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大吼一聲,長刀如風迎了上去,坤天也不躲閃,平劍硬接,上一次夜裡不過不是試探松木的實力,所以他纔沒有露任何一招有名目的劍招,這才被松木的快刀纏住,險些進退不得。此時已經是生死之爭,坤天又哪裡還有藏私的可能。
但任意高階劍術的施展都必須有前着作爲起手式,由此來看,松木的快刀可謂是劍客的剋星。根本無須起手招式而是純粹以快取勝,逼得對手喘不過氣來,只有以快打快招架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刀勁,而無法施展任何需要耗費時間的高階劍術。
另一方面,皇衛軍戰士一路在城下瘋狂地砍殺着平民和士兵,城樓上的索利斯弓箭手卻已經準備就緒,一排又一排的箭矢鋪天蓋地射向城裡,皇衛軍戰士在最初的第一波箭雨中折損了十幾人後,隨即下馬,利用城內的建築物和現成的防禦工事,用自帶的弩機與城上的弓箭手進行了激烈的巷戰。
皇衛軍有質量,而索利斯有數量,幾千支箭矢,總有一支能夠擊中目標的。最倒黴的卻恐怕是城內的平民百姓了。
祗影見坤天與松木戰鬥已經膠着,城內的皇衛軍也到了與弓箭手相持的階段,遂棄馬向城樓上跑去。幾名弓箭手發現了祗影,但區區幾支箭怎能奈何驚骸劍客?
只見祗影一路衝上城樓,雙手不斷交錯地用驚骸劍舞出劍花,將近身的箭矢絞成細小的碎片飄落下來。
那些想要阻止他的索利斯士兵提着刺槍迎了上去,只一回合,十餘把刺槍從中間被整齊地削斷,那個白衣黑髮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踩在槍桿上凌空而起,輕輕落在刺槍手的身後,隨後十幾個刺槍手像泥塑一樣七倒八歪地癱倒在地上,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細小的血痕。
驚骸劍客並未停留,而是繼續向前,衝進了一座塔樓裡,照面砍翻了迎來的小隊長,他隨手抓起照明用的火把扔在了囤積的糧草上。
霎時間,黑煙滾滾挾着火焰直上雲霄,將整座塔樓變成了一座煌煌的燈塔。
“失火了,失火了!”裂冰關的守衛們尖叫了起來。
見到火起,皇衛軍戰士這才反應過來,順手抄起身邊的火把,對着糧倉輜重就毫不憐惜地扔了下去。
遠處的平原上,衛沃軍在夜幕的掩護下,嚴陣以待。
這次充當軍隊利矛的不再是雜牌的隊伍,而是軍容整齊,雄姿英發的衛沃皇衛軍。漆黑的重型鎧甲,擦得錚亮的兩米重型騎槍,腰間佩戴着帶鞘長劍和輕便弩機。在他們胯下是同樣披着漆黑鎧甲的戰馬。人如猛虎,馬若蛟龍,讓兩側作爲護衛的兩個普通騎兵師團黯然失色。
那橫槍立馬,站在部隊最前端的人,黑盔黑甲,眼中焦灼的神情在看到黃昏下那沖天的火柱時,卻彷彿是甘霖落下,墨色的瞳孔也恢復了平靜。“好,太好了。”他此時分明相當地激動,語氣卻反而平靜如水。“祗影大人與坤天大人成功了,讓我們衝吧!”那名將軍拔出自己的佩劍,高高舉向蒼穹,劍鋒映着暮色,“以皁月旗之名,爲衛沃而戰!”
“吼!”這一句話釋放了對同伴死去苦痛所積壓的衛沃戰士,他們早已按捺不住,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吶喊,以黑曜之月皇衛軍爲先導,爭先恐後地向着裂冰關城牆涌去。
在黑色的海洋之中,兩輛由六匹戰馬牽引,數百步兵護衛,鐵甲防護的衝車無比醒目。顯然,這一次衛沃軍轉變了以往用攻城車的戰術,是要以衝車攻克裂冰關的城門了。
皇衛軍的衝鋒陣形依照慣例都是前排的千人用支起巨盾保護後排的戰友,但這一次,皇衛軍騎兵卻沒有使用笨重的巨盾,而是鼓譟着憑藉無與倫比的勇氣發動了衝鋒。
“報!”北門的守衛急急忙忙地衝到南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彙報道:“將軍,衛沃……衛沃軍主力開始攻城了!”
