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十一點半,徐浩帶着滿身的失望,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今晚發生的事情,對他的衝擊有些大了,十八年來裡,就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徐浩很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只是都到半夜了,貌似也沒幾個人能聊了。
劉萌萌是不可能了,小妮子堅持早睡早起的原則,從來不會超過十一點半還不睡覺,昨天的生日電話,是一個例外。也正是這樣的例外,才令徐浩格外的感動。
林允兒更是不可能了,不知道是不是徐浩的自卑心作怪,基本上林允兒不打過來,徐浩從來不會打過去。身份上的巨大鴻溝,無形的阻隔了徐浩一顆嚮往的心。
還有其他的人,徐浩翻着電話本,翻來翻去,忽然就沒了聊天的興致。
不過,他一想到明天去《希望使命》劇組,就不得勁。
那個王勉,徐浩看到他就覺得噁心。
索性打給了張政:“老大,睡了沒?麻煩你個事,我想換個組帶,《希望使命》我不想帶了。”
“怎麼搞的?”
“出了點鬱悶的事,一點也不想帶《希望使命》了。”
“說說。”
“不想說,因爲實在是太……反正就是太鬱悶了。”
張政在電話那頭聲音顯得有些吵:“你現在在哪?過來農業銀行這邊,你嫂子在練攤,我在接她下班,你過來,我們再說,我現在沒時間接電話。”說完,張政就掛了電話。
徐浩是真的不想說這點破事,不過,爲了換一個組帶,他不得不重新出門,騎上車,趕去了農業銀行那邊。
即便是到了夜裡,雨剛停,農業銀行這邊還是有很多人,熱熱鬧鬧的,練攤的練攤,逛街的逛街。
徐浩找了好一陣,才找到正在收錢的張政。
張政是在一個賣紀念品的攤子上,兩張藍色的摺疊桌子連起來,上面擺放着一些骨雕、石雕、木雕之類的紀念品。張政邊上一個女人,腰間掛着兩個腰包,正不停的對周圍看攤的人推銷商品。
徐浩走過去,拍了拍張政:“老大。”
張政回頭:“小徐,等會。”然後專心的數錢,找還給了顧客。忙完了之後,纔對邊上的女人說:“老婆,這是小徐,徐浩。”
女人長得一般般,但是有種很乾練的味道:“哦,小徐。”
徐浩招呼:“嫂子好。”
“呵呵。”
張政就說:“老婆,你自己看着攤子,我跟小徐說點事。”
“好,你們去忙你們的。”
張政把徐浩帶到了農業銀行邊上的巷口,這邊比較安靜一點:“怎麼搞的?出什麼事了?”
徐浩吞吞吐吐的不想說。
張政一再追問,他才吐露了實情:“《希望使命》劇組的王勉,老大你可能不知道,是個同性戀……”
一瞬間,橫漂老油條的張政,就明白很多徐浩沒說的潛臺詞。
他哈哈笑了一陣,才拍了拍徐浩的肩膀:“我理解了,哈哈,王勉是同性戀,我早就知道了,他是不是想潛你了?看你這樣子,也沒給他拉上牀嗎。”
“你早就知道?”
“嗯,你以爲呢,在橫店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嗎,哪個劇組沒幾個同性戀,其實同性戀也沒什麼,一樣的人。有的人想潛規則女人,有的人想潛規則男人,這有什麼不同嗎?國外同性戀還都是合法的呢。”
徐浩皺眉:“我知道,我不介意什麼同性戀,但是,一想到王勉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渾身就起雞皮疙瘩,噁心的要吐。”
徐浩安慰說:“你這個算什麼,我給你說一個,保證把你噁心死!來橫店的很多人,尤其是剛來的,租不起好房子,都是找人合租。就有三個男的住一間屋子,結果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
張政一副“嚇死你”的表情:“有個男的,是個基佬,他半夜起來把下面那玩意,塞到自己室友的嘴裡面!”
“嘔!”
徐浩當場就捂着胸口,差點給吐了出來,好一會,才緩過來氣:“後來呢?”
“什麼後來?你說那個男的啊,被打了一頓,然後就沒然後了。那就是這麼做了,又能怎麼辦,還能把他殺了,還是把他關起來,他犯了什麼罪,什麼罪都沒,當時連性.騷擾都算不上。”
徐浩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張政還嫌嚇唬徐浩不夠,又說:“橫店有五朵金花你有沒聽過?”
