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沒有注意到那道魂力,也沒有關注說出這句話的人,而是聽到這句話後,紛紛朝剛纔還在爭執不休的和尚道士們望去。
聞言,和尚和道士們互視一眼,都挺起了胸脯。
他們意識到,這是他們展現的機會。
爲首的和尚真裝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不急不慢的走到黑臉大漢和老婦人面前,就他這個速度,若不是老婦人的血止住了,等事情處理完,非血流盡身亡不可。
感受着衆人矚目的目光,和尚竟顯得有些飄飄然,一臉嚴肅的朝老婦人望去,指着那隻斷手道:“這隻手,斷了,卻也沒斷。”
忽然聽見和尚嘴裡冒出這麼一句話,衆人都是一副驚詫莫名的模樣。心想這難道真是一位高僧,有着驚世駭俗的見解?
道士卻不買賬,插話道:“胡說八道!斷了就是斷了,怎能說沒斷?”
和尚五指貼胸,表現的極有風度,雙手合十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隻手既然斷了,那就不再是一隻手。既然不是一隻手,那又怎能說他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說直接點!”
和尚朝黑臉大漢望去,和顏悅色的說道:“施主,你身在凡界,斬下了這隻手,就是犯了罪過,被世俗所不容。可若你剃度出家,成爲佛教信徒,那你所犯的這些罪過,就不再是罪過。”
衆人聽的愣住了。這怎麼說?難道殺了人,犯了罪,成爲僧人了就不是犯罪了?
和尚繼續說道:“佛曰輪迴,人的生命都能輪迴,難道還輪迴不了這隻手?施主,潛心皈佛,你所欠下的債,所造的孽,都將煙消雲散。從此以後,你和這紅塵再也無關。”
“去-你-媽-的!”黑臉大漢指着和尚的鼻子大罵道:“我纔不要做禿驢!”
衆人原本都對黑臉大漢不屑,但聽到他這一罵,卻都覺得極爲爽快。
都覺得罵得好!
道士們冷笑連連。
“笑什麼?你們道家又怎麼看待這個事?”
爲首的道士做出一副仙道的模樣,運用了些微的輕功,“飄”到了老婦人面前,道:“我們道家講究實惠,貧道要說的也很簡單。你砍下了你孃的手,這就是罪過。但這個罪過,並不是不能補償。”
“如何補償?”人羣中傳來疑問。
道士朝黑臉大漢望去,說道:“我們道家有長生之術,修爲高深者皆可以長生不死。連長生都可以,再生也不是難事。你只要加入我們道教,修行道術,日後若有所成,必能讓你老孃再長出這隻手來。”
黑臉大漢頓時呆住。
過了半響,他才發出一聲怒吼:“滾你孃的!”
衆人頓時被這聲罵驚醒,同樣覺得他罵得好。
就在這時,一陣拍掌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人們頓時朝二樓望去,見一個斗篷人正拍着手掌。人們看見了從斗篷裡伸出來的絲絲白髮,都像這也是一個老者。
哪知聽到這斗篷人的說話聲,竟然是如此的年輕。
“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現在的人道,居然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了麼?道德宗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若是那些死去的道德宗大能黃泉有知,也會被你們這些和尚道士氣的吐血。”
聞言,和尚和道士頓時大怒,指着二樓罵道:“你是什麼人,居然敢辱罵道德宗!”
在現在的和尚和道士眼中,道德宗那就是他們心中一驚滅亡的聖地。
“要入佛門,必須做到無情無債,你卻把佛門說成了避難所,就你也配剃掉頭上頭髮做和尚?道家仙術,那只是一個泛指,並不是只有道士才能修的長生。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卻還想誤人子弟,你們這不是招人,而是騙人。”
“就你們這樣的處事方式,道佛兩家從此也就這樣了。”
和尚冷笑道:“那不知施主認爲此事該如何處置?”
