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裡花的新花招(萬字火辣加更)
“還有這個。。”夜滄瀾又打開一隻小盒,從裡面拿出一顆褐色的藥丸。
“什麼東西?”步綰綰吸了吸鼻子,聞到一點淡腥味兒。
“吃了這個,十天以內會暫時改變你的聲音。”
夜滄瀾把小盒放到桌上,又倒了一碗水出來,把藥丸輕輕放入,刻融化成了一碗淡褐色的水。
步綰綰微微擰眉,她怎敢輕易嘗試一個不信任的人給她的藥呢榛?
“放心好了,要麼,我先喝?”
他沉吟一下,端起碗準備喝。
“那你也會變聲音?”步綰綰仰頭看着他抑。
他笑笑,微微點頭。
步綰綰伸手拿過了碗,沉吟一會兒,一仰頭,把藥水喝了個光。她索性就像賭博一樣,豪賭一把吧!未必她的運氣就倒黴到每個人都想害她?
放下碗,一抹嘴,嗓子癢了會兒,一張嘴,居然是尖細的聲音。
“媽呀,太監!”她捂着喉嚨,瞪大眼睛看他,“攝政王,就不能變成好聽點的聲音?”
夜滄瀾一臉尷尬,低聲說:“抱歉……”
“咦,算了,還是謝謝你幫我,你幫人幫到底,再借我十兩銀子。”步綰綰又向他一伸手。
夜滄瀾拿了銀票出來,她卻只取十兩,又一本正經立下字據給他。
“你今日助我,我銘感於心,他日一定加倍歸還。”
所謂盜亦有道,她步綰綰有點兒小貪財,那也是貪惡人的,不貪好人的,誰對她好,她十倍奉還,誰對她惡,她也十倍奉還。
夜滄瀾拿着借據,看着上面娟秀的字,有些悵然無語。
再擡眼,那丫頭已經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了,大白天的,他還真不好跟上去,以免被帝祈雲的人發現,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走出小院,揚長而去。
“跟上。”
他微微偏頭,對着暗處低聲說了一句。暗處立刻響起幾乎輕不可聞的腳步聲,隨即又安靜下來,似乎剛剛那聲音,只是風吹過,貓的爪子輕輕踩過。
步綰綰找,從王府裡出來,滿大街的繁華入了眼,忍不住的脣角輕揚,眼睛彎得像月牙兒。
這樣無拘無束地行走,想看什麼看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這才叫生活啊!真感覺像進了天上人間一樣快活!
對,那種地方她去過,自然是和景楓一起……
她和景楓一起做過太多的事了,吃飯喝水都能想到十件八件刻骨銘心的事!心情稍稍低落一會,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快步走到銀號裡,把十兩銀換成碎銀子和銅板,用錢袋兒裝着,突然就覺得自己成了有錢人,沉甸甸地墜在腰上,走路也覺得腰桿兒直了。
她用五個銅板買了一些綠豆糕,一面咬,一面往前走。
她想好了,要去開家澡堂子。帝祈雲總不會來那種魚龍混雜之地、市井小鋪裡來尋她吧!
她躲在簾子後面數銀子,賺到春暖花開時,捲包袱走人。
這事她以前計劃過,連地方都看好了,在東城的巷子裡,那裡有個快歇業的澡堂子,是那老頭兒家傳的,院子裡有方井,井中是溫泉水,多年前這院子也火過,可惜漸漸年紀大了,又沒有兒子,女兒嫁去了遠方,招來幹活的人也不得力,他一個人拎不動桶,搓不起背,加之帝慎景這一年來實行宵禁,後來只能勉強維持生意。
她和老頭兒談過,她投資,把澡堂子整整,再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來搓背。
別說冬天,北商初春雪化的時候也冷得凍骨頭,這時候泡泡熱水澡,骨頭都能強硬一些,到時候生意一定紅火,她自已也能天天泡澡!
頂着這大餅臉,她慢悠悠晃過了兩條小街,三條小巷,遠遠地看了一眼東宮,沒敢靠近,然後晃到了那澡堂子外。
這時候還早,院門虛掩着,她推了推,門吱呀一聲開了,灰塵亂撲的,幾根蛛絲飛落下來。她有些失落,原來老頭兒也逃難去了呀!
