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的執政者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他不再是當年那個火爆激進的莽撞小夥兒,而是已經成爲一個更加睿智和務實的成熟領導人。[**] 他顯然不希望自己成爲第二個薩達姆,他開始調整與西方國家的關係。
1999年,在當時的南非總統曼德拉和聯合國秘書長安南的斡旋下,執政者終於同意交出洛克比空難疑犯。2001年“9?11”事件爆發後,利比亞成爲第一個發表聲明譴責基地恐怖分子的國家,事件發生的第二天,當時的情報局長庫薩就在歐洲密會了美國中央情報局官員,並將一份基地組織疑犯名單交給了美方。
2003年是執政者與西方國家修好的最關鍵的一年,這一年中他先是宣佈利比亞將放棄研製核武器,接着又致信聯合國,承認利比亞在洛克比空難中負有責任,並承諾賠償每個死難者的家庭1000萬美金,這些舉動不僅讓聯合國徹底結束了對利比亞的制裁,也使美國把利比亞從恐怖主義國家的名單上除去。
外患解決後,執政者開始對國內的一些有實力的派別下了手,原來和他一起發動的功臣先後被解除兵權,除了自己的親人執政者誰也不相信。而隨着時間的流逝,執政者也從意氣奮發的年青人變成了老人,到了尋找接班人的年齡,而幾個兒子的竟爭也更加激烈,除了老二,還有老五和老七也在明爭暗鬥
。
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就是執政者的女兒艾莎,她生於是976年,在利比亞的大學獲得法學博士學位,當過法學教授和律師,主要幫其父管理酒店業,也與能源及建設領域較密切。於2006年嫁給跟其父有血緣關係之同一部族出身的特種部隊軍官。因長相俊俏和身材惹火,被稱爲“利比亞第一公主” 也因外形酷似德國名模克勞蒂亞?雪佛因而被阿拉伯世界的媒體喻爲“北非的克勞蒂亞?雪佛”。。
賽義夫明顯是執政者忌諱的人物,因此他只有兩種選擇,要不就是永久地消失,要不就是起兵反抗。賽義夫旅雖然戰鬥力很強,但現在戰爭中沒有空軍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賽義夫不怕失敗,他早做好了準備,放手一搏,可是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
馬義德被他從小寄予了厚望,把他送到西方學習,可是他性格軟弱,對軍事、政治毫無天賦。賽義夫知道在國外的他並不安全,執政者敢炸美國人的飛機,更不會對殺一個人手軟,而在此之前已經屢有先例。
“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完全可以放棄兵權,移民到國外,爲什麼你竟甘願冒着家破人亡的風險來抵抗。”我提出了我的疑問,這個利比亞人我實在不敢完全的相信他說的話,執政者雖然心狠手黑,行事怪異,但他並不是個瘋子。當年和他一起參加兵變的幾位領袖,有人選擇激烈勇退,及時交出了兵權,執政者對他們禮遇有加,對他們及他們的子女給予了非常豐厚的回報,賽義夫如此熱愛兒子,完全可以選擇這一條道路。
賽義夫愣了一下,臉上依舊擠出一絲微笑,只不過在我看來,這微笑有些勉強,也有些淒涼:“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能去那裡。”他很快地又收斂了這一絲微笑:“因爲我不能僅爲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活着,有些責任,總要有人來背。利比亞人不能這樣生活,阿拉伯人也不能這樣生活。”
他的手緊緊地攥起,語氣也越來越莊重:“萬能而唯一的真主把責任交給了我。已經整整幾個世紀了,真主的子民受盡了欺凌,我們付出了無窮無盡的代價,可是最後的結果還是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他的聲音聽起來竟然那麼的悲壯:“不同的教派,不同的勢力,爲了自己的利益,爲了自己的享樂,甘願被列強象狗一樣驅使,以至於數億人之衆,竟然被一個彈丸小國以色列隨意欺凌,數百萬難民遊離失所,我跟隨着執政者參加兵變,就是爲了改變這種情況,可是如今的他已經被美國人的飛機軍艦嚇破了膽
。”
他看着我,我們兩個的臉相距只有一米的距離,我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我能看到他眼中泛着的紅光,他揮動着雙手:“老七,請你相信我,那怕有一點可能,我也承擔起真主託付給我的責任,我要讓阿拉伯人永遠團結在一起,我要讓真主的子民再也不受人欺壓,我要全世界的異教徒在我面前顫抖,我要清洗強加給阿拉伯人的數百年的恥辱。”
我突然感到一絲淒涼,我能理解他的憤怒和絕望,幾百年來阿拉伯人在與西方打交道中處於下風的地位,造成了阿拉伯人濃重的悲情情結:視自己爲永久受害者,像西方神話傳說中被天神責罰的西西弗斯一樣不停息地掙扎。
這種情況,造成了一個似乎合乎邏輯卻有悖理性的結果:爲數衆多的阿拉伯民衆對西方持有嚴重成見,他們不但反感西方的政治與外交,而且懷疑乃至拒斥源自西方的思想及價值觀。於是,極具感情色彩的口號遮蔽了理性的分析和判斷,虛幻的受難意識代替了腳踏實地的努力。
在二戰時期,阿拉伯人中的一些民族領袖曾寄望於參加同盟國,以換取戰後的民族獨立和復興,但是當二戰結束後,他們才發現自己依舊是任意欺凌的弱者,正像是一戰後自詡爲戰勝國的中國,在巴黎和會上被一巴掌打醒。
隨着石油的發現,美蘇的爭霸,讓阿位伯民族的自強奮鬥在六七十年代曾經一度看到了希望,但隨着前蘇聯的轟然倒塌,美國人拉打結合下,阿拉伯聯盟成了一盤散沙,阿拉伯民族的自強染上了一層濃壯的悲劇色彩。
而阿拉人遜尼派和什葉派的紛爭,代表傳統尊長的利益的貴族勢力,代表着普通民衆的復興黨之間的爭鬥也讓阿拉人看似團結,實則是一盤散沙。從納賽爾開始,一個又一個阿拉伯人物站了出來,然後一個又一個以悲劇地方式倒下了。當薩達姆美國人送上絞型架,執政者被嚇破了膽,阿拉伯人的英雄時代結束時代了。
顯然賽義夫是不甘心,他仍然夢想着自己能實現阿拉伯人復興的夢楊,他象一個孤獨的古代騎士,面對着武器大炮,努力想做最後的抗爭,雖然明知道也的行爲愚蠢可笑,但看上去頗爲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