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半個月,楊草和應採鵝總算來到了蘇城外。
當這座小城矗立在自己眼前時,兩人心裡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楊草在這座小城裡成爲了雪夜殺手,開始了殺伐的一生,又在青蛇大街,斜雨亭力戰三大家族,助趙家登上了蘇城第一大家的位置,成就了自己的威名。
應採鵝在這座小城裡長大,成爲第二大家的家主,在書院結實楊草,在無數個風雪交加的日子和楊草爲伴,在楊草的庇護下躲避無數人的追殺。後來打開了雙雙龍墓,挖掘出伴隨自己多年的寶藏的秘密。
蘇城,是他們兩人的起點。
愛情的起點,也同樣是他們傳奇一生的起點。
現在,他們去玉京,去荒漠,去皇宮,去崑山,去劍山,去女兒國,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這個起點。
但他們都已經和以前發生了巨大的不同,無論是他們的愛情,還是他們的修爲。
此情此景,怎能不百感交集。
望着這座城,應採鵝發出疑問:“真奇怪,爲什麼沒有人把守?”
楊草明白應採鵝的意思。他們現在都是朝廷通緝犯,蘇城是他們兩個人的家,按理說朝廷應該派重點把守這裡纔對。就算不派重點,正常的守衛也應該有吧?可問題是,現在蘇城大門前就只有兩個執矛的戰士,一副清閒的樣子。
“難道說朝廷守了我們一年,都不見我們回來,就放棄了?”應採鵝疑惑的說道。
“管他的!我們先去和家人重逢再說!”都到了家門口了,楊草早已是迫不及待。
“也好。”應採鵝點點頭。
“安安,我們是分開走,還是一起?”楊草問道。畢竟應採鵝的家人都在應家,楊草也看得出來,應採鵝雖然一直陪伴着他,但其實也很想家。
“不要分開。”應採鵝拽着楊草的手臂,說道:“我們在一起,我先陪你回趙家。”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會出現一些小感動。哪怕是一句話,一件小事。
楊草點點頭,挽住了應採鵝的胳膊,將斗篷蓋在腦袋上,向蘇城走去。
楊草弓着身子,腳步很輕,一縷縷白髮從斗篷裡伸出來,和應採鵝挽着走在一起,就像是一個老太婆和孫女在一起。守衛只是朝他們看了一眼,既沒有細細打量,也沒有多問,就讓他們進去了。
過分的順利總是會讓人生疑,但都進入蘇城了,兩人也管不了那麼多,直奔趙家。
在這個時候,應採鵝就要顯得理智的多,拉住楊草說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等天黑了再去。”
楊草問道:“你擔心有埋伏?”
應採鵝朝四周望望,說道:“不說有埋伏,眼線肯定是有的。白天總是打眼一些。”
楊草想了想,強壓住對回家的急切心情,說道:“也好,我也餓了。”
兩人商定後,便來到了一家酒館。很巧的是,這家酒館就是趙家的產業。
三年前,這家酒館還屬於張家的產業,後來張家被滅,趙家就接手了。
菜纔剛剛上齊,楊草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趙鐵!
楊草欣喜,就要上前去喊,一把被應採鵝按住。
應採鵝小聲道:“現在別去,我總覺得不對勁。”
楊草說道:“安安,你是不是太疑心了些?”