也不知道那把老骨頭有沒有走出雪原?
她進了屋,打開簾子進去瞧,兩個大澡池子裡的水都幹了,黑漆漆的湖着。
步綰綰越加失望,在屋子裡轉了一陣,思考半天,決定還是開起來,街上這麼多討飯的難民,總能招幾個肯幹活的。
步綰綰的性子是雷歷風行,想到就做。拖一天也是拖,離雪化還有段時間,東宮回不去,也不敢去步府裡偷自己存下的銀票,得賺點盤纏才行。
有活幹,有錢拿,在街上招兩個老實的漢子過來幹活,還是挺容易的。
步綰綰指揮着兩個大男人,一天就把澡堂子給打掃乾淨了,兩個漢子得了一天的工錢,千恩萬謝,步綰綰聽說老邢還有老婆,索性讓他叫來,老婆就縫縫補補,買菜做飯,漢子就在澡堂裡燒火幹活。
步綰綰輕輕鬆鬆當成了老闆娘,還成功發展三員干將,阿四,老邢,老邢老婆。
左鄰右舍有些也逃難走了,有些卻是有些年頭沒見過老頭兒的女兒了,十三四歲就嫁了人,如今過了好些年,還以爲是她回來了,過來湊熱鬧,有人還拿了些花生瓜果給她吃。
步綰綰忙活一天,坐在屋裡,嗑着花生,連聲感嘆人心有溫暖!
幸虧不都是帝祈雲那種貨色!她真想振臂高呼一聲,遠離帝祈雲,珍愛生命,珍惜幸福生活!
步綰綰正嗑得快活,後窗被輕輕敲響了,她怔了一下,拋了花生殼,過去推開窗子。
只見夜滄瀾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風站在外面,月光落在他的肩上,就像披着一層薄薄的雪。眉目間浮着淺淺的笑意,柔和地看着她。
“瞬欣。”
步綰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往他身後打量,小聲問:
“你怎麼找着這裡的?沒人跟着你?”
步綰綰此行的心意並未對他明說,白天找他借了點銀子,便一去不復返,沒想到他晚上就找來了,按這速度,帝祈雲不會也很快就跟來了吧?
“進來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紅皮皮,讓夜滄瀾進來。
窗子上身形一閃,他就到了眼前,步綰綰輕呼了一口氣,小聲說:
“夜滄瀾,你明兒千萬別再來了,小心被他發現,我這可是好不容易謀到的生計,借你的銀子,我很快就還你。”“我又不是來討債。”他四下打量一番,盯着她說:“瞬欣,你確定要在這裡住着嗎?”
屋子裡的一切都太過簡陋粗笨了,一張油漆斑駁的木架牀,被褥和帳簾是新換上去的,都是藏青色的粗布,除此之外,只有牆邊的一個笨重的大木櫃子,還有這張八仙桌,兩條長板凳,桌下放着一盆炭火,可還是擋不住從舊窗縫隙裡透進來的涼風。
她換了件藏青色的小棉襖,襖裙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里面還塞了一件,她太怕冷,抱着火都恨不能包上棉被才舒適。
“嗯,就住這裡,挺好的。”
步綰綰倒不覺得這裡粗笨簡陋,在她看來,不用靠男人生活,不用受制於人,不用被人折磨,那就是天堂!她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坐到椅邊,繼續剝花生。
“再說我又不挑,能有容身之地已經不錯了,來,吃花生,下午炒的,可香了。”
夜滄瀾在她身邊坐下來,步綰綰剝了一個,遞給他,他眼中柔情一動,攤開了手掌,任她把圓滾滾紅胖胖的花生米放在掌心。
“這層皮要吃,補血的。”
步綰綰看他一眼,給他倒了碗茶,小聲問:
“他今兒什麼動靜?去你府上搜我了嗎?”
