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又下起了雪。
慘白的月光灑落在屋頂厚厚的積雪上,折射出一道道灰白的光。這些光一出現就被黑暗吞噬,根本無法將黑夜照亮。和秋季的那許多夜晚比起來,今夜顯得更加黑暗深邃。彷彿那些白光都是來自地獄的陰火。
臨東城第七街的趙家,籠罩在一種壓抑而緊張的氣氛中。
在趙成城的帶領下,一天時間,趙家奪回了十五家店鋪,這樣的速度幾乎可以用摧枯拉朽般來形容,是開戰首創的輝煌。這次他們留了個心眼,把那些店鋪的地契全部帶回了家裡,以後無論發生什麼變動,在官面上趙家至少佔到了主動權。
原本以爲行動的第一天會以大捷而終,趙有靜早已在家裡備好了宴席爲家人們慶功。卻沒有想到,慶功酒喝到一半,門外傳來消息。白天奪回來的十五家店鋪在一夜之間又被奪走了。他們的速度快,敵人的速度更快。
趙成城連忙加派人數前去打探,卻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趙家周圍已經被蘇城五大家派人盯梢,趙鐵和趙銅試圖出去再與爭奪,卻被那些哨子半路截住,落敗而回。那些盯梢的人,修爲最低的居然都是火魂境,裡面還不乏水魂境的高手。
而對於那些又被奪走的店鋪裡,五大家也安插了高手坐鎮,儼然進入了一種高度警備的狀態,任你趙家是一根鋒利的鋼針,也扎不進我這銅牆壁壘。
於是趙家人明白了一個事實:五大家已經暫時聯合起來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最壞的情況。但偏偏,這種情況在第一天就發生了。
趙成城放下酒杯,朝身後的屋檐上瞥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楊樹突然躍起,袖中殺神沖天飛起,朝那屋檐上奔騰而去。
劍梭沒入黑暗之中,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一陣沉寂,良久後又回到了楊樹袖中。
趙成城狠狠一拍桌子,頓時全身綻放出一陣藍光,用魂力音高喝道:“這裡是我趙家的私院,若是想來拜訪,便請從大門進來,我趙家好客,絕不會虧待了諸位。若是鬼鬼祟祟,做個跳樑小醜,那我趙家定當把諸位當成小偷小摸之輩誅殺!”
楊樹腳踏劍梭,垂直飛起。趙有靜腳踏血蓮花,也隨着丈夫一起飛起來。夫妻倆環顧四周,打探着宅院內外的情況。楊樹神色凝重,高聲道:“你們在門外盯梢,已是我們趙家所能承受的底線。若是再有誰敢潛伏進來,定讓你有來無回!”
趙成城氣勢逼人,楊樹和趙有靜又是居高臨下,這一番示威,倒是讓那些樑上之人迅速的退走。
“哼!”楊樹回到座位上,道:“這幫偷雞摸狗的混蛋!若不是有意隱藏實力,剛纔就擊殺他們一個兩個。”
楊草一直靜靜的在旁邊看着,其實在楊樹踏劍巡查的時候,他就在讓小龍感受宅院周圍的氣息和魂力波動,的確感受到了有十個火魂境魂客就潛伏在院子裡。楊樹已是水魂境,以他的實力,加上他對殺神的掌握,就算不能正中敵人的要害,但絕對能讓敵人見點血。
殺神已是四星級的陰寒之器,不需要擊中要害,只要帶點血,那就夠了……
所以若是楊樹和楊草都不隱藏實力,突然暴走,那這十個火魂境魂客怕是都會交待在這裡。
要知道,楊草一出手,就是三個水魂境高手!
楊草道:“哥,他們被你嚇跑了。”
楊樹苦笑道:“院子裡的是嚇跑了,但院子外的嚇不走。三爺和四爺出去試過,有水魂境高手坐鎮,怕是還不止一個。”
趙鐵嘆道:“蘇城五大家,每個家族的水魂境魂客不會超過十個,但五家加起來,實力就相當恐怖了。放幾個水魂境魂客出來看住我們,對他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
楊草夾了一塊牛肉放入嘴中,一邊咀嚼一邊道:“我的意思是,他們既然能被嚇跑,就說明他們做事顧忌非常多。你們想想,他們的實力要比我們強大許多,可爲什麼還要有所顧忌呢?”
楊樹雙眼一亮,道:“小草,你的意思是……他們雖然聯手了,但卻不齊心?”
楊草打了個響指,道:“就是這個意思。爺爺之前不是也說了嗎?五大家本就不合,這一點我從縣學裡的小輩中也看出來了。他們現在聯手,是因爲我們是外來者,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外來者,所以他們不得不暫時聯手,聯合起來打壓我們。”
“我們若是被嚇住也就罷了。但若是我們和他們拼命,你認爲他們敢聯合起來和我們對着幹?我敢打賭,他們絕對不敢!不然的話,他們還在外面守着幹什麼?爲什麼不直接殺進來,把我們滅了?他們是怕!怕會有巨大的損失。所以他們在戰鬥中,都會彼此留一手,誰也不會願意當炮灰,反而還會把隊友推上前,讓別人稱爲炮灰,在對付我們的同時削弱彼此的勢力。對外的時候,同樣不忘記對內。”
趙成城捋捋鬍鬚,點了點頭,道:“說的對,是這麼個道理。”
楊草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能在蘇城生存下來。只要生存下來,一切都有希望!”
“對!”趙成城被楊草說的信心十足,隨即目光又暗淡下來,道:“話雖如此,但他們外面的人盯得太緊,只要見我們出去,他們就有人跟蹤。若是見我們要動手,他們就會出手,雖然我們不怕他們,但像這樣一場場的戰鬥打下來,他們五大家可以輪着上,我們卻是耗不起的。”
趙成城朝衆人望去,道:“你們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衆人都低着頭吃飯喝酒,沒人再出聲。
趙成城嘆息一聲,他也知道,要解決這個難題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再逼問大家。
他只好望着被籠罩在層層霧色之中的月兒,獨自沉思。
深夜,有霧。
更有雪。
晚宴散去時,已到了子時。
趙成城依然沒有想出主意,拖着疲憊的身體嘆息着走進房間的時候,卻沒有看見,有個人的臉上,已浮現出了狡黠的笑容。
“爺爺,難道你忘了,我是趙家的秘密武器?”楊草想。