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看看,看它壞了嗎
“步綰綰你幹什麼!”
帝祈雲的臉漲得像豬肝一樣,抓着她的手就往一邊丟,曾幾何時,帝祈雲也會羞惱成這樣了。。最不堪最醜陋的一面,全讓步綰綰看了去,他眼睛看不到,正擔心那東西出問題。
步綰綰手裡滑過軟綿綿的一團,又去抓,小聲說:
“你別躲,我給你看看,你腦袋丟了不要緊,可這東西要丟了,我估計你要自殺了。”
“你還真瞭解我!輅”
帝祈雲的臉漲得更紅,咬牙切齒的,捏了她的小耳朵就往面前扯。
“哎……哎……你怎麼這麼粗魯,扯我耳朵!”
步綰綰一面叫,卻沒鬆開自己的手,捧着他那個去看有沒有發水泡尻。
“步綰綰,你……鬆手……”
帝祈雲的呼吸越來越沉,抓着她發的耳朵也鬆開,長指轉而摸住了她的臉。
步綰綰掌心的東西越來越大,越來越燙,嚶嚀哼了一聲,趕緊鬆手,掩着眼睛小聲責備他,
“你真是的,我是辦正經事呢,你這種時候還……呸!”
“我不正經嗎?我正在去毒,你跑來就抓,我又沒死,它怎麼會沒感覺!”
帝祈雲黑着臉,泡回水裡。陽光從大殿外撲近來,落在他微怒的眉眼上,俊臉一邊被破開潰爛的水泡覆蓋,一邊依然光滑如玉。
彩馥引着太監,擡着新燒開的藥水過來了,把桶裡涼掉的舀出來一些,又加進燒好的新藥水。
“你還不走,趕緊出去!”
他側過臉,驅趕她離開,把半邊烏青的身子藏於陰影中,不讓步綰綰看到,他也是愛美的男人,不願意這難看的一面落進步綰綰的眼中。
“我陪你啊。”步綰綰拉他的胳膊,小聲說。
“不用了,難道要讓孩子一起聞這毒藥味兒?快出去。”他拂開步綰綰的手,拉長了臉。
步綰綰撫撫小腹,終於拎着裙襬出去了,就坐在外殿的貴妃椅上,歪着頭想心事。
夜滄瀾於帝祈雲來說,是不可忽視的強敵,若不除去,今後肯定會成爲帝祈雲掃平天下的心腹大患。再加上她昨兒和夜滄瀾私自見面的事,夜滄瀾這回真是死定了。
好在離午時三刻還有時間,她再想想辦法……洛君瑜怎麼還不回來?
她伸長脖子往外張望,滿院的奴才們屏聲斂氣,沒人出聲。
“娘娘用早膳。”
非煙把早膳端進來,雞肉粥,肉包子,還有花捲,一大碗麪條。
步綰綰咬了幾口包子,扭頭看屏風裡,大聲問:
“你吃不吃?”
“不吃,你現在還能吃得下!”他兇巴巴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再說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呢,你吼得這麼大聲,能有什麼事?洛君瑜咳血咳得快死了,不是也活過來了嗎?非煙你拿這個進去給他吃。”
步綰綰小聲嘟囔着,夾了兩隻包子,用小碟裝上,讓非煙端進去。
非煙臉一紅,腿開始發軟,連連擺手,愁眉苦臉地湊近她的耳朵說:“奴婢不敢。”
“他又不是老虎,去吧。”
步綰綰接連催促幾聲,非煙才大着膽子進去。看着她的身影進去了,步綰綰這才轉頭繼續咬包子,可一大口包子塞進嘴裡,正咬得滿嘴流油時,非煙那能扎破人耳膜的尖叫聲就傳了出來。
“娘娘……”
包子裡滾燙的熱油直接擠進了步綰綰的喉中,燙得她差點沒斷氣,丟了包子,她拔腿就衝進內殿。
只見帝祈雲正扶着桶壁緩緩起身,大半身子已經成了烏青的顏色。
“帝祈雲。”
步綰綰一個箭步上前去,扶住他的身體,他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往她身上壓來,呼吸聲粗重得像把千斤重的鐵錘,一聲又一聲地砸在步綰綰的心臟上。
平常橫得像霸王一樣的帝祈雲,居然會有這樣的時候!
他半邊身體完全成了烏青的顏色,僵得像木頭一樣。步綰綰的呼吸沉了又沉,這比她估計的形勢要嚴重到不止八百倍的程度!