“沒有,他不會搜的。”
夜滄瀾把花生放進嘴裡,這還是這幾年來,第一次吃別人給他的東西。嚼了嚼,滿頰留香。
“不搜?他真的放我走?”步綰綰心裡燃起了幾星希望。
“只怕想逼你自己回去。”夜滄瀾擡眼看她,低聲說:“他晚上已把翠姑姑給看了起來。”
“小人。”步綰綰咬牙切齒,在桌上用力拍了一掌,桌子無事,她的手掌卻拍在一堆碎花生殼上,扎得生痛,還有粗糙的木桌上的小刺扎進了掌心。
“讓我看看。”
夜滄瀾連忙托起了她的手掌,湊到燈下去看。小巧的掌心拍紅了,兩根細細的刺紮在掌心裡。他微微擰眉,掏出帕子,輕輕爲她撫去了掌心的紅色的花生碎皮。
他這神情很柔,動作更柔,擡眼看她眼,眼睛裡像是融進了水月一般,能醉人。
步綰綰慌亂的別開了眼神,把手抽了回來,在裙上撲撲擦了幾下,小聲說:
“你回去吧,我要睡覺了,明兒開張賺了銀子,我讓人把錢給你送回去,按銀號的利息給你算。”
夜滄瀾又微怔一下,以前不知拒絕了步瞬欣多少回,如此被丫頭生硬又冷漠地拒之門外,突然覺得有點不好受。
他沉吟一下,微微點頭,依然沿原路返回。
步綰綰在屋裡坐了會兒,出來,舉下了門口的兩隻燈籠,吹滅了燭,擡眼看向小巷深處。
清冷的月色籠罩在青石板板的路上,兩堵圍牆連綿蜿蜒,像兩條臥在夜色裡的遊蛇,青色的瓦就是它的鱗,被月光鍍上冷光,霧水一起,便泛起了涼意。
燈籠在屋檐下輕晃,一團團昏暗的光映在小路上,青笞在牆角鑽出來,散發着潮溼的腥味。
她不知道能在這裡住多久,她希望是一直住到春暖花開了,帶着翠姑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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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子開了幾天,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僅能混飽日子而已。
步綰綰打着算盤,盤點這幾天的收入。她收費不高,爲的就是把人給叫回來。盤去人工,這幾日下來,也不過賺得一百個銅板而已,這讓她有些犯愁,這樣什麼時候能賺成富翁?
擡眼看窗外,今兒一天下來,幾乎沒幾個人進來泡澡,也不知爲何。
更讓她慪氣的是,以爲是和善的鄰居,居然也開起了澡堂子,價錢還比她便宜,分明欺她是孤女。
“老闆娘,街尾那新開的澡堂子,請了翠紅樓的姑娘在裡面泡澡,客人們都過的去了,我剛過來的時候,還拉我進去洗呢。”
請來的幫工阿四有些氣惱地大步進來。
步綰綰推開算盤,也有些沮喪,她不是不想弄些花樣出來,只是怕動靜太大,惹來各方注意,導致前功盡棄。
端了茶碗,猛喝一口,正犯愁時,外面響起了嬌滴滴的聲音。
“大爺,來呀,去我們那邊,我給你搓背,你看我的小手……肯定揉得你好舒服……”
“撲……”
步綰綰一口茶噴了阿四一頭一臉。
“走,瞧瞧去,是何等人物!”
步綰綰快步出去,只見幾名穿着豔俗的女子正在接扯幾位正想進門的客人。
“喂,你們幹什麼呢?”
阿四大步出去,抄起掃把就要打開那幾個女人,這也太過份了,搶客人,搶到門口來了!
那幾個女人撇了一眼步綰綰,面露不屑,諷刺說:“醜八怪也在這裡丟人現爺,別壞了大爺們泡澡的興致!”
呵……醜八怪!步綰綰髮誓,她特別討厭這三個字,帝祈雲不就是這樣罵她的嗎?
她掃了一眼那三個女人,冷冷一笑,轉身進了院門,一雙慧靈的大眼睛轉了轉,手指對阿四勾了勾,在他耳邊小聲叮屬了幾句。
“啊?這怎麼能行?報官了怎麼辦?”
阿四老實的臉龐上露出幾絲驚訝。
“啊什麼啊,快去辦!大男人還怕這個?出事我頂着!”
