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房門已經掩上,但仍有紅色的月光從門縫中溜進來,從窗櫺中滲進來,讓房中泛起一層紅色。如同一張薄到極致的紅色蚊帳。
淡淡的燈光和紅色月光融合在一起,龍敏的臉和楊草緊緊貼在一起,房間中頓時升騰起一股旖旎的氣息。
楊草後腰靠在茶几上,雙手抓住茶几邊緣,身體向後仰着。他必須得保持這個動作,不然他的嘴脣就要和龍敏的嘴脣貼在一起了。
他無法回答龍敏這個問題,因爲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樣想的。
“你是不是想得到我?”
說不想吧,現在兩人貼的這麼近,因爲姿勢的原因,龍敏的胸部和腹部已是“放”在了楊草的身上。感受到從龍敏身上傳來的體溫與熱度,楊草心中升起一股衝動,這種衝動導致他的身體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讓他突然很依賴牀。若是去了牀上,他的目的自然就是得到她。
可說想吧,當楊草一有那種要和龍敏去牀上的想法時,腦海裡立馬就會浮現出另一個女人的面容。那個女人曾經和他生死與共,和他無言的承諾,和他沒有任何約定卻又心有靈犀的約定終生。他覺得,既然要上牀,自然應該是和那個女人。
楊草突然很矛盾,第一次爲男女之事矛盾。
於是他沉默。
“不說話就是默認?”龍敏又拋出了一個問題,但顯然這個問題沒有成立,因爲她自己馬上做出了回答。
四片熱脣連在了一起。
楊草雙眼睜的大大的,頓時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龍敏閉上眼睛,將嘴脣貼在楊草的脣上,含着楊草的脣。她雖然比楊草大一些,但也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儘管看了一些男男女女方面的書,但接吻的實際水平比楊草好不了多少。
於是四片脣也只是靜靜的連着,便再沒有進行任何下一步的動作。
可他們都在火熱的年紀,緊緊只是嘴脣的觸碰就已足夠在心中點燃旺盛的火焰。龍敏伸出手,緊緊抱住楊草的後背。楊草那一雙麻木的手臂也終於擡起,摟住了龍敏的腰。
感覺到腹部傳來的衝撞感覺,龍敏滿臉潮紅,一陣羞惱。
她儘量讓自己變得輕鬆,將自己所有的牴觸都壓制住,心中卻在無盡的傾訴。
“楊草,家族的恩怨的確和我們小輩沒有直接的關係,我可以不怪你,但我不可能會原諒趙家。終有一天,我會爲家人報仇。我和你在一起,是希望你能帶我去荒漠,在你的庇護下能找到我想找的人。我是在利用你,所以我不想欠你。我現在一無所有,什麼都給不了你,但我可以把身子給你。這是我最最寶貴的東西,今夜過後,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想到這裡,龍敏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澀而無奈的笑,伸手解開衣衫的結。
紅色長衫就像一張光滑的牀單般滑下。
看見這赤裸裸的一幕,感受手掌傳來的火熱溫度,楊草心中的一團火頓時燒到最旺,腦海裡的多選題頓時變成了單選題,將龍敏打橫抱起,向牀上走去。
楊草將龍敏輕輕的放在牀上,自己坐在牀邊,雙手在龍敏的肌膚上游走。
龍敏再次閉上眼睛,任由楊草擺佈。
那雙男人的手猶如靈動的蛇,猶如滑不溜秋的魚,讓身體癢癢的。
過了許久,龍敏已被那雙手挑撥的全身火熱,這時身體一暖。
可她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爲壓過來的不像是身體傳來的溫度,而是一種由冰涼逐漸變成炙熱的感覺。
那不是身體,而是被褥。
龍敏睜開眼睛,見楊草正背對着自己,漸漸向門外走去。
“楊草,你……”龍敏詫異的喊住楊草。
楊草停下腳步,微仰起頭,長長的吐出口氣,彷彿要把自己體內那旺盛的火給吐出去。
“龍敏,我承認我剛纔很動心,你也的確很吸引我,但我卻不能做這樣的事。你剛纔問我,我爲你做這麼多,是不是想得到你?我現在回答你,不是。我幫你,是因爲我的良心。”
“既然我回答你不是,那麼我就不能再對你那樣。而且我想,我若是真和你那樣了,可能會有人不開心的。而我,不希望她不開心。”
“你休息一會就穿衣服吧,我出去走走。”
言畢,楊草推門走了出去,留下龍敏在牀上發愣。
龍敏的神情有些呆滯,良久,她閉上眼睛自嘲的苦笑。
“楊草,都到這一步了,你卻不肯繼續下去。你,真想讓我欠你一輩子人情麼?”
……
……
梳理了腦海裡繁雜的情緒,熄滅了心中極度旺盛的火,楊草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不知已過去了多久。
房間前有一個人,是靜靜等待楊草回來的龍敏。
女人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單手支額,凝視着天上的紅月。
月光如一串串紅色珍珠灑落在女人的頭上、臉上,在她臉上留下一點點光影。正如她的悽苦,她的寂寞,她的孤獨。
楊草收斂心情,忘掉剛纔發生的所有事情,向龍敏走過去,道:“還沒回去睡啊!”
