽眼底的狠辣,心頭凜然,心知郭五崽殺人立威的決心已下,自己勢單力孤,根本反抗不了他的意志。
“不要哇,嗚嗚……,大爺大嬸,……大哥大姐們,晶晶求求你們了,幫我哥哥一把,不要讓他被殺啊……,嗚嗚……”。
小丫頭歲數不大但聰慧至極,馬上明白了形式,對周邊看熱鬧的大人磕頭求助。
問題是,這些人的眼神無比淡漠,任憑小丫頭哭的撕心裂肺,也沒有一人上前阻攔惡行。
實在是,奇丐社團橫行霸道慣了,這可不是單純的乞丐幫會,其內惡霸無數,還收保護費,在貧民窟這裡算是霸主,眼前這事屬於人家社團內部矛盾,誰敢出頭?那會被連累的。
都是窮苦人,深知惹了社團是什麼下場,此時自然不會有人出頭了。
“尼瑪,唧唧歪歪的,真煩人!”
郭五崽上前一步,一腳將小丫頭踹翻,用力很大,小丫頭在地面上滾出老遠,口中不停噴血,受了重傷。
只是一個小孩子,哪受得了郭五崽勢大力沉的一腳?
光頭大孩子心底一股怒火沖天而起,拳頭不由握緊,看着郭五崽眼中閃現殺機。
大家都是混日子的,但有些人心底還留存道義二字,而有些人,已經不配稱之爲人。
郭五崽感覺很敏銳,驟然回頭,狠狠瞪着光頭大孩子,嘴角出現戲虐之意。“怎麼,光頭張,你想給這兩個癟三出頭?”
隨着他的話,那幾個大孩子圍上了光頭張。
“郭五崽,你太過分了!這對兄妹這麼小,你就高擡貴手給他們一條生路唄,何必做絕?”光頭張驟然挺直身板,握緊拳頭看向郭五崽。
“臥槽尼瑪!你喊我什麼?你不想活了,兄弟們,打死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呃……?”
‘噗嗤’一聲,所有人都驚呆了。
正指揮小弟要弄死光頭張的郭五崽,眼珠子幾乎凸出去,他不敢置信的低頭,瞅着從心臟部位透出來木棍尖兒,看着其上滴落的血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噗!
這根帶血木棍被抽了出去,一股血箭從前後創口中噴射出去。
郭五崽捂住胸口,拼命扭轉身體,眼神和一雙被血色佈滿的眼對上。
那個一直硬扛着捱揍,一聲不吭的小癟三,此時正站在他的身後,破布條掩蓋不住瘦弱的身軀上,有一股狠戾氣息沖天而起。
“你怎樣打我,…我都無所謂,但不能……打我妹妹,你打了我妹妹,你……就要死!”
小男孩吼出這句話,然後,揚起手中滴血的尖木棍,對着即將斷氣的郭五崽狠命的刺!
‘噗嗤,噗嗤’聲中,郭五崽就像是一個被刺穿的口袋,到處都在冒水,只不過,水是紅的。
щшш ●ttκan ●¢ o “殺人了!”人羣大譁,呼啦一下子退出去老遠。
拿着紅磚的兩個大孩子,看着瘋狂刺着郭五崽死不瞑目屍首的小孩,‘啪,啪’兩聲,磚頭落地,一聲驚聲尖叫,除了光頭張,其餘的孩子一鬨而散。
而小孩還在不停的刺着郭五崽,這一幕,讓所有觀看者心寒。
似乎,這是一隻覺醒的野獸,誰敢傷害他的妹妹,誰就要死!這樣矮小的身軀怎會爆發這般強大的力量和殺氣呢?
“哥哥……!”小丫頭爬了過來,抱住哥哥的腿。
啪!
木棍落地,小男孩再也堅持不住,一跤摔到,但還是伸出手臂摟住妹妹,輕聲道:“妹妹,……哥哥不行了,……骨頭斷的太多,活不了了……,你答應哥哥,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這位大哥……”。
他看向站在那一臉僵硬的光頭張,斷斷續續道:“我能……相信你嗎……?”
光頭張明白小孩的意思,沉重點頭。
小男孩被血糊着的臉上綻開笑意,血色的笑容,看着分外驚悚。
“拜託你,照顧我的妹妹,……她叫做…莫晶晶,你答應我,不要讓她受欺負,…你答應我……”。
光頭張半跪在這對兄妹前,沉聲說道:“兄弟,先時我多有得罪,在此說聲對不住了。你的妹妹,以後就是我的妹妹,誰敢欺負她,先要踏過我的屍體。我對天發誓,絕不違背誓言,不然,天誅地滅”。
光頭張舉起兩根手指發誓。
小孩受傷太重了,長眼睛的都知道活不了了,晶晶嚎啕大哭。
老百姓漠然的看着,似乎,同情心這個詞,早就脫離了他們麻木不仁的身軀,一點想要上前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笑話,郭五崽屍身未寒,一會兒,齊丐社團就要來此清理門戶了,光頭張和那個小丫頭都得死,這種時候,誰敢摻和?
太陽溫度不低,但此地冷漠的人心,讓人感覺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世態炎涼,莫不如是。
只不過,失去了同情心一味冷漠殘酷的生物,還算是人嗎?
當然,這是在場冷漠衆們考慮不到的,他們早就麻木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也不虛。
陰森的等級制度,就會出現這般畸形的社會形態,這是必然。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