步綰綰瞪他一眼,阿四摸摸腦袋,勾着頭跑出去了。
步綰綰抓了些銅板,獨自往外走去。她得好好盤算這生意怎麼做下去。好幾日了,她也來街邊內悄悄溜噠過,沒發現京中有什麼特別的動向,也沒見貼出她的頭像來搜捕她。若說逼她現身吧,翠姑姑那裡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也許是等着她去看翠姑姑?
那就比比大家的耐心吧!
站在街邊,大街兩邊的店鋪已經懸起了燈籠,燭光在大街兩邊搖晃,照亮不因天黑而失去半分熱鬧的大街。
不管在哪裡,人類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遺忘,只要讓他們有飯吃,日子安穩,誰也不想打亂這平靜的生活,誰當皇帝,似乎沒那麼重要。前面響起了鑼鼓聲,是戲園子要開戲了!
她心動了動,聽阿四說,那戲班子是從雪原那邊過來的,是懷安王派人護送進京,特地恭賀帝祈雲登基爲帝。帝祈云爲示與民同樂,讓戲班子在茶園裡開戲,讓百姓欣賞。
步綰綰遠離現代社會的文明,沒有電腦電視,更沒有遊戲撲克,這戲班子對她的誘惑,就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小蝦跳進她的胸膛裡,撓得她渾身都癢癢。
她抓起懸於腰帶上的小銅鏡,湊在燈籠下看,她這副尊容,可是連爹媽和景楓都認不出來,帝祈雲那瞎眼的貨又如何認得出?
罷,去湊個熱鬧去,當成慶祝她脫離帝祈雲的魔掌。她拍拍自己的小錢袋,腳步輕快地往大街對面跑去。
肉痛地交了十個銅板,步綰綰在那小廝的詫異目光下,昂首闊步地進去了,待坐定一瞧,糟糕,只有男子在看戲,或者有帶着青樓姑娘的,就她一個大餅臉坐在其中。
她趕緊站了起來,不慌不忙地退到牆邊,這樣一來,衆人皆以爲是哪個大爺帶的丫頭,目光掃過她的臉,個個興趣缺缺地立刻挪開了視線。
很快就開戲了。
鑼鼓宣天,小生登場,咿咿呀呀地唱了幾句之後,步綰綰就想去退票了。她真沒這樣高雅的水品,欣賞五分鐘都唱不完一句的唱腔,而且還不知是哪裡的方言,她一個字也沒聽懂。
意興闌珊地從戲園子裡出來,步綰綰寂寞空虛得想尖叫。
呆呆地站在戲園子邊上,擡眼看天上的月亮。
突然又有馬停在她的身邊,擡眼看,夜滄瀾正微笑着看她。
步綰綰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正向別人宣佈,他認得她嗎?堂堂攝政王,憑什麼對她笑。正要不悅地質問他一句時,夜滄瀾已經抱拳開口了。
“王上這是去何處?”
步綰綰的背僵住,慢慢側臉,只見帝祈雲就站在她對面一家店鋪臺階上,擡眼看,這是間茶樓,偌大的牌匾上幾個金燦燦大字:無憂茶樓。
“出來走走。”
帝祈雲擡擡脣角,手一伸,立刻上來一名侍衛,扶住了他的手,慢吞吞地下了臺階。
“快開春了,大祭需要準備,孤王出來聽聽百姓心願。”
“王上是明君。”
夜滄瀾從馬上下來,牽着繮繩,從步綰綰身邊擦過,步綰綰趕緊走到一邊,假裝看路邊小攤上的胭脂水粉。
幾匹快馬由遠而近,領頭的是洛君瑜,一身藍衣,衣袍烈烈,馬蹄近了,高揚起來,幾乎擦過她的背。
君洛瑜還扭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往勒緊繮繩,策馬走到了帝祈雲身邊,朗聲說道:
“師弟,我剛從雪原上走了一圈,冰已在開化了,再出幾日太陽,堅冰定融。”
這師兄弟兩個,一樣的目中無人的德性!
步綰綰厭惡地擰擰眉,又高興起來,起碼說明這易容術高明,君洛瑜也沒能認出她來!
“今年冰雪比往年要融得早啊。”夜滄瀾低聲說。
“傳旨,着京畿衛今晚再去河上灑上粗鹽,讓它們融得再快一些。”
帝祈雲轉頭看向身後的侍衛,沉聲交待。
“遵旨。”侍衛抱拳,
“王上是想讓九王儘早來朝嗎?”夜滄瀾長眉微微擰起,低聲問他。
帝祈雲笑笑,擡步往前走,“孤王要南巡!”
