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門底下的小洞口打開了,接着,一碗黑糊糊的東西遞 了進來。
莊隆靜靜地躺着,一動也不動,這是人吃的嗎?莊隆甚至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餿味,那碗飯的狀況有多糟糕就可想而知了。
“怎麼樣?嫌不好吃?將就這兩天吧!後天有一頓好吃的等着你呢!”門外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莊隆心頭一驚,一躍而起,衝到牢門邊,搖着鐵門喊:“你說什麼?”
牢門外幸災樂禍聲音又傳了進來:“我沒說什麼呀,只是說你三天後就有一頓非常可口的飯菜了,因爲這案子三天後就要結了。不,是說這案子裡的人犯三天後就要處決了,你就好好的等着享受那份大餐吧!”
莊隆搖着鐵門狂喊:“不是還沒到秋後嗎?”
“你嚎什麼嚎?你問我,我問誰去?”
莊隆全身一軟,象堆爛泥般的癱倒在地……
這注定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三天後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才十六個年頭。這十六年來,生活雖然困苦,也有過悲傷,可也有令人眷戀的親情和愛。
他,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還沒嘗夠人世間的酸甜苦辣,怎麼就捨得離開呢?可是,命運就是如此殘酷,只能怨自己生不逢時了!
莊隆躺在草鋪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子夜時分,才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睛。
恍惚間,就見阿山遠遠走來,不滿地埋怨道:“見色忘友的傢伙,只想着自己快樂,都有兩個漂亮妞兒準備同牀共枕了,還不滿足,還是那樣的雲心水性見異思遷!”
莊隆連忙辯解:“阿山,我沒有哇!”
“沒有?那爲什麼不給我阿山介紹一個?太不夠意思了!”
莊隆想,這些天好象是有些冷落阿山這位發小了。好,過些日子一定給他物色一個媳婦!
轉眼間,莊隆不知怎麼的,竟然站在一個女子的牀前,那女子穿着漂亮的睡衣,臉上嬌豔如花,美目微閉,靜靜的躺在牀上。
莊隆沉思:這女子是誰呀?刁芳小姐,龍三小姐?都象!仔細一一看,兩個又都似是而非?傻傻的分不清,只覺得這女子越看越有味兒。
莊隆正饕餮着這可餐的秀色,那女子忽然一骨碌爬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嬌羞萬分地在他耳朵邊悄語嚶嚀:“莊公子,我們成親吧!今晚就圓房,如何?”
莊隆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好是好,可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啊!再說了,人家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呢!”
“姑爺,你說我是誰就是誰,我不介意的,只要姑爺是姑爺就好!”
什麼?莊隆有些摸不着頭腦,正雲裡霧裡,半推半就之際,就見小蘭妮子怒氣衝衝走過來,把他倆扯開了。
一臉嫌惡地指着他的鼻子說:“隆哥哥,你這個負心漢,白眼兒狼?這麼快就把龍姐姐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你還是不是人啊?”
莊隆正羞愧難當,小蘭妮子卻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跳而起,用雙臂吊着他的脖子撒起嬌來:“龍哥哥,還有山竹子嗎?人家還沒吃夠呢!”
旁邊一位美女說道:“小蘭,別鬧了,我們走吧!這世間的男人都是陳世美,白眼兒狼,沒有一個好東西?……,就讓他在這兒熬着,等着挨那秋後一刀吧!”
莊隆分明覺得說話的那個人就是龍三小姐。這龍三小姐無情又決絕的話讓他心寒不已……
正沒奈何處,忽然,一頭白髮滿臉皺紋的婆婆,顫顫巍巍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嘮嘮叨叨的說:“孫兒啊,你在哪兒啊,婆婆都這麼老了,說不定哪天就掛了呢!你也不回來看看我,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念婆婆?還有啊,你馬上回來跟龍三小姐成親吧,婆婆我還想着儘快抱上曾孫呢!”
一會兒,又見德叔被五花大綁着,三四個紅頭黑腳的衙役押着他朝菜市口走去。
德叔毫不畏懼,豪氣干雲的對莊隆說:“阿龍侄兒,德叔一命換了你一命,值了!德叔走了,你跟龍三小姐好好過日子吧!”
走到了菜市口,德叔象尊鐵塔般威風凜凜的站着。旁邊一個赤着膊,面貌兇惡的劊子手大刀片兒一揮,德叔血淋淋的一顆頭,骨碌碌的滾出丈多遠,堪堪立定。呲牙咧嘴的對着莊隆說:“阿龍侄兒,德叔真的走了。德叔保護不了你了,你自己保重吧……”
“啊呀!”莊隆大叫一聲,驚恐萬分地睜開眼睛。但見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成團的蚊子叫得正歡──原來是一場惡夢!自己仍然是待在死囚牢房裡。
莊隆深深地嘆了一氣,唉,看來這十六年來的生命就快要中止了!連龍三小姐都不肯幫他出頭,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然而被人冤枉死,連個辯白的機會都沒有,死得也未免太窩囊了!而且還要連累上德叔,太不值得了!
雖然不甘心,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自己背時失運呢!
俗話說得好,人死如燈滅!自己死後一了百了,倒也無所謂,唯一的牽絆就是婆婆,婆婆今後怎麼辦哪?婆婆呀婆婆……
莊隆忍不住哀嘆:“婆婆呀,孫兒不孝,不能爲你老人家養老送終了……”
嘆罷,竟嗚咽起來……
就在莊隆沉浸在悲傷絕望之中無法自拔之際,突然從牢房外面傳來了一陣“吱吱喳喳”的鳥叫聲。
這牢房在靠近房頂的地方,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唯一與外界相連的通氣口,估計聲音就是從那個通氣口傳進來的。
這鳥叫聲怎麼這樣熟悉啊!莊隆心中一激靈,還沒睜開眼睛,就覺得身邊有點兒異樣,接着,一個充滿童稚的聲音就傳進了他的耳朵:“主人莫哭,主人莫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