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悄的流逝,帶走了一個月的光陰。楊草的日子好像歸於了平靜。
這一個月來,卞夫人沒再找他的麻煩,楊略也沒再來煩他,他又有了專業的老師教導,每天的生活都很規律。當然,國公府雖然很大,但裡面的人碰面的機會還是有的,所以當楊草和卞夫人以及楊略撞上了,楊草也會尊敬的稱呼一聲“卞夫人好!四少爺好!”之類的話,卞夫人和楊略也會依舊用極爲不爽的目光看一看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從鼻子裡“哼”一聲出來。
修煉是必須的,學習是必要的,但休閒娛樂也是不能丟的,腦逸結合嘛。通常楊草都會選擇出府遊玩,一開始會要楊報陪伴,要楊報帶他去逛街,爬山,釣魚。等他都熟悉一些地方了,也就沒怎麼打擾楊報了。畢竟楊報的愛好就只是和朋友在一起喝酒而已。楊草沒什麼酒量,喝酒的聚會通常都沒有參加。
一個月來,也就和楊報出去喝了兩次酒。一次是那幫子朋友邀了幾次,實在盛情難卻。還有一次是周準登門拜訪,挨着楊報的面子,也實在不好打臉。
期間楊草和柯正舟筱天接觸了幾次,自然是“工作”需要。
楊草在國公府的位置,已經不算是新人了。國公府老八的名頭也漸漸在玉京城傳開。他已在這個城市紮根,不再是外地人在玉京漂泊。
一個月前,楊草已經進入了金魂境巔峰期。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階段,每一個到這個階段的魂客都時時刻刻處在一個興奮的狀態。因爲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下一秒進入魂丹境。儘管以楊草現在的年紀,若是進入了金魂境巔峰期,那必定是能夠成就魂丹境。但世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也有那麼一些終其一生都卡在金魂境巔峰期的魂客。楊草是個充滿自信的人,但還是會不時的想起這些不成功的例子。
他一旦在修煉上有什麼疑惑,馬上就會去尋找塗大先生。塗大先生告訴他,成就魂丹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塑體境進入五行境要難得多。
成就五行境,就意味着成爲了一名真正的魂客。但成就了魂丹境,就等於是魂客之路上的登堂入室!只有成就魂丹境的人,纔有可能在將來成爲一個高手。若一直是五行境,那在魂客世界裡永遠都只是小角色。
塗大先生說,要成就魂丹境,除了修爲夠了,還需要對魂丹境的理解。這種理解分爲兩個方面,一是對魂丹構造的瞭解,二是魂丹境所需要的精神感悟。楊草感覺自己的修爲已經離魂丹境很近了,但塗大先生說的這兩點,他一時還沒有想明白。
不過他一直在想。
讀書時在想,寫字時在想,修煉時在想,走路時在想,睡覺時也在想!沒有哪一刻他不在想!
怎樣才能成就魂丹境!?
這不,楊草剛學完禮儀,此時正坐在自己的院子裡休息,雙手撐膝託着下巴在想。
“八少爺,你在嗎?”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出現在楊草面前,朝裡面張望喊着,聲音不高不低,一副既要讓裡面的人聽見卻又害怕打擾的樣子。他一副僕人裝扮,看來是國公府的僕人。
楊草完全沒有被“打擾”。
僕人明明看見了楊草坐在院子裡,可是楊草卻不答應,不由有些冒汗,稍微提高了一下音量。
“八少爺!八少爺!”
剛纔楊草是想問題想的出神,這回聽見了,連忙站起來,爲僕人開門,微笑道:“老何,什麼事?”
凡是和楊草打過交道的僕人,只要楊草知道了他們的姓氏或名字,便都會記在心裡。第二次再打交道,楊草都能喊出他們的名字。這讓僕人們感覺八少爺很親切。八少爺雖然進府的日子不長,但口碑着實不錯。
果然,被楊草這樣一稱呼,叫“老何”的僕人心情舒緩了許多,道:“八少爺,二爺回來了,他要見你。”
楊草疑問道:“二爺?二爺是誰?”
“二爺……那個,二爺就是二少爺。”
“喔。他不是二少爺嗎?你怎麼叫他二爺?”楊草疑問道,眼睛一眨一眨,露出天真的神情。
“這個……”老何一時還真不好解釋。他總不至於說這是二少爺自然要求的吧?更何況這個要求楊居正也是知道的。連楊居正都沒有反對,他們做下人的自然不敢有什麼意義。
他靈機一動,說道:“這個二爺嘛,是府上少爺裡最爺們的一個,我們尊敬他,所以都叫他二爺。”
老何說的也是實話,二少爺楊韜的確是最爺們的一個,比楊文爺們多了,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爲的。
“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八少爺,二爺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太好。”
楊草突然想起,自己還從來沒和這個“二哥”見面過。他這次要見自己,大概就是認一認親吧。
其實楊草還是太單純了。他哪裡知道,楊居正的這些兒子們纔沒有和兄弟認親的概念呢!他們恨不得自己就沒有兄弟,楊家就只有他一個男丁纔好。楊家的後院其實和天子的後宮區別不大,至少本質上是一樣的。畢竟楊居正的那個位置,可是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都想成爲世子。雖說楊居正已經確立楊文的世子地位了,但楊居正不是還在嗎?只要楊居正還在一天,他們就都有機會。
楊草腦海裡壓根就沒有這些想法,所以一時之間也轉不過來。此時他滿腦子裡裝着的都是魂丹,也沒心思去分神想這些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
公爵世子?啥玩意?管我鳥事!