“什麼?”夜滄瀾驚愕地看着他。
“南方各郡長期脫|離京中控制,孤王要去看看,到底成了什麼模樣!”帝祈雲轉臉看他一眼,淡淡地說:“怎麼,攝政王不敢讓孤王去看?”
“這是王上的天下,王上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夜滄瀾眼神平靜,回了他的話。
“說得好,這是孤王的天下。”帝祈雲低低一笑,躍身上馬,揚鞭往前而去。
步綰綰扭頭看他,這狂妄的勁兒,真讓人討厭!
“姑娘,你買不買?你把我的胭脂膏都挖了一坨出來了呀!”
小攤主雙眼放綠光,十分不悅地看步綰綰。
“多少錢?”步綰綰低頭看手裡的藍瓷胭脂盒子。
“二十個銅板。”小攤主伸出兩個手指。
“什麼?就這麼個破玩藝兒,挖兩坨就沒了,你敢收我二十個銅板,不買。”
步綰綰把盒子丟回去,一臉黑線。
“喂、喂……”小攤主牛高馬大,立刻從小攤後面繞出來,抓住她的手要開戰。
步綰綰被他捏了手腕,頓時覺得指尖一陣脹痛,心中暗道不好,這火一放,她就前功盡棄了!洛君瑜還在面前站着呢!
洛君瑜此刻正饒有興致的看向這邊,步綰綰暗自罵他,還不滾,怎麼跟個八卦大媽一樣,堂堂公子,來看人打架。
“買買,我買。”步綰綰把錢袋兒扯下來,倒出二十個銅板給他,頓時心肝五腑都痛得要爛掉了,小攤主家的八輩子祖宗都讓她給伺侯了個遍。
上天作證,她可不想這樣粗俗,可這真是她的辛苦錢啊,這些日子,她沒日沒夜地忙活,就賺一百個銅板,今兒一上街,花三十個銅板!
步綰綰氣急敗壞的抓着破胭脂膏子往回走,洛君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揮鞭策馬,去追趕帝祈雲。
夜滄瀾隱隱覺得不安,不便直接跟來,只能先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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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綰綰才進了小巷子就見阿四拎着一隻竹樓快步跑來了,一見着她,就把竹簍遞上來。
“老闆娘,捉到了。”他抹着汗,擔憂地說:“不會弄出人命來吧。”
“那你讓把它們的牙拔嘍!你見過這個咬死人的?”步綰綰瞪他一眼。
阿四趕緊閉上了嘴,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後。
回到小院,果然清清淨淨,沒有生意!她冷笑一聲,令人把大燈籠掛出去,再鋪開紙墨寫大字:“即日起漲價,一次十五個銅板!”
“哇,漲五個銅板啊?”阿四和另一個幫工老邢在一邊看着,都是一臉憨厚。
“啊,五個很多嗎?人家的小手摸一摸,就二十個銅板一次,等會兒,你們的大手用力點按,別讓別人覺得吃虧了。”
步綰綰瞟了他們一眼,讓他們把紙貼出去。
天漸黑了,步綰綰換下了那身沉重的行頭,雖然有點兒冷,但爲了行動敏捷,只能穿着單薄的自制夜行衣,真是可惜了那身鯊魚皮了,有機會再做一件。
她揹着竹簍,爬上了牆,攀上了屋檐,輕巧得像小貓一樣往巷子尾處的小院摸去。
這家正生意興隆,幾名女子衣着單薄,酥|胸半露,正在幾個浴池中穿梭,男人們這個捏捏屁|股,那個摸摸胸,一陣陣的浪|聲|穢|語。
步綰綰小心地跳進後院,摸到了引熱水入室的小渠邊上,把竹簍裡的東西倒了進去,一陣輕響之後,這些東西被熱水驚醒,衝進了屋裡的浴池。
步綰綰掩嘴一笑,揹着竹簍爬回屋頂,揭開瓦來看熱鬧。
一個個或壯或瘦的男人泡在池子裡,招呼女人過來給他們搓背,突然,有個男人驚呼一聲,擡起了腳,一條光溜溜的東西正纏在他的腳上。
“這什麼玩藝兒?”他嚇得大叫。
突然又有人尖叫起來,“天啦,蛇!”
