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暗的世界與他上次被風刃擊中後來到的世界一模一樣,完全漆黑一片,只偶爾在空中閃過一道藍色電光,響起一聲轟隆隆的雷聲。藉着電光匆忙瞟一下週圍的世界,似乎也如上次那個世界一樣,非常寬暢,沒有任何障礙物。陰冷的寒氣侵入至骨髓。
柳飛邁出一步,試探着踏在地面上。
“與上次一樣,硬硬的地板。在黑暗落下之前,我所踩踏的地面分明是草坪,踩上去軟軟的。”柳飛心道,“難道這又是幻覺?”
“高外祖,您可知道這個黑暗世界是怎麼一回事?”柳飛在識海內詢問天獨。
天獨沉吟道:“黑暗與光明,位於陰陽的兩個極端,我想這應該是七屬性的聚合技能吧。或者,是你的某種潛在能力。”
柳飛無奈地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腦海中演示七屬性的各種技能,但對這黑白太極世界始終無法理解、參透。”
天獨道:“這是你自身能力的反射,還得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我是無能爲力的。”
柳飛心道:“太極,是一個無限往回的世界,陰陽交*合,彼此互補圓缺。這一黑一白兩個世界剛開始是分開的,後來盤旋着融合……”
回想起當初在黑白融合之時,不知是哪裡出了狀況,自己竟被氣流推出陣外,柳飛一咬牙,邁步朝前走去。處在黑暗之中,雖然可以靜心明目,卻無法深切體悟兩極交融,不如到那黑白交匯處,就算要忍受陰陽兩極的折磨,但只要能破陣,受一點兒苦算什麼。大不了,再被那股陰陽融合時產生的氣流推出陣,然後從頭再來。
仍舊是走到第九千九百步,完全黑暗的世界突地出現光明的白晝,柳飛再度置身於黑白兩個世界交匯的中間地帶。退後一步,光明就跟着往前;前進一步,黑暗就跟着前進。
這次柳飛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象上次那樣慌張,雖然身上一半浴火一半沐冰,難受非常,但他卻咬着牙盤膝而坐,閉上眼睛體味這其中的變化。
柳飛前世就接觸過很多關於太極的理論,其中讓他印象最深刻的,該是梵林道海混元功中對太極的解釋。
“夫有必始於無,故太極生兩儀也。太極者,無稱之稱,不可得而名,取有之所極,況太極者也……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爲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
宇宙從無極而太極,直到萬物化生。無極,即道,是比太極更加原始、更加終極的狀態。
“就是說,世界起始於無,也就是這無盡的黑暗,‘太極動而生陽’,因爲運動才產生了光明,‘一動一靜,互爲其根’,光明與黑暗,動與靜,陽極與陰極,表面上看互相排斥,實際上卻互爲根本。”
柳飛細細思考“太極”之時,外界的黑白世界已經象上次那樣開始旋轉,有融合之勢。柳飛在中間地帶,被黑白融合產生的氣流帶動着,也旋轉起來。
“天地之道,以陰陽二氣造化萬物,世間萬物,包括天地、日月、雷電、風雨、山川、河流……萬事萬物,皆分陰陽。芸芸衆生,亦是如此。人之生存,以陰陽二氣長養百骸,經脈、筋骨、血肉、臟腑,無不合陰陽之理。
這樣說來,龍氣亦分陰陽,內力亦分陰陽,我身負所有七種龍氣屬性,那麼,我的龍氣是該算陰還是該算陽?或者,是陰陽皆有,各佔一半?”
