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咧嘴一笑,指法微微用力往那嬰孩臉上一戳,竟然輕易就將那張臉戳破。
“你……你幹了什麼?”姚楚驚懼不已地問,忽地感覺有一股清香無比的氣味撲鼻而來。
“這是葫蘆的果肉。”柳飛笑道,真的從那嬰孩臉上揪下一塊肉來放入自己嘴裡,只覺入口香甜無比,當真是從未品嚐過的美味。
“這怪東西你真的敢吃?難道你就不怕它有毒?”姚楚膽兒突地問。
“我百毒不侵。”柳飛淡笑說道,話剛說完,突地感覺丹田內有什麼東西猛地往上一衝,柳飛臉色大變,立即盤膝坐好,按梵林道海混元功運轉起體內真氣。
“百毒不侵?”姚楚喃喃低語,看着柳飛的目光充滿悲慼,“我爺爺說過,就算百毒不侵,可是還有第一百零一種毒,若是千毒不侵,也有第一千零一種毒,在我們姚門眼中,世上根本沒有不怕毒的人。”
柳飛根本沒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在將梵林道海混元功運轉一週之後,又迅速地將劈天神掌運轉起來,然後是小李飛刀……將這三大武功來回運轉了數次,丹田內那種往上衝的感覺才停止下來。
“唔,好厲害的葫蘆果肉。”柳飛睜開眼來,長嘆說道。
“你怎麼樣?”姚楚忙問,一臉的關切,先前她還以爲柳飛死定了呢,或者,就算不死也變成個殘廢,所以又是害怕又是擔憂,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她覺得簡直有一年那麼久。
“好,非常好。”柳飛笑道。
姚楚輕嘆了一聲,幽幽地說道:“你不用安慰我。”說着鼻子一酸,眼淚就叭嗒叭嗒掉下來。
柳飛奇道:“你哭什麼?”
姚楚抹去眼淚,抽泣着說道:“如果你出了什麼事,這兒就剩下我一個人,那我……那我……嗚嗚……”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柳飛趕忙說道。
“可是,你吃了那個東西……”姚楚嚶嚶地哭道,指了指葫蘆果肉。
“是啊,這東西很好吃的。只不過,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柳飛說着還吧嗒下嘴,目光落在姚楚頭上的銀簪上,“用你的銀簪試一下,就知道有毒沒毒了。”
姚楚黛眉蹙起,道:“你剛纔試吃,不是都已經毒發了麼?”
柳飛眨巴兩下眼睛,忽地恍然大悟,道:“原來你以爲我剛纔中了毒。”
姚楚道:“是啊。你吃完那東西臉色就變了,還運功抗毒,不是毒發是什麼?”
柳飛呵呵笑道:“我剛纔運功,是因爲我體內的真氣大長,不得不運轉真氣,讓這新長的真氣盡快與我的身體融爲一體。”
“真氣?”姚楚皺眉道,“你說得是龍氣嗎?”
柳飛道:“呃,差不多啦,反正都是人體內的一種‘氣’。”
姚楚噘了下嘴巴,將頭上的銀簪摘下來,低聲說道:“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長這麼大的葫蘆,你確定這東西真的能吃麼?萬一銀簪驗不出來它的毒性怎麼辦?”
柳飛道:“要是你不敢吃,那就只好吃樹皮和草根了,還有一些山菌,但我不敢保證,那些東西就是沒毒的。”
姚楚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柳飛,感覺自己的鼻子又酸起來。見鬼,從小到大,她都沒離開過家門,根本沒和爹爹媽媽分開過,後來爹爹媽媽都不在了,但還有哥哥姐姐給她安慰,讓她覺得有依靠,可是現在……
姚楚眼前變得模糊,真的很想放聲大哭一場,可就算是大哭又能怎麼樣呢?姐姐說過,就算再哭,爹爹媽媽也回不來了;就算再哭,也換不回以前那種安樂、靜好的時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壓下心底的悲苦,可是不知爲什麼竟忽地想起去年的今天,她和姐姐還在跟爹爹媽媽一起在院子裡曬草藥,那在她以前的眼中看來,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可是此時,那樣的日子對她來說,明顯已成了一種奢望。
“別哭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見姚楚又在哭鼻子,柳飛忍不住安慰道。
姚楚擡起頭,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問道:“你可曾經和爹爹媽媽一起過着快樂的時光?如果我是你,纔不會去正天門學什麼龍氣,而是會留在他們身邊,永遠留在他們身邊。”
