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府得月軒。
阿香阿秀春藕夏荷四個丫鬟,都被她們的小姐搞得疲憊不堪。
刁小姐今天早上就醒過了,坐在牀上四處張望,那情形,就好象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正在努力對周邊的環境進行認知和適應。
看到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小姐醒了過來,丫鬟們都欣喜萬分,就差沒有抱着她們的小姐哭做一堆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又讓她們啼笑皆非──
阿香高高興興地爬上牀,想給小姐換衣服。小姐怔怔的望着阿香,好象不認識了似的,直看得阿香心裡發毛……
“小姐,我是阿香啊!小姐不認識奴婢啦?”
刁小姐嚶嚀一聲,忽然一下子撲進阿香懷裡,櫻桃小嘴在阿香的懷裡胡亂磨蹭着,口齒不清地直嚷:“芳芳餓餓了,芳芳要吃飽飽……”
“小姐,小姐……不要,不要……”阿香臊得面紅耳赤,慌里慌張的跳下牀,卻又難過得傷心落淚!
刁小姐坐在牀上,兩隻腳不住地踢騰着,把錦被、枕頭、牀套還有剛纔阿香拿上去的衣服,一古腦兒都踢騰到牀底下來了;雙手不住的擦着臉上的淚水,哇哇的哭:“芳芳餓餓,芳芳要吃奶奶嘛……
吳大成伉儷聽說小姐醒過來了,也是喜不自勝,興沖沖的來到得月軒。
剛進門,就看到不該看到的一幕:小姐正蹲在牀上,撩起裙子在小解,幾個丫鬟驚慌失措地撲上去用身體遮擋住小姐,嚇得吳大成慌忙扭頭奪門而逃……
丫鬟們手忙腳亂的重新整理好牀鋪,給小姐換過衣服。
吳媽坐在牀邊,看見小姐體態顏容已經與往日無異,可這心智爲何如此的幼稚、單純?拉着小姐的手,心中又酸楚又疼惜,叫了聲:“小姐,就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了。
刁小姐盯着吳媽看了好一會,忽然口齒清楚地叫了一聲:“媽媽!”
這一聲“媽媽”,直叫得吳媽熱淚盈眶,心酸不已。
刁小姐三歲時喪母,是吳媽把她帶大的,平時都管吳媽叫“吳媽媽”,在她心目中,吳大成兩口子就是她的親人,她從來沒有把他倆當下人看。
吳大成伉儷對小姐自然也是疼愛有加,關懷備至。
早些年,吳大成夫婦爲了照顧老爺和刁小姐,是跟着老爺一起住在官邸裡的。
作爲管家的吳大成,要兼顧老爺官邸和鄉下老傢俬宅兩方面的事情,就顯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於是乎,老爺就請來堂弟刁有福協助管理鄉下私宅裡的店鋪田莊諸事。
後來老爺不幸在任上病故,等吳大成夫婦帶着小姐回到鄉下時,刁有福父子基本上已經掌控了刁府的實權。
再後來的事情就不必再贅述了……
現在,吳媽聽到小姐直接喊她“媽媽”,內心的震撼是難以形容的!
可她看到小姐這個樣子,又比割了她的肉剜了她的心還疼!
“媽媽,芳芳好餓,芳芳好想吃奶奶!媽媽,你不疼芳芳了嗎?”
吳媽攬住小姐,讓小姐在她的懷裡撒嬌般的磨蹭着,哽哽咽咽的說:“小姐呀,你想吃就吃吧!可是吳媽媽已經老了,沒有奶水給小姐吃了啊!等會兒吳媽媽煲粥餵你吃好嗎?”
刁小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媽媽不疼芳芳了,媽媽不要芳芳了……”
吳媽再也忍不住,抱住小姐號啕大哭……
就這樣折騰來折騰去,搞得吳媽和四個丫鬟人仰馬翻!
好不容易吳媽哄着餵了她一小碗肉粥,這才安安靜靜的睡了好幾個時辰。
到了酉時,小姐又醒過來,接着又鬧騰開了。要不是丫鬟們想了個應對之策,四個人分兩班輪流侍候小姐,輪流休息,不把人搞虛脫纔怪呢!
吳媽卻不放心,小姐睡覺時她就在牀前假寐,一有風吹草動馬上醒來。
一直鬧騰到子夜時分,刁小姐忽然又叫了一聲“媽媽!”
吳媽看她的眼神有些靈動,不覺喜出望外:莫不是小姐的心態恢復正常了吧!便充滿寵溺地說:“小姐,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吳媽媽說呀?”
沒想到刁小姐說的話又一次讓吳媽心酸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