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禁域之內,一片蒼白的色彩從明楓靈魂消散的地方擴散蔓延開來。
巴菲尼索斯有些失措地擡起頭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見那一抹蒼白的色彩向着兩邊的禁域蔓延過去。
“發生了什麼?”雪壤與衣卒爾幾乎是同時仰起頭,看着眼前異變的發生。
只見那一抹蒼白色中間,漸漸地走出了一個被純白色光芒包裹的身影,當光芒散去的瞬間,所有的人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金色的短髮,一身銀白色的鎧甲,在他的背後,赫然是一柄與雪壤手中一模一樣,泛着淡藍色光芒的寬劍:殉天。
就在所有人遲疑的霎那,六片雪白的羽翼驀然從他的身後伸展開來。至此再無人能夠質疑他的身份:高原劍客的鼻祖——戰爭天使帝薩爾!
只是他的面容彷彿被一層雲霧遮蓋着,無法看清。
“殉天劍客,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因爲自己的私慾而殺害我的肉身,現在我感覺到的不是憤怒,而是悲傷……”帝薩爾的影像用悲傷的語調說道。
“慢着,那是我的肉身,不是你的……”巴菲尼索斯陡然抗議道。
“呵呵,你難道不是也想用犧牲我來殺死衣卒爾嗎?”雪壤反駁道:“當時我想發動的分明是一個制衡禁域,你卻讓我使用了絕殺禁域,不就是想讓我與他同歸於盡嗎?”
“殉天劍客,你本來就是多出來一個人,或者說你本身就是我留着對付驚骸劍客的棋子,一顆棋子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如果說這樣一句話是由衣卒爾說出來的話,也許還不會讓人覺得那樣震驚,但是這句話卻是從一向被認爲正義的帝薩爾口中說出來的。
“我給予了你殉天劍的力量,你也就接受了殉天爲你安排的宿命,這一切早就註定了。”帝薩爾說:“雖然我不會殺你,但是我對你感到十分地失望。”
衣卒爾看着站在在這兩個禁域的交界處的帝薩爾,突然從心底涌出了無限的恐懼。
“衣卒爾,我的哥哥,你也不用害怕,我現在沒有肉身,我也殺不死你。”帝薩爾嘆息道:“人算不如天算,現在這個絕殺禁域裡已經產生了死亡,那麼就撤去吧!”話音剛落,他的形象驟然一晃,化成一束白光消失了,隨後灰白色繼續蔓延,同化了一切的色彩,無論是衣卒爾神之死域的黑暗,還是雪壤九曜絕域的絢爛在這一抹蒼白之下都顯得無力起來屈從在這蒼白之下,慢慢地褪去原本的色彩,須臾之間,整個禁域都變成了蒼白的顏色,就像是放久了的綢緞的顏色。
而就在所有色彩消散的瞬間,整個禁域竟然從中間崩裂開來,如破絮一般四分五裂,露出外面世界的景物,而巴菲尼索斯的身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此時的辦個幻星宮都化成了瓦礫,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踩在腳下是細碎的粉末,那些是地磚在兩股絕強的力量對衝之下粉碎的產物。
失去了禁域力量支撐的雪壤與衣卒爾由於身體不適應,臉色驟然一白,各自噴出一口血來。
看到雪壤又再次“活”過來的雪溯大聲喊道:“哥哥,明楓他……他出事了!”