“怎麼會這樣?帝祈雲……你撐着,洛君瑜馬上就要回來了。”
她吃力地撐着他的身體,扶他跨出浴桶。
非煙也顧不上害羞了,拿過了乾淨的袍子給他披上,主僕二人扶着他往龍榻走。
他的步子非常沉,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肢體僵硬,讓他的姿勢很古怪,就像枯樹一樣……
“讓他們來,你出去。”帝祈雲的手臂摁到了非煙的肩上,頭轉向步綰綰的方向。
“洛君瑜怎麼還不回來,彩馥,趕緊讓人去找。”
步綰綰心急靈焚,對着外面大吼。
彩馥從外往裡看了一眼,臉色一沉,擰擰眉,飛快跑出大殿,衝着正在院中守衛的衛隊長雪易大聲說:
“雪易,趕緊帶人去找君瑜公子。”
雪易一抱拳,領着數人匆匆跑出帝宮。
奔跑中,那雪色輕甲碰撞的清脆響聲傳至四方,引得宮中又掀起一小波恐慌的浪潮。
———————————————————————————莫顏汐:《龍榻求愛:王牌小皇后》———————————————————————-——
漸晚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不停地敲打在屋檐上,直敲得人心慌。
帝宮燈火通明,明明有幾十奴婢伺侯着,卻不聞一絲聲響。步綰綰用熱帕子給他擦着烏青顏色的汗,眼睜睜看着他整個人成了烏青的顏色,就像一根墨竹,臥在榻上。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時辰,他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偶爾會皺皺眉,說幾字含糊不清的話,掀開他的眼皮子看,連眼白都在漸漸染成烏青,十分可怖。
步綰綰心中難受,加快了給他擦拭身上烏青液體的速度。
霸王一樣的他,這樣躺着,太讓她心裡堵得慌了。
“你沒事的,你好了,我再和你吵架。”她牽着他一根手指,額頭在他的額上輕輕地蹭,輕聲說。他的呼吸很急,很燙,每一聲都扎進她的心裡,讓她痛疼難耐。
“娘娘,讓奴婢來,你歇會兒吧。”非煙過來,輕輕扶住步綰綰的手。
“執情毒,怎麼會這麼厲害?”步綰綰攥緊溼帕,秀眉輕擰,拉着非煙走到窗邊,小聲說:“不知夜滄瀾可有事?不行,我總覺得這事有古怪,我得去刑場看看,若他沒事,帝祈雲也會沒事的。若真是他的人下毒,我讓他拿出解藥。”
“可您這一去,王上知道又會誤會。”
“我和他什麼事都會敞開講,不會誤會,他現在昏迷不醒,也不會知道,我去去就回。”
步綰綰說着,讓人拿出一把傘,帶着非凡往刑場走。
雨水滴打在油紙傘上,每一聲都砸得她心裡亂顫。她越走越快,幾乎是在跑,雨把繡鞋浸溼了,涼涼地泡着她的小腳,一陣寒意從腳底瘋狂地往上竄……
一個踉蹌,她幾乎一頭栽倒在地上,非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擔憂地說:“娘娘,你有孕,就別去了。”
“怎麼能不去,昨天去茶樓喝茶,只有你、我、非煙、夜滄瀾進了那間屋子,不是我們三人,那就只有夜滄瀾,若真是夜滄瀾所爲,他演了這苦情戲,那除了我,還有誰能問出真相?若真是他所爲,除了我,還有誰能要來解藥?”
“綰貴妃說得對!夜滄瀾就是罪該萬死!”
清冷的女聲從前方傳來,主僕二人轉頭,只見絳芸舉着一把墨色繪着粉荷的油紙傘,拎着一盞琉璃燈籠八角小燈籠,緩緩穿過了石橋,走到二人面前。清冷的眸子掃了一眼非凡,脣角揚起一絲冷笑,冷冷地說:
“非凡你退下,本妃有話要與綰貴妃說。”
“你儘管說就是,非凡不是外人。”
步綰綰往前一步,雙手舉着傘,冷冷地盯着絳芸。
“呵呵,綰貴妃怕什麼,本妃打不過你的,綰貴妃能馭火,本妃能耐你何?綰貴妃你看,我可沒帶第二人前來。”
絳芸一笑,又往前走了兩步,和她並肩站着,側臉看她。
步綰綰微微吸氣,也轉過了臉看她。絳芸身上有股丁香的香味,媚而不俗,她很會裝扮自己,比宮裡其她的女人強多了。
“非凡,你退三步,若有人使詐搞鬼,勿需本妃下令,殺無赦。”
她盯着絳芸,脣角勾了勾,笑起來。
步綰綰這樣不客氣,絳芸的臉色終於微微一暗,眼神凌厲地刺向非凡。
非凡不怕,只退了三步,便仰起頭,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緊盯着絳芸,一點都顧忌她是貴妃身份。
這宮裡,只怕只有步綰綰主僕能這樣不把絳芸放在眼裡,要知道,她可是代掌鳳印的人!
絳芸輕吸一口氣,傘稍稍偏了偏,冷冷地說:
“步綰綰,王上爲你所累,你難道不愧疚?”
“咦,我愧不愧疚與你何干?”步綰綰反問。
“他也本妃的夫君,爲何與本妃無關?”絳芸聲音微尖,怒意濃生。
步綰綰嘴角彎了彎,一時間回不了話。帝祈雲的老婆多,她只是其中一個,這是不爭的事實。
絳芸見她不出聲,自以爲得理,眼角寒光閃閃,繼續說:
“綰貴妃,王上所中乃執情之毒,情越固執,毒發越快,王上心繫於你,纔會被夜滄瀾暗算。你若還有二心,天理難容。”
她自認爲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言辭,不想步綰綰卻笑了笑,慢吞吞地回她一句:
“我和他如何,關你屁|事!”
