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孰強孰弱,明眼人一看便知。
柳飛奇道:“陳俊男不是隻有九龍麼?如今只放出一條魔龍,卻已經將那個十一龍的鬼臉面具擊得無還手之力,這……”
天獨道:“九龍,是指他的黃龍。你以前所遇到的魔龍,都是被陰陽掌命絲壓制住魔性的魔龍,所以與普通龍氣一樣,需要人類的不停修煉,纔會慢慢成長。
而未經特別壓制魔性的魔龍,因爲是暴衝在人體之內的,與其他穩紮穩打、慢慢修煉成長起來的龍氣不同,它的成長與真正的龍一樣,實力會隨着年紀的成長而自行成長。陳俊龍的魔龍比他的黃龍實力強過很多,至少已經達到普通龍氣十二龍的程度。他在瘋狂狀態之下,不可能保留實力,所出的這條魔龍,應該是集全身魔龍之氣而發。
按理說,頂峰之前的龍氣聚合,要象那個十一龍的鬼臉面具那樣,詠唱咒語,配之以手勢運轉龍氣,這才能夠施爲。可是陳俊男既沒有詠唱,也沒有用手勢運轉龍氣,他的魔龍很可能已接近往頂峰階段突破的邊緣了。”
柳飛不無驚歎地道:“魔龍居然不用修煉就自行成長。”
天獨道:“現在,你應該能夠明白,爲什麼大陸上的人會對魔龍畏懼如斯了吧?如果只是讓人變得瘋狂,還不會令人恐怖到如此地步;但,加上它迅猛的成長速度,區區幾年就達到大陸上的強者都難以壓制的程度,使得瘋狂之人無人可以制衡,那就太可怕了。陳俊男的魔龍,再繼續成長几年,估計連你的師父趙風,都無法擊敗他了。”
“他的魔龍,我可以吸收麼?”柳飛沉吟着問。
“當然。《血龍真經》豈會被區區蒼龍的魔氣所震懾?”天獨道,“十二龍,接近頂峰的魔龍,飛兒,這可是不小的收穫哦。”
陳俊男被碎裂的龍氣回沖入體,意識竟有了片刻的清醒,他望着遠處掙扎着爬起的鬼臉面具,似乎還不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因此眼神顯得有些茫然。
其他幾個九龍、十龍的鬼臉面具,受傷亦不輕,互相攙扶着站在陳俊男身後。
爲首的鬼臉面具衝他們連使眼色,一邊指着陳俊男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魔龍!可惡的魔龍!你殺死我那麼多的同伴,我豈會放你干休!”說着再度釋放出自己的龍氣,一邊朝陳俊男身後的那五人重重地甩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快走。
但那幾人互相看了看,卻又釋放出自己的龍氣,明顯是打算跟首領共進退了。
“魔龍?對,我是魔龍!我是魔龍!我們都是魔龍!”聽了那爲首鬼臉面具的話,陳俊男失神地大聲喊道,眸中藍光復又閃爍,電蛇在其眼角餘光之中飛射而出,看他似乎又失去了意識,想來‘魔龍’一詞對他是一種刺激。
蒼青色的龍氣再度破體而出,只是剛剛竄出半截,陳俊男的一隻眼眸竟然變回了本色,那出了半截的魔龍又欲往外竄出,卻被他硬生生地收了回去。他的臉上現出掙扎和痛苦的神色,衝爲首的鬼臉面具喝道:“快走……快走……”而他踉蹌的腳下卻剋制不住地朝那鬼臉面具衝了兩步。
爲首的鬼臉面具朝陳俊男身後的五人使了個眼色,六個人立時就要抽身而退。然而,一道碩大的黑影掠過,一個妖豔無比的紫衣女郎突然出現在衆人上空,她那纖纖玉手輕輕揮起,數道紫色的詭異火焰就朝幾個鬼臉面具轟擊而下。
幾個鬼臉面具本已身負重傷,此時提起全力躲避着這突然降下的紫火,但剛剛躲過,眼前突現一道紫色光影,下一刻,腦袋已然被紫光洞穿了一個窟窿。
紫弦之觴,柳飛此時使將出來,其威力已遠遠勝過當初偷襲藍桐和上官明時的威力。
血箭從五個九龍、十龍的鬼臉面具額頭迸射而出,強烈的血腥氣味再度刺激了陳俊男,他的一雙瞳眸再度被藍色完全佔據,雙眼眨動間,已經有無數冰椎漫天飛射。
那個十一龍的龍氣強者本來勉強躲過了射向他要害的紫色氣箭,但這漫天飛射的冰椎無論如何再難躲過,強力逼迫自己的龍氣破體而出,卻不想陳俊男的魔龍亦是破體衝撞而來,一下子就將他的血毒龍撞個粉碎,回沖入體之後,他已經再難提起半點力氣,只聽噗噗數聲,他已經被冰椎紮成個刺蝟,直直地仰面倒地。