徐浩搖搖頭。
“都是橫店出了名的同性戀,在這一片混熟了,大家都知道,有個叫侯衛國,有個周旭安,還有個外號叫包餃子,還一個老宋,不是宋老大啊,是另一個羣頭,五十多歲了,最後一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這幾個,名聲都爛大街了。”
張政進一步解釋:“老宋那傢伙,比較挫一點,他男女通吃,因爲他是羣頭,比較容易得手,關鍵是這個人爛,不但玩人家還蹭吃蹭喝,最沒品。其他幾個,都是演過不少戲,冒充說要來帶新人,你跟着他,他就揩你的油,一旦你不反抗……後面你懂得。”
一樁一樁,奇葩之事。
把徐浩雷得不輕,感覺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惡意,好一會纔開口:“橫店這麼爛啊?”
張政收起玩笑的態度,嘆了口氣:“也不能說爛,哪個地方不爛,從古至今就沒有不爛的,過去,搞什麼孌.童,皇帝都養男人。現在有點同性戀,也是正常的,只能說橫店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同性戀喜歡往這裡跑。”
“而且這邊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來人往,你遇到的人越多,遇到同性戀的機會也就越大。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只要你自己立身正,同性戀也不敢亂騷擾你,對吧。就說王勉,他沒怎麼你吧,你會武,有沒有打他?”
徐浩點了點頭:“揍了他一頓。”
“揍了也是白揍,他下次絕對不敢了,他們這種人,就是靠唬人,唬住了就下手,唬不住就躲遠。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娛樂圈這種事多,但是也不能說是絕對的,各行各業不都一大堆烏七八糟的潛規則,哪有什麼和諧社會啊。”
……
幫着張政收了攤子,徐浩返回了出租屋。
洗完澡,躺在牀上,他還在翻來覆去的思考這件事,以及與張政的聊天。
他原本是戾氣堵在心頭出不去,覺得世界,覺得橫店,面目可憎。但是與張政聊開了,就像是在氣球上紮了一個口子,心頭的戾氣全都擠出去了。
正如張政所說,這從來就不是一個和諧社會,處處美滿。從古至今,中國外國,這都是一個碧藍的世界。徐浩不是三歲小孩,還認爲這個世界多美好,這世界處處充滿愛。橫店也不是天堂,這裡就是一個殘酷的決鬥場。
無數想出名的人,都往這裡擁擠,都想着出人頭地。
可出名的人永遠只有那麼幾個,剩下的人,只能繼續掙扎,離開,或者墮落。
徐浩忽然想到了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中國合夥人》,裡面有句話,很像是現在他的寫照。
“我們改變不了世界,但至少能不被世界改變。”
嘩啦!
猛然從牀上爬起來,打開筆記本,度娘一下。
《愛蓮說》。
北宋,周敦頤。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盛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衆矣!
然後拿起筆和紙,趴在桌子上,以工整的小楷,將這篇《愛蓮說》謄抄了一遍。
抄寫完了,拿出膠帶,貼在了牀頭。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這是徐浩給予自己的最新座右銘,橫店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何嘗不像是一潭淤泥,在這裡奮鬥,就要像蓮花一樣,不被淤泥所污染,中通外直,亭亭淨植。
徐浩的內心一直是驕傲的。
他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持這種驕傲,正是這份驕傲,讓他充滿自信,能堅持自己的夢想不動搖。
今晚的事,只是一點小小的意外,氣過了,已然放下。
他不會因爲看到風景區有一坨大便,就把風景區當成廁所,捂着鼻子走開,或者乾脆自己也來一泡大便。生活的意義不是整天怨嘆煩惱,應該是發現快樂,在徐浩的生活中,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就是快樂的事。
他會堅持,不動搖。
在橫店,在娛樂圈,堂堂正正的搏出一片天。
……
是夜,橫店下起了大雨,噼裡啪啦的雨點打在地上、窗戶上,像是一場演奏曲,在樂曲聲中,雨水沖刷走了橫店所有的污穢。
第二天,空氣格外新鮮。
徐浩開始帶隊《狙擊》劇組,繼續羣特的通告,這是昨晚跟張政交換的結果。
羣特一天80塊錢,拿到手裡面,無比的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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