絳芸被她噎住,氣得眼睛瞪圓,“你怎麼如此粗魯?”
“閃開,浪費我寶貴的時間,還以爲你有什麼法寶,羅羅嗦嗦惹人厭,再敢上前,我會更粗魯。”
步綰綰不客氣地伸手一退,這勁道還不小,差點把絳芸推下小橋,她雙手亂揮,傘掉了,琉璃燈籠也跌在石階上,清脆幾聲響,裂成了幾片,燭被大風颳搖着,縮成豆大一點,又猛地把裡面的燈油全都引着,轟地一下燃起老大,只眨眼,又被大雨給澆了個透心涼。
步綰綰帶着非凡快步從她前面經過,步子飛快地,很快就穿過了小湖,去了刑場的方向。
“步綰綰,你死期到了。”絳芸脣角揚起了殘忍的笑意,撿起了傘,快步走向帝宮。
轟烈烈的雷電霹靂,慘白的光在瞬間把天幕撕破,露出猙獰的臉。
大雨越下越大,步綰綰抹着臉上的雨水,小聲抱怨:
“拍恐怖片呢,哪個導演編出來的,爲什麼一到苦情戲的時候,就非要下大雨?狗血不狗血,俗氣不俗氣?”
“娘娘說什麼?”非凡聽不懂,緊走了幾步,粗着喉嚨大聲問她。
“我耳朵又沒聾,你小聲點。”步綰綰掏掏耳朵,轉頭瞪他。
去刑場還有很遠的路,她有點兒跑不動了,也怕這樣急奔,會動胎氣。
“奴才來背娘娘吧。”
非凡看出她步子越來越慢,大步趕到她的前面,彎下腰去。
步綰綰想了想,一手扳着他的肩,往上一跳,非凡就穩穩地背住了她,施展了輕功,疾奔向了刑場。前面影影綽綽,天地萬物都被這雨水給籠罩着,琉璃燈籠被大風吹得搖搖擺擺,燭光明滅不定,根本無法照亮眼前的路。
偌大的刑場上,儘管有大雨沖刷,也衝不淡這刑場久積的血腥殺戮之氣。夜滄瀾被鐵鏈高懸在巨大的狼頭石柱之上。
“夜滄瀾。”
她舉着傘,仰頭看他。
他臉上的紅色水泡不多,不像帝祈雲已長得滿身都是,是不是說夜滄瀾動情不深?
夜滄瀾緩緩睜眼,大雨淋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他被帝祈雲打傷,執情毒又讓他肢體僵硬
,這才無力逃走。
“綰綰,你怎麼來了。”他勉強笑笑,小聲說。
“你真的中毒了嗎?爲何不如他嚴重?”步綰綰走上高臺,揭開他的袍子,看他的肌膚。
“不知道,快回去吧,你有孕在身,不要淋雨,你的衣裳已經打溼|了。”夜滄瀾苦笑,小聲說。
“我放你走吧,非凡你上來。”步綰綰沉吟一下,轉頭叫非凡。
“綰綰……你想幹什麼?”夜滄瀾長眉微擰,低聲問她。
微微發青的臉色,略顯失落的眼神,落到步綰綰的眼中,讓她有些愧疚,夜滄瀾不會讀心,也看出了她的心事,她很壞,放夜滄瀾不是真心,而是試探,若有人以他爲餌……她會救他的,可若真是夜滄瀾下毒,那,她會殺他的!
二人靜靜地對望着,夜滄瀾苦笑一聲,低聲說:“不是我。”
“對不起。”步綰綰小聲道歉。
“綰綰,不知道爲什麼,我看着你,總覺得認識了幾生幾世,總想靠近你。”
他急喘了幾聲,臉上的水泡開始破裂,也開始有那種臭味兒瀰漫。
步綰綰突然明白爲什麼帝祈雲發作快了,因爲毒發過程中,她一直和他在一起!現在她到了夜滄瀾的身邊,夜滄瀾身上的毒泡也開始破開!
毒源是她!
她立刻丟開了傘,解開衣袍往高臺上丟。
“步綰綰你幹什麼?”
“我的衣裳,我的鞋襪上,毒全在這上面!她們害我,她們太惡毒了!”
步綰綰憤怒地大叫着,把繡鞋和她獨有的粉色長襪也扯下來,丟進了水裡。
“綰綰不能脫|了!”夜滄瀾見她激動,雙手用力撐着,要掙開鐵鏈,“非凡,還不拉住你們主子!”
“娘娘!”非凡趕緊過來,脫下自己的衣袍包住了她的身體。
步綰綰光着一雙小腳站在雨裡,看着夜滄瀾說:“是我害了你們兩個,洛君瑜至今未歸,只怕凶多吉少,他雖讀心術強,武功卻不是最好的那人,血玉門人多來幾個,都能把他困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