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星宮。
木門“乒乒乓乓”地響着。
原本在靜坐冥想的崖述一臉怒容地對着門外喊道:“你不要命了嗎?我說過了,我在冥想的時候不要來煩我,否則我這個老頭是會打人的!”
門外依舊是“呯呯”的敲門聲。
“你是新來的嗎?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懂規矩了!”崖述的眉毛越皺越緊,顯然他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了。
敲門聲依舊未停。
崖述剛想發作,用一道強橫的劍氣給外面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點教訓,誰知道門板竟然從中間被整齊地劈成兩半散在地上。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披着深色大麾的中年人,他緩緩地解下風帽說:“術牙,你要是再不開門,我這個老頭可也是會打人的哦。”
一壺茶的清香飄散在幻星宮的客廳裡。
崖述爲霧雲霜沏上一杯茶,隨後放下了淡白色的茶壺,坐在了另一側的椅子上。
“啊,竟然是雪中翠,太難得了。術牙,你這裡居然有這麼珍貴的東西。”霧雲霜端起茶碗,仰頭牛飲,茶碗再次放下時,卻是連茶葉都不剩下了。霧雲霜得嘴脣一張一合,咀嚼着讚歎道:“好茶,好茶……”
“茶是像你這樣喝的嗎?”崖述對着霧雲霜,臉上人皮面具皺得像乾癟的橘子皮,努力做出一個鄙視的表情,他緩緩地端起茶碗,呡上一小口又放了下來說道:“你喝出了什麼?不過是水的味道罷了。”他眼睛微微瞟向對面的霧雲霜,用不可捉摸的語氣說:“你就不怕我在茶水裡下毒?”
“呃……”霧雲霜發出一聲被噎到的聲音。
“是不是覺得喉嚨很乾,像火燒一樣,周身血脈不暢,頭有些暈?”崖述隔着人皮面具陰險地笑着,滿臉的皺紋折成一團。
霧雲霜眉頭一皺,用力站起,只覺得眼前一黑,頭暈目眩。心中暗叫不妙,卻只能伸出一隻手指着崖述。
“喉嚨幹是因爲喝了酒又喝茶,你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你身上撲鼻的酒氣。”崖述冷笑着說。“血脈不暢是因爲你坐的太久了,因爲激動突然站起,導致你頭昏眼花……爲了毒死你,浪費茶葉,很不划算。”崖述又端起茶碗品了一口,盡情地欣賞哥哥那由懷疑到恐懼再到憤怒的豐富表情,享受着愚弄劍神的奇妙樂趣。
“不提這件事了。”霧雲霜一咬牙說:“我這次來請你幫忙……”
術牙一聽樂了,蹺起一條腿問道:“你也會有事情要求我啊。”
“據說萬物都有魂,這人沒有了魂魄還有救嗎?”霧雲霜焦急地問道。
霧術牙也不回答,兀自品着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你以前是咒術公會的人,關於這些,你一定知道的。失魂究竟是怎麼回事?”霧雲霜焦急地追問道。
霧術牙放下茶碗,慢悠悠地說:“失魂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那人死了……”
霧雲霜心裡暗罵了一句,廢話,卻忍住沒有打斷他。
“第二種就是靈魂被封印起來,身體就處於無靈魂的假死狀態。”
霧雲霜心中想到,這恐怕就是明楓的癥結所在了。他不禁追問道:“第二種怎麼救?”
霧術牙轉過身,在身後的書架上找着些什麼。
“我說怎麼救?你沒聽到嗎?”
霧術牙也不回頭看,劈手向後扔下一卷竹簡,砸在地上發出竹簡間細繩斷裂,竹簡發出響亮的聲音。
霧雲霜俯身拾起,發現竹簡之間夾着一張紙,質地很厚,上面用詭異的暗紅色畫着一些符文。他擡起頭看了看霧術牙,發現他還在翻着書架,彷彿是無意的。
他趁機將這張符咒揣進衣袖之中不,站起身也不與他道別,徑直走出了幻星宮。
霧雲霜剛走,霧術牙就停住了手,右手扶在書架的邊框上,低下頭看着被自己翻得凌亂不堪的書籍,用自嘲的聲音說:“我爲甚麼要幫助他呢?幫助劍神霧雲霜……”霧術牙緩緩地將哪些翻亂的書籍一卷一卷地放了回去,自言自語道:“可是你還是給了他喚魂咒,這是嘉百亞給你保命的東西啊。”帶着崖述面具的霧術牙擡起頭看着宮門外說道:“他會用來救那個龍息劍客吧……也許是養虎爲患呢。”
可是霧雲霜一離開幻星宮也後悔了,他根本不知道怎麼用這符咒的具體使用方法。再回去找霧術牙,又拉不下一張臉,只得搖着頭走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闕星宮的外牆,霧雲霜看四周無人,飛上一課梧桐樹,縱身躍進了內牆,落地似乎有些不穩,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他走到紫澤的房門前,敲了敲門問道:“小師弟,你在嗎?”
“啊,師兄,別吵別吵,等我吃完這盤幹吃牛肉。”屋裡傳來筷子碰撞盤碟的聲音,紫澤又道:“幫我望着點風,要是天夕知道,我就完蛋了。”
屋裡不斷傳出類似紫澤飲酒的聲音,以及筷子落在盤子上的清響,弄得霧雲霜腹中的酒蟲一個勁地叫喚。
劍神在門口拍了一下雙手,搓着手心,彷彿下定了決心,“算了,不管什麼禮貌不禮貌了……”
紫澤正端着一杯酒小口地品着,盤子裡的幹吃牛肉已經不多了,但是下完這最後一杯酒還是綽綽有餘的。
突然,“卡擦”一聲,霧雲霜破門而入,一個箭步衝到桌前,提起桌上的罈子仰頭牛飲起來。
這樣一連串的動作直把紫澤弄得呆若木雞,等他回過神來,大叫一聲:“不好了,快停下啊,大師兄,這個不能喝啊!!!”
霧雲霜哪裡會睬他,只當他是心疼美酒,可是這樣囫圇吞棗的喝法實在品不出酒的味道,只能是爲腹中的酒蟲解饞罷了。
紫澤的表情從恐懼到迷茫,最後竟然變成了驚歎和崇拜,險些就要伸出大拇指了。
霧雲霜一口氣將那一隻罈子喝得乾乾淨淨,直到再倒不出一滴液體纔將那隻陶罐放在桌上。
劍神正想像平常一樣瀟灑地抹抹嘴擦去嘴邊的酒液,卻覺得腹中一陣反酸,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引起一陣陣的絞痛,使他不自覺地捂着肚子蹲了下來。“師弟,你那罈子裡裝的,哎呦,是什麼東西啊,哎呦……”
紫澤夾起一片牛肉放進嘴中說道:“大師兄,我現在真是越來越崇拜您了,一整罈子的醋,一眨眼功夫,全喝下去了,眉頭都不皺一下。您真不是凡夫俗子啊。”
“扯,扯淡!”霧雲霜只覺得一陣眩暈,抱怨道:“你,你沒事放一罈子醋在桌上做什麼?我還以爲是……”
紫澤從桌角取過一隻小碟,將牛肉蘸了蘸再放入口中,露出陶醉的表情說:“這樣吃,味道不是更加鮮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