“我被咬了,老闆,爲什麼有蛇?”
池子裡陡然就亂了,男人們顧不得光|着|腚,從池子裡爬了起來往外衝。女人們被撞得東倒西歪,等爬起來的時候,已經哭天嗆地了。
步綰綰忍不住笑出了聲,盤腿坐在房頂上,揉着肚子,看着那些男人東奔西逃,滿身的醜態。她讓阿四去山腳下尋了個蛇洞,把冬眠的蛇給挖了出來。
“瞬欣。”
夜滄瀾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她扭頭一看,只見他正一臉尷尬地坐起來,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看男人裸|奔這種事,畢竟上不了檯面!
步綰綰也有些尷尬,坐直了,一本正經地咳了兩聲,小聲說:“你來了怎麼不早點叫我?”
“叫你了,你沒聽到。”夜滄瀾的臉色古怪至極。
“也對,這麼好看的戲,這一天下來,怪無聊的,也就這事讓我樂樂,走了,回去。”
步綰綰眼看已被他看盡了自己這放肆的模樣,索性懶得害羞扭捏了,看了就看了唄,有什麼大不了?她伸了個懶腰,小心地貓下腰,沿原路返回。
兩個人才進了屋,就聽前院有人大聲踢門,大聲侮罵挑釁。
“老趙家的丫頭,你滾出來,是不是你搞鬼?你敢壞我家生意,快滾出來。”
“打上門了,做生意還得會打架啊。”
步綰綰丟了竹簍,拽過自己的襖裙穿上,抄了把大竹笤帚就過去了。
阿四和老邢也抄了笤帚跟過來,跟在她身後,只見她猛地拉開了門,衝着外面尖聲大吼:
“哪個敢來姑|奶奶這裡大呼小叫?想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嗎?”
外面突然變得很靜,一羣侍衛簇擁着帝祈雲站在門口,他正左右看着,耳朵微微地豎動。
步綰綰一身血液都凝固住了,想跑,又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客倌洗澡?”
她尖細的聲音一出,帝祈雲的耳朵又微微動了動,隨即低聲問:
“這家叫什麼?”
“這家叫老趙湯室。”侍衛連忙在一邊說。
“哦,夜滄瀾方纔是進了這家?”他擡步進來,低聲問。
“不是,是進了街頭那家美人湯,剛剛有不少人跑出來的那家。”侍衛連忙又說。
“哦,那這家老闆在哪裡?”
他轉過頭來,很準地看向步綰綰,一雙墨瞳裡化着寒光,讓人心生慌亂。
步綰綰想咬死夜滄瀾,沒事跑來溜達什麼,把帝祈雲這大尾巴狼給招來了!
“這就是俺們老闆娘,趙老闆。”
老四在一邊憨厚地答了一句。
“多嘴。”
步綰綰瞪了一眼老四,平常招呼客人沒這麼機靈!
“女的?老闆娘?”
帝祈雲緊盯着她脣角揚着嘲諷的笑意。
“是啊,俺們老闆娘說,不能瞧不起女人,巾幗不讓鬚眉,賺錢男女都一樣。”
老四在一邊又笑呵呵地點頭哈腰。
“死多嘴!”
步綰綰快抓狂了,她這到底招了個什麼幫工?是滅她的幫工吧!
“無關人等都退下去。”
侍衛冷冷低斥,嚇得老四一抖,趕緊退到了一邊。
“大哥別爲難我們小點百姓,若洗澡就進去,我們這裡只有壯漢搓背,若要美人搓澡,出門右邊第一家。”
步綰綰硬着頭皮和他打哈哈,剋制自己快爆發的情緒。
帝祈雲在院中踱了幾步,轉頭看她,點點頭,慢吞吞地說:
“嗯,我洗澡。”
慘了!這人是故意賴在這裡不走!步綰綰看着他狐狸一般的眼睛,心中暗自叫苦。
也不知夜滄瀾有沒有離開,若撞上了,那他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僅偷進皇宮,偷帶走宮中婢奴這一條罪,帝祈雲都能拿捏着,狠狠斬了夜滄瀾。
她打起了簾子,請帝祈雲進去,強打笑顏向他介紹:
“這可都是今天換的溫泉水,包治百病,二十個銅板一次,客倌你盡情享受。”
帝祈雲側着耳朵聽着她的聲音,長眉揚了揚,慢步進去,卻站着不動,嘴裡低低地問:
“老闆娘,每天有很多男人洗澡,可好看?”