松木將軍的副將看了看城牆下濃煙四起的城市,罵了一聲娘。“弟兄們都跟我來!把重型弩機和投石車用起來,砸爛這羣衛沃的狗崽子。”
在副將的指揮下,北門的守軍又開始調動起來,向着衝鋒的皇衛軍騎兵發動了猛烈的箭雨。
但皇衛軍騎士都身披重甲,普通的箭矢根本奈何不了這些傢伙。身中十幾箭的皇衛軍戰士依舊能夠頑強地用滿着血漬的手抓起弩箭向城上的守軍射擊。
以至於後來,人們把皇衛軍稱爲鋼鐵巨獸,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城外的衛沃主力軍在頂着箭雨搏命,城內的守軍在與混進成的皇衛軍第二旅,第三旅進行着殊死的周旋,同樣的,城樓上,皇衛軍指揮使坤天也在與裂冰關守將松木進行着生死的較量。
“你的刀很快,可惜,你不懂刀法……”坤天雙手握住長劍,在身前架住松木的長刀說道。
“你少廢話。”松木當然知道對方想用對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長刀在空中一分爲二,兩束刀勁幾乎貼面斬去。
坤天右手的劍輕巧地撥開面前的刀勁,那一柄劍分明地垂在右下,似乎是一個守備的姿勢,但松木卻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切膚的冰冷,他幾乎是憑藉着本能歪過頭,有些不雅地閃避了那原本不該躲開的一道劍氣。
待到松木定神,只見面前的坤天那沒有握劍的左手,五指併攏,如刀一般,一層若隱若現的紫氣纏繞手心。
“卻劍不受!”松木驚歎一聲道:“你怎麼會是卻劍門的人!”
只見坤天此時,右手長劍,左側以手代劍,如同一個會使雙手兵刃的奇才,卻絲毫不受凝滯,真如行雲流水一般。
想到傳聞中的卻劍門劍客多麼多麼可怕,松木鼓起勇氣,甩動長刀猛地迎上了虛空劍氣,誰知這看似柔弱的虛空劍氣竟堅如磐石,生生將松木握住長刀的右手震得幾乎脫臼。
對於這種不知深淺來試探卻劍門紫虛若谷功的宵小,“坤天”報以輕蔑的冷笑。下一刻,即便是劍神霧雲霜在此,也會驚訝地咂舌。
只見那個皇衛軍指揮使的身體迴旋起來,幾如一個迴旋的陀螺,雪亮的刀光,可怕的殺氣,來自地獄般瘋狂的眼神,彷彿是個一直活在面具下的人正在漸漸地甦醒。
“不好了,攔住他!”松木已經嗅到了空氣中可怖的殺氣,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連嗓音都已經變了。
一道華麗的劍光裂過空間,衝在最前面的三個索利斯戰士同時被攔腰砍斷,還有一個被砍去了一條腿,血花橫飛,慘叫聲撕裂了黑暗的夜空,遠遠的傳開去。
就在這時,一個想從後面偷襲的刺槍手摸到坤天的身後,劍客頭也不回,反手一劍,那人頓時定住了。半響,他脖子上出現了一條紅線,接着紅線處鮮血崩出,腦袋從脖子上滾落下去,創口處鮮血噴涌,身子卻還站立原地不動。
幾乎是在同時,坤天不退反進,縱身一躍衝進士兵當中。霎時間,一大堆人一涌而上,坤天冷冷的一笑,也不見他怎麼動作,手中的長劍光芒大作,一個耀眼的光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皓月神劍!”松木驚呼,誰知這坤天右手長劍使出皓月神劍,左手五指並刀,使的卻是另一路卻劍門劍法,風雷四劍訣!
“啊!啊啊!啊啊啊啊!”慘叫聲連續不斷,幾乎是一瞬間,最靠近的四名戰士首其衝當的給光球絞成了碎片,稍遠一點的也難以全身而退,他們被砍斷了手和腳。耀眼的劍芒中,無數破碎的人體肢體、肉片、鮮血等殘骸向四面八方激射,大量的鮮血被濺到了十幾米開外的牆壁上,可怕的慘叫聲接連不斷。
眼見沒有人敢上來動手,坤天輕輕一笑,說不出的輕蔑和驕傲,又彷彿在嘲笑對手的膽怯。剛纔還豪氣沖天的松木上將去哪裡了?被幾招卻劍門絕技就嚇破了膽子嗎?
一陣可怕的沉默籠罩整個城牆,不知哪個角落傳來了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就在這時,城牆上的人一齊踉蹌,幾乎站立不住,這震動的源頭竟然是來自他們腳下堅實的城牆。
那是整座固若金湯的城池在戰慄。
在衛沃皇衛軍的掩護下,衝車已經開始撞擊裂冰關的城牆了。
那個有着紫色眼眸的劍客冷冷地看着面如土色的松木上將,松木將軍僵硬地扭過頭,看着城牆下的黑色潮汐,不,那些簡直就是海灘沙粒一般多的衛沃軍隊。他們正在破碎裂冰關守軍最後的一點防守信念,而守軍抵抗的削弱,只會讓城下的士兵們變得更加瘋狂。
最後,城門在一聲長長的呻吟後轟然倒下,松木將軍手中的長刀也伴隨着城牆的撼動,彷彿被震落下來,垂直插在城牆的磚縫中。
城下是進攻者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以皇衛軍先鋒,衛沃士兵已魚貫而入,他卻雙膝跪倒在地上,中年容顏的他,彷彿在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用右拳重重地打在地上,嘆息道:“完了,什麼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