應採鵝說道:“朝廷沒有對趙家下手,但不可能會放任不管,一定有人在監視着。我們晚上回家,再和他們相聚也不遲。”
楊草看着趙鐵的身影消失在酒館,嘆息一聲,說道:“好吧,聽你的。反正我已經看見他安然無事了,心裡也就放心了。”
楊草最擔心的就是趙家遭到朝廷的血洗,現在看見了趙鐵,心裡也要放心了許多。尤其是趙家的產業都還在,說明朝廷根本就沒有對趙家下手。
“嗯,看看再說。”應採鵝低下頭,儘量不讓別人看見她的臉。
夜裡,月黑風高。
呼啦啦的夜風往蘇城裡灌。
楊草依然身着暗色斗篷,應採鵝也換上了一件黑色夜行服,並戴上帽子將自己的頭髮套在裡面,一眼望去分不清是男是女。當然,儘管她把自己的胸部壓得很平,但若是仔細看去,還是會發現那無法掩飾的曲線的。
楊草心中不由暗想:胸部大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果斷不善於僞裝。
兩人都對趙家的構造非常熟悉,楊草自然是不用說,而在楊草離開蘇城北上玉京的那一年,應採鵝隔三差五就會來趙家一次,和趙有靜趙有馨的關係都很好,經常被她們帶着在趙家到處轉悠。
兩人在斂住氣息,在趙家的各個宅院裡穿梭,其間看見了趙銀,看見了趙有馨,還有那個還是那麼胖的趙無敵。看見衆人都沒有什麼事,楊草心裡又安穩了一些。
不過楊草並沒有和他們打招呼,而是直接奔秦嶺的住處。
楊草藏匿在樹上,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見了楊葉的身影。
兩三年沒見,楊葉已經出落成一個小美人了。此時正趴在書案上,不知在寫些什麼東西。過了一會,一個年輕的女子向她走過去,爲了披上了一件大衣。那個年輕女子,正是楊草撿回來的丫頭小雨。
小雨也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更漂亮,更有氣質。
楊草實在忍不住,運用魂力向房間裡窺探,精神力落在了楊葉面前的紙上。
“小草哥,你在哪裡,你知道嗎?葉子真的好想你。葉子常常在夢中夢見你,每次都看見你張開臂膀要抱我,可我總是無法撲進你懷裡,因爲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被孃的哭聲吵醒。娘總是在夜晚偷偷的哭,說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要殺了無忌,爲什麼要和小草爲敵。我知道娘說的是大樹哥。我也不知道大樹哥究竟做了怎樣的錯事,我也很想他。但小草哥,我更想你。因爲我知道,大樹哥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男子漢,他在外面,我和娘都不會擔心她。但我們都擔心你,你吃的好嗎?穿的好嗎?你現在究竟在哪裡……”
看着楊葉默默的寫的字,楊草別過臉去。
應採鵝似乎明白了什麼,將楊草抱在懷裡。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從房間裡走了出去。這是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女人,儘管她的實際年齡遠不止如此,但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大的痕跡。她的美麗,勝過了許許多多年輕的女人,有一種非常獨特的風韻。舉手投足之間,一顰一笑哪怕眉頭一皺之時,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見這個女人,楊草的心彷彿突然間碎了,再也無法抑制住情緒,連忙從樹上跳了下去。
見狀,應採鵝緊緊跟在他身後。
“娘!”楊草從秦嶺背後落下。
秦嶺的身子一僵,半響沒有轉過身。
“娘!是我啊,我是小草!”楊草向秦嶺跑去。
秦嶺突然轉過身,一拳朝楊草打來。
楊草一驚,猛地退後。
秦嶺咬着嘴脣,怒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冒充我兒子!”
楊草將斗篷拉下,露出滿頭白髮。
看到這一幕,秦嶺的眼中頓時涌出淚水。但她還是警惕的看着楊草。
“娘,我是小草!我只是頭髮白了,但你難道認不出我嗎?我是小草啊!”
“胡說!我兒子早已經死了!你這個歹人,居然冒充我兒,我殺了你!”
秦嶺似乎不願和楊草多說,竟使出了魂術。
在從蘇城離開之前,楊草就已知道母親也是一個魂客,但沒想到這一個魂術使出來,居然飽含了陰神境的力量,一副要致楊草於死地的樣子。
楊草無奈之下,只得連連退後。
而秦嶺不依不饒,完全不給楊草說話的機會,一番窮追猛打。
“你這歹人,再不走,就會死在這裡的!”
應採鵝連忙使出保護系魂術,阻擋秦嶺的進攻,一隻手抓住楊草,說道:“楊草,我們快走!”
楊草着急的說道:“我娘怎麼會認不出我,我要向她解釋!”
“解釋什麼!聽我的,馬上走!”說罷,應採鵝竟不惜祭出聖龍王傳承,帶着楊草御空飛行,頓時從趙家遁了出去。
看着楊草和應採鵝離去的身影,秦嶺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氣,控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但眼淚卻早已奪眶而出。
“娘!娘!”楊葉和小雨推門而出,說道:“娘,我剛纔聽見小草哥的聲音了,是不是他回來了?”
秦嶺側過身子,怕讓楊葉看見她的眼淚,說道:“沒有,你一定又做夢了。”
“哪有!”楊葉嘟起小嘴說道:“人家還沒睡覺呢!”
“都這麼晚了,快去睡覺!”秦嶺厲聲道。
“哼!娘今天真奇怪!”楊葉雖然不甘,但也不敢違抗母親的意思,和小雨擠擠眼睛,回到了屋裡。
秦嶺環顧四周,最後目光又落在楊草離開的方向,聲音顫抖着說到:“兒啊,你的頭髮怎麼全白了,你究竟吃了多大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