“哈哈……哈哈……”陳俊男瘋狂大笑,仰天望去,似乎想要尋找剛纔那道妖異的紫色身影,卻已經沒了對方的蹤跡。他意識全失,找不到紫色身影,轉眼間就忘了這茬,哈哈狂笑着,順着山林走去。
只是才走了不幾步,身後一個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乍然從草叢中躍出,人尚在半空已然伸出一掌,待落下時,他的手掌已然抵在陳俊男腦後大穴。一股奇特的勁力從掌心中迸發而出,激射進陳俊男體內。
陳俊男整個身體爲之一震,妖邪非常的藍色眼眸迅速恢復了本色。
片刻後,道士的手掌已然離開陳俊男的腦後。而陳俊男體內的魔龍已然全被道士的掌勁全部吸出。
陳俊男直直地向後倒落,嘴角卻掛着一抹欣喜的微笑,喃喃地對那道士說了一聲:“謝謝……”他的眼睛緩緩閉上,在這一刻,他竟感覺從未有過的舒暢,隨即,完全失去了知覺。
“我可不是救你,而是爲了這幾個高階的血毒龍。”這道士自然是柳飛所化,有些失神地喃喃低語。他將幾個剛剛死去的鬼臉面具尚未散去的血毒龍吸收,存入《血龍真經》內,隨即又回到了陳俊男身邊。
“陳俊男方纔叫這幾個鬼臉走人,你幹嘛這麼多事,出手替他殺了這些人?”天獨道。
柳飛道:“我想要他們的血毒龍,步入高階的血毒龍,對我來說很有用吧。”
天獨呵呵一笑,道:“不是怕他們走露陳俊男是魔龍的消息?”
“不是。”柳飛回答得乾脆,心裡卻感覺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他俯下身子,替陳俊男把了把脈。
雖然在魔龍強行激發之下,陳俊男方纔實力暴漲,但他的重傷未愈,又被魔龍強行催動着大戰半晌,着實虛弱。柳飛取出幾粒療傷的丹藥放入他的口中,將他扶起盤膝坐好,隨即以《血龍真經》替他療傷。
爲免泄露身份,天啓方纔化身妖蓮飛月與柳飛配合作戰,此時已然恢復成一隻人畜無害的小貓崽,靜靜地來到柳飛身旁,依如往常一般在柳飛身邊坐了下來。
《血龍真經》乃是療傷聖典,柳飛將龍氣在陳俊男體內運轉了數個周天,便感覺陳俊男那受傷毀損的經脈臟腑大部分都已癒合。他撤了龍氣,起身撤去易容,恢復本來面貌,背起陳俊男如同尋常人一般邁步朝渠洲行進。
“已經知道了陳蕭然夫婦要抓你回大將軍府的目的,你還要回去?”天獨問。
“我不知道。”柳飛輕聲回答,語氣中飽含着矛盾。
天獨又道:“你已經吸光了陳俊男體內的魔龍,他已不再需要你。”
“嗯。”柳飛應了一聲,道:“也許此時才能看出他到底是以哪一種感情來待我的。”
天獨沉默半晌,道:“其實還有許多事你不知道。陳俊男說,等你回到大將軍府後,他要帶你去見一個人,也許到那時候,一切真相纔會展現在你眼前。所以,你應該回去見見那個人,我想那個人就是陳俊男先前所說的,地牢裡的那位。”
“嗯。”柳飛淡淡地一應,胸口有如堵了塊鉛疙瘩,不想說太多,事實上他的精神有些不太集中,卻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天獨又道:“你還記得剛纔陳俊男說的話麼?”
柳飛道:“‘謝謝’。”
“不是最後那句。”天獨道,“是前面的那幾句:‘我是魔龍!我是魔龍!我們都是魔龍!’”
“啊?”柳飛腳步不由得一滯,道:“您的意思,陳氏子弟或者古氏子弟全都是魔龍?不,應該是古氏子弟,聽說魔主燕雲天就是古家的人。”
天獨無奈地一笑,道:“飛兒,你是在欺騙自己麼?陳俊男的黃龍很正常,而原本應該有的青龍卻變成了魔龍。”
“這麼說,陳家子弟中不止陳俊男一個魔龍。”柳飛道,雙臂一用力,將背上的陳俊男往上竄了竄,隨即又邁步往渠洲走去。
天獨道:“是啊,所以你回到陳家,暫時還是安全的。”
柳飛道:“高外祖,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魔龍?您早就知道陳家裡藏有魔龍,對麼?”
天獨沉默。
柳飛又道:“還有,地牢裡的那位,您是不是也知道他是誰?”
天獨仍舊沉默。
柳飛無奈道:“好吧,你不肯說,不說就不說,我也不會再問。”說完也沉默起來,心中有莫名的悲傷。
而背上的陳俊男在此時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