“哪裡,我是正經女人,有男人的,我可不看這個,會長針眼。”
步綰綰站在門邊,已經做好了偷溜的準備。
“哦。”
帝祈雲慢慢點頭,就當步綰綰邁步的時候,又聽他慢條斯理地說:
“那美人湯室裡跑出來的男人,你可都看過了,這就說明你很不正經,依我天祈律法,當挖眼珠。”
步綰綰臉色一變,撒腿就跑!
可她沒跑幾步,人就落進帝祈雲的懷裡,他一手勾着她的長辮子,一手掐着她的纖腰,冷冷笑道:
“步知道,敢在孤王眼皮子底下開澡堂子!能逃出來七天,了不起!讓孤王刮目相看!”“什麼不知道?我聽不懂,你可別欺負良家婦人,我要報官了,阿四快報官!”
步綰綰強行鎮定,他拽辮子的手沒怎麼用力,可掐她腰的手可沒少使勁兒,痛得她眼睛都紅了。
“報官?步瞬欣你少在孤王面前裝傻!你這點把戲,用光了就沒用了!”
他胳膊用力,一手就把她給抱了起來,大步往她的小房間裡走。
阿四和老邢夫妻可是嚇壞了,都不敢出聲,眼睜睜看着她被帝祈雲給抱進了屋子裡。
門踹開,夜滄瀾居然還站在房間裡,見到二人進來,立刻抱拳跪下。
“王上,請王上成全臣和瞬欣,臣願意放棄一切,現在帶她離開。”
帝祈雲長眉微微緊了緊,似是沒料到他居然還沒走,還直接了當地向他提出這要求。
“攝政王,你倒真讓孤王刮目相看。”
帝祈雲鬆開了步綰綰的腰,她的腳落了地,立刻撲到了夜滄瀾的背後,憎惡地看着帝祈雲。
“若孤王說不許呢?攝政王是要和孤王作對了嗎?”
帝祈雲緩緩往前走了兩步,聲音裡飽含殺機。
“不敢,但也要拼死一試,帶她離開。”
夜滄瀾站起來,伸手把步綰綰護在身後。
步綰綰愕然地擡眼看他,沒想到他居然爲了她,和帝祈雲公然撕開了臉面。
“很好,來人,拿下夜滄瀾。”帝祈雲一聲冷笑,銳聲喝斥。
侍衛們從屋外進來,狹小的屋子擠不下這麼多人,刀劍寒影,映在各人的臉上,局面格外緊張。
“瞬欣你且退下,王上,得罪了。”
夜滄瀾雙掌緩緩擡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彎弧,停於半空,低低呼氣之後,突然雙臂一振,強大的內力就從雙掌涌出,手掌化刀,狠狠擊向了面前的侍衛,這雙掌出去,橫掃面前數位侍衛,將擋在門口的障礙全清除了。
帝祈雲還未和夜滄瀾正式交過手,他這一掌推來,立刻讓帝祈雲感覺到了強大威脅,原本渙散的雙瞳,光芒陡然間就大盛,白袍被夜滄瀾的內力勁風掀起,他身形如靈豹一樣躍起,在狹窄的房間裡靈活地旋轉兩圈,反手向夜滄瀾擊來。
窗子和門都被二人擊倒了,二人從屋裡到了院中,纏鬥在一起,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從武功上看,不分上下。
侍衛們持劍圍在一邊,步綰綰想跑,可又怕夜滄瀾吃虧,畢竟他是爲了她才和帝祈雲這惡狼鬧翻了,若她就這樣跑了,太不仗義了!
拼了!
她動了口訣,緩緩擡起雙手,要馭火來助,老天,這回千萬別又燒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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