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老爺還是想多了!”
“那龍小姐的意思──”
“今天這事是秀才老爺你不對……”
“對對對,唔,不對,不對……對對……”刁秀才這會兒真的暈了,也不知道該說對還是不對。反正在他心裡,這對與不對的本義都被自己搞渾了。
“秀才老爺有錯在先,上門挑釁,無理取鬧。”
“是是是。”
這何止是無理取鬧,分明是恃強凌弱,欺男霸女!
想想自己剛纔都做了些什麼,簡直就是喪盡天良,無惡不作!
可人家這小娘子還能這麼平心靜氣地在跟自己說話,這氣質這度量,就不是普通人能望其項背的!僅此一點,就不能不讓人對她刮目相看。
然而,在他的字典裡,一時還沒有找到“心服口服”這個詞。
龍三小姐說:“剛纔那個請求,小女子放棄了。”
“爲什麼?”刁秀才有些竊喜,又有些不解。
“可是小女子還有叧外的幾個請求,想請秀才老爺考慮,這請求無關乎剛纔賭詩的輸贏,也沒有絲毫脅迫秀才老爺的意思,只希望秀才老爺能靜下心來想一想,如果認爲小女子說的對,就照辦,如果認爲小女子說的話不可接受,悉聽尊便。”
“龍小姐但說無妨,在下洗耳恭聽。”刁德貴此刻是面紅耳赤,象是心存愧疚,其實未必盡然,因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道理任誰都懂!誰又能肯定他刁德貴不是在施緩兵之計呢!
龍三小姐繼續說:首先,小女子希望秀才老爺從今往後,改邪歸正,勤習詩書禮儀,重歸孔孟之正道,莫要辱沒讀書人這個神聖的稱號,切勿再做橫行鄉里,爲世人所不齒的勾當……
再者當今皇上恩澤浩蕩,開了個“恩科”,秋闈大比之期也不太遠。小女子希望秀才老爺能摒棄雜念刻苦攻讀,積極備考,如能考取一官半職,一來光宗耀祖,二來又可刷洗你那些尷尬的負面過往,重新樹立你在世人眼裡的形象,何樂而不爲呢?
至於你那幾個隨從,剛纔受了點小委屈,我們也是出於自保,不得已而爲之,秀才老爺應當理解。好在他們傷得不算重,找個大夫處理一下,應無大礙,如果秀才老爺想報官或者準備復仇什麼的,小女子隨時奉陪,但小女子還是想奉勸秀才老爺最好不要多此一舉……
小女子知道秀才老爺在當地官府人脈廣,關係通達。小女子也想告訴秀才老爺,小女子家老爺跟本省巡撫是同窗,跟青州府臺大人也有八拜之交,所以,有些事就不用小女子再多說了吧……
刁德貴一聽,人家一樁樁一件件,說的全都是爲他這個剛纔要對她不利的人着想,講道理,擺事實,循循善誘,以德報怨……若是其他人,早就大爲感動了。人家還只是個小姑娘啊!自己七尺鬚眉,不覺得汗顏嗎,如仍執迷不悟,無動於衷,那還算是人嗎?
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身的劣根性加上後天的薰染,豈是三言兩語就可消彌於無形的?
刁德貴嘴上唯唯諾諾,心裡怎麼想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慚愧慚愧!時光虛擲,馬齒徒增!龍小姐當真是在下的良師諍友,字字句句,真乃當頭棒喝,使在下茅塞頓開,幡然醒悟。龍小姐金玉良言,在下將銘諸肺腑,沒齒不忘。自今日起,在下自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決不辜負龍小姐的殷殷教誨,如在下日後有所成就,都是拜龍小姐的大恩大德所賜也……”
刁德貴這些話明顯的是在咬文嚼字,堆砌辭藻,究竟是不是他的肺腑之言,抑或是爲了金蟬脫殼用來施放的煙霧,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桃李無言,下自成蹊!秀才老爺的承諾,小女子還要耐心的聽其言而觀其行,小女子言盡於此,秀才老爺自求多福吧!”
刁德貴虛與委蛇的連連道謝。
龍三小姐也沒有再爲難他:“好吧,秀才老爺現在可以走了。”
送走了這尊大佛,衆人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除龍三小姐外,所有人都不相信今天會有這麼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蘭妮子仰起頭一臉崇拜地看着龍三小姐:“姐姐你好厲害啊!”
龍三小姐伸手捏了捏她的嫩臉蛋,笑笑說:“是你爹爹厲害纔對,那些惡人都是你爹爹打跑的!”
蘭妮子想了想,好象是這麼一回事,再一想又好象哪些地方不對。仰起頭來又問:“姐姐你說的,姐姐家老爺跟府臺老爺是八拜之交,什麼意思啊?”
“嚇唬他的,”龍三小姐淡淡地說。
嚇唬他的?這種事也能隨便亂說的麼?衆人都迷惑不解。
“諒他這種人也不敢去查,也查不了的,讓他心生忌憚,不再敢來找我們的麻煩,不更好嗎?”
衆人想想也是。都在心裡佩服龍三小姐的睿智。
龍三小姐看看天,已經是午後時光,可隆哥怎麼還沒回來呢?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吧!
一直到掌燈時分,才見阿山風風火火的從外面直闖進來,一迭連聲的大喊:“不好啦,阿隆哥被人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