在楊草心裡,什麼公爵世子,什麼內閣首輔,都遠遠沒有魂丹境魂客這個身份來的重要。
他卻是不知道,若是成爲了內閣首輔,不知會有多少魂丹境的人爲他賣命,聽他差遣。
所謂紅塵俗世和魂客世界的相通,就是這個道理。
“好吧,我現在就去,請帶路。”楊草語氣十分柔和,揮手示意。
國公府的這些少爺們最難伺候了。儘管只是一件喊人的小差事,但順利完成了也讓老何感到非常開心,連忙興奮的在前面引路。
國公府是一個大府,大府之中還有小府。
楊韜的宅子就是一個小府。
楊韜和楊文一樣,在朝廷裡又官職在身,朝廷也給他在玉京安置了府邸。他平時雖然住在外面,但回來了也是要有地方住的,總不至於再臨時安排。所以他的小府邸也一直給他留着。
在老何的帶領下,楊草一走進楊韜的府邸,就有一股肅殺莊嚴的感覺撲面而來。從府邸大門到會客大廳,短短百來米的路程,兩排卻站立了至少五十個士兵。每個士兵都是身披鎧甲,刀槍林立,目光銳利,神情嚴肅。
楊草記得第一次見楊居正時,也有一種肅殺莊嚴的感覺。但那是楊居正一個人帶給他的。而現在,是整體的氣氛帶給他這個感覺。
在路上楊草已經從老何嘴裡瞭解到,楊韜現在在朝廷的職位很特殊,雖然是軍人,但不是如同楊文那樣南征北伐上戰場。他的公務主要是緝拿亂黨。然後交由錦衣衛和錦衣衛共同審理。他在戰場上殺的人不多,但在監牢裡折磨死的人卻不少。不但國公府的下人們很怕他,就連朝廷中一些比他有權勢的人也很怕他。
因爲他脾氣很不好。加上又有楊居正這樣一個父親,誰敢惹他?
聽說冠軍侯楊文看見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在他面前從來不擺大哥架子。
楊文是個多麼驕傲的人,能讓楊文都客氣,那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二爺,八少爺到了。”老何輕聲說了一句,向楊韜微微鞠躬,然後退了下去。
楊草朝前面望去,只見楊韜正站在大廳中,只不過是背對着他的。光看背影,就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雖然是在家裡,但也是甲冑不離身。
大廳裡除了楊韜外,也沒有其他人了。外面的兵士雖然多,但楊韜身邊卻一個兵士都沒有。看來楊韜也不是一個挺喜歡使喚人的主。
大廳裡有桌椅,楊草沒有坐下,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二少爺好,我來了。”
“嗯?”那個背影發出一陣厚重的聲音,帶着質問的口吻。
“怎麼不叫我二哥?”
楊草立馬感覺到,這個楊韜果然有些氣勢。楊文說話的氣勢是那種陰冷的感覺,和楊樹差不多。但楊韜說話就是硬邦邦的,並且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不過楊草絲毫也不畏懼,吐詞清晰的說道:“實不相瞞。我剛進國公府的時候,誠摯的和各位哥哥見面,但似乎哥哥們都沒打算認我這個弟弟。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取其辱。認我這個弟弟,我自然會喊一聲哥哥。若是不認,那就罷了。對於很多人來說,國公府是一個很誘人的地方。但事實上不是我想要來,是這裡的主人請我來的。”
“果然猖狂!”楊韜低喝一聲,轉過身來,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瞪着楊草。
初見楊韜容貌,楊草的心裡還真的嚇了一跳。
楊草從老何那裡得知,楊韜也才二十七八歲年紀,比楊文要小几歲。但此時看見他一張大臉,皮膚黝黑,滿臉的絡腮鬍子,尤其是那一對大眼睛,粗眉毛,一眼看去說是四十歲也不爲過。
粗獷!楊草腦海裡立馬浮現出這個字眼。用粗獷這個詞語去形容楊韜簡直太貼切了。
怪不得國公府的下人們要叫他二爺,說他爺們。
光是這份外型,就足夠爺們。
無論心中怎麼想,楊草表面上還是很溫和,文質彬彬的說道:“這是實話。”
“你一見面就說了兩句實話。但你知不知道,很多人最初在我面前都是說一些虛假的實話。但最後都會說出大實話來。”
“我現在說的就是大實話,而且還有一句大實話要說。”
“你說。”
“我不是一個猖狂的人,但我猖狂起來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