“紅色月亮很好看,其實就一直這樣也挺不錯的。”龍敏沒有順着楊草的話說下去,而且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楊草朝紅色月亮望了一眼,道:“好看是好看,但這終究是異象。”
“世界的不和諧就在於人們的排斥異象。”
“龍敏,你越來越像個哲人了。這樣不好,顯得你很憂鬱,很老。”
“我本來就要比你大。”
楊草就着石階在龍敏身旁坐下,道:“你想坐,我就陪你坐會吧。”
龍敏那悽苦的臉上綻放出一絲微笑,雙手抱住膝蓋,就像一個受凍的小女孩,道:“楊草,你開始說,若是真和我發生那種事,會有人不開心。那個人是誰?”
“應採鵝。”楊草坦然的回答。
龍敏問道:“你喜歡她?”
楊草想了想,道:“應該是喜歡的。”
龍敏道:“什麼叫應該是喜歡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怎麼那麼婆婆媽媽?”
“因爲我不知道什麼纔是喜歡啊!”楊草擡起頭,彷彿目光已穿越千里,落在了那個女人的臉上。
“只是我心裡老是會想着她,遇見開心的事會想,遇見悲傷的事會想,熱鬧的時候會想,孤單的時候也會想……”
茫茫大漠之中,年輕男女在石階上並肩而坐,看着月亮訴說着心事,誰也不再回憶悲傷的過往,議論前路的兇險,只是靜靜的說着那些平日裡不會說的小心事。
或許在這一刻,他們纔像是真正的少年。
沒有使命,沒有仇恨,沒有心計,沒有戰爭,有的,只是純純的青澀。
“那你就是喜歡她。”儘管龍敏自己也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喜歡,但看見楊草這副模樣,她就是覺得楊草是真正的喜歡。
“是吧……”楊草微微一笑。
兩人沉默一會,龍敏側過臉朝楊草望去,忽然問道:“你什麼時候去荒漠?”
楊草道:“不知道具體時間,隨軍而行。”
龍敏道:“這些天我才知道,你們這支軍隊的首領是靖國冠軍侯。”
“你也知道冠軍侯?”
“冠軍侯是楊閣老的長子,我當然知道他。”
“你還知道楊閣老?”
“天下誰人不知楊居正?”龍敏突然用詫異的目光朝楊草望去,道:“真不知道你憑什麼本事被冠軍侯青睞,還成爲了什麼八先生!”
“我就是一混吃混喝的閒人,冠軍侯也很少有用到我的地方。”
“你隨隨便便就帶一個女人進軍營,卻沒有任何人阻攔你,我知道你在軍中的有一定地位,所以你就沒必要在我面前謙虛。和冠軍侯關係處好了,以後就算機會入楊居正-法眼。楊草,你果然前途無量。”
“過獎。”
“楊草,我有一個請求。”
“說吧,我說過只要在我能力之內,我什麼都可以幫你。”
“我要和你一起去荒漠。”
楊草沉默。
“怎麼,有困難?”
“不是有困難,而是去荒漠很危險,你完全可以避免那些危險。我原打算去荒漠後,把你在壁暢鎮先安頓下來,我會派人照看你,你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可我不想傻傻的等。”
“真要去?”
“要去。”
楊草思索一會,最後道:“好,我帶你去。”
“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努力一些。”楊草站起來,將手攤開,指上的浮生戒一閃,一團藍芒便懸浮在他掌心之上。
楊草手掌一抖,那團藍芒便向上冉冉升起,手指指着藍芒旋轉幾圈,然後對着龍敏重重一點。
藍芒頓時分裂,化成幾縷藍色光芒朝龍敏飛去,最後在龍敏周身匯成一層藍色薄膜。
“這是一層極其精純的水元素氣息。你現在已是火魂境巔峰期,正是向水魂境衝擊的時刻。這些水元素你雖然還無法吸收,但能讓你感受到水元素的律動和規則,對你晉升水魂境有很大幫助。荒漠裡有魔宗,此番又有無數高手前往,兇險重重,你境界越高一分,活下來的機會也就要大上一分,好自爲之吧。”
龍敏驚訝於楊草魂丹境的手段,更沒想到楊草會如此細心的幫助自己提升修爲。兩人從前就是舊識,之前就經歷了那一番沒有任何結果的激情,已是非常熟絡。所以龍敏並沒有客氣或說一些感謝的話,欣然接受了楊草的幫助。
“既然欠你,那欠的多也是欠,欠的少也是欠,就一欠到底,等到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再還吧。”
龍敏心裡想着,向院子裡走去,道:“楊草,我很久沒跳舞了,現在爲你跳一段吧。”
在書院的時候,楊草就知道龍敏是唯舞獨尊的人。她那根麻花大辮子就是爲了跳舞而弄的。楊草見龍敏既然有跳舞的雅興,那想來心中是真的想通了,不免爲她開心。
“好啊,很久沒見你跳舞了。”楊草道。
於是龍敏踏着月光,翩翩起舞。
紅色月亮下,一抹紅色的身影在大漠之中的某一處起舞。在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之前,這或許是最爲寧靜美麗的一個夜。
這一支舞,不會在歷史上留下任何記載,但卻會永遠根植在楊草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