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是激怒他的方式,只要激怒他,我就成功了一半。
我知道了?其實我只是推斷整棟樓被動了手腳,那幾張桌子不在這裡了而已,其他的,大概就是裝在七樓的監控而已。
一說完我就立刻朝樓下狂奔,這是與時間的賽跑,我不確定自己連下七樓花了多少時間,但那肯定遠遠超過了我的極限。只有跑出去才能活着,所以不管痛,不管累,只管逃命。
我前腳剛踏出樓,樓底下就像被挖空一樣,轉眼間整棟樓已經完全沉入了地底,只留下一個黑乎乎的深坑。暗區到底是什麼地方!我驚魂未定,硬是再走了十幾米才停下來。全身的力氣如同河水枯竭,找不出多餘的一點兒來。我靠着花壇,大口喘氣,眼角莫名地溼潤,不是因爲血糊得眼睛難受,而是想要哭吧?我又看到了應秋,我知道,他是那個想害我的男人的同夥。
我沒有選擇逃跑,一來跑不動,二來逃不了。
他看着我,我聽到他在叫我的名字,但我覺得那很遙遠,對啊,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兩個世界的人怎麼能夠溝通交流呢?兩個世界的人都聽不見彼此在說什麼吧?我緩緩閉上眼,就像臨死之人,意外的平靜,身上的疼痛也離我越來越遠,好睏啊,想要睡一覺。
罪魁禍首沒有讓我實現睡一覺這個小小的願望,他穩住我的身子,同時吻住我乾裂的嘴脣。儘管有些驚訝,我還是懶得睜開眼睛,大概是不想看見他。他把我的嘴脣重新變得溼潤後又繼續吻我的臉,我想起自己的臉上緊繃繃的,到處都是血,捧着一張滿是血的臉吻得起勁是什麼意思?應秋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惹毛了本不想跟他計較就當做被狗咬了的我,我倏地睜開眼,牽動臉上的肌肉做出嘲諷的表情。
“不這麼做他以後會纏着你的,我很害怕,還好你都做到了。”
他很認真,他不是個好演員,但他喜歡演戲。
“做什麼?”
“龍水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不生氣。”我嘆口氣,“應秋,你要是能帶我離開這裡就帶我離開吧,不要因爲想把我留在身邊就做些鋌而走險的事,對你對我都太危險了。”
應秋沒再說話,緊緊地摟着我,我只想告訴他我不會在下一秒消失,因爲再被這麼摟下去,我可能真的會在下一秒死掉。
“送我回家吧。”
“等我找到秘密後,就送你回家。”
他笑得那麼好看,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呢?我跟着笑起來,整顆心忽然被巨大的絕望填滿,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下來,他又來吻我,吻我的脣,吻我全是血的臉,吻我滿是傷的脖子,可是,有什麼用呢?他說的愛有什麼用呢?他這樣的人,知道什麼是愛嗎?
……
我睡着了,在他還在吻我的時候。我醒過來,發現是在陌生的房間。
是應秋住的房間,除此之外還會是哪裡?我額角和脖子上的傷,連磨破的腳都被他都進行了簡單的包紮,牀邊的鐘顯示時間是七點,說來我都忘了,要不是之前被什麼藥給迷暈了,我的生物鐘不會讓我晚起。
我掀開搭在腰間的被子,打量一下自己,發現身上穿的還是被血跡、汗水和灰土染得髒兮兮的衣服。
鬧鐘下壓着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幾句話:
等你到下午六點,六點一過我就自己去找秘密,要是第二天我沒回來,會有人送你離開這裡。
乾淨利落的字跡,不像是慌忙中寫的,我猜他沒在這裡過夜,也不會乖乖等我到六點,不過無所謂,我習慣了他的油腔滑調,也決定了等明天來人送我離開。
我在房間裡轉悠,桌上放着食物和水,其他的東西整理得井井有條,如同在提示我什麼都不要亂碰一樣。要是能洗個熱水澡就好了,可我的換洗衣物還在原來的房間裡,而且脖子和額角上的傷口都不適合碰水。我還要在這裡等一天,無所事事的話就實在是太難熬了。一想到明天就要離開,多少還有些難以置信,可我更願意在這件事上相信他。
我找了把椅子,在靠窗的地方坐下來,過了一個小時,我的心情從最初的平靜,或許還有點激動,到現在,已經十分焦慮了。令我介意的是六點這個時間,未免太晚了,就算是真的想讓我過去,也完全沒有必要選擇這個時間。
我不能這麼幹等下去,一股緊張感壓得我喘不過氣,就像真的有事要發生一樣。我調整了好幾次呼吸,但沒有任何效果,緊張和恐懼感反而越來越強烈。我不能這麼等下去,至少,不能在他的屋子裡等下去,但外面……
應秋在金髮女郎留下的衣服上註明了他的所在地,還貼心地標出了我過去那裡最簡單直接的路線,他想讓我過去那裡,但有什麼原因讓他不能用強制性的手段帶我過去,肯定不會是顧忌我身上的傷,難道是另一個老油條?但我們的較量應該早就結束了,明顯的我輸得一塌糊塗。
他有事瞞着我,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不得不去在意。
爲什麼要選六點?爲什麼既想要我過去又不想要我過去?他又去了之前那棟藏有秘密的樓?不可能等我到六點卻說等到六點?
六點?
一般會想到對應的十二點?
是十二點!
留的時間有問題,牀頭的鐘肯定也有問題。不管他的本意是讓我不要碰房間裡的東西還是想要我自己找線索,我不能一直被他牽着鼻子走,不能再被他的話迷惑。睡一覺都快忘了,說謊對他來說只是生活調味料而已。
看來,我又睡過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