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撕開信封,信封上提到了天空要塞附近的地理情況,敵軍守備情況乃至哨兵換班的頻率都交代地一清二楚,還提到最近敵軍屢屢挑釁,希望翼朔雪能夠早定良策挫傷對方的銳氣。
卡米拉上將果然是名將後裔。翼朔雪心中暗暗讚許,將前線交給他應該可以放心了吧。可是現在擺在復國軍面前的問題有很多,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錢。
翼朔雪開始後悔前些天獅子大開口把羽無情給嚇跑了,如果他當時借一千金幣也能夠解燃眉之急,還不至於使他難看,可是這些天卻根本無法找到羽無情的蹤跡。
這時,傳令兵彙報說,門外有一個人執意要見明楓。
翼朔雪一愣,隨即想到,以明楓現在的聲望和地位,有人想要主動投效麾下也不足爲奇。急忙讓士兵請那人進來。
來人是一名黑髮男子,身穿藍色的劍裝,輕甲上點綴着珠玉,絲毫不像是一個來投靠明楓的落魄劍客,反倒是有名士風範。
對方好像沒有意識到接見自己的會是一個陌生人,況且此時的翼朔雪黑髮及肩,一身中性的打扮,更兼明眸皓齒,容貌姣好,僅僅是出於善意地向來人一笑,對方居然一下子愣住了。
對方在半分鐘後才意識到自己的事態,慌亂之中竟然鞠躬行禮道:“在下,古烈尼.風碎,剛纔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
翼朔雪大吃一驚,屋子裡的其他侍衛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畢竟風碎是認錯翼朔雪的第一個人。一名侍衛插嘴道:“小兄弟,這位可是我們的軍師翼朔雪閣下,可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風碎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還是翼朔雪打破了僵局道:“閣下想必是落英風家的少主,久仰久仰,明楓並不在這裡,還請去內廳相見。”說着翼朔雪讓開一側,領風碎朝着明楓臥室走去。
“什麼什麼?我大哥來了?”明楓在聽到僕人的稟報後急忙從牀上坐了起來,穿起劍裝,梳了梳因爲長期臥牀而凌亂的頭髮,剛準備出去迎接卻見風碎已經推門進來了。
“啊,大哥,你這次又因爲什麼事情被趕出來了?”明楓撓了撓頭問道。這樣古怪的問候方式自然換來了風碎的白眼。
“小弟,你不要咒我好不好,這次我是聽說你建立了復國軍,特地跟我娘請假來幫忙的。”
這時翼朔雪咳嗽了一聲道:“明楓,你們兄弟重逢,我就不在中間攪和了。翼某告辭。”明楓點了點頭,翼朔雪關上了門。
風碎聽到翼朔雪的腳步聲遠了,低聲對明楓教訓道:“你這個花心大蘿蔔,那女的倒地是誰?你離開彌絮才幾天啊,就用新愛療舊傷?我這個大哥都看不下去了。”
風碎的話透着隱約的醋意。明楓卻只覺得自己成了冤大頭,還平白無故被套上了花心的頭銜。急忙爭辯道:“大哥,你有沒有搞錯?翼朔雪他是男的,雖然我知道他行事有那麼一點,一點的,呃,女性化,可是他的確是一個男的……”
這下輪到風碎蒙了,“怎麼都這麼說啊?難道我的審美觀有什麼問題嗎?還是我對男人……”少主自言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他連續對自己說,自己的審美觀和取向絕對沒有問題,一定是這裡的人都瞎了眼,分明一個大美女卻說是個男人……
其實明楓一開始也懷疑過翼朔雪是女扮男裝,可是後來從他對局勢的分析,處理問題的手段,乃至行兵作戰的策略上都顯露出與他柔弱外表不符的睿智與深沉,這絕對不是一個尋常女子可以做到的,甚至很多男子都無法達到。
可是明楓又想,若翼朔雪真是女子,那又如何呢?
其實他也沒有再多想下去。
明楓與風碎相對而坐,比起落英城一別,明楓彷彿又成熟了許多。
“明楓,你能不能先爲我解釋雲瀾城的事?”風碎舉起酒杯,小飲了一口,問道:“那些人真的是你殺的嗎?”
明楓面露痛苦之色。
在雲瀾城外,狂風暴雨中,當時被仇恨所充滿的他就像一頭髮狂的野獸,恨不得將看到的一切盡數毀滅。用眼神金額召喚出龍式這樣暴戾的殺招來屠戮早已經不知所措的騎士。
然而,現在的他就像初嚐鮮血的幼獅,已經踏上一條血腥之路,再也無法回頭,只有不斷地殺戮來等待宿業的最後一次清償。
他已經無法記清從他接受龍息劍起,劍內又多了多少的亡靈。
終於少年緩緩地說:“不錯,是我殺的。”
“他們殺了我的父母,我的導師和全城的人……”明楓咬着牙齒說:“他們又有甚麼罪?”
