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說他狠 心
門打開,帝祈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燭光從裡面投出來,披在他的背上,肩頂暖光,俊臉上的神情卻讓人不敢直視。。
雪甲騎兵就立於院中,手持雪色之長刀,威嚴地看着院中幾人,分分秒會大刀橫下,斬了他們的頭顱。
傅玉瑩幾兄妹跪下去,大氣也不敢出。
“王上,妾身以命相保,哥哥們絕不敢如此大膽。這非凡和非煙來歷不明……尤其是非煙,此女說伺侯過嶺南郡王,可是嶺南郡王妃來信說,府中並無此侍女。”
傅玉瑩磕頭,輕聲辯訴轢。
非煙已經瑟瑟發抖了,轉過頭,看着傅玉瑩,抽泣着說:“你撒謊,奴婢確實伺侯過嶺南郡王妃,她閨名秀蘭,奴婢是她的陪嫁丫頭……”
“行了,都拖下去。”
帝祈雲一揮手,什麼有疑問的人,他都不會留篥。
“你們傅家的三位郡王做了什麼好事,心裡明白,孤王不想讓國丈臉上難看,各打一百鞭,拖下去。”
傅家的三個兒子臉色大變,一百鞭?他們幾時捱過一巴掌?
“王上……”
傅玉瑩也大驚失色,這一百鞭下來,還不要了這三個哥哥的命。
“玉瑩,你要聽清楚,裡面的那個,是孤王喜歡的女人,你的三個哥哥給她下藥,欲謀她性命,我不殺他們已是開恩,金玉良言之毒,我可以賞你吃上一百回。”
他冷言冷語,讓傅玉瑩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額頭俯地,搗蒜一般地磕頭。
“不許殺我的非煙和非凡,她們是我的奴才。”
步綰綰快步出來了,溼發垂到膝下,染溼了才穿上身的衣,傅玉瑩一擡眼,看着她這媚態,聽着她這旁若無人的語氣,又是面色一白。
“混帳東西,居然公然頂撞孤王,你也想捱上幾鞭子?”帝祈雲面色一沉,扭頭喝斥。
步綰綰被他這嚴厲的調調嚇了一下,他有些日子沒用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了。他能寵着她,也能幾鞭子抽死她!
眼看非煙和非凡已經被摁在地上,侍衛舉刀要斬了,步綰綰趕緊跪到他的腳邊,拉住他的袍子,小聲央求他。
“你放過他們兩個,我……臣妾一定肝腦塗地,報答……王上。”
帝祈雲俊眉漸擰,她這時候要發橫,放把火也是有可能的,可她沒有,反而跪到了他的腿邊……她還沒央求過他什麼事呢!當然,他看不到她裙下的膝蓋沒着地,雖然姿勢有點難過,可是起碼安慰到她自己,不是真的跪下了……呔,步綰綰,你何時如此自欺欺人
“你起來。”
他拖起了步綰綰,握了一把她的手腕,臉色一黑,手指在她的掌心裡狠狠碾了一把。
“放過他們吧。”
步綰綰反扣住他的手指,繼續求情。她何曾不想放一把火?可惜火鳳凰吃得太飽,此時發了“飯暈”……正在她體內打飽嗝……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悲苦的命,這火焰如今總不聽使喚,見過人發飯暈,有人會見過這樣離奇的事情?
帝祈雲是又氣又怒又好笑,忍不住譏諷道:“還真是什麼人,就養什麼樣的獸,和你一個德|性……”
步綰綰知道他說什麼,手腕在他的掌心,快掐斷了,心裡一點小念頭全被他給讀了去。
帝祈雲讀她的心,也得火鳳凰不管事的時候才行,平常這火焰在她體內翻滾咆哮,難得打個盹,不許別人靠近步綰綰的真心,像是在幫着她守護這顆心臟一樣。
這時候火鳳凰吃撐着了,才讓他順利地看出她的小心思,沒被傅家人氣死,被步綰綰氣死了。
“你放了他們兩個,我一定報答你的。”
步綰綰也汗顏啊,可自個兒不爭氣,又能如何?只能涎着臉,繼續央求他。
“滾進去。”
帝祈雲低喝一聲,手一掄,直接把她丟進了門裡,又冷冷地掃了一眼衆人。
雪刀侍衛們舉着刀對着非凡和非煙,不知是要砍,還是要收。可是打傅家兄弟的鞭子,卻已經揮了下去,一鞭又一鞭,鞭鞭到肉……
“玉瑩,去告訴國丈,孤王明早就走,讓他好生管教兒子,你住幾日,先回宮去。”
帝祈雲冷冷地拋下幾句,進了門,還是未說殺不殺非凡和非煙。
傅玉瑩跪在風裡,眼淚婆娑,這真是比她幾個大耳光還讓她難堪。她擡眼看門裡,窗子裡的兩個人正拉拉扯扯的,步綰綰嬌軟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
“王上你開恩,我明天一定全聽你的。”