楊草轉過身,腳尖一躍,頓時從二樓跳了下來。這時衆人才看清,他的容貌竟然是那麼的年輕。
楊草沒有二話,輕而易舉的從黑臉大漢手中奪過那把斬掉母親手的刀,然後再衆人詫異的目光下,一刀斬斷黑臉大漢的手。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記得欠債還錢,爲什麼不記得殺人償命呢?你今天若是傷了你母親性命,我馬上就讓你死在這裡。不過你只砍了你母親的手,那你的手也必須留下來。”
“啊——”
黑臉大漢頓時痛的在地上打滾,搶到的玉鐲子也滾落在地上。
楊草彎腰撿起玉鐲子,放在了老婦人面前,對老婦人微微躬身,聞言說道:“虎毒不食子,這世上只有最善良的母親,卻沒有最善良的兒子。拿着這個鐲子,好好的安度晚年吧。這樣的兒子,留在身邊不但不會給你養老,而且只會讓你儘早的進棺材。”
老婦人不停的哭泣,使勁的對楊草點頭。
“啊——”
“我痛!我好痛啊!”黑臉大漢在地上使勁打滾,怒罵道:“我敢砍我的手!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
楊草一躍,又回到了二樓的座位上,說道:“想要我的命,隨意可以來取,趁我沒吃晚飯。”
黑臉大漢忍着痛苦,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流血一地的血。
這時,一些圍觀的人都用驚詫的目光朝楊草看去,沒想到這個打扮怪異的人做事居然如此果斷,說砍就砍了。
那些和尚道士也都閉上了嘴,知道這樣的人惹不起。
衆人各回各座,似乎又重歸寧靜,但不少本地人心裡都在打鼓,知道接下來會有一場好戲要看。
掌管的非常討厭黑臉大漢那樣的人,對楊草的舉動非常欽佩,連忙跑上樓,對楊草說道:“大俠,今天你這一桌的花費全免了!”
楊草擺擺手,說道:“那怎麼行。”
“我是掌櫃!我說行就行!”掌櫃擺出一副江湖人做派,說道:“樓下都是一羣只知道看熱鬧的人,只有你出來主持公道!我就欣賞你這樣的人。唉,現在這個世道,像你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
楊草有些慚愧,原先他是不準備管的,但實在是看不過去了。一個當兒的,居然爲了錢財傷害母親,這已經觸犯了楊草的底線。若那黑臉大漢是楊草的小輩,楊草肯定一巴掌拍死他的心都有。
楊草說道:“你也做的不錯,起碼出來制止了。”
“唉!”掌管的嘆道:“若是以前,我肯定一管到底。但現在我養家餬口混日子,也不容易,他還是有些*的,我不敢惹他。”
楊草冷笑道:“就他這樣子還有*?若是真有*,他會至於混成這個樣子?”
掌管湊近楊草,說道:“他啊,是本城縣官的一條狗。縣老爺是個斂財的人,有很多可惡的事都是指使他做的,每月給他的好處也不少。但他太喜歡賭博了,錢財都擺在賭場裡了,才至於像現在這般潦倒。”
“賭博真是害死人。”楊草嘆息一聲,又道:“那你的意思是,他現在是去找那縣官了?”
“肯定是!”
“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砍了他母親的手,與公與私都是他的錯,就算找到縣官,他還能說出理來不成?”
掌管氣憤的說道:“大俠你是不知道!我們這裡哪還有什麼理!縣官是這裡最大的官,他就是理!”
“這樣的官,難道沒人管麼?”楊草問道。
“誰敢管他!新朝建立不久,朝廷一天到晚只知道抓人,根本不會管這些事情。縣老爺在城裡養了一批打手,個個都是好手,城裡也沒人敢惹他。大俠,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勸你還是先走吧!”
楊草微笑道:“若是打爛了你這裡什麼東西,全部由我賠償。”
掌管的臉色頓時一變,微怒道:“大俠切莫說這樣的話!你若真不願意走那就留在這裡,就當我沒說過!真打爛東西,我也犯不着要你來賠,真是小看我了!”
楊草頓時肅然起敬,對掌管的微微一拜,說道:“我失言了。”
“唉……”掌管的又嘆息一聲,從二樓走了下去,同時對站在樓口的小二說了些什麼。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當楊草東西已經吃完,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幫人從酒館門口衝了進來。
這時許多還留在酒館的人都興奮起來,目光紛紛投向二樓的楊草。人們都知道,這是黑臉大漢找的人來了。
這一會兒,黑臉大漢的斷臂已經包紮了,他身後是一個身着官服的胖子,後面緊緊跟着一二十來人,個個手中握着殺威棒。
“是他!他還在這裡,就是他!”黑臉大漢對着楊草哇哇大叫。
胖縣官擡頭朝楊草望了一眼,臉上滿是倨傲之意,低喝道:“就是你砍斷了他的手?”
楊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有理會。
“混蛋!我們縣老爺在問你話!”黑臉大漢大喝道。似乎因爲身後這一幫子人,他的膽氣也長了不少。
楊草這才站了起來,雙手撐在圍欄上,一臉平靜的說道:“你就是這裡的縣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