“斬草除根.他們並不知道雲瀾城裡有多少雅比斯的後裔,他們只知道你,而且知道你來自雲瀾城.”風碎嘆息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你在劍客大會上鋒芒畢露的下場.”
明楓垂下頭,“這麼說,是我害了他們??”
風碎拍了拍明楓的肩膀道:“你不必自責,只不過是三領主欠你的血債又多了一筆罷了.”他安慰道:“有沒有想過要洗刷罪名?現在全高原的人可都叫你劍魔呢.”
王子冷笑道:“洗刷?怎麼洗刷?所有的人都死了.死人怎麼會說話?再說了,劍魔就劍魔吧.也許哪一天我真的變成劍魔也說不定……”少年的目光定格在龍息劍赤色的劍鋒上.
明楓與風碎一直聊到傍晚,風碎禁不住挽留在明楓的官邸住了下來.
風碎剛走,翼朔雪就跨進了明楓的書房.
“朔雪,我……”明楓剛準備說甚麼,卻見翼朔雪似也要說甚麼,遂止住口道:“你先說吧.”
軍師咳嗽了一聲道:“明楓兄,我軍現在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明楓剛準備問翼又接着說道:“由於滄浪城被毀,我軍的財政已經相當拮据,再加上各處城市防禦工事的重建以及設施的維護都需要錢,而各城的稅收至少要到下一個季度才能徵收到,如果強行向居民增加賦稅就很容易失去民心從而渙散軍心……這些,你瞭解嗎?”
明楓點頭正準備說甚麼,翼朔雪又道,“久聞落英城風家世代經商,富可敵國,而您與風家少主私交甚厚,是不是……”
話說到這個份上明楓自然聽出來了,翼朔雪這是要自己向風碎拉贊助.復國軍正愁弄不到錢,風家少主這頭肥羊卻莫名其妙地撞上門來,那是天賜良機又豈有不宰一刀的道理.
可是翼朔雪又顧念到明楓與風碎交情甚好,也許拉不下面子和結拜大哥勒索錢財這才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明楓以復國大業爲重,摒棄個人榮辱向風碎痛下錢手要上個七八千個金幣救急.
誰知明楓攏了攏銀髮道:“就爲這件事嗎?剛纔大哥問我,復國軍有甚麼困難他能夠幫上忙,我就說恐怕財政有點吃緊,結果他問我要多少,我說一萬個金幣差不多了.結果他就真的開了一張一萬金幣的字據給我,讓我去附近城市的風家錢莊提錢.唉,我大哥他人真不是一般的好……”說着明楓摸出那張一萬金幣的字據給翼朔雪看.
只見紙條上用繁體寫着“見印提取通用金幣一萬枚整付與來人.”紙條下方是風碎自己硃紅色的印章和落英風家的紫薇花紋章,真是如假包換.
翼朔雪只覺得額頭隱隱有冷汗滲出.這個傢伙向朋友要錢還真是一點都不手軟.兔子不吃窩邊草看來在明楓身上並不適用.
鄰近的風家錢莊終於在兩天之內湊齊了一萬金幣.
錢莊掌櫃戰戰兢兢地將一大麻袋金幣堆到明楓面前.
“這位先生,壹萬金幣都在這了,您可以放了我們家少爺了吧……夫人可就他一個兒子,要是有個甚麼三長兩短……”說着說着掌櫃竟然老淚縱橫.
這些傢伙竟然以爲明楓綁架了風家少主勒索了一萬個金幣.一萬金幣對於風家來說也不算是太大的數目,可是少主的命卻只有一條,於是周圍十座城的風家分號一起籌錢要贖回少主.
明楓也不爭辯甚麼,點點頭拎起金幣,一如江洋大盜的灑脫.
“我們少主人品好,可從來沒得罪過甚麼人,您可不要爲難他啊.”掌櫃可憐巴巴地說.
明楓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這個吃的穿的可別寒摻了,少主從小都沒吃過苦……”
明楓又點了點頭.
“這個,什麼時候讓我們去看看少主啊,天氣熱,總要送幾件絲質衣服去……聊表寸心……”
明楓很無奈地點點頭。
“我們家少主每天都有吃新鮮水果的習慣,這個還請您照顧……”
少年垂着腦袋,心想,這老頭怎麼跟風碎的奶媽似的,這麼囉嗦……接着他用力提起那隻裝滿金幣的麻袋堆到馬背上,自己則跨上另一匹馬用力抽了一鞭子,急於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您什麼時候讓我們的少主回來啊……”
明楓無奈地捂住臉,裝作沒有聽到,又抽了一馬鞭,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