傅玉瑩自認不比步綰綰差,怎麼會被那女人搶了寵愛?她不服氣,雙拳緊攥着,轉頭看向非煙和非凡二人,非煙已經嚇得暈了過去……
——————————————————————————————莫顏汐:《狼性暴君:愛妃來撲火》————————————————————————
月光被烏雲遮住,洛君瑜還未歸來。他總這樣,突然不見了,又突然帶着別人無法察探到的消息回來。
步綰綰擔心他,又擔心門外兩個新朋友,在帝祈雲面前就更加小心。
“帝祈雲哪……”
她盯着手指上若隱若現的火焰印記,躊躇了一會兒,想找個話題。
帝祈雲站在窗邊聽鞭打聲,每一鞭他都記了數,不會少一鞭。聽着她叫自己的名字,臉色又是一沉,轉頭喝斥她,
“步綰綰,你給我放安靜點,再敢在外人面前直呼我的名字,我一定縫上你的嘴,沒規矩的丫頭,今兒饒你,可我不會饒外面那兩個。”
“你……”
“孤王怎麼?你要明白,你是孤王的女人,你得和孤王站在一起,他們兩個必須死。”
帝祈雲一拂袖,開門出去。他此時無法向步綰綰明說,此事大有蹊蹺,他不可以留任何有疑的人物在身邊。
步綰綰腦子裡又開始嗡嗡地炸響,痛得像要裂開一樣,這話似乎在哪裡聽過,有把陰冷的男聲在她耳邊不停地說:他必須死!
她用力地揉了揉腦袋,扶着桌子坐下去,轉頭看向門外,只見雪亮的刀高高揮起來,又重重落下去,刀鋒切到骨頭的聲音,鮮血噴濺起來的血腥場面,她捂着嘴一聲悶嘔,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只覺得胃裡難受得要命,吐得連肝膽都要出來了……
步綰綰恨這種腦中不時竄出來的聲音和畫面,她一定是沒喝光孟婆湯,纔會讓腦子裡殘存了上世的記憶,讓她兩世不得安寧。
外面安靜了,有人進來給她換了一杯茶,收拾了地上的狼籍,想服侍她去睡,被她轟了出去。
萬籟俱靜。
她枯坐桌邊,扳着手指算自己月事的日子,遲了有大半個月……她和帝祈雲一路上不知道狂歡了多少回,不懷上纔怪!
可她不想和帝祈雲生孩子!他那樣殘暴,根本是昏庸殘酷的暴君!
後窗輕響一聲,她轉頭去看,只見窗子推開了,那戴着黃金面具的紫衣護法赫然出現在那裡……
她眼睛猛地瞪大,趕緊站起來,正欲喊叫時,那人卻做了個手勢,玉白的指豎在脣邊,低柔地對她說:
“噓,我不會傷害你。”
“你想幹什麼?”
步綰綰已經抓到了帝祈雲掛在牀頭上的長劍,利劍出鞘,指向那人。
“呵,你的武功很好嗎?”
他笑起來,讓步綰綰非常惱火。
“殺你足夠。”
“嗯,步綰綰……”
他輕輕點頭,把面具往上推了推,露出白玉的下巴,仰高的白皙脖子上畫着火焰的紋路,和她指上的鳳紋有些相似。
“我們做個交易。”
他說着,又把面具放回原處,墨瞳含笑,直視着她。
“什麼交易?”步綰綰擰眉,狐疑地問他。
“我幫你殺懷安三郡王,你幫我殺了帝祈雲。”
紫衣護法歪伸手繞住了一縷黑髮,語氣裡充滿了笑意。
“放什麼屁呢你,你快走吧,我今天困了,你才能逃過被火燒死的惡命,趕緊逃命去。”
步綰綰擰擰眉,抖了抖劍,暗自呼喚着火鳳凰,若這紫衣男子撲過來,她就燒化他的黃金面具,看他戴着這金子四處得瑟,欺負別人沒有似的……
紫衣護法明顯被她給噎着了,雙瞳裡寒光閃了閃,殺機微現。
“什麼人?”侍衛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想我了,就吹這個。”
那人手指一撣,一枚紫色的小東西打向了步綰綰,隨即身形掠起,飛快地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那月亮,看上去都泛了些淡紫的顏色,神秘莫測。
步綰綰舉起了手裡的東西看,那是一枚紫玉的小哨子,帝祈雲精於機關,但這哨子做得更精巧,看上去就是一隻玉珠,圓圓的,嚴絲合縫,可是玉珠上有兩個小孔,若不注意,只會覺得這只是一隻普通的小珠子,小飾物。
她把長劍掛回去,把哨子串到了玉佩上,和彩玉混在一起——能當去賣幾個錢也行,不要浪費了。
才做完這些,洛君瑜回來了。
洛君瑜追蹤到了血玉門人的下落,可惜又被對方甩掉,剛剛纔回來,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他不是不沉穩的人,敢隨意收來歷不明的人,只因他會讀心,知道這兩個人並無異樣,才收了下來。
可他也知道帝祈雲的擔憂,一物剋一物,既然步綰綰和絳芸的心事讀不出來,說不定還有其他的人,帝祈雲的疑心一向比他重。
“你懷孕了?”