柳飛完全陷入冥想之中,根本沒有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內力和龍氣已經隨着他的旋轉而逐漸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灰暗的氣旋,一邊是亮白的光團,並且,內力與龍氣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哎呀,我明白了。”一聲驚呼從識海內響起,卻是天獨莫明其妙地喊了出來。
與此同時,柳飛緊閉的雙眼霍然睜開,眸中精芒閃爍,笑道:“沒錯,我明白了。”
雖然他的身體仍在隨着那黑白交融的氣流而不停旋轉,但與上次他被帶動着旋轉不同,上次,他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可是這次……
只見柳飛兩手揚起,右手掌心現出一個灰暗的氣旋,左手掌心所現的卻是亮白的光團。
“喝!”柳飛沉聲一喝,將手中氣旋和光團,分別甩向光明世界和黑暗世界,使光明世界中出現了一道黑暗的氣旋,而黑暗世界中卻出現了個白色的光團。
因爲彼此互爲根本,所以雖處於兩極,卻可以融合。太極,即無“極”也。
柳飛的氣旋和光團調入光明與黑暗兩個世界,頓時使那一直在試圖融合的黑白世界真正的交融在起,成爲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的真正的太極。
氣流的旋轉乍然而停,柳飛運起輕功,控制着身體飄然降落。而眼前的景色就如肥皂泡一般噗的碎裂,現出它本來的面目。
不遠處有幾座茅草屋,屋左側是一片小樹林,右側卻是大片大片的藥園,園中奇花異草繁多,且生長得甚爲茂盛。
柳飛暗暗驚異,忽地眼前現出一個身材高大英挺,面容俊郎的中年男子,正溫和而笑地看着他。
柳飛一震,驚道:“你是……”
“我就是你的高外祖,天獨啊。”天獨笑吟吟地道,伸手撫摸起柳飛的頭,“嗯,雖然還比我矮兩頭,不過,這身高,在普通人眼裡,已經是個真正的大小夥子啦。”
柳飛現在有一米八左右,而天獨足足有二米二,所以柳飛現在是目瞪口呆地仰視着這個高外祖。原本以爲高外祖是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沒想到看起來不過四十來歲,細瞅其容貌,與舅公還有幾分相像。
不過舅公看來起嚴肅冷漠,而這個高外祖卻是一臉溫和,嘴角噙笑,只在眸中閃爍着幾許精明,給人的感覺很是平易近人。
驚訝了好半晌,柳飛才道:“高……高外祖,你不是說,你不能離開龍魂精元,否則會被仇家感應到你的氣息,追殺而來麼?”
天獨道:“藥廬有龍魂秘術保護,我的氣息不會外泄出去,所以我就出來透透氣。”說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又不無歡喜地道:“飛兒,原來身負多種龍氣神通的人,想要使出多屬性的聚合技能,得先參悟陰陽融合之理。怪不得我只能使用先祖創下的聚合技能,卻無法自創,敢情是因爲沒有悟透這個道理。”
“嗯,嗯,是啊,我想那黑白世界就是要點醒我這個道理。”柳飛怔忡地道,終於有些回過神來,問道:“高外祖,這個藥廬有人住麼?”
天獨道:“傻孩子,這藥廬乃是我族藥師紫老的煉藥之所,除了他,少有人來。我族被滅許久,紫老也已經仙逝多年,哪裡還有人住?”
柳飛指着前方的藥園,奇道:“可是這藥園內生長着許多珍貴的藥草,而且長勢良好,分明是經常有人打理嘛。”
“呵呵,這你就不懂了。”天獨得意地笑道,“紫老前輩培植藥草的方法,豈是普通凡人所能比的?這些藥草就算數萬年無人打理,也一樣會生長得極爲旺盛。”
看着柳飛臉上掩飾不住的驚異,天獨哈哈大笑,道:“據我所知,紫老還留下了許多他特意培植的種子,夠你用一段時間了。等到種子用完,估計你的實力已經能夠催動天一靈水和地六神火,那時你就可以自己培植藥草種子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溼潤,拍着柳飛的肩,沉聲說道:“小子,你可要記得,這一切都是先輩用生命保存下來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你變成什麼樣子,都不要忘記先輩對你的恩德。”
“嗯,玄孫記下了。”柳飛重重地點了下頭,發自肺腑地說道。
“哈哈……”天獨朗聲大笑,卻伸出食指拭去眼角的淚水,“飛兒,如今我族有了你這個後輩,先輩們一定很欣慰。他們想完全覆滅我族,讓我族絕子絕孫,可惜,可惜啊,哈哈……”
“高外祖……”柳飛想勸慰一下天獨,卻是不自覺哽咽,話根本說不出口。
數聲大笑過後,天獨拉起柳飛,道:“走,咱們進藥丹房去看看紫老留下的丹方。”
天獨口中的藥丹房,就是那數間小茅屋中的左數第三間。進到茅屋之中,柳飛卻沒看到一張丹方,只在屋中間擺着一張小石桌,和幾把石凳,看起來是再普通不過。
只見天獨來到桌邊,彎下身子在桌腿內側輕輕按了下,又在旁邊石凳的一腿內側按了下,這茅屋內的空間頓時詭*扭動起來,下一秒鐘,這茅屋已經變成了一間石室,室內擺放着幾個書架,書架內則有許多塵封的奇特玉簡。
柳飛早就發現,這個世界的事,已經完全不能用他在前一個世界所建立的世界觀來認知了,但見到茅屋變成石室還是不免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