柳飛怔了怔,隨即笑了出來,只是這笑容頗顯無奈和失落,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跟你一樣,能快樂地生活在父母身邊。雖然你的父母早逝,但你那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短短十幾年的時光,對於某些人來說,就是一種終生不可及的奢望。相較於那種人來說,你算是幸運得多了。”
“幸運?”姚楚說着無奈地嘆息一聲,“是啊,比起那些從小就無父無母的孤兒來說,我真的算是幸運的。可是……”她突地歇斯底里喊叫說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真的很想爹爹和媽媽啊?可是他們全都不在了,全都不在了……嗚嗚……”說到後來,終於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悲慟,放聲大哭起來。
“如果你在這時候一直哭下去,估計很快你也就不在了。”柳飛有些冷淡地說道。不是他涼薄,無法體會姚楚此時此刻的心情,而是現在真的不是懷舊、感傷的時候,如果按姚楚的情緒走下去,他們很快就會變得消沉、失去鬥志。在這種危機重重的地方,這種情緒無疑會帶着他們走入墳墓。
一句話,姚楚倒真的止了哭聲,不是她心中的鬱結好了,而是感覺自己完全是在對牛談琴,對方根本不理會她的痛苦啊。
只聽柳飛又道:“他們不在了,但你還活着,還有着他們的記憶,他們會一直活在你的心裡。可是,如果你死了,你的記憶也會消失,那他們纔是真正的不在了呢。所以,不想他們真的死去,你就盡最大努力活下去吧。”
說完,柳飛奪過她手中的銀簪插進葫蘆果肉裡,再將銀簪拿出來時,赫然發現那銀簪已經變得烏黑。
“是有毒的,你和天啓都吃不了。”柳飛不無失望地道。
“那怎麼辦?”姚楚輕聲問,心中不由焦急。這葫蘆果肉柳飛能吃,萬一柳飛只管自己吃飽,不再管她怎麼辦?她和柳飛可是沒什麼交情的,而且被魔龍抓來的這一路上,她都沒給過柳飛好臉色。
柳飛看出她眼中甚是擔憂,皺眉說道:“能怎麼辦?你們只好吃樹皮草根充飢了。”
姚楚看了看不遠處一棵高可參天的大樹,那樹皮老得直抽,露出或細或粗的裂縫,這種東西真的能吃嗎?不自覺嘴裡發苦,很是哀怨地看了一眼柳飛。
柳飛心中好笑,道:“不然,你去海邊抓魚吃好了。”
抓魚?姚楚一怔,努了努力嘴巴,終於還是漲紅着臉說道:“可……可是,我不會游泳,怎麼抓魚啊?”說完偷眼看着柳飛,希望他能自告奮勇。
“不會游泳啊,那就沒辦法啦。”柳飛搖着腦袋一臉無奈地道,“還好我是不怕毒的,能借這種果肉充飢。”說完在大葫蘆旁邊坐下來,挖了一塊果肉送進嘴裡,感覺丹田內真氣又有增強之勢,柳飛匆忙靜心內斂,全身心運起梵林道海混元功。
“要是爹爹媽媽還在該多好啊,他們肯定不會只顧自己吃飽而讓我捱餓。”姚楚慼慼然地想道,腳上的傷處疼得厲害,無奈只得坐下來,脫下靴子,讓腳放鬆放鬆。這一坐下來,頓時覺得又餓又累,整個身體都跟散了架似的,躺倒在草坪上,望着湛藍的天空,心中空落落的,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幾個時辰,一聲駭人的獸吼將她驚醒。此時,日已西斜,時間已經是傍晚了。對面的柳飛仍舊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他的貓仍舊如先前一般緊緊挨着、趴在他的身邊。一切都好象沒有變化似的,只是柳飛旁邊的葫蘆果肉已經較她睡熟之前少了整整一碗大小。
撲鼻的果香傳來,讓姚楚極是難受。一天沒有喝水了,她的嗓子眼裡幹得要命,但那果肉有毒,她實在不敢吃。
想起剛纔那聲從地底深處傳來的獸吼,姚楚心中害怕得要命,可是四面看看,又不見有什麼危險的猛獸靠近,越是未知越是令人恐懼,姚楚感覺自己連呼吸都變得費勁了。
但柳飛似乎沒聽到那聲吼似的,仍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個小淫賊,現在他怎麼不害怕了?”姚楚心中腹誹,目光又落在那葫蘆果肉上少掉的一大塊,“這可惡的傢伙,自己吃得飽飽的,真的不管我啊。”想到這裡越發的餓,肚子裡咕咕的叫了兩聲。
這時,柳飛卻睜開眼來,抱怨道:“在這種地方,你睡得倒好。”
姚楚扁了扁嘴,反駁道:“在這種地方,你吃得倒好。”
柳飛眉毛挑了挑,他哪裡吃得好了。這葫蘆果肉好吃是好吃,可是隻吃一小口,就會令他體內的真氣迅速成長一截,他就必須得立刻運轉體內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