他手指扣住步綰綰的手腕,原本只想看看這金玉良言會不會對她有影響,沒想到讀出了孕脈。他一擡眼,脣角勾起了笑意。
“祈雲要做父親了。”
“我不想要這孩子,也不想讓他知道。”
步綰綰卻冷着臉,直接了當地說。
“這是爲何?”
洛君瑜臉色一沉,不解地看着她。
“深宮可怕,我沒把握保護好孩子,也沒把握他能對我們母子好……算了,我討厭帝祈雲!”
步綰綰匆匆說着,洛君瑜的眉卻越擰越緊,此時帝祈雲的身影就在窗邊停住,轉臉看向屋內。
步綰綰卻還沉浸在激動之中,緊攥着拳,擲地有聲,“師傅,你我怎麼這樣倒黴,與這樣殘暴的人與伍?”
“你胎兒有些不穩,需要靜養,生命是天賜的,不可任性妄爲。”
洛君瑜起身,輕輕撣袖,大步往外走去。
步綰綰轉頭,和帝祈雲的視線對上,立刻就別開了臉,俏臉覆霜。帝祈雲薄脣緊抿着,腦子裡全是步綰綰方纔激烈的言論。
等洛君瑜的關門聲響過了,他才緩緩擡手,一指步綰綰,冷冰冰地說:
“步綰綰,孩子是上天賜給我的,你若敢傷他,我讓你痛苦一生。”
“你……”
步綰綰惱極了,難道這孩子不是在以她的骨血來成長?
帝祈雲拂袖走了,洛君瑜轉過臉來,深深地看她一眼,一臉憂色。
步綰綰此時連他也看不順眼了,難不道她就是個生孩子的機器?他說生就生……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她碰上了窗子,轉過身,氣呼呼地坐在桌邊,手指撫過了小腹,突然就滋生起了悲哀莫名的情緒。
這孩子,是她和帝祈雲的。就算她再不肯承認,她也毫無理由地喜歡上了那個討厭的瞎眼男人!如今仔細去想,到底喜歡他什麼呢?喜歡的殘暴?風|流成性?
她又托起了掌心的小玉珠,凝望着,想像着會不會有一天,他和她真的把劍刺進彼此的胸膛……
帝祈雲和洛君瑜到了另一間房間,與步綰綰的房間僅一牆之隔而已。小桌上燃着兩根金燭,燭下堆滿燭淚。
帝祈雲的怒色還未消,強忍了會兒,轉身看洛君瑜,沉聲說:
“師兄,你身體不好,隨時會毒發,以後不要獨自出去,綰綰很擔心你的安危,一晚上追問了無數次。”
“遇上了,當然要跟緊,血玉門的人已經跟到了此處,我們要小心。”
洛君瑜倒了兩碗茶,遞他一碗,緩緩地說。
“血玉門的人一直在找青煙宮,師兄,你說青煙宮中,真會有無所不能的魔子嗎?”
“在遇上綰綰之前,你相信有人會自由召喚火焰嗎?”
洛君瑜反問他。師兄弟對望了片刻,帝祈雲的長眉就緊擰了起來。
“難道她真是青煙宮的人?”
“你怕嗎?”洛君瑜反問,墨瞳裡燭光輕閃。
“我喜歡她,不想她出事。這丫頭性格暴烈,可又單純憨厚,非煙非凡,不過是萍水相逢,她卻如此關切,可爲何對我一直如此冷硬。”帝祈雲的氣突然就消了,搖搖頭,無奈地說:
“她有孕,不能跟着我們繼續往前,可是送回去也不妥當。”
“那你也回去吧,微服之事,本就不必做,你想爲我找解藥而已,否則怎麼會來懷安郡。”洛君瑜笑笑,直接了當地說出帝祈雲的目的。
“就算不要天下,我也不要師兄你出事,不找到那個下毒的人,我誓不罷休。這世間,唯情與義二字難得,如今我皆已擁有,還有何可求之事?”
帝祈雲打斷他的話,起身往外走。
“師弟……”
洛君瑜脣角又勾起了笑,俊臉上全是春光,對着他的背影輕喚、
“感謝動情之話,就不必說了……”
帝祈雲轉臉看來,神情嚴肅。
“不是,我是想說……你牙上有個青菜……”
洛君瑜長眉挑了挑,一攤手,朗聲說道。
“你……你怎麼還未毒發身亡!”
帝祈雲俊臉拉開,用力甩門,砰地一聲,在寂夜裡久久迴響。
【啊,好基情啊,明天《滴蠟》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