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埃斯根本無法接,所以只能乾坐着不說話。
風鈴花伯爵夫人似乎也意識到不該在埃斯面前說這些,笑了笑,無比自然的換了個話題:“替我謝謝他,然後等下還要麻煩你幫我帶點東西給你們家少爺。”這女人跟希羅有一點很像,就是天生帶着自然而然的強大氣場,做什麼都有一種理直氣壯的鎮定。
當然,風鈴花伯爵夫人這所有的動作、神態、話語都是演出來的,爲的就是讓人誤以爲她和希羅有親近的關係。不得不說她的演技實在太好,這一番神態做下來無比自然。埃斯也能以不到三十五歲的年紀就達到侯爵級,當然不可能是蠢的,相反他的觀察力十分敏銳,但即便如此也完全沒有看出風鈴花伯爵夫人是在演,反而被她的話驚的一愣一愣的。
“不……不敢,我一定會將夫人的東西帶到。”他連忙道,然後又硬着頭皮和風鈴花伯爵夫人說了幾句,見手下已經將巢穴交給了風鈴花家族的人,便藉口領地中還有事,匆匆告辭了。
他原本就覺得風鈴花伯爵夫人這個女人固然十分漂亮但卻是一朵毒玫瑰,從前跟着響尾蛇伯爵與其會面的時候倒還好一些,不必他費心,可現在是他單獨與其交談,這壓力就撲面而來了。更何況現在他發現風鈴花伯爵夫人跟自家少爺有着非比尋常的關係,就更加不敢怠慢了,每說一句話之前都要再三確認,沒說幾句就覺得比打了一場仗還累。
不過他說領地裡還有事倒不完全是藉口,此時領地裡確實忙得惹火朝天,只不過沒他多大事而已。但他作爲降臣自然更加想要表現,所以才藉口領地中還有事匆匆告辭。
風鈴花伯爵夫人讓笛比斯起身送客,自己則在埃斯出了門之後頗有些驚訝感嘆道:“沒想到這位‘冰蛇’似乎是因禍得福了,我原本以爲這人會在經歷了一場失敗和投降後會一蹶不振呢,可現在看起來不僅沒有一蹶不振還將以前自大毛躁的毛病改掉了不少,真是讓人意外。”
沒錯,若是按這位“冰蛇”騎士從前眼高於頂的性格,即便是面對她——風鈴花伯爵夫人說話也會帶上刺,但今天卻顯得進退有度,話也十分入耳,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一改從前鼻孔朝天的傲氣。
蘇尼雅女士也有些意外。她和埃斯也算是熟識的,對於他最看不慣背主投榮的人這一點也瞭解,所以見他停止掙扎的時候就覺得這人的強者之路算是完了。要成爲一名強者是需要有堅定的信念的,而埃斯的信念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成爲一名真正的騎士。但自他投降開始,這信念就崩塌了,這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很大的打擊,對於一名強者來說更嚴重。
但從今天埃斯的表現來看,似乎不僅沒有就此一蹶不振,反而像是洗淨了鉛華似的,迅速找到了新的信念,這也是一種本事和天才,不得不讓人高看一眼。
“確實讓人意外,不過這位‘冰蛇’最終能達到何種程度,還是要看他以後會如何。”蘇尼雅女士道。看他以後會不會繼續背主投榮,如果繼續背主投榮,恐怕還是走不遠。
風鈴花伯爵夫人和蘇尼雅女士的言語中透露出對埃斯的讚賞,並不以他背主投榮的行爲而完全否定這個人,琴海人在很多時候都有一種客觀的理性,對事物的評價分得很細,一碼歸一碼,從不因爲一次人們的一次卑劣而將人永遠釘在恥辱柱上,當然你想讓琴海人忘記那一次的卑劣行爲也很難。
不過兩位女士也只是點評了那麼一下而已,很快就將這個話題略過。
“走,去看看我們這位攪動了整個加泰羅郡風雲的領主大人給我們送來的三角翡冷翠蛇巢穴。”風鈴花伯爵夫人絕美的臉上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起身道。
蘇尼雅女士聽了自家伯爵夫人的話,想提醒她希羅·門農現在還不是領主。不過轉念一想,是不是也沒多大差別了,況且現在不是,但也差不離了,誰不知道門農家族即將成爲侯爵家族,而那翡冷翠風龍巢穴的主人是誰?不問也知。所以最終沒有說話,快步跟了上去。
“你是不是覺得門農家族馬上就能成爲侯爵家族?”走在前面的風鈴花伯爵夫人突然道。蘇尼雅女士心中一突,他們家伯爵夫人最厲害的就是這一點,好像每每都能猜到別人心中想的是什麼。
“難道門農家族掌握了一個翡冷翠風龍巢穴也不能馬上成爲侯爵家族嗎?”蘇尼雅女士疑惑道。
風鈴花伯爵夫人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道:“沒錯,門農家族還無法成爲侯爵家族,因爲王室絕對沒那麼大方,蘇尼雅。”
“可是門農家族已經步步爲營奪取了這麼多的領土,難道還不能請封爲侯爵家族嗎?”蘇尼雅感到疑惑不解。
她當然能看出門農家族之前一系列的動作都是爲了取得大片的領地,因爲門農家族也知道如果僅有那麼一點領地,即便亮出了翡冷翠風龍巢穴,在很長時間內都是無法成爲侯爵家族,因爲王室不可能那麼痛快的給你這麼大塊領地。但既然門農家族自己就已經奪得了這麼大塊領地,即便距離一個侯爵領還差了一些,也差不了多少。王室不做這個順水人情嗎難道還會冒着得罪一個擁有翡冷翠風龍巢穴眼看着就要一飛沖天的家族風險而壓着不授予爵位嗎?這不是把門農家族往對手一方推嗎?
“在從前肯定不會,但以那位如今的昏聵來說,卻很可能這樣做。你看看那位近些年來所做的。”
“稅務越收越重,完全不顧王國子民承不承受的了。”
“因爲滄海琴鳥巢穴的死亡,越發瘋狂的用各種手段打壓大貴族,弄得現在即便沒有起反心的那幾位大貴族恐怕也起了反心,即便沒有,恐怕也不介意換一個國王。”
“親近弄臣,使得王國亂象紛呈,這裡因爲地處偏遠還看不出來,但東部、北部、南部的那些郡已經很明顯了,雖然說那位如此昏招迭出和他所親近的弄臣欺上瞞下不無關係,但源頭還是那位,誰讓那位識人不清呢?”
“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從那位的瘋狂行爲來看,恐怕真的離滅亡不遠了。”
蘇尼雅女士被這大膽的話嚇了一跳,風鈴花伯爵夫人卻不在意,繼續道:“所以說,那位真的做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一點也不必驚訝,興許那位還覺得這是將門農家族綁上戰車的籌碼呢,也不看看他王室如今是什麼處境。你說,蘇尼雅,衰老真的這麼可怕嗎?那位年輕的時候也算一位英主,如今越年老卻越糊塗了。”
不在那個位置上,她還真不知道一個人的前後變化爲何會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