此時雪壤與對面的衣卒爾各自交還了一下眼神,雪壤微微低下頭,蹩了蹩眉,似乎下定了決心。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衣卒爾的耳畔響起。“衣卒爾,你若是再敢傷他,我這就過來取你的命!”那聲音是一個清脆的女聲,卻帶着難以抗拒的威嚴,“你有你的底線,我有我的底線,不要試圖違逆我的意思!否則只會把你自己再次埋葬進黑暗的深淵裡。”
衣卒爾擡起眼睛,有些不甘地看了倒在雪溯懷中的明楓。
“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到高原之巔來見我吧。”女聲說道。
衣卒爾默然點頭,身後的六片黑翼卻霍然展開,猛地向後一躍,黑翼完全展開,身影瞬息之間就飄出去數百米遠,雪壤等人還沒來得及反映過來,只見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羣山的盡頭。此時,雪壤看到,一縷魚肚白已經慢慢開始從遠山爬上來了,心中慶幸,這個噩夢一般的夜晚,終於要結束了。
“他被哥哥打敗了嗎?”雪溯有些不解地問道。
雪壤此時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哥哥,那你快過來看一下,明楓他到底怎麼了?”雪溯咬了一下自己的嘴脣,焦慮地說:“他突然間就好像死過去了一樣。而且……流了好多的血。”
“他沒有死,你放心。”雪壤邊說着邊朝着雪溯和明楓走來,只是此時的他有意地將殉天劍握緊在手中垂在身下,一步一步地接近明楓和雪溯,就像一隻獵豹。
不,如果將此時的雪壤比喻成獵豹是不貼切的,因爲獵豹在接近獵物時,頭腦至少是冷靜的,他清楚地瞭解和知道在做什麼,會有什麼後果。可是現在的雪壤,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誇張的心跳,急促的呼吸聲環繞在耳膜邊,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狂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發生什麼。
當雪壤一步一步地走進雪溯時,雪溯彷彿也察覺到了雪壤的異樣,有些警覺地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用身體擋住懷中的明楓詢問道:“哥,你怎麼了?你的神態好奇怪。”
雪壤見狀,停下了腳步,看着面前的雪溯說:“溯,你聽我說……”
“哥,我知道你要做什麼……”雪溯從雪壤有些狂熱的眼神裡,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了幾個時辰之前雪壤在幻星宮裡對他說過的話,此時更是抱緊懷中的明楓,眼神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雪壤。“你想要殺了他,我知道……”
“溯,我希望你理解。”雪壤此時面色漸漸變得慘白起來,顯然是逆羽強化的副作用開始發作了。“明楓,本來就只是我們的工具罷了。”
“哥,我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雪溯強辯道:“如果說他只是個工具,你又何必讓我到他的身邊?”
雪壤啞然失笑,隨後嘆息道:“溯,我承認,把你送到明楓的身邊,是我最大的一步錯棋,原本我以爲你生性冷傲,而明楓又心有所屬,你們斷不可能發生什麼的,誰知道,竟然……”雪壤停頓了一下說道:“可是,溯,你不要忘記了,我們是符文族,是天使與人類的後裔,我們是受到詛咒,奴役和歧視的種族,高原上的人類將我們的女孩虜去做奴婢,甚至是J女,只因爲她們的長相秀麗,聲音甜美;將我們的男孩抓去充入軍隊,只因爲他們有強健的體魄和戰鬥的天賦。誰來憐恤過我們?”雪壤對着面前的雪溯說道:“而嘉百亞曾經因爲族長不願意幫助她,一怒之下佈下了詛咒和瘟疫,讓我們的族人要麼在悲慘中死去,要麼就是變成了追隨嘉百亞的暗符文族,僅存下來的我們倘若還不能……”雪壤說到這裡,用力咳嗽了幾聲:“咳咳。如果我們還不能建立一個自己的國度,那誰來包圍我們的族人?如果高原上的其他勢力再對我們舉起屠刀,我們拿什麼來捍衛?”
雪溯低着頭,沒有說話。
“否則的話,我費盡周折,收復了那麼多零散的殺手組織,建立鎩羽盟又有什麼意義?我成爲第一劍客,潛伏進索利斯又有什麼意義?你我在高原之巔,因爲修煉,枯度的十年歲月,又有什麼意義?師傅,他死的又有什麼意義!”雪壤越說越激動,禁不住喉嚨一甜,噴出一口鮮血在地面上。
雪溯看到雪壤急火攻心,一方面心疼哥哥,想要上前,另一方面卻又害怕雪壤對懷中的明楓不利,此時進退難決。
“哥,你想要的只是一個國家嗎?”雪溯嘆息了一聲,對着面前的雪壤低聲說道。
“不,不是一個國家……“雪壤沒有握劍的左手伸出食指在面前擺動了一下,“不是,而是一整個高原!”
“可是哥……”雪溯聞言,臉色也是一變,他沒有想到雪壤的野望,竟然這樣大。
“不用再說了!”雪壤的眼神此時再次沾染上了癲狂。“我就知道你不會下手!”
“難道你……”
“不錯!”雪壤用劍支撐着身體大聲說道:“九曜星使和十二釵何在!”
“什麼!哥,你沒有我的手令,又怎麼可能調動十二釵!”雪溯驟然色變。“你早就佈置好了嗎?”
雪壤話音剛落,只見數個黑影已經落在了幻星宮的周圍。
其中一人走出來,對着雪溯與雪壤緩緩行禮道:“羽無間大人,羽戾天大人,屬下日曜星使楊炎來遲,請贖罪……”
雪溯擡起頭,只見面前的正是一身白衣,身後揹着雙鉤,雙目因爲練習六瞑術而失明的日曜星使楊炎。
“屬下木曜,拜見……”
一個又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