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我問你,前兩年我村麥種被掉包的事,你知道不?”
“不,不知道,哥,後來聽,聽說了。”
“聽誰說的?”
“他,他......”馬三歪歪扭扭比劃着紅臉漢子的模樣。
“他?你還聽到什麼?”
“沒,沒啥,耍錢的時候,聽,聽他嘟囔過幾句,說,說啥,手氣旺來錢快。”
“聽老徐說,你這幾年可耍了不少錢,掛賬就不用提了,有一天你突然清賬了,你哪來的錢?”
“哥,這,這可以不說不?”
“咋的,許你發財,就不帶哥的,咱剛纔可是喝了交心酒,你要不說,這酒今天咱倆都白喝了。”
“哥,哥,別急眼,我,我說,多,多大事啊......有天旁晚,好像是漠河回來路上,還是去的路上,不,不記得那麼清楚,道邊歇腳時候,有個男人,算是中年人吧,聽口音像,問我像不像整點外快,我問多少,他伸出5個手指,一翻,我尋思什麼外快這麼值錢,就好奇接了話茬,這不......”
“給你錢了?”
“當場就給了,也不管事情辦得好與壞,把我,把我美氣得,這天上下錢的事扔到我頭上,我,我能不接嘛!這好事,我想都沒想就接了。”
“讓你幹啥了?”
“也沒幹啥,給我一包粉子,說是巴豆粉子,要在某天某日某地,給大車店人把粉子喂酒,我想着,這巴豆也不要命,至多竄稀,不害人,就沒問,再說了,也不能夠多問,怕這一問,錢就長翅膀飛了。”
俊平一合計時間,恰巧就是麥種被掉包的那一次,馬三被當槍使了。不過,此刻計較也無益,事情過了這麼久,眼下,弄清事情來龍去脈比什麼都重要。
“這錢就來得這麼容易?後來找你沒?”
“就這麼容易,像水上飄來的一樣。後,後來,哥,哥,嘴幹了,我,我去整點水來。”
俊平彷彿早就知道似的,從炕角提上水桶,挖上一水瓢水遞給他。馬三接過水瓢,憋一口氣把水瓢裡喝個精光。
“後來,他又找我幾次,讓打聽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神了,不管我在哪裡,他都能找到我,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要不是看見錢是真材實料,我還以爲碰見鬼了。”
“都讓你打聽啥了?具體說說。”
“那啥啥的,雞毛蒜皮的,周邊村人口啊,壯丁多少啊,有沒異常動靜啊,還有我們村的一些事情,這都叫個啥,他自己走個村就能瞭解到,不知爲啥還要付錢問我,有錢人的世界,我看不懂哩!”
“最近找你沒?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
“最近,哦,就是送嫂子去醫院這事,那晚,我都上炕快睡着了,他來了,站在窗外說明早把棉花嫂子送走,送縣城醫院,非要下傍晚天擦黑時間送到,不能早也不得遲。我說,這點路程,晌午就能趕到,他說,必須按照他時間來,否則,不但不給錢,而且還有麻煩。我,我就不敢再問了。再說了,就算他不來,棉花嫂子去縣城醫院,我也義不容辭吶,何況還有一邊不菲的錢。”
“發生這事的前一天晚上,是他叫你去接棉花的?”
“這到沒,我只是第二天負責晚上送達,不早不遲。那天,早上出發,晌午到縣城光溜達了一下午,棉花嫂子做東,我在茶樓喝了一下午茶。嫂子說要陪兩個妹妹說說體己話,我去不方便。”
“下傍晚,你去哪裡接棉花的?”
“沒,沒去接,是嫂子我姐自己回來的,還給我捎來一隻燒雞。嫂子我姐真是個好人啊!哥,你說,好人不都是長命百歲嗎?我姐咋就,咋就......”說着,馬三竟然淚流滿面。
俊平一時不知用什麼話來回答馬三這個問題,嫣紅在漠河的話,像刀子一樣刻在他的心裡。他很悲傷,一張牀上這些年的夫妻,他竟然不瞭解她,他對她,如妻如母的情感,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就是個傻兒子。他覺得他的心,被人狠狠的紮了一刀,這還不夠,兇手還要慢慢的把刀子從他心窩口拔出來,告訴你說,看,就是這把刀子扎你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董悅然來北平快小十天時間了。這十天,怕是程姨和洪教授最快樂的日子,這十天,也是董悅然最踏實的十天。從沒有過,如此踏實的時光,即便常叔叔在哈市時候,她董悅然也沒這麼踏實過。看來,有了信仰,有了主義,有了目標,人生會變得更有意義。
“爸爸,我得回去了,回哈市和同事親友道別,還可能要回漠河處理下常叔叔的一些私事,估計得要小二個月時間,才能回來。”董悅然坐在沙發扶手上,靠在洪教授胳膊,說道。
“要的,要的,二月時間未必夠,當下一些私人物品處理起來,怕是要費些周章,桐兒,你也不用着急趕回,把事情處理妥善,給常先生一個交待,爸爸和程姨等你就是。”洪教授放下手中報紙說道。
“有爸爸這話,我就定心了,謝謝爸爸您的體諒,那女兒明天就準備出關了,早去早回早和爸爸團聚。”董悅然笑着說。
洪教授笑着肯定的點點頭,讚許欣慰的目光,透過鏡片傳了出來。
“小姐,你幾點的票?”程姨洗好水果,端了過來問道。
“程姨,你還叫我小姐,都說了多少遍,你再叫我小姐,我生氣不吃你做的東西了。”董悅然假裝生氣的說道。
“程姨,算了,別小姐小姐的,我都聽得有點不習慣了,你喊桐桐,桐兒都可以。”洪教授走過來說道。
“那,那,桐桐,這成不?”程姨有點拗口的說出這兩個字。
“中,中,好得很,好聽得很。”董悅然抓起盤中梨子,咬了一口,笑着說道。
董悅然出了北航宿舍區看似心情不錯。只見她,輕簡便裝,嘴角飛揚,齊耳短髮更顯女學生秀氣。程姨要送她,被她給攔住,理由是:分別是悲傷的,犯不着兩人心酸又受累。程姨說不過她,只得在大門外遠遠的揮手。她走了很久,程姨還在大門口回望着......當然,這些董悅然是不會知道的。程姨也算是洪教授家老人了,從洪太太生了桐兒,她就來到了洪家。續親屬關係的話,程姨是洪太太遠房表舅家的老閨女。就這層關係,程姨一直把桐兒當親閨女看待,尤其是洪